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妹子,别这样 作者:沧海惊鸿 晋江VIP2015-02-25完结+番外 非V章节总点击数:88432   总书评数:327 当前被收藏数:660 文章积分:15,616,440 文案 陶嘉然:妹子,别这样…… 岑萌:那就这样! 陶嘉然:这样也不好…… 岑萌:拢共两样不好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陶嘉然:…… 这个冬天不会冷…… 岑萌:我特么要热死了!姓陶的,你是X冷淡吗? 陶嘉然:……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萌,陶嘉然 ┃ 配角:丁凝,齐洛,薛锦昆,陶小破,盛之樱 ┃ 其它:   ☆、第1章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呢? “妈,我被录用了!”岑萌一把搂住为她开门的季女士,险些让季女士喘不过气来。 季女士嫌弃地推开她:“萌萌,你多大了?能不能有点大人样儿?” “妈~~我哪没大人样儿了?”突然她眼睛放光:“妈,我被录用了!快替我高兴!” 坐在一楼沙发上看报的岑先生轻哼一声,微摇了摇头,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爹,你不替我高兴,还看!还看!”岑萌说着,抽走岑先生手里的报纸。 岑先生索性不理她,扭头上楼。 “爹,你几个意思?有眼见自家闺女有成就还不高兴的爹吗?”岑萌不乐意了。 “有被自家公司录用还欢天喜地的闺女吗?” “……” 岑爹你赢了。 “宝贝儿啊,咱不去那委屈自己当小职员,咱去咱家总部,当高管。等过几年你爸退了,就都交给你。当个总裁,多威风。”季女士顺着岑萌的毛,试图说服自家没出息的小崽子。 “不!妈,我要从基层做起,用实力证明自己。嗯!”没出息的小崽子狠狠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 “你还是用实力证明你让你爹妈操多少心吧。”岑爹最擅长的绝不是管理,是补刀。 “妈,我很让你们操心吗?”岑萌犯愁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又乖又让家里省心的崽儿。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呢?”季女士同样犯愁了。想当年,他们夫妻俩的结合那叫一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羡煞旁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货?一定是基因变异,一定是。 “扣~扣~扣~” “进。” “陶总,新员工到齐了。今天开始新员工培训。” “嗯,知道了。” “各位新同事好!我是负责人力资源的徐驰。首先,欢迎各位加入我们华文公司……接下来,请我们的陶副总为我们讲话。” “各位好,我是陶嘉然……” 岑萌痴痴地望着讲话的女子。浓眉凤眼,鼻子很挺,头发虽剪短了,做了纹理,但是搭在那张脸上,更显英挺。身材还是修长的,只是不复当年的弱不禁风,像一杆风中之竹,似乎无论什么风雨都催不倒。 “凝啊,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好看……皮肤很白,手指特别修长那种……”岑萌眉飞色舞地对着面前的女子吐沫星乱飞。 “你是想被那手指,对,特修长的手指,弄上天吗?”女子嫌弃地抹掉脸上的口水沫,捂住了自己的咖啡:脸可以洗,咖啡被污染了,就可惜了了。 “姓丁的,你不涉黄会死吗?”岑萌怒目而视。 “妹啊,明明是你太花痴。”叫丁凝的女子撩了撩酒红色的卷发,若是再过两年,没准真有些御姐风范。 “你妹!”岑萌处在炸毛边缘。 “对,你比我小。”丁凝无所谓地甩甩手。 啧啧,岑萌盯着那花花绿绿binglingbingling的美甲,这是要晃瞎谁的眼吗?还是我家陶总的手好看,干干净净的。嗯哼,只有丁女人这种庸俗的女人才会搞什么美甲。 “甭盯着我手看,您那小手怎么弄都出不来这效果。”庸俗的女人果然最擅长气人。 岑萌怨念地看了看自己的小手,继续怨念地咬吸管。 她是个高挑的姑娘,只是手脚偏小,而且老天还赐予她两个旺仔小馒头,似乎就是为了验证“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还用门夹你的脑袋”。 “岑二萌,你能别这么幼稚别这么二吗?” “我怎么了?” “谁家二十多岁大姑娘会在咖啡馆里点牛奶,还用吸管喝?” “我从小就这样,不喝牛奶怎么长个?”岑萌挺了挺胸,表示自己比对方高半头。 “别挺了,再挺也成不了猫仔小馒头。” “……” “凝啊,你觉得我有希望吗?” “啥希望?”丁凝疑惑,抬头,“额,你不会真喜欢你的励志姐吧?” “嗯嗯。”点头。 “萌啊,听姐姐话,老老实实回去当你的富二代大小姐,这种伪装*丝玩逆袭追女神的戏码不适合你。” “不适合?” “不适合,很不适合。” “为啥?” “怎么说呢?”丁凝很为这孩子的一根筋犯愁,“就是,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在同一个世界?” “对,没有同一个梦想。” “那你怎么还答应小齐在一起?”岑萌这孩子不刨祖坟不甘心。 “齐周是男的。”丁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擦,你歧视同性恋!”岑萌人傻钱多,可反应不慢。 “额,”丁凝扶额,“白痴,我不是那意思,你明知我表姐她也……我和她关系还那么好,和文姐姐关系也很好。” “那你嘛意思?” 丁凝皱眉想了想,“是这样,小齐虽然家庭普通,但好歹也是父母双全,而且他爹妈还是老师,高低也算是知识分子家庭。你,懂我的意思不?” 岑萌抿了抿嘴。 “你励志姐的情况你我都是清楚的。我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按常理来分析,一个缺少家庭温暖的人,她会是什么样的人?至少我不了解。所以我不做评论。” 岑萌咬了嘴唇,眼前又浮现陶总那瘦瘦长长的身子,这么多年,她还是那么瘦。 丁凝似有些不忍,不过还是说:“而且,萌萌,你不能忽视男女这个问题啊。要是有一天,你爸妈知道你喜欢一个女人,那会怎样?你想过没?” 岑萌咬着吸管,低着头,再说不出一句话。   ☆、第2章 姐不是有钱人 “小萌,乖,把牛奶喝了。” 岑萌盯着面前女人让人着迷的脸,还有那白皙的手指握着的玻璃杯,满眼的痴迷。若是能一直拥有如此温柔对待自己的这个人,哪怕让她把玻璃杯喝掉都成。牛奶羊奶都是浮云,砒霜鸩酒鹤顶红,什么都成,统统喝掉都行。 “傻了啊?快喝,”面前的女人似有些不耐烦,“一会儿要迟到了。” “哦,要迟到了……迟到!!!”岑萌一骨碌从被窝坐起,顺便把毛绒大白熊压在了身下,白熊被摆了个销、魂的s形。 “妈!为啥不喊我!我要迟到了!!!”披头撒发穿着阿狸睡袍的岑萌从楼上卧室冲下来,只见季女士很淡定地靠在沙发上品咖啡。 “乖,来尝尝妈妈的手艺。现磨的哦。”季女士最近痴迷于现磨咖啡。 “妈,您一把年纪还哦哦的,我爸知道吗?” “别管你爸知道不知道,去洗漱,吃完饭,陪妈妈去逛街。” “我要上班的,哪有空陪你逛街!!!” “就你那班,一个月的工资还没你一星期的零花钱多,还好意思上。” “妈,那是我的事业。您作为我的亲妈,应该支持我。” “得了,别跟老娘贫了。赶紧消失。于姐做了你爱吃的芝士堡。让老张送你去上班。别耽误了您的事业。” “……”娘我可以说我不要坐那烧包的宾利吗?坐那种奇怪的东西去公司,还不如直接在脑门上贴上“我是有钱人我爹是有钱人我们全家都是有钱人”。 “别,我打车。”岑萌挥挥小手,把脑门上的“有钱人”三个字甩得粉碎。 “打什么车!谁都坐,不干净。”季女士是个好妈。 “小职员就要有小职员的样子。”岑萌才不要做有钱人,收拾利索,挎包里揣着热乎的芝士堡,蹬上板鞋,小手一挥:“老妈,拜拜,晚上见。” “老娘才不老!”季女士目送自己的崽儿出门。她才不会告诉那小崽子光是她包里的那芝士堡上的一点点芝士就抵得上打车钱了,也不会提醒小崽子她的板鞋是限量版的,更不会提醒小崽子她的挎包够买半个出租车……哼哼,鬼才信你就是个小职员。小孩子家家,作归作,闹归闹,迟早得给老娘乖乖回家当你的大小姐。嗯,今天的咖啡比昨天香。 所以,老话说得好,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长牙——姜,还是老的辣。 紧赶慢赶,总算是距打卡还有三分钟。岑萌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写字楼,艾玛,电梯,刚好,“等下……别关……”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再长的腿也追不上关了门的电梯。门缝里透出来几张严肃脸,就这么pia嚓关上了。岑萌扶着膝盖,喘成一团,边吐槽她爹:写字楼26层,为毛她爹要把公司安在18楼?3楼不好吗?4楼不好吗?好吧,就算是要发的节奏,爹您不会在8楼吗?你闺女我铆铆劲也就爬上去了。这下好了,想为爱累吐血,姐都没那么多血够耗了。爬到26层?就算姐有那命爬,怕是到了地儿下班也不远了。别人家娃都是坑爹,她爹是坑她。蝴蝶效应知道吗?她爹“要发”,直接导致她要迟到,她迟到直接影响她形象,陶总会讨厌她,会不喜欢她,那她还追个毛啊! “爹您不知道您在阻挠您亲闺女的幸福吗?”岑萌泪奔。 正在会议室训话的岑先生突然打了个喷嚏。 “老大都被气感冒了。”被训的小弟纷纷想。 又一个喷嚏。 “一定是早上没喝那杯咖啡,宝华在念叨我,”岑先生内心吐槽,“明天我一定喝。嗯,我不是个怕老婆的人,我只是心疼老婆。” 岑萌正倚着电梯旁的墙顺气,鼻端飘散着淡淡的冷香味,似曾相识。她脑中警铃大作,这不是新员工培训那天陶嘉然走过自己身边时的味道吗? “陶总!”岑萌瞬间挺直身板。 “嗯。”面前的女人神色淡淡的。格子呢大衣很衬她的肤色;衣领处能看到内里修身衬衫的尖领,熨帖得一丝不苟,仿若哪怕找到一点褶皱都是罪过;深色铅笔裤很显她的腿型;鞋跟不高不矮,让她高挑的身材既不让身高平平的男人倍感压力,也不会让身高平平的女人反感。恰到好处,“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登徒子好色赋》什么的一定是专门用来赞美她的。 岑萌小脸一红,想起来早上的那个梦:要是那张小冷脸对自己稍微温柔些,世界就更美好了。 “岑萌?” “啊?” “你不进来吗?” “哦,哦。”岑萌小脸又一红,果然花痴影响智商,早忘了电梯的事儿了。 哒,哒,哒。高跟鞋踩着好听的节奏进了电梯。岑萌怨念地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板鞋和帆布袋袋裤,真是低到尘埃里的装扮。她灰溜溜地跟了进去,往角落一猫,偷眼瞅电梯里的另一个女人。 安静,很安静,除了电梯上升的擦擦声。 “新环境还习惯吗?”淡漠的女人首先打破平静。 “哦,哦,挺好。” “嗯。” 继续安静。 “当!”终于到了26楼。陶嘉然先一步迈了出去,目不斜视右转,直走。岑萌下意识地循着那哒哒哒的鞋跟声右转。突然,前面的女人停步,回头:“你不打卡吗?” “啊?啊!”一语惊醒梦中人。岑萌小脸又红了,后转,直奔打卡机。 陶嘉然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继续快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第3章 善解人意的大姨妈 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彼时是大姨妈的天下,女人们要为她痴为她狂为她上茅房。只是每个女人体质不同,被姨妈折磨的程度不同。很不幸,岑萌就是那一撮那几天被她姨妈折磨得欲\仙、欲、死的。毕业前,每到这几天,岑萌就怂了。勉强能撑着坐在教室里对着教授无语凝噎那算好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赖在自己的大床上和大白熊缠缠绵绵。好在有岑女士的无敌红糖水,岑萌算是这么痴痴缠缠地活到了二十三。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岑萌如今是奔跑在理想和爱情路上的人,怎么能被区区大姨妈绊住了手脚?所以,即使是姨妈附体,岑萌早上照旧从大白熊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在她娘“这孩子疯了”的目光沐浴下,毅然决然地奔赴爱的前线。 一上午还算相安无事,岑萌绷着小脸按着小腹窝在自己的小岛台里看了几个选题,居然还看出了些滋味,还给责任编辑挑了两个错字。可到了中午,姨妈再难忍受被忽视,作起妖来。岑萌快难受挂了,只好趴在她的阿狸大抱枕上,脑袋杵在桌面上,装死。 正是午饭点儿,几乎所有同事都奔出去各找各的食儿了。岛台又高,岑萌又不占地儿不显堆儿的,也就没人注意她在装死中。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电脑机箱的嗡嗡声。岑萌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像被扔到了一个无人的孤岛上,她想她妈了,想她妈身上暖呼呼的温度还有好闻的味道,想她妈煮的红糖水。“555555~妈,我好可怜啊~~” 哒,哒,哒。半梦半醒间,岑萌恍惚听到了熟悉的节奏。有什么散热体靠近了她,岑萌下意识地想离得更近。 扣,扣,扣。这人在敲她桌子吗?岑萌勉强抬起头,她苍白的小脸让陶嘉然微微惊异。 “不舒服?” “大姨妈……”姨妈淫、威下,岑萌顾不得形象。 “趴着吧。” “……”你当是安慰宠物呢?要不要拍拍脑袋顺顺毛啊?我都这样了,你就这么走了!岑萌觉得委屈了。 难道全世界都不爱我了吗?555555~~ 又陷入了安静中。岑萌搂着抱枕,趴在桌上,呆呆地盯着陶嘉然刚敲击过的桌面,继续享受了姨妈过境的痛。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白皙的手再次放在那个位置,还有一只杯。 “红糖水,趁热喝,会好受点。” 岑萌错愕地看着她,仰视的角度更显得脆弱无助。 微有些不适应她那湿漉漉的眼神,陶嘉然顿了顿,“杯子新买的,刷过了。不舒服的话,给你半天假,回家休息吧。”说完,哒哒哒地走了。 岑萌深感自己被击中了,不是普通的电击,一定是高压电,几万伏的那种,整个人都是麻酥酥的。瞬间她豪情万丈,什么大姨妈,统统不是事儿。大马金刀地喝掉那杯她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红糖水(季女士:老娘伺候你几吨红糖水了,也没见你说过一次好喝),岑萌满血复活怒气满格了,就等着小怪兽冲过来她好放大招。 “陶总,这是几个新人的选题构想。”中年男子将一沓稿纸放在陶嘉然的办公桌上。 “坐,孟经理。”中年男子在对面坐下。 陶嘉然一页页翻看着。华文的传统是,每一拨新人,无论是以后做什么工作,都要先从写选题构想干起。再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和个性以及风格确定不同的岗位,但选题构思是最基本的。公司的主业毕竟是和出版社合作出版图书,选题策划、组稿、作者沟通、跟进稿件、装帧设计以及盯印刷厂,是一个文化出版公司编辑的基本功。 “这个陈婷还是挺有想法的。”陶嘉然摊开几张龙飞凤舞的稿纸。 “是,毕竟是文学硕士,高材生。” “岑萌?这孩子习过魏碑?” “陶总,您真懂行。”孟经理倒不懂什么魏碑,只是附和道。 “练过几天。” “孟经理,这些稿子什么时候交的?” “啊,刚交的,就跟您送来了。”老孟文化不高,却是从基层一步步上来的。他深知眼前这个女人年纪不大,对工作一派雷厉风行,决不允许下属的消极、低效。若非这样的风格,也不会从业6年就脱颖而出,成为这家不大不小的文化公司的三把手。 “嗯。一会儿叫上几个中层,咱们碰个头,说说这几个孩子的稿子。” “好的。” 陶嘉然走出会议室时已经快下班了。她特意绕个远。远远看见那孩子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埋着头,正皱着眉对着桌上的材料用功。曾经装红糖水的杯子干干净净地放在一边。那孩子像是不太舒服,紧了紧怀里的大抱枕,但眼睛并没离开桌上的材料。 倒不像是个娇气的孩子。陶嘉然暗想。那样的身份,她有娇气的资本。可能写出那么端正稳健的字的人,不应该是个娇气的人啊,不是说“字如其人”吗?或许那外表不是她的本来面目,不然以那样的身份,何苦要到这个地方当个小职员? 岑萌这一天心情格外好,连频频折磨她的姨妈都被她大度地原谅了,甚至觉得从来面目可憎的姨妈都如斯美好。晚上,窝在暖暖的被窝里,怀里是逆来顺受的白熊,手上捧着季女士的红糖水,还可以随意yy陶嘉然的样子,生活不要太美啊。 “她还是关心我的,”岑萌□□地喝了一口红糖水,“还是我家陶总的好喝。”(季女士:老娘白疼你二十多年。) 岑萌不知道这样的夜晚,陶嘉然也在琢磨着她。   ☆、第4章 求被潜 “岑萌,该你了。”陈婷从陶嘉然的办公室出来,掩饰不住的喜悦,显是安排的工作让她如愿以偿。 岑萌忐忑了。几个新人陆续被陶嘉然喝了茶,被安排了确定的职位,她是最后一个,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未知让人无措,可即将和那个人面对面更让她紧张。 “岑萌。” “是。” 今天的陶嘉然和平时不太一样。她化了淡淡的妆,白色帽衫恰到好处地衬托了她的妆容,外面的修身小西服更显干练。此刻她正坐在办公桌后,手指交叉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岑萌,脸上不见波澜。相比之下,岑萌就弱气太多。她不敢看陶嘉然的眼睛,双手无意识地在桌子下看不见的地方绞着,低眉顺眼地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儿。 “你来公司也有一个月了,觉得公司怎么样?” “挺好。”尤其人好,嗯,人最好。岑萌脑补中。 “觉得公司管理有什么问题吗?”陶嘉然不信一个如此身份的人对公司的管理不感兴趣。 “管理啊?嗯……挺好的。”管理是什么?能吃吗?我对那个没兴趣好吧?岑萌继续脑补中。 你只会说挺好吗?陶嘉然阴郁了。她顿了顿,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岑萌的简历:“你本科是企业管理专业,门门功课成绩都不错,而且,”陶嘉然嘴角弯了弯,“家学渊源。对管理应该是挺有心得吧?” 岑萌被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萌住了,几秒钟后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你知道我家?” “知道。”废话,你爸给了肖总指示,肖总给了我指示,我不知道才怪。 “哦。”岑萌纠结了,很纠结。她不喜欢这样的身份,不喜欢这样的处境。爹您为啥要有钱?她吐槽她爹。“屁!老子没钱,你吃啥?老子没钱,你喝啥?没吃没喝你还嘚瑟啥?”她知道她爹一定会这么回答她。 所以,没钱不懂有钱的苦,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老爹有钱也就算了,为毛还要是总公司的老总?爹你当李嘉诚不好吗?当比尔·盖茨不好吗?你去别的地儿玩儿不好吗? (“尼玛,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老子把你安排进这小破子公司里的了!老子还没嫌丢人呢!”) (“岑子实,你骂谁呢!”岑总被拎住了脖领子。) (“老婆,我爱你!”) 岑萌挥挥小手,让她狗腿的爹和彪悍的妈统统从眼前消失。 她小脸通红,45度忧伤俯角,眼神飘啊飘,就是不敢看陶嘉然的眼睛。 陶嘉然盯着她看了十几秒,似是想从她的窘迫的外表看出些别样的东西,但无果。轻咳一声,陶嘉然开口:“岑萌,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的打算,也不想去了解。不过,无论是肖总,还是我,我们都会尽可能地让你多了解华文,无论是员工,还是管理,抑或,其他。所以,公司安排你做我的行政助理,协助我处理各种事务。具体薪酬待遇人资会通知你。如果没有异议,处理下手头的工作,周一开始正式上岗。” 岑萌的嘴张得放得下一枚鹅蛋。这是什么节奏?阿弥陀佛元始天尊圣母玛利亚,幸福要不要来得这么自然又天然?啥叫助理?贴身啊,零距离接触啊,全方位多角度立体化无私密什么的……她脸又红了。 “有问题?”这孩子张着嘴巴倒是很像自家楼下时时卖萌求喂火腿肠的大金毛。 “没!”摇头,使劲摇。 潜我吧,老板!岑萌内心狂热地吐槽,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已被对方吐槽成了萌物。 “你说,老肖这么安排萌萌是怎么个意思?”季女士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揭下脸上的面膜。 “这不像老肖的手笔。”岑总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老婆风韵不减当年的背影。 “咋个意思?”季女士扭身,一脸疑惑。 嗯,果然正面也还不错,所以女人一定要注意保养。岑先生已经听得见自己内心的“啧啧”声。 “问你话呢!” “哦。”发点小脾气的样子也耐看,继续“啧啧”。收敛心神,岑先生说道:“老肖那是一老狐狸,他会把啥啥都暴露在萌萌面前?哪个公司没毛病没漏洞?他藏还来不及呢,会把萌萌放在这么个敏感的位置?” “那怎么还……?” “据我看啊,敢这么做的人,不是胆子大得不知分寸,就是另有所图。” “就你那傻闺女,有啥好图的?”季女士斜他一眼。 “不惦记傻闺女,没准惦记傻闺女的聪明爹啊。” “哎呦喂,敢情那小副总是为了讨好你闺女好接近你?怎么着,岑总,想收个二房啊,还是想弄个外宅啊?” “哈哈,”干笑两声,“老婆,别逗了,我这人老珠黄的谁惦记我啊?” “哼!” “我的意思是说这小副总想讨好萌萌,你想啊,这以后的天下是谁的?” 玩笑归玩笑,季女士深知自己的魅力,她才不担心什么小三小四的,她只是担心她的傻闺女,担心自家的产业。“那你说,那小副总会不会利用咱家孩儿啊?老肖会不会多心咱把萌萌安排去监视他啊?” “放心,老婆,”岑先生揽着自己孩儿的娘的肩膀,“咱那闺女,你看她读书读得好,可为人处世上呆得很,也该磨一磨了。我宁可她现在多犯点错,在我能给她收拾局面的时候把能犯的错都犯了,以后咱就能省心了。不然我还真不敢把这家业交给她。” “嗯,你说得对。我们这些年宠她宠得太厉害了,”季女士点点头,“不过,可说好了啊,你不许让咱闺女受委屈,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办事,你放心,”拍拍她肩膀,“至于老肖,那也是老爷子亲手带出来的,我不信他会失了分寸。何况他再过两年就退了,他现在是但求稳定。等到时候咱物色好接班人,就啥事都没有了。” “哎,说到老肖,前儿不是送来什么特级也不什么高级咖啡豆吗?明儿我磨了,让你尝尝我的新手艺。” “额,老婆你真贤惠。” 好吧,岑先生你自求多福吧。   ☆、第5章 情敌出没,注意 岑萌很无聊,非常无聊,因为她太闲了,快闲出毛了。 陶嘉然倒是很忙,非常忙。陶嘉然去开会了,陶嘉然又去开会了;陶嘉然去谈合同了,陶嘉然又去谈合同了;陶嘉然去向肖总汇报了,陶嘉然又去向肖总汇报了……岑萌的小脑袋已经不够摇摆了。 其实,作为副总的行政助理,坐在副总办公室的外间就是负责数数的吧?数副总每天出去几趟,进来几趟。岑萌心塞了:说好的贴身呢?说好的零距离接触呢?其实姐是这屋的摆设吧?好吧,姐是一幅画。说到画,岑萌脑补了蒙克的《呐喊》,对,就是那个像是小jj被狗咬了的惊悚男。艾玛,还是拉倒吧,姐没那零件,就没那危险了。姐就是当画,也得是拉斐尔的画。不过不要那么白胖啊,一定要p个s啊。 陶嘉然忙起来是忘我的,早就忘了外间还有一口人。岑萌觉得要表达陶嘉然如此忙以至于如入无人之境,一定得用“so……that……”句型,so忙that忘我。岑萌为自己善于中西合璧窃笑,自动忽略自己是一朵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蘑菇。即使做蘑菇,她也自认为是来这“采姑娘”的小蘑菇。 岑萌做助理的第一天,就在数数和当蘑菇中度过。虽然闲出了毛,可她还是很开心,一天都能近距离地欣赏喜欢的人,再不用几年见不到满世界大海捞针地打听寻找,曾经空荡荡的心被填得满满的,助理是什么早被扔到了脑后。应该说是“so满that扔到了脑后”。 同事们都陆陆续续下班了。陶嘉然还在伏案,签字笔在指尖飞舞,丝毫没有下班的自觉。 太拼命了吧?他爹那么抠,又不给加班费。岑萌有点心疼,又不忍心打扰她,鼓了鼓勇气,小声说:“陶总,下班了。” “哦?”陶嘉然从桌上抬起头,抬腕看看表,“五点了都?”又侧头瞧瞧她的小媳妇样:“下班吧,你。以后到点你就可以直接走了。” “那你呢?”姐姐你打算包宿吗? “我弄完再走。”低头,不再理她。 额,像是被嫌弃了。岑萌忧郁了。收拾包,走人吧。 临走前,她想说声再见,可看那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又忍住了。岑萌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老话说“一个旋倔,两个旋犟”,照这说法,她一定是个倔犟的人。可不嘛,要不够倔犟不够坚强,又如何面对那样的人生还能好好地活下来。此刻,岑萌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把她拥进怀中,告诉她不要再让自己这么累了,她岑萌会养着她让她过最开心最舒服的日子。可是,二萌,难道你忘了你也是被你爸妈养着的吗? 走出写字楼,岑萌不想回家,又想到那个人还不吃不喝地忙于工作,她也没什么胃口了。到对面的咖啡店,找了个临窗的位置,点了杯牛奶,不紧不慢地喝着。这里视线很好,正好能看到写字楼的正门。岑萌吸了口牛奶,仰头想看清16楼那个人的窗户。写字楼的玻璃窗在夕阳的余晖映射下,更耀眼。岑萌已经数不清楼层了,遑论看清那个人的窗户。 她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其间她接了她妈妈的一个电话,她说她想一个人坐坐,她妈嘲笑她“少女心”,说要是敢八点半前不到家就揍碎她那颗少女心。岑萌撂下电话才发现面前的牛奶早就凉透,她本就没胃口,索性痴痴地盯着写字楼的门口,她不信她等不到陶嘉然出来。 霓虹初上。这片商业区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尤其到了夜晚,被工作折磨了一天的小情侣终于可以见到彼此一解相思之苦。咖啡店里人越来越多,尤其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岑萌居然看到了两对亲密的女子。岑萌觉得自己更形单影只了,想想还是回家吧,至少大白熊还是心里只有她的。 突然,写字楼的一楼转门开了,陶嘉然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她站在楼前的停车场前左右张望着。岑萌的目光被她强烈地吸引住,她看不清陶嘉然的表情,但能猜测出她正在等着谁。很快,一辆白色suv驶近,并停在她面前。陶嘉然打开副驾驶一边的车门,坐了进去。接着,suv开走了。 是谁?是谁来接她?难道陶嘉然这么晚下班就是在等这个人吗?岑萌要疯了。她掏出一张一百,在服务员小哥错愕的目光中扔了句“甭找了”,就冲出咖啡馆,打劫般拽开一辆在门口趴活的出租车:“师傅,跟住前面那白车!”出租车司机刚接晚班不久,正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前看满街的美女,一个美女就活生生薅开了他的车。哎哟,那是辆q5啊,好几十万呢,啧啧,瞧这架势,这是男朋友劈腿的节奏啊。 “赶紧的啊!”美女急了。 “哎,好嘞!”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啧啧,不光有美女看,有钱赚,说不定还有狗血剧。 所以说,不怕没八卦,就怕缺少一颗八卦的心。平淡的生活需要添油加醋。 好死不死地跟住了那q5,最后停在了一家火锅店门前。岑萌做贼般扒着车窗往外看,只见车上下来两个人。 “姑娘,咱跟错了吧?那是俩女的。”司机大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好心提醒着。 岑萌恨恨地瞪他一眼,那大哥闭嘴了。岑萌掏出张一百,“甭找了”,就下了车。 艾玛,这是遇到土豪了,够哥们跑来回还带拐弯了。司机大哥乐了,“交个朋友呗,土豪!” 土豪早绝尘而去。 岑萌这才看清q5司机是什么人。一个女人,个子不算矮,踩着细高跟长筒靴,堪堪和陶嘉然一般高。她穿着卡其色风衣,头发是深栗色,蓬松着卷发散着,挡住脸看不清容貌。女子不胖不瘦,微有些丰满。此刻,她正牵着陶嘉然的手往火锅店里走。 “擦,”岑萌火了,她只想大喊一声,“呔!那女子,放开我陶总,我来!”她家陶总的手怎么可以被别人牵?女的?女的也不行!闺蜜也不行! 这时,火锅店里跑出个像是大堂经理的男人,直奔那咸猪手女人,对她快速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女子顿住脚步,仍旧牵着陶嘉然的手,只是身体前倾,嘴唇在陶嘉然的左脸颊啄了一下,然后跟着那男子快步走了进去。陶嘉然低着头,也慢慢踱了进去。 “啊~~~”岑萌的钛金眼要被晃瞎了。她终于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她的名字叫——情敌。   ☆、第6章 体验生活 火锅店,包间中。 “然,吃这个,你爱吃的。”女人热情地为陶嘉然烫着吃食。很快,她的碗里摞了个小山包。 “好了,好了,齐洛,太多了。”陶嘉然对女人的热情颇感无奈。 “看你,又瘦了。一定得多吃肉才能长肉。”女人说着,又把一大筷羊肉夹到她碗里,“以后,每天中午,我去公司接你来这儿吃饭,我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女人说着,妩媚一笑。 “我公司有食堂,我吃得挺好。”陶嘉然皱皱眉。 “食堂那大锅饭没营养,没滋没味的。我以后天天中午给你做小锅的,做你爱吃的,只给你一个人吃……”女人说着,越来越靠近她,红唇几乎快贴上她的耳朵。 陶嘉然不自在地扭了扭头,避开了耳边灼热的呼吸。 齐洛注意到了她的不耐,抿了抿嘴唇,内心轻叹一声,不再出声。两个人很安静地各吃各的。 扣,扣,扣,敲门声。 “进。”齐洛道。 那模样清秀的大堂经理半弓着腰,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老板,陶总,打扰了。这是陶总订的蛋糕,蛋糕店刚送到咱店里,我就给您拿来了。” “然,你真好!”齐洛眼中闪着激动。 “你生日,应该的。”陶嘉然忽略掉她的激动。 “快,小李,把蜡烛点上。”齐洛张罗着。 三个人很快摆上蛋糕,点上蜡烛,小李识趣地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然,我要许愿了。” “嗯。” 齐洛双掌合十,虔诚地闭眼。 陶嘉然猜到她许的是什么愿,她微微叹了口气。 似是受了温暖烛光的感染,齐洛的眼神也柔和起来,她紧紧地盯着陶嘉然,像是害怕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不见。陶嘉然受不了她的专注,只想快些逃离。 “然,你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陶嘉然摇了摇头。 有那么一瞬间,齐洛再也忍受不了面前人的冷漠,“陶嘉然,给我过生日让你很难受吗?” “没有。”陶嘉然躲开她的质问。 即使是侧脸,她还是那么让人着迷。齐洛想着,柔声道:“然,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陶嘉然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说出口,她呆愣地盯着那个人的红唇,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幻听。 “然,你知道我为什么开这个火锅店吗?因为十年前,你就说过,你爱吃火锅。你说奶奶攒点钱就会给你开开荤,就算两个人只有一斤最便宜的羊肉可以吃,你也觉得像是过年一样。你说火锅是你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别提奶奶。”陶嘉然的眼睛红了,她仿佛又看见奶奶佝偻着身子捡拾人家刚扔掉的矿泉水瓶,哪怕一个只能换一毛钱,奶奶也宝贝似的捡起来。她仿佛又看见年幼的自己和奶奶坐在沸腾的火锅旁,奶奶慈爱地看着她大口大口吃着肉片,她抬起头问奶奶怎么不吃,奶奶说她年纪大了消化不得肉,吃菜是最健康的。长大后,陶嘉然才明白那是世间最美丽的谎言。 “然,别难受,好吗?”齐洛看不得她难受,一把把她搂到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你又这么瘦了,当初我白把你养胖了。” 陶嘉然很久没有这么放纵自己,她曾以为奶奶走了之后,她可以慢慢把奶奶的一切尘封在心底最深处,即使自己也不会再去碰触,而只留下一个坚强的、理智的自己,就像奶奶临终时握着她的手对她说的:“小然,要好好活着。”这些年,她一直努力地“好好活着”,她努力地打拼事业,她努力地锻炼身体,她努力地不断提升自己,只为了当初答应奶奶要“好好活着”。可此刻,齐洛揭开了那个封条,让她难复坚强。 “然,让我照顾你好吗?我们还像过去那样。你喜欢你的事业,我会全力以赴支持你,做你的贤内助。你看,我现在有了自己的产业,我再也不怕了……” 没等齐洛说完,陶嘉然如梦初醒,她猛地推开齐洛,“别说了!” “然……”齐洛被她推个趔趄,险些跌倒。 “齐洛,我说过,从你选择结婚那一刻起,咱俩就结束了。但是你曾经对我那么好,我感激你,奶奶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所以我还当你是朋友,仅此而已!” “然,我已经离婚了啊,我现在再不怕别人怎么看了。”齐洛抿紧嘴唇,她觉得自己离面前的人越来越远了,曾经她可以把握她的一切。 “哼,”陶嘉然凄然冷笑,“对,你离婚了。不光离婚了,还分了你前夫的财产。所以你是有钱人了,你什么都不怕了……” “然,我当初是没办法,你应该懂我……”齐洛落泪了,她本就容颜姣好,加之梨花带雨,更让人不忍观。 陶嘉然心里划过一丝不忍,她感到窒息,曾经那些为这个女人离去而浑浑噩噩的日子重现,她想去呼吸新鲜的空气。“齐洛,我走了,你冷静冷静吧。”陶嘉然迈开长腿,欲拧开房门。 齐洛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满是泪水的脸深埋在她并不宽厚的肩膀上,“然,你别走,你别走!你听我说……” 陶嘉然终是不忍心甩开她,曾经她那么喜欢这个女人这样依靠她,喜欢这个女人靠在她身上呢喃……“你还要说什么?”陶嘉然绷着脸。 “然,我爱的是你,一直爱的都是你!”女人呜咽着,“我失去了那么多年青春,还有你,他补偿我是应该的……” 陶嘉然甩开她:“齐洛你真自私,你的青春是青春,那我的呢?我求你别结婚的那些日子又算什么?!” 齐洛嚅嚅嘴唇还想说些什么,陶嘉然用力摆摆手,“别说了,我不想听。再见!”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忘了跟你说,齐洛,生日快乐!”然后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洛失魂落魄地倚在椅子上,满面泪痕,头发凌乱,任由蜡烛燃尽,把蛋糕熏得千疮百孔。锅里的汤开了又开,翻着滚烫的浪花。桌上打开的丝绒盒子里,是一条亮闪闪的铂金细链。 陶嘉然快步走出火锅店的时候,满脑子穿、插的是奶奶临终时的样子,还有齐洛当年告诉自己她要结婚时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被夜晚的凉风一吹,她恢复了几分理智。她不想回家,空荡荡的屋子左不过还是自己一个人,她也不知道去哪儿,除了生意上的合作者和同事,她想不出自己还可以去找谁,除了里面那个人,她好像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倾吐心事。她感到孤独,却又不想被这种无助所控制,索性插、着兜,一步步踱到对面的休闲广场。 虽是秋天,广场上却不冷清,有领着孩子放风筝的父母,也有谈情说爱的小情侣,还有遛弯的老人。陶嘉然看了会儿天上的风筝,站得累了,想找个木长椅坐会儿。这时,她看到个熟人。岑萌正蹲在一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的椅子后面不远处,眼神呆呆的,像是盯着椅子上没喝完的饮料出神。 陶嘉然是当年跟着奶奶溜过公园捡过瓶子的,对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这就相当于出租司机在趴活,只等那瓶子一空被那么一扔,就果断出手。对于拾荒者来说,那不是普通的塑料瓶子,那是钱。可岑萌这是闹哪样?岑总已经困难到让独生女来拾荒的地步了吗?作为一个富二代,就是捡瓶子,那也得是金瓶子啊。要不要违和感这么强?又或者,这孩子在体验生活?这孩子平时就有 些呆气,每次看到她不是在皱眉就是在傻笑,要么就是张着嘴不知所措,虽然人很漂亮,样子也很萌,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几岁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陶嘉然叹息着摇了摇头,这孩子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果然有钱人家也有自己的烦恼。不过于情于理都不能把她扔在这儿不管,好歹也得把这尊大神完完整整地送还给她爹妈。想到此,陶嘉然 走过去,轻轻拍了怕岑萌的肩膀:“干吗呢?” 岑萌正陷入幻想中,对面那女孩亲那男孩的脸,让她产生了幻觉,那对小情侣变成了陶嘉然和咸猪手齐洛的样子,岑萌怒气值飙涨,眼看就要爆表,揪住咸猪手,大喊一声:“你!滚粗!” 可是,陶嘉然一掌把她拍回现实,她跌坐在地上,45度仰角,惊诧于女神的突然出现:“你……” 陶嘉然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此刻正瞪着湿漉漉的眼睛仰视着自己。她的瞳仁是黑色的,无措的样子像极了被惊吓到的小鹿,双眸映着自己的模样。陶嘉然的心微微一动。 “地上凉,快起来。”陶嘉然伸手想拉她起来。 岑萌呈神游状握着她的手,从地上挣扎起来,“她的手真暖和。”还不忘发花痴。 “怎么不回家?”陶嘉然尽量放柔声音——对小孩子总不好太过冷漠——虽然她心情并不好。 “你……怎么出来了?”岑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刚才那段能不能掐了别播啊?她就差在脑门上贴上“我在偷窥你”了。 陶嘉然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她告诉自己不要发火,可能不过是小孩子无聊或者好奇,有钱人家的小孩不缺吃不缺穿又有大把时间不用出去赚钱,估计也只能靠寻求刺激来找存在感了。 岑萌被吓着了,她从没见过这样冷漠的陶嘉然,几乎是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她快被冻死了。她脑中又回放被咸猪手女人亲了脸颊时娇羞低头踱步的陶嘉然(其实她不知道那不过是陶嘉然不愿当着齐洛员工的面让她下不来台而已),还有眼前冷气开放的陶嘉然,岑萌心口涌上一股酸涩。这特么就是爱情的味道吗?又酸又涩。呸!姐讨厌这味道。岑萌眼里含了一包泪。 陶嘉然皱了皱眉,明明这孩子跟踪自己理屈,她反倒先哭了。好吧,总不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陶嘉然不喜欢看她哭,那样干净的眼睛应该是笑得弯弯的,或者呆萌的,而不应该被泪水包裹。她叹了口气,似乎今晚叹了太多气,掏出纸巾,塞到那孩子手里:“把眼泪擦擦。我送你回家” 岑萌害羞地低着头,接过她递来的纸巾,跟在她身后,朝路边走去。   ☆、第7章 师妹你好,师妹再见 “你家在哪?”陶嘉然站在路边,想拦辆出租车。几次半道杀出了程咬金,几辆车都被别人拦去了,果然这个时候出租不愁买卖啊。 “干吗?”岑萌还陶醉在尾随女神的迷雾中,完全神游天外不在状态。 “送你回家。”又一辆后屁股喷着尾气绝尘而去,陶嘉然心塞了。 “啊?”要不要这么快?我还没看够你呢!岑萌失望了。不过古人说得好,“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人急了上厕所”,额,不,人急了嚷嚷饿,岑萌急中生智,也顾不得自己是真饿还是假饿,扯了扯陶嘉然的衣角:“我饿了。” 陶嘉然古怪地低头看自己被揪起来的衣角,又抬头看岑萌疑似撒娇的表情,我又不是饭,你揪着我这是做啥? “你请我吃饭。”岑萌深觉自己下限又拉低了,可为了看女神,下限什么的就随便它去喂什么狗吧。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都这么不见外吗?陶嘉然错愕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真好看,这么出神地望着我,还好萌。岑萌就差星星眼了,她继续拉着下限:“你是我老板,当然你请我吃饭。”她已经看到她的下限在她的拉扯下娇羞地呐喊:“!我的节操!” “我是长工,你是地主家大小姐。”陶嘉然可不傻,谁剥削谁她门儿清。 “我和岑总划清界限了。”岑萌就差举大喇叭批、斗她爹个资本家了。她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爹,为了你闺女幸福,我只能出卖你了。(岑爹:个小没良心的,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alabala) 陶嘉然无语了,她深刻体会了什么叫“硬的怕横的,横的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额……脸的”。“你想吃什么?先说好,太贵的我可请不起。”笑话,大小姐万一心血来潮想吃什么龙虾鲍鱼想喝什么猫屎咖啡,那她下半月就甭过了。 “你真好!”大小姐眼睛都笑弯了,还露出两个不深不浅的梨涡。陶嘉然被她的笑容闪到了,这特么难道就是“爱笑的眼睛”和“小酒窝”吗? “可是要吃什么呢?”大小姐原地转了一圈。那边是啥?香格里拉吗?果断帕斯掉,她可不想把她家陶总吓跑,何况让陶总花那么多钱她还心疼呢。关于“破费”这件事,小破怡情,大费伤身。那边的又是啥?似乎是叫大排档的区域,啧啧,好脏好脏,她妈要是知道她吃了那儿的东西,一定会骂死她,还会喂她一堆红药片绿药片,没准还会把老王大夫找来检查这检查那。哎哟,岑萌突然看到了美国老上校那猥琐又慈祥的笑容,果断就是他了。“我要吃开封菜!”岑萌觉得自己可潮呢。 “啥?开封菜?”陶嘉然困惑了,她疑惑地盯着大小姐,深怕自己“没见识”被嘲笑。 “哈哈,陶总,你太out了,就是kfc啊!”大小姐快笑弯了腰,她家陶总则一脸黑线。 美女是养眼的存在,遑论两个同时出现的美女,连点餐小哥都笑得脸上的褶更多了:“您好,请您点餐!” “你吃什么?”陶嘉然回头问大小姐。 “你吃啥,我吃啥。”大小姐笑眯眯的。youjump!ijump! “……” 等餐中,陶嘉然回头,对眼巴巴跟在她身后的大小姐说:“去,找位置。” “嗯,嗯。”大小姐使劲点头,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开了。主人,请不要大意地使唤我吧!怎么使唤都好,这样那样都好。大小姐又吐槽又欢脱。 完全不同于快餐店里其他人的喧闹,岑萌很安静地咬着汉堡,边咀嚼边认真听着什么。 “新职位还习惯吗?”陶嘉然打破平静,因为她有点害怕看到岑萌沉静的样子,就像不太敢看她眉眼弯弯梨涡浅浅的样子,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岑萌囧了,刚刚真的牵过手还一起点过餐吗?真的被我扯过衣角吗你?敢不敢这么职业化啊?其实你是想对我说“你好”对吗? 岑萌打算傲娇了,“这音乐不觉得熟悉吗?” “音乐?”这难道不就是“你不可错过的100首背景音乐”什么的里面的一首吗?每个kfc不都replay那么几首吗? “你演讲那次,就是这个背景音乐。”小丫头突然炯炯有神地看着陶嘉然。 “演讲?”陶嘉然怎么不记得这一个月来什么时候在公司演讲过,还有这么文艺又忧郁的背景音乐? “七年前,在附中。”小丫头眼神开始玩穿越,或者用文艺风说是,“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很多”。 “你也是附中的?”陶嘉然皱了皱眉。她只从小丫头的简历里看到她们大学是同校,却没有高中的记载。 “对啊,七年前,我刚上高一。新生德育教育,学校请你回母校做讲演。” 陶嘉然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像被剥了衣服当众展示。虽然奶奶一直教育她“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她已经靠自己的打拼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虽然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公司的副总,在业界是被看好的青年才俊,可被一个富二代那么清楚地了解自己贫寒的过去,还这么□□裸地说出来,陶嘉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岑萌完全陷入自己的回忆中,忽视了对方不自在的表情:“那时候的你,比现在还瘦,高高的吊着马尾,一脸书卷气,真的就像那句话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岑萌一脸的崇拜。 陶嘉然沉默了,她低头啃着自己的汉堡。真的是“腹有诗书”就“气自华”吗?看看眼前这个孩子,她被养得那么好,从里到外都流淌着富贵,她撒娇的时候透着自信,似乎被满足愿望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使她出糗的时候,也没人敢嘲笑她,她是华实集团的公主,她有父母足够分量的疼爱,不像自己……陶嘉然低着头狠狠咬了咬嘴唇,不让自怜自艾的眼泪掉下来。 “……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姐姐真厉害,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还能连得三年的……奖学金,我一定也要向她学习!”岑萌纳闷陶嘉然怎么低下了头,她心里微微一动,想到了对方的家境,知道自己一定是触动了她的心事,就赶紧改口,自动忽略掉想说的“助学金”以及对她一直打好几份工自食其力还不耽误学习的崇拜。 “所以,你也考上了c大?”陶嘉然压下心事,问道。 “嗯,嗯,”岑萌笑得无害,“妈妈想让我高中毕业就出国,可我不喜欢。” “出国不好吗?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不是挺好吗?” “我不喜欢,”因为那里没有你的痕迹,岑萌默默地加了一句,“师姐喜欢国外吗?” “没去过,不好评价……你刚才叫我什么?” “师姐啊!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岑萌陷入了认亲的自我陶醉中。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戚了? “那,以后我就是你师妹了。师姐,请多多关照。” “……”可不可以不这样? “奶奶她身体还好吧?”岑萌深感她师姐的淡漠,只好进行下一话题来缓解尴尬的局面,却不知这个话题并不好。 “过世了,我还没毕业就走了,”她师姐难过了,“都没给我机会孝顺她。” “……对不起,师姐。”岑萌不想她难过的。 师姐师姐的,你还真叫顺溜了。陶嘉然摆摆手,“都过去了,不提了。”今晚两个人跟她提起过去,她快疯了。 “我自己可以的。”岑萌才不要被当成孩子一样送回家,她已经长大了,是个女人了,可以喜欢女人了。 “天黑,女孩子不安全。”陶嘉然可不想因为弄丢老板的千金而被追杀。 “你不也是女的?”岑萌不服气地嘟嘴。就算你是女的,我也喜欢。 “我不一样。”陶嘉然才不想由着小孩子撒娇。 “你是夸我长得不安全吗?其实,你是夸我漂亮对吧?嘻嘻。”岑萌飘飘然了。 陶嘉然斜楞她一眼,招手打车,不再理她。 “哟,美女,又是你啊?不会是来要我那一百块的找零的吧?”两人上了车,岑萌才发现是那个叫她“土豪”的司机。岑萌一脸黑线,才不想理她。 “去哪啊?哟,这不是那坐q5的姐们吗?” 陶嘉然:“……” 岑萌好想堵上这司机的嘴,报了地址,就不再出声。 “艾玛,那地方,我就说你是土豪嘛。哎,哥们这车为了你刚才那千里大追踪油门都踩松了,哪天车坏了,你得赔我啊土豪。” 哥们你开出租之前是唱独角戏的吧?没人理你还这么嗨。岑萌嫌弃地看了看副驾驶前的牌牌,啧啧,路剑男,你爸妈给你起的名还真对得起你的属性。 “千里大追踪啊?”陶嘉然凉凉地补了一刀。 “……”岑萌太后悔打车之前没看黄历了。 城市中的“绿肺”,花园式别墅,金牌物业公司管理,24小时安全无忧……这些大概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小区吧?或许这一生自己都没有可能赚下这样的家业吧?谁又敢说人与人之间没有差距呢?那眼前的又是什么?陶嘉然幽幽地想着。岑萌打开车门,眼前是小区高耸的大门和保安室彻夜长明的灯。 “师姐,我走了啊。”岑萌不舍地看着她。 “嗯,再见。”面前是别人家的富贵,让陶嘉然只想快些回到自己的小窝。 “那个,师姐……”岑萌扭捏了,终于鼓足勇气,两手支着车门,俯身在陶嘉然脸颊上啄了一下,脸通红着,跑开了。 “……”陶嘉然僵在当场。 “哎哟,这小美女真热情。我就知道,看她连喊带叫让我追那q5的劲儿,我就知道咋回事了,啧啧,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哈哈,姑娘,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歧视同性恋,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交个朋友。”路剑男龇着牙,一脸贱、样。 “回东区。”陶嘉然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就不再做声。 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她不想去真的弄明白。她绷着脸,看着窗外掠过的一幢幢别墅,心更沉了。   ☆、第8章 难姐难妹 晚上九点,陶嘉然拔下钥匙,拧开房门,按开大厅的灯。一股空旷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整天没有人气的屋子难免让人感到寂寥,尤其是刚听过那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喧闹。陶嘉然压下心头的异样,换鞋、盥洗、换衣服,然后像每天一样开始做热身运动。她刚想到跑步机上跑步,就听到短信提示音,是齐洛:“然,今天对不起。” 陶嘉然只想把手机扔出去,这个女人跟她说了太多对不起,要是对不起有用,公安局招那么多辅警干吗? 陶嘉然握紧手机,想了想还是回了短信:“没事,都过去了。晚安。” 须臾,短信又响了:“我想见见你。” 陶嘉然皱紧眉头:“我睡了已经。” “我在你楼下,看到你灯还亮着。” 陶嘉然再不想理她,关灯,关手机,在黑暗中继续跑步。 白色suv中的女人眼睁睁看着楼上的窗口黑了,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还不死心,她微颤着手拨通对方的号码,有些激动于可能听到的声音,又有些害怕。后来,她终于死心了,捏紧手里蓝色的丝绒盒子,趴在方向盘上像是在积攒力气。再后来,白色车消失在夜幕中。 “咦,居然关机?”岑萌本想问问对方平安到家没,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拨通那号码,结果居然关机。岑萌失落了,她白酝酿感情了,还把脸酝酿成了出锅大闸蟹。好吧,或许是没电了。她搂着大白,脑袋埋在大白雄伟的胸膛中,闻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边回味临别时候的那个“吻”,脸又红了。那可是她的“初吻”——如果那也算是吻的话。 这时门开了。“岑萌,你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干吗去了?”她妈揉着她的脑袋,把她从大白的怀抱中拎出来。 “哎呀,说了嘛,就是想想心事,一个人出去坐坐。”岑萌才不想被她妈分享心事。 “哟,毛长齐了吗?小小孩儿,还有心事了?”她妈拍拍她的脸,“哟,发烧了?脸这么红?”又摸摸她脑门。 “没有,被大白闷的。”岑萌嫌弃地甩开她妈的手,她要为师姐守身如玉。 她妈盯着她瞧了半分钟,又摸摸她的脑袋,“宝贝儿,恋爱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说啥呢妈?你是想孙子想疯了吧?”岑萌才不要这么早就被发现,她要有一天堂堂正正地领着她师姐到她爹妈面前,让她师姐承认是她女朋友。 “小丫头片子瞎说啥!”她妈拍拍她脑袋,对她的口无遮拦表示鞭挞,“说说,谁家的小子啊?要不要妈去给你提亲啊?” 啥年月了,亲妈,还提亲,你当是包办婚姻三媒六聘吗?啧啧,敢不敢明天跟我去公司提亲啊?岑萌偷笑。 “妈,我好着呢,谁家小子我都瞧不上,男的我就看好我爸。当然外公也不错,不过外公岁数太大了。”岑萌笑嘻嘻的。 “哎哟,可不巧,你爸有主儿了,甭惦记了。”她妈很上道。 在她妈怀里蹭够了,岑萌窝进被窝里,冲她妈摆摆小手,“晚安,娘。”她妈骂她小崽子,然后关上门,走了。 岑萌甜甜地冲虚空笑笑:“晚安,师姐。” 接下来的日子,岑萌眼中的陶嘉然又化身工作机器,每天在她面前哒哒哒奔进来,又哒哒哒奔出去。岑萌倒是更闲了,她已经从一朵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蘑菇进化成了蘑菇界的superstar,她更无聊了。 “凝啊,我请你吃饭呗。”岑萌好想找个人倾诉,简直不吐不快。 “哟,我当是谁!岑大助理日理万机,还记着小的我呢?”丁凝可不是省油的灯。 “……” “说吧,咋了?”丁凝狠狠打了个饱嗝儿,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一副知心姐姐奥特曼刚打完小怪兽的满足。 “姐们儿,是我请你吃饭,你能多多少少有点感恩的心吗?”岑萌好不平衡。 “拉倒吧,你没事能想起我?”丁凝太了解她,才不买她账。 “……你和小齐咋样了?”岑萌不知自己的郁结从何说起,只好问对方。 “不咋样。”丁凝明显兴致不高。 “他劈腿了?”岑萌想象力很丰富。 “他敢?”丁凝眼睛瞪得溜圆。 “那是啥?”岑萌受不了周围因为丁凝大呼小叫招来的白眼,恨不得扛个牌牌,上面写上“我不认识她”。 “也没啥,”丁凝捣着果汁里的果肉,果肉被虐得好酸爽,“他爸妈还不错,知识分子嘛,挺有修养的,说话也和和气气的。” “你见过他父母了?” “嗯,他妈非要我去家里吃饭嘛,估计就是想瞧瞧我啥样,”丁凝继续虐果肉,“那次他姐没在家。后来,小齐陪我逛街,遇到他姐,他姐刚一见到我,那小脸啪就撂下来了,那叫一快……” “是不你裸、照挂网上被他姐看到了?” “……岑萌!你等着,哪天我把你光屁股照发网上让你励志姐看……” “切!”岑萌斜她一眼。 “哎,你们最近好吗?”丁凝又开始虐盘子里剩下的牛排。 “不好,”岑萌摇摇头,“我觉得我们像是不相干的人。之前什么牵手啊,什么认亲啊,一起吃饭什么的,都像是我做的一个梦。” “还有你吃人家豆腐……”丁凝声音凉凉的,牛排已经被虐成糊糊。 “……额”岑萌又变成了出锅大闸蟹,“而且,我觉得,她有……女朋友。” “啥玩意儿?”丁凝瞬间热血了,“快说说!” “我喜欢的人有女朋友,你干吗这么嗨?”岑萌好鄙视她。 “笨啊,她要真有什么女朋友,那就说明她喜欢女人啊,把她撬过来不就得了。”丁凝确实嗨了,脑袋里立马闪现出关于撬墙角的三十六条上策、七十二条中策和一百零八条下策。 “别把撬墙角这么卑鄙的事儿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吧?”岑萌鄙视她被打了鸡血。 “那你亲她干吗?是要祝她幸福吗?”丁凝狠狠补一刀。 “不知道,就是觉得那个人貌似没让她觉得开心。看她难过,我也好难过。”岑萌单手拄着下颌,脑海中是陶嘉然冷漠又失落的样子。 “萌啊,爱情真难。” “我们真是同命相怜。” “难姐难妹。” “命运多舛。” “天妒红颜。” “唉~~” 俩人只差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第9章 娘,您太不让我省心了 “怎么回事啊,小陶?怎么换成了陈婷?”老肖一脸不悦。 “是这样,肖总,我觉得陈婷更适合参加这次博览会。她很有培养前途,值得我们重点培养”陶嘉然说出准备好的答复。 “那岑萌呢?不应该她这个助理陪你一起出差吗?”老肖捋了捋他地方支援中央的头发。 “岑萌有具体的工作要负责。一些相关的事我相信陈婷会协助我处理好。”陶嘉然奇怪于老肖为什么特意提到岑萌。 老肖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具体的工作要负责就是每天在办公室里闲着无所事事?” 陶嘉然:“……” “小陶啊,我原以为你挺聪明的人才放心把岑萌交给你,怎么你这点关系都拎不清呢?”老肖语重心长,“要不是李赫提醒我,差点让你给我捅了篓子。” 果然啊,陶嘉然皱眉。李赫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所谓“肖总的得力干将”,也是她陶嘉然的竞争对手,公司的副总。 “你说你啊,你怎么能把小岑天天晾在那不闻不问呢?”老肖又满脸的痛心疾首,“你这让我以后怎么有脸见岑家的人,啊?” “肖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 老肖大手一挥,打断她的辩解,“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行动上必须把小岑重视起来。小陶啊,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不求你存什么感激,可多少也得体谅体谅我这老头子吧?” 陶嘉然抿抿嘴,她不得不承认老肖对她的知遇之恩。若非老肖,她现在还只是个小策划。可她也确实很拼,对得起这提拔和薪水。陶嘉然很客观。 老肖继续他的抒情,“你看,再过两年,我这老头子就退了,总不好让我太凄惨吧?我这也是一大家子要养活的。” 陶嘉然默然。她可以说老肖家几百米大房子吗?可以说老肖闺女儿子好车开着好房住着吗?她知道“人心不足”四个字的含义,也敏锐地感觉到老肖为什么在岑萌的事儿上小心翼翼。华实集团有规定,在一定岗位上服务集团一定年限直到退休的员工,可以享受几万到几十万的补助,而且职位越高补助额度越高。老肖太想讨好岑家了,把岑萌哄得开心了,届时岑子实大笔一挥,老肖得到的或许会更多。何况他闺女儿子都在集团工作,这样又得好处又结人脉的事他怎会放过? 想到这些,陶嘉然感到深深的无力,她再次发现自己如此弱小,就像曾经孤身一人拎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行李站在大学新生报到处,眼前都是别人家的爸妈拿着别人家的大包小裹在叮嘱别人家的孩子。而今,那种无助感又一次侵袭了她。当初她安排岑萌做助理是纯粹为了公司的利益,她自以为作为公司高层,她有义务盯紧这个不知其意图的“定时炸弹”。当时肖总对此不置可否,而同为副总的李赫则只是撇撇嘴笑了笑。对,就是那个笑,陶嘉然脑中电光火石,她终于明白了李赫当时在想什么,李赫是真的庆幸把这个“定时炸弹”扔给了她。 陶嘉然默默叹了口气,其实她还很嫩,不是吗? 老肖还在balabala,只说得吐沫星乱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除了屈服和接受,她陶嘉然还能如何?作为“业界精英”“集团最年轻高管”的种种得意被狠狠击碎,生活又教会她一课:资本家就是资本家,打工的就是打工的。其实,她也只是想要远离岑萌,那孩子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心慌,还有那天晚上那个吻……出于敏锐的动物本能,她想远离危险的东西,越远越好。她害怕再次和那孩子私下的接触,怕被那种危险吞噬。 “好看吗?”内衣店里,岑萌把一件镂空蕾丝边吊带睡衣比在自己身上。 “……”丁凝无语中,她能说小孩穿了大人衣服也是小孩吗? “到底怎么样吗?”岑萌照照镜子,“明明挺好看啊……” “是,衣服挺好看。”丁凝只好实话实说。 “你的意思我不好看?”岑萌瞪大眼睛,深深觉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穿这睡衣,我送你俩大馒头,省得看不出反正面。”丁凝狠狠地补了一刀。旁边的导购小姐低下头,似在憋着不笑出声。 “……能不能好好唠嗑了?”岑萌好嫌弃自己交友的眼光。 “实话实说啊,”丁凝一把夺过睡衣,比在自己身上,照着镜子,“啧啧,我才能穿出这味道” “表搔、首、弄、姿了,小齐没在这。”岑萌鄙视她,一把又夺回睡衣。 “切,嫌弃我还让我陪你逛。” “因为你擅长勾引啊……”岑萌继续比量,啧啧,明明有胸的,谁敢说咱没胸? “……”丁凝一脸黑线,随即像是发现什么,“你说嘛?你要勾引谁?” “嘻嘻,我下周要出差,和师姐哦。” 丁凝一哆嗦,“哦”的好冷,她瞬间脑补一片儿穿着镂空蕾丝吊带睡衣的木板在搔首弄姿做勾引状,觉得更冷了。 “妈,这个。”岑萌把新买的睡衣、内衣塞到正替她收拾行李的季女士手里,一把夺过自己的阿狸睡袍,嫌弃地撇开。 “这啥?”季女士疑惑地看看她,抖搂开手里的一团团,“你又抽什么风?这是时候买的?” “好看吧?”岑萌可得意呢。丁凝说这些会让男人把、持、不、住,当然也包括喜欢女人的女人。不过丁凝可没告诉她,前提是大人穿。 “小孩子家家,穿这些成什么样子?”季女士撇撇嘴,“不对啊,小崽子你不会是要跟谁私奔吧?” “妈你说啥呢?”能私奔更好,嘻嘻,“我是要跟我们头儿出差去参加博览会。妈你思想真不纯洁。” “你这啥衣服?老娘思想能纯洁了才怪,”季女士又抖搂抖搂一团团蕾丝镂空,撇开,“那个,拿来。”指指阿狸睡袍。 “妈,我好不容易挑的,我不要穿那么幼稚的睡衣了。”岑萌开始习惯性撒娇。 “不行,”季女士扒拉开岑萌拽着她衣角的小手,大刀阔斧地把阿狸塞进行李箱,“这些衣服不错,送我了。” 岑萌张大嘴,半天合不拢。她娘太狠了,分分钟衣服就易主了,姐可以花了几个小时才和姐的闺蜜一起挑的好吧?娘你真的要穿这些吗?你确定我爹的小心脏小血压什么的真的受得了吗?多大岁数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岑萌捂脸,觉得自己太操心了。   ☆、第10章 姐,你这么会过,我爹知道吗? “萌萌啊,牛奶要按时喝,不要在外面乱吃不干净的东西。”季女士往岑萌的行李箱里塞牛奶。 “好哒。”岑萌已经开始沉醉于即将见到陶嘉然的幻想中。刚刚陶嘉然给她打电话说要来接她出发。这是要过下二人世界然后奔赴机场双宿双飞的节奏吗?岑萌脑中冒出粉红的泡泡,整个人都各种好起来了。此刻,哪怕有人骂她“岑萌你个傻、x”,估计她也会微微一笑:“真的咩?” 她妈受不了她莫名的呆样,“出门在外,别这么傻呆呆的,拍花老头就好你这口的。” “额,拍花老头是专拍小孩的吧?”岑萌说着挺了挺胸,“妈我比你都高半头了,小孩会长这么高吗?” 她妈嫌弃地撇她一眼,再次觉得自己当初生完孩子抱错了“有人光长心眼不长个儿你知道吧?” “嗯嗯。”点头。然后就看她妈特淡定地走开了。 “额,妈你是说我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吗?”岑萌怨念了。我其实不是你亲生的吧妈?你这么嫌弃我。 “妈~~妈~~”岑萌贱次次地搂住她妈风韵犹存的老蛮腰,使劲儿在她妈脖子上蹭啊蹭啊“我出差好几天呢,你都不想我吗?” “哎哟,我巴不得呢。你不在家烦我,我还能少操点心,多乐呵乐呵。”她妈掐掐她嫩嫩的小脸蛋,内心不禁感叹,我家宝贝儿底版就是好,瞧这小脸嫩得能掐出水,傻点就傻点吧,反正也是砸手里了。 岑萌忍着她妈把她的脸拧成各种形状,好吧,姐忍了,离别这么伤感的时刻,总不好拂老娘面子,想掐就掐吧。 她嘻嘻笑着说,“妈你是要跟爸过二人世界了吗?” 她妈斜睨她一眼,那意思,要你管? 岑萌又贱、贱地问:“妈我回来会不会有个小弟弟啊?”二货你当是大棚扣的吗?还是速熟那种。 她妈一巴掌拍她脸上,“熊孩子,大闺女家家,啥话都好意思说。” 岑萌又猴上来,“要不,你给我生个小狗吧?” 她妈彻底无语了。岑萌小时候,她妈逗她,“妈妈给你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好不好?”岑萌那时候最羡慕邻居家有只小土狗,就彪悍地对她妈说,“不要弟弟妹妹,要生你就给我生个小狗吧。”当时所有在场的大人都笑瘫了,只有她自己不明所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莫名其妙。那时候,还没有那卖拐卖车的小品,要是搁到现在,她妈倒可以告诉她:“人只能生人,生不出别的玩意儿。” 眼看要到出发的时间,她爹替她扶着行李箱,她妈替她理了理衣领。 “到了那儿,别傻吃傻玩的,多在展会里转转,多跟前辈交流,多用点儿心。”这是爸爸谈谈工作的事儿。 “嗯嗯。”岑萌点头,她会非常用心地跟师姐交流的,就是吃、玩,也要跟师姐吃、玩,绝不是傻吃傻玩。 “遇事多动动脑子,别谁给根骨头就跟人家走。”这是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 “妈你当我小狗吗?还给根骨头。”岑萌翻了个白眼。 她妈拍她一巴掌,“女孩子要矜持,没爸爸妈妈看着你,你可别太撒欢啊,什么师兄弟啊男同学什么的……”她妈意味深长。 岑萌惊悚地看着她妈,觉得她妈妈的思维方式诡异极了,说的好像她出差就是为了跟老同学4\1\9似的,啧啧,还是男同学——好吧,师姐也是老同学。岑萌窃笑,4、1、9什么的,不要太美好啊。 “记住了?!”她妈瞪眼睛。 “嗯嗯,放心吧。我走了,mu~a,mu~a”她爹她妈一人被她亲了一口,看着她挥挥手,关门走了。 “你闺女这阵子不对劲儿。”季女士就着窗口,眼看着小崽子欢脱的背影,简直就是刑期满了刚被释放。 “怎么说?”岑先生也看到了小崽子的背影,深深觉得和离别愁绪的大背景好违和。 “她不会偷了咱家户口本,和谁家小子登记去了吧?”季女士突然推推岑先生,“老公,快去,看看咱家户口本在不在?” “啊?”老岑显然跟不上她的思路,脑洞开的太大了吧?“怎么可能?她就是出差,老肖都跟我汇报了。” “不行,我得看看,”季女士翻出安然无恙的户口本,才松了口气,“就是觉得哪不对劲,像恋爱了,太像了,跟你当初追我时候一个德行。” “……”我有她那么二吗?“老婆,是不是你想多了,女人就是容易敏感。”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她老婆靠在沙发上,摇摇头。 “放心吧,陪她去的是个托底的人,老肖说那小副总是个靠谱的人,没事儿的啊,”岑先生安慰地拍拍自家老婆的手,“而且,就去那么几天,还是咱家孩儿的老卧子,她在那待了四年,吃不了亏的。” “不是,岑子实,你不知道你那傻闺女干了啥。”季女士皱眉。 “啥?” “她买了……”季女士趴、在岑先生耳边,小声说。 “啊?”岑先生也困惑了,“那你还由着她折腾?” “放心,我给她下了。”季女士安慰他,“留着我穿。” “啊?”岑先生凌乱了。他可以说老婆和娃儿没一个让他省心的吗? 岑萌几乎是蹦跳着到了小区门口,只见对面的道边停着辆越野,怎么这么眼熟?公司的车?车门开了,人高马大的司机小乔跳下来,满脸堆笑,“哟,早啊,岑助理!” 岑萌一脸疑惑地看他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howareyou?” “啥?”小乔可听不懂她说的哪国英语。 “额,我是说,怎么是你?”知识多了果然容易爆炸,不定啥时候就溜达出来。 “哦,陶总在车上等你。我送你们。”要么说大公司的小车司机大多乖觉呢,这不,没几句话就上道了。 早说啊,吓死姐了,还以为师姐不要姐了,信不信姐哭给你们看啊?岑萌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蹿上去,结果就是和陶嘉然撞个满怀。果然上、错方向了吗? 陶嘉然无语地看着岑萌揉着被撞得通红的鼻子,往里面让了让。她好怨念,岑萌被撞的地儿还能揉,可她呢?被撞得生疼,就算没有小乔这个老爷们,那样揉也不好吧? 岑萌关上车门,揉着鼻头,满脸通红,她刚才撞上的好像是什么柔软的部位,要不要这么巧啊?她没脸见人了。不过,看她师姐精瘦,倒是挺有、料。岑萌又不、要、脸地脑补了。 小乔相当乖觉,车开出五分钟,觉出后面两人的异样,开始救场,“陶总,咱是直奔高速吗?” “对。”陶嘉然言简意赅,她还没从碰撞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女人那里应该被温柔对待好吧? “高速?”岑萌有反应了,“不是机场吗?” 陶嘉然斜睨她,意思是谁告诉你要去机场? “额,我以为要坐飞机去。”岑萌受不了她鄙视的眼神,就差对手指了。 “机票多钱?过桥费多钱?不过两小时的车程。”陶嘉然是个替公司省钱的好员工。 不坐飞机啊?那说好的二人世界呢?岑萌脑袋瓜儿里盘算着。这明明是三人世界啊。好吧,就当那乔什么来着是颗大白菜吧,啧啧,好大只的大白菜。岑萌特别想得开。 想她大学四年,每次回家都是打车直奔机场,下了飞机又有她爸的专车来接,和她师姐一比,真是浪费啊,暴殄天物啊。岑萌好羞愧,深深觉得她师姐真是个好员工。人才啊,不能被埋没啊。于是,她偷眼看看小乔正目不斜视地开车,就不怕死地趴在她师姐肩头,小声说:“我一定得让我爸知道你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员工,嘻嘻。” 陶嘉然猝不及防,只觉得耳朵一痒,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不知道大小姐又闹哪一出。待到听清她说的是什么,歪着头对上她眼睛,又像是受不了似的偏偏头,“不必,这是我应该做的。” 岑萌满脸黑线,敢不敢回答得这么官方这么正式啊?姐姐你在做报告吗?   ☆、第11章 流口水什么的,好可耻 车子很快上了高速,窗外是单调的景色和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车内则很安静。陶嘉然不再理会岑萌,自顾自打开文件夹,一页一页翻看展会资料以及要谈的合同文本。 岑萌就悠闲多了,她无聊地瞧瞧窗外,又看看默默开车的大白菜小乔,啧啧,果然是个有眼、色的,老总没指示,连个收音机都不敢放啊。老总安静他就安静啊,老总聒噪他一定帮着捧臭脚了?岑萌偷笑,装模装样地掏出手机,假装在看微博+玩游戏,时不时地偷眼瞧瞧陶嘉然的侧脸。哎哟,碎头发什么的最讨厌了,都挡了姐的视线了,对对,赶紧撩起来,这就对了嘛。啧啧,侧脸也很美,眼毛好长,最喜欢素颜什么的了。哎呀呀,看累了吗?还是我帮你揉太阳穴吧,我还能帮忙做眼保健操哦!为革、命保护视力什么的……二货越来越贪心,眼眶子大点儿眼珠子都能飞出来。 岑萌正眯着眼如痴如醉,冷不防陶嘉然突然扭头,岑萌像是猥、亵、妇女被抓现行,两眼呆滞,嘴巴微张,不知该作何反应,小脸也慢慢红了。 陶嘉然本想质问她看什么,可看到这傻呆样儿,她又想起楼下的大金毛,总不好和萌物一般见识吧?陶嘉然默默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她不该带岑萌来,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事到如今,也只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只盼望这只是纸老虎。 “很闲?”陶嘉然虎着脸。 “额……”姐姐你表这么严肃,让人好怕怕有木有?岑萌弱弱地想。 “喏,”陶嘉然又掏出一沓材料,“闲的话就多琢磨琢磨资料。” “哦。”岑萌垮下脸。好吧,师姐不让琢磨她,就琢磨资料吧。可资料什么的一点都不好看啊,可不可以要求换成师姐的照片啊?真的不用是写、真照,真的不用。 车厢里静得除了发动机的声音,就是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陶嘉然不知看了多久,她放下资料,左右拧了拧脖子,舒缓疲劳,然后她看到了什么?岑萌没看她,也没看什么资料,那沓资料散开摊在她的膝盖上。她身子歪着,斜倚在座位上,一只手掌还托在脸颊上。陶嘉然满脸黑线,打个盹也要摆个“一枝梨花压海棠”的姿势吗? 陶嘉然深深地觉得给岑萌看资料就是对牛弹琴。她无奈地松开安全带,侧着身轻轻把岑萌膝盖上的资料放在一旁,又小心地扳过她的脸颊,把压、在下面的手抽、出来。不知压、了多久,那半边脸都出了红印,估计那只手也好不到哪去,不木也得麻。 那只手冰凉。陶嘉然扭身低声说,“空调关了。” “哦。”小乔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后座的情况,忙关了空调,只把驾驶座旁边的车窗开个缝。 这孩子心有多大?连安全带都不系,就不怕危险吗?陶嘉然又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要化身老妈子了。无可奈何地伸手越过岑萌的身体,摸、出安全带。此时岑萌像个软体动物,斜歪歪地俯身倚在她的胳膊上,小小的“飞机场”刚好抵到陶嘉然的手臂。陶嘉然手一抖,几乎要把她连安全带一起撇出去。睡着觉都要分分钟耍、流、氓吗? 不过做老妈子就要有做老妈子的自觉,陶嘉然认命了。她扶好岑萌的身、子,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然后把安全带替她扣好。岑萌歪着头做着梦惬意得很,陶嘉然倒是忙活了一身汗。 她刚直起腰,就见眼前一张小嘴“bia哒bia哒”的咂、摸几下,然后诡异地顺着嘴角流出一道俗称“哈喇子”的玩意儿。 这是梦着什么大餐了啊?能不能有点出息啊?陶嘉然好想任由她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可总不好让人以为自己雇个残、障人士当助理吧?就算是企业雇佣残、障人士国家有优惠政策,她也没那勇气被人指指点点自己个傻缺雇个二货助理。好吧,忍了! 陶嘉然本想用拇指抹去那诡异的哈喇子,可转念一想,掏出纸巾,轻轻地把那痕迹擦去了。擦完了,还做贼心虚地扭头看看小乔的反应。还好还好,小乔压根就没注意。陶嘉然狠狠地在内心检讨自己,明明心中没鬼,心虚个什么劲儿?不过她总觉得用拇指抹掉口水这动作太过亲、密了。 岑萌被当猪捆还被嫌弃,却浑然不觉,脑袋一歪,睡得忒香,隔三差五地还吐个泡流个口水。可苦了陶嘉然,她再没有看资料的心情了,她很羡慕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啥时候自己也能这么悠闲地吐泡泡呢?人有时候不得不信命,有些人生来就是享福的,比如吐泡泡这位;而有些人就是操、心受累的命,比如她陶嘉然。她曾经一无所有,活在这个社会的底层,她拼命地打拼,才算是和大多数人一样过上了还算不错的日子。她用兢兢业业和无数个加班换来了房子,还即将有了车子,她现在不再为温饱发愁,可她却不觉得满足,她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或说是一颗不服输的心,她极力想向这世界证明:即使她陶嘉然出身不好,家境不好,她也可以通过奋斗站在让人仰望的巅峰。 她有些小小的自卑,却也自傲而自尊。她骄傲于自己奋斗的成果,这些年也见识过很多富二代、富三代、富n代,这些人或者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或者自以为是眼高手低,也有的沉迷于奢、靡的享乐甚至败坏了家业,好些的醉心于艺术、收藏……但岑萌和他们都不同,或者说,她就没见过这么二的有钱人家的娃儿。想到此,陶嘉然不禁扶额,那孩子对她倒是上了心了。可这样不好,难道不是吗?长工拐走大小姐什么的,根本不是什么罗曼蒂克,结果只会是长工当不成长工,丢了饭碗,赔了夫人又折兵。何况人长工可以生米煮成熟饭,等地主老财给大小姐招女婿问 各位应征的都有啥的时候,可以微微一笑,说“我倒是啥也没有,可您闺女肚子里有我的娃”。可她陶嘉然能说啥?就算是生米煮成绿豆粥她也没法让大小姐生出来个、蛋啊! 所以,最好的,就是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大小姐爱的,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一时新鲜,或者说是某种情结作祟,假以时日也就慢慢淡了。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魅力。和大小姐谈场要死要活赔前途赔工作的恋爱,倒不如多加几个班让事业更上一层楼来得实在。陶嘉然觉得自己可理智呢。 如此想着,有些许释然,她望着窗外市区里一幢幢楼,想着自己曾经在这个城市度过的四年的点点滴滴。 “嗯?”岑萌一醒,就发现自己被当成猪捆了,迷迷糊糊挣了挣,她就意识到了怎么回事。她冲她师姐甜甜一笑,“谢谢!”她就知道她师姐还是关心她的。 那个笑容让陶嘉然有一瞬的失神,头一扭,面朝窗外,幽幽道,“以后睡觉记得带围嘴儿。” “啊?”岑萌又摸不着头脑了。   ☆、第12章 男人,奏开 陶嘉然没有直奔宾馆,她不放心场馆内的布置,就告诉小乔先去场馆内转转。很快就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展览中心。 展览中心也算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了,集体育场馆、会展、商服、娱乐于一体,平时就是人头攒动,今年一年一度的全国博览会难得在这个城市举办,这里更是人满为患,找个车位是难上加难。小乔说,要不给您二位放到中心门口这吧,这还不定在哪能找到车位呢。 陶嘉然说,“不用,没看门□□警盯着呢吗?多走那么几步道,累不死的。”小乔于是闭嘴了,人老总都开口了,他一开车的多什么事儿啊,没准人就想多走几步减减肥呢。岑萌更是乐得如此,后座只有她们两个人,两个小时的车程,让陶嘉然的味道弥漫了她周围,岑萌舍不得离开这味道,她还想贪、恋地吸、上几口。她觉得自己好猥、琐,却又像偷腥儿的猫,得意得很。 好容易在靠近体育馆这侧找到个车位。岑萌“哎呀”一声,“这不是我当年入学典礼那地儿吗?哎哟,真是时光如水,生命如歌啊。” 陶嘉然也抬头看看,十年前她也是在这儿入学典礼的。当年的自己,是何等孤独何等无助?又是何等单纯?去学校报到的火车开动前,她真想跳下车,投入在月台挥手的涕泪纵横的奶奶怀里,说她害怕,说她不想去上大学了。她记得第一次在食堂打饭,看哪个菜都觉得贵,犹豫再三,还是只打了个包子,又盛了碗免费汤,害得大师傅直翻白眼,“就一个包子,您纠结个什么劲儿?”她端着包子和汤,找了个小小的角落坐下,她怕别人指指点点。这时候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同学,我可以坐这儿吗?”然后齐洛就出现了,像一道耀眼的光,毫无顾忌地射、入她的生活。 齐洛缠着她做任何事,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上课,直到一起……睡觉。想到这些,陶嘉然心里一紧,她还记得第、一次碰、触齐洛的身、体时自己何等急迫与青、涩,她记得那天之后齐洛在她怀、里像个傻子一样又哭又笑,软、软地黏、在她胸、口说着好爱她,说好幸福…… 陶嘉然不禁握紧了手掌。那之后,她问齐洛到底喜欢她什么,她自觉是个无趣又自卑的人,齐洛那么美那么多男生追求她,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她爱的?齐洛笑骂她小呆子,说爱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后来又说,就是特别喜欢她身上那股劲儿,还喜欢她好看的样、子。那时候的陶嘉然嗤笑她个小、色、狼,但也不禁有些得意,又忍不住把她拥入怀中,恣、意、温柔……真是放、纵又无所顾忌的时光。 眼前的孩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述说四年前怎么怎么入学,谁谁讲什么话,还有什么大合唱啊节目表演啊。陶嘉然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年轻的脸,不禁感叹自己是不是开始衰老了,竟然回忆着回忆着就伤感起来。她想自己真该回母校看看了,虽然算不上什么衣锦还乡,但好歹也是去祭奠下自己逝去的青春和死去的爱情。 展馆里人声鼎沸热闹得紧。明天早上就是开幕式了,所以各家都加班加点,或者对装修进行收尾,或者已经开始布展,每个人都忙忙碌碌,恨不得脚底生风,化身高效率机器人。陶嘉然在这热火朝天的忙碌中思绪飘飞,又回到六年前自己找工作的场景。那时也是在这里,不同的是,她不是什么参展公司的老总,她只是那可怜的应聘大军的一员。 奶奶曾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我们嘉然上了大学就是知识分子了,就肯定有出息了。”可她想不到,如今的大学毕业生是论斤称的,没人问你想干什么你的理想是什么,只有人告诉你我们不需要你或者我们需要什么样的你能胜任吗?招聘会像是个大菜市场,萝卜白菜西红柿茄子土豆一拨接着一拨待价而沽,买菜的则挑剔得很,他会问你是不是转基因的啊?是不是绿色蔬菜啊?是不是纯天然肥料啊?你直接问是不是大、粪浇大的不是更容易理解吗? 即使怀揣四六级证、计算机证、奖学金证、实习证明,陶嘉然还是惴惴的。她最初的理想是成为一个记者,帮助那些像她奶奶那样的弱势群体过上好日子,让他们不再挨欺负遭白眼,可慢慢发现现实比理想骨感得多,连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出版社都敢打出来“研究生以下学历,勿扰”,她个本科生还能干吗? 所以,能被华文这样不大不小的公司录用,陶嘉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何况华文还是那样一个大集团的全资子公司,福利待遇都没的说。陶嘉然很惜福,也很感激华文,她想自己应该在这里做得更好。开集团大会的时候,她在台下远远的看到过岑子实,虽然面目不很清楚,但那气度很是迫人,那样的人生高度让她艳羡。老话儿不是说闺女随爹吗?岑子实那样的精英怎么会生出这么一货?陶嘉然瞧着岑萌左瞅瞅右瞅瞅的好奇劲儿,忍不住扶额。 小乔倒是好脾气,看岑萌欢蹦乱跳的,不着急不着慌,特别有耐心法儿地充当保镖和向导,岑助理长岑助理短的打着哈哈。他自从知道这小助理姓“岑”,就知道不寻常。笑话,他二叔可是在总部当司机的,搁以前那就叫“御前行走”,要是没点儿机灵劲儿还怎么在老总跟前混?所以小乔伺候岑萌比对陶嘉然个副总都精心,心想,这就是皇亲国戚啊,不是个公主郡主,那也是沾着亲的,给伺候好了,前途大大的啊。 岑萌倒是不在意这些,从小到大,讨好她的人,尤其是男人,多了去了,她早就习惯了。她只是不愿看到她师姐脸上呈现的落寞,从进入市区就开始,是不是故地重游让她回忆起什么了?而且一定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回忆。岑萌不敢问,也知道即使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师姐在疏远她,她些微感觉得出,不过这不足以吓退她。向往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每天都离得这么近,她才没那么容易知难而退。不过,看她的冷淡和落寞,岑萌觉得心疼,又不知道怎么开解,也只好祭出自己的撒手锏:撒娇+卖萌。问这问那的,各种打断她师姐的回忆,她师姐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吧?就能开心点了吧? 华文的展台里几个小伙子忙忙碌碌,地上、桌上摊放着各种展品,还有装修完的碎屑尚未清理干净。一个眼尖的看到陶嘉然一行,连忙站起身,三步两步奔过来,“您来了,陶总!没去接您实在是这儿脱不开身,您见谅啊!”说着,呲牙微笑,露出两排健康的牙齿。 陶嘉然认得这人,他叫于戈,是驻c城销售部的经理,这次展会布展,就是由他负责。陶嘉然摆摆手,也打着官腔,“没事,都是为了公司的事儿。” 于戈这时看到陶嘉然身后的岑萌,眼睛一亮。 “我助理,小岑,”陶嘉然给双方介绍着,“这是于经理。以后关于c城销售的事儿,可以请教他。” 于戈连忙伸出手,意识到自己刚干活手脏,赶紧使劲儿在工装上蹭蹭,又伸出手想和岑萌握手,“不敢当不敢当,不嫌弃的话,叫我于哥就行!” 岑萌可嫌弃他呢,她才不喜欢和这种满身荷、尔、蒙气息的雄性动物握手,只见她像没看见于戈似的歪头冲陶嘉然甜甜一笑,“好哒,陶总!” 于戈伸着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的赔笑两声,又挠挠头。 小乔望天,哟,这天花板倒是蛮高的啊?啧啧,也不照照镜子,就癞□□想吃天鹅肉伸爪伸爪的。 陶嘉然窃笑,她一向看不惯于戈自诩“少女杀手”,看到领导就恨不得抱大腿,看到下属就装、犊、子的做派,不过,也就岑萌有这个能耐掘他个没影儿。   ☆、第13章 我怕怕 “陶总,我刚问了,都住满了,没有空房,”小乔小声说,“要不我开车去别的宾馆看看?” “不用了,就这样吧。”陶嘉然就知道,这里离展览中心最近,怎么可能不客满?可她还是不甘心。一想到主办方安排好的双人间,想到晚上要和岑萌独处,陶嘉然就寒啊。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儿吧?简直一定会。 她想撞撞大运,这家宾馆有空房那是最好不过的,即使要自费住几宿,不显山不露水的她也躲过岑萌了。不过天公不作美,她又不好显得太矫情,忍吧!一咬牙一跺脚就过去了。 岑萌貌似老神在在地捧着刚从对面星巴克买的咖啡喝得欢畅,其实小耳朵早偷偷支楞起来了,可惜什么都没听到。本来这种打杂+探听消息+和主办方沟通的事儿,应该是她这个助理去张罗,可谁能支使动她?人老先生也压根没这个自觉,还以为自己来度假休闲的。陶嘉然无奈地侧头看她一眼,觉得这人脑门上贴着两个字:麻烦。 到地儿的第一顿饭,就是喝。于戈领着手底下的三个业务经理,在附近一个很不错的菜馆定了个包房,说是“一定要陪陶总喝好吃好”,四个人轮番轰炸,这个说“希望陶总以后多关照”,那个说“祝陶总越来越漂亮”,又一个说“祝咱们公司蒸蒸日上”,句句都是拜年嗑儿,美好得让人难以拒绝。 小乔还要开车回去,所以没人灌他,幸免于难。陶嘉然是跑不了了,她是这里的*oss,人不灌她灌谁?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人给你拜年,你好意思让人滚、蛋吗?好在这几年她久经沙场,酒量也练出来了,半斤白的进去了,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能谈笑风生,应付自如。于戈一伸大拇指,“陶总,您酒品是这个!敞亮!痛快!来,我敬您!”又是一杯。 陶嘉然爽、快地一、干、而净,又道,“喝酒归喝酒,工作可不能耽误了。” “您放心,”于戈一拍胸脯,“布展基本已经收尾了。这阵子,只要展一个小时,我就在那儿盯六十分钟,保证不出任何差错!” 岑萌开始只是个看热闹的,她偶尔吃几口菜,或是喝口饮料,安静地在一旁欣赏陶嘉然和一群老爷们儿拼酒,她觉得她师姐举手投足间魅力十足,简直帅呆了有木有!她都不晓得自己已经化作星星眼,分分钟要把师姐生、吞、活、剥。她看得着迷,却冷不防有人盯上了她。 “哎哟,这位美女,咋还喝上饮料了?”于戈手下的一个王姓的业务经理不怕死地端着杯酒,凑到岑萌跟前,“你是陶总助理吧?以后多多关照啊!”说着,就要给岑萌倒酒。 岑萌完全呆在当场,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儿?平时她也陪她爹妈应酬,不过那酒桌上都斯文得很,都没人敢灌她爸,何况是她?那场合基本上她都是闷头吃她爱吃的菜,滋一口滋一口的抿牛奶,才不管大人们都说了些啥玩意儿。这人是要和她喝酒?搞错没啊?想她岑萌除了小时候好奇偷爷爷药酒喝结果造了个鼻口蹿血没把全家人吓死,还真没试过酒味。就连当初被丁凝那不靠谱的女人拽去酒吧玩儿,都是点了牛奶慢慢喝,害得丁凝骂她“喝一杯子牛奶也成不了大奶牛”,然后还狠狠地剜了一眼她的小、胸、脯。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应该作何反应?是要温柔地说一声“滚”吗? 这时,一只白皙的手掌伸过来,按住了酒瓶,“怎么着?小王,喝酒也搞、越级吗?”陶嘉然又斜睨着于戈,“于经理,你手底下的兵平时都是这么冲锋陷阵的?” 于戈是个极有眼、色的,赶忙道,“小王,还不赶紧先敬陶总?” 姓王的连忙举起酒杯,“陶总,是我疏忽了,我自罚三杯!”说着咚咚咚连、干、三杯。 陶嘉然微微一笑,也举起杯,抿了一小口。 岑萌眨眨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诡异的场面,她知道她师姐替她挡酒了,而且是一直挡到酒局结束。岑萌心里泛酸,她低着头,咬着嘴唇,强忍着涌到眼眶的泪。她很感动,也觉得自己很没用,她没法冒失地夺过酒杯替她师姐喝,这种场面是她完全陌生的,她知道她那样做只会给师姐添乱。 压下心头的涩、意,岑萌偷偷掏出张一百的,塞到小乔手里,“去,弄点醒酒的药。” 小乔愣了愣,旋即明了,假装尿、遁了。 几个老爷们儿越喝越嗨,开始还扎着领带扣着风纪扣装矜持,这会儿松领带的松领带,撸、袖子的撸、袖子,估计要是没有女士在场,一个两个都能光、着膀、子灌。陶嘉然也有些醉了,白瓷小脸也开始红扑扑了。她右手擎着杯,应付着于戈的痴、缠,忽觉左手一凉,被握在个小小的手里。她斜着身子低头,看到岑萌的右手紧紧扭着她的左手,岑萌本尊则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嘉然脑袋里全是酒精,转都转不动了,想不出岑萌握着她的手有什么不妥,或者说她压根就没那脑子想了,就这么任由岑萌握着。其实她不知道,岑萌此刻心内有点不好受,还有点莫名的害怕。岑萌说不清她到底怕什么,就好像小时候第一次上幼儿园爸妈离开时候的感觉,仿佛周围陌生得没有任何可以让她依赖的,她只能这么抓着陶嘉然的手,热热的,暖暖的,觉得心里踏实了点儿。 结束时已近黄昏,宾馆门口,小乔把醒酒药和找零塞、给岑萌,岑萌留下药把零钱塞还他,“不让你白跑腿。”小乔乐了,艾玛,这就叫大手笔啊,几片药才多钱啊,“妹妹,我这就回了,你 有啥吩咐随时说啊,哥哥我分分钟赶到。”说完,摆摆手,开车回公司了。 于戈领着几个小弟摇摇晃晃地跟陶嘉然告别,还不忘扶着岑萌的肩膀,一身酒气大着舌头,“小岑,等过……过两天……哥……哥带你……满……满城转转。”岑萌嫌弃地一扭身,当姐乡下丫头刚见过世面吗?于戈脚下虚浮,被她一扭,一个趔趄,差点来个狗、啃、屎。晃晃脑袋,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不灵、光,说声“见笑了……啊……妹妹”,就领着小弟们颠了。 陶嘉然头脑有些昏沉,她知道岑萌搂着她的腰搀着她,也知道岑萌用房卡打开门把她拖了进去,然后身下一软被放在了床上,接着她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被一个有着淡淡、体、香的怀抱拥着,嘴被轻轻掰开,她听到一个飘飘忽忽的声音说“乖,张嘴”,然后她就真的乖乖张嘴,被喂进个莫名的药片。陶嘉然下意识地嘎嘣嘎嘣地嚼着,然后她觉得一瓶水被放在嘴边,那个声音又 说“乖,喝水”,她就真的乖乖喝水。接着,她就垂着脑袋,任由岑萌脱下鞋,把她塞进被窝,然后感到一只略带凉意的手附在她额头上,排解了她浑身的燥热,她舒、服地蹭、了、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4章 你才大白你全家都大白 半夜,陶嘉然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揉、揉、脸,用三秒钟弄清楚自己在哪儿,又用五秒钟想起来之前的酒局。也幸亏了岑萌喂、下的解酒药,陶嘉然倒没觉得头晕难受,只是醉酒+刚睡醒,让她没什么力气,靠在床头,她得缓缓。 窗帘没拉,月光透过玻璃窗,正映在旁边岑萌的床边,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岑萌鞋未脱,外套也穿着,像个婴儿一样蜷、缩着。宾馆的单人床不算小,她却只占了小小的一遛,像是时刻准备着掉到地板上。 陶嘉然头脑清醒了点,也知道了之前是谁喂自己吃的药,是谁把自己塞进被窝。她心里不由得泛上一丝柔软,看那孩子的样子,一定是照顾自己累着了吧?想着,陶嘉然轻手轻脚地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把岑萌的鞋带解开,帮她脱下鞋子。然后轻轻扳过她蜷成一团的身、子,想给她盖上被让她睡、得舒、服点儿。 没想到,岑萌条件反射,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猴、上、她,又像八爪鱼似的黏、住她“大白……大白……” 陶嘉然满脸黑线,你才是大白!你全家大白!姐除了长得白,还哪像北极熊?要不是看在她之前的照顾,陶嘉然还真想把她扔到地上不管。 陶嘉然轻轻掰、开岑萌在后背作、怪的手,想把她按在床上,谁料到她做着梦还、色、胆、包、天,好死不死地把手顺着陶嘉然的衬衫摸、到后背,还不老实地上下游、走。陶嘉然一哆、嗦,险些抄起枕头拍在她脸上。 “我忍!”陶嘉然默默想,“看在地主老财岑子实的份上!看在笑面虎老肖的份上!”世界如此美妙,她陶嘉然不能暴躁,那样不好,不好! 可陶嘉然忘了,“忍字心头一把刀”,有些人就是得寸进尺得尺进丈,只见岑萌把小脸一歪蹭在她的、胸、上,嘴里还嘀嘀咕咕,“大白……你的毛呢?” 我@#¥%*……&¥%&!陶嘉然泪奔,你当姐返、祖吗?当姐大老爷们儿长、胸、毛吗?这屋里没有摄像头吧?这瓶子水能不能把人削晕了?或者用这台灯?…… 就在陶嘉然内心各种暴走的时候,岑萌也慢慢安静下来,乖乖倚在陶嘉然怀里,之前的种种都像是幻觉。陶嘉然无奈地把她塞进被窝,又擦掉她嘴角的口水,深深觉得自己摆脱不了老妈子的命运了。她替自己的命运哀悼了五秒钟,就忍不了浑身上下的酒气和各种奇怪的味、道,脱、了陪了她一天一宿外加一个酒局,还和她滚、过、床、单的衣服,洗、澡去了。 陶嘉然洗、澡很快,不过二十分钟,她就穿着睡衣出来了。只见岑萌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睡得那叫一香,陶嘉然真羡慕这没心没肺的人的睡眠质量。她擦干头发,又把窗帘拉上,静静地靠、在 床头看了会儿岑萌恬静的睡、颜。岑萌安静的时候,很耐看,有点古典味、道,谁能想到就这么个安静的小孩,白天那么扰民? 陶嘉然发现岑萌的鼻子和自己很像,都很、挺;眉毛都很浓、密;下巴也都是微微翘着,带着点小小的傲娇气质。“将来不知道谁有这福气拥有这块璞玉。”一个念头就这么从陶嘉然脑际划过。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岑萌嫁给谁,和她陶嘉然又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岑子实和他老婆操、心的事儿,肉食者谋之,不是吗?她陶嘉然就是个长工+临时老妈子,地主老财的家事还真不是她能操、心的。 一定是喝多了,酒、虫上脑了。陶嘉然这么安慰自己,再不敢看岑萌一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数绵羊。数着数着,一只只小白绵羊就变成了顶着岑萌小脸的奇怪的四条腿动物,蹦跶蹦跶的越过小栅栏,还冲她甜甜一笑。陶嘉然鄙视死自己,就在各种纠结中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第二天是太过忙碌的一天。开展第一天,一大早手机闹铃一响,陶嘉然一骨碌起来,还顺便把岑萌提溜起来。岑萌看看表,才六点,真的好想死,可又惹不起师姐,只好迷迷糊糊地洗漱,又迷迷糊糊吃了早饭,迷迷糊糊被师姐拉着去了会场现场。她觉得她早,可到现场一看,个个都比她早。人于戈早领着小弟候着了,哪还是昨晚满嘴跑舌头的样儿?小西服穿着,小领带打着,就差脑门上明晃晃写四个字“成功人士”了。 岑萌微微叹口气,虽然她讨厌这个什么于戈,不过人家也确实蛮拼的,不能因为人家猥、琐就否定人家吧?她爸不是说过吗,“事业是靠毅力磨出来的”。当时听这话,觉得特玛、丽、苏,现在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岑萌惭愧了,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法和“勤奋”啊“拼”啊之类的词儿结缘,她深深地自卑了,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金窝儿里养出来的猪。她师姐就是那种能靠毅力做 、大事儿的人吧?岑萌支着恨不得做磕头机状的脑袋,昏沉沉地看着她师姐专注听于戈汇报的样子,呆呆地想。要不爹你把公司都给师姐吧,以后师姐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只为她一个人貌美如花,爹你就表扶我这烂泥上墙了,给师姐洗衣做饭带孩子,我愿意!嘻嘻。 岑萌越想越美,也不犯困了,整个人都觉得好起来了,她想得忘乎所以,就哧哧地傻笑起来。 陶嘉然古怪地撇她一眼,岑萌赶紧闭嘴,做洗耳恭听状。陶嘉然早习惯她猫一阵狗一阵的,也就不再理会她。于戈就不清楚她的底细了,他一边向陶嘉然汇报,一边琢磨,“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别是有什么毛病吧?看样儿不是个普通人家儿的,可哥不能因为她家有钱就影响下一代啊,咱老于家的基因只能更完美不能往下拉啊!这样的娶回家,万一生、出啥有毛病的娃儿,我娘还不、抽、死我?” 岑萌要是知道他的内心戏,一定会薅下他骚、包的领带,代表他娘抽、死他。   ☆、第15章 抱它睡 这一天注定是忙碌的。 九点整,展会开幕式正式开始了,什么领导讲话、文艺表演的自不必说,岑萌对那个也不感冒,她只跟着她师姐,美其名曰“贴、身助理”。 她师姐就没她这么悠闲的心境了,陶嘉然很忙。她在c城本来就待不了几天,日程也被排得满满。第一天,主要还是和展览有关。她得保证华文的展台布展没问题,还要抽空了解下c城的业务开展情况,顺便在场馆里转转,毕竟干、啥吆喝啥,她是做书的,就得找机会多学学人别的文化公司、出版社,看看人家的选题,瞧瞧人家的封面,博采众长、跟上潮流才有钱赚。 岑萌一整天就像个小尾巴,陶嘉然去哪儿她去哪儿,分分钟不离不弃。看得一众人不由得佩服陶总御、下有术,看这小助理连开个小差都不敢,只有陶嘉然打落牙齿和血吞,反正是谁难受谁知 道。陶嘉然实在烦她烦的不行了,就打发她去买水买咖啡,还不给她钱。谁缺钱大小姐也不缺,正好她陶嘉然替天行道,帮地主老财岑子实做点善事积积德,保佑他以后生意兴隆大吉大利。 岑萌被支使来支使去的,可高兴呢,那话咋说来着?“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于戈手下的小弟小妹子,看她被老板这么虐还这么嗨,纷纷觉得她被虐出人格分裂了,不由得生出怜悯,都窃窃私语,“多好的娃儿,又呆萌又不计较的,生生就这么被霍霍神、经了!”“可不,我表妹邻居家的小叔子的二舅的大姨妈家的闺女说,这陶总可是出了名的小冷脸……”“艾玛,幸亏咱天高皇帝远balabala……”还吧啦吧啦?还小魔仙呢! 陶嘉然是不得不服,岑萌男、人缘是真好。买个水有卖水小哥千里迢迢给扛回来两箱;逛个展位能遇到她爹的老同学什么金叔叔,那肥头大耳的大叔还捶足顿胸的,“怎么到了c城不告诉叔叔啊叔叔好领你转转啊你看你当初多乖啊现在怎么跟叔叔见外了”云云;买个咖啡也能领回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说是大学同学什么的。 陶嘉然冷眼瞧着岑萌搂在斯文小伙儿肩膀上的咸猪手,又瞧瞧小伙儿涨红的脸和浑身上下的手足无措,大小姐,女、流、氓也是流、氓好吧?岑萌显然认识不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超越一个良、家妇女该有的矜持,她一整天被陶嘉然虐得太、爽了,以至于嗨、得忘乎所以,浑然不觉当着自己亲过的女人的面和一个男人如此亲热有何不妥。 “我哥们儿,郝阳,”岑萌又贱、次次地补了句,“你叫他小耗子就行,嘻嘻。”斯文小伙小脸瞬间化作猪肝色。 “这是陶总,也是我师姐,不过你不许叫师姐。”岑萌边说,还拍拍斯文小伙的肩膀。陶嘉然在心里默默翻个白眼,你还能更二吗? 斯文小伙显然忍耐不了这种不靠谱的介绍方式,他轻咳一声,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萌萌的大学同学,也是她的好朋友。”说着,他伸出右手。 陶嘉然也伸出手,和他虚虚地握了握,“你好!”微微一笑。 斯文小伙一愣,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那个……我是来陪我导师做市场调查的……那个……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我请你们吃顿饭?” 岑萌刚想答应,陶嘉然先言语了,“恐怕我们时间安排不开,以后有机会吧。” 郝阳听到前半句脸露失望,听到后半句,眉毛一挑,咧嘴笑了。 打发走斯文小伙儿郝阳,一直到快闭馆,陶嘉然都没再打发岑萌做这做那,除了和工作有关的,也没怎么再搭理岑萌。岑萌浑然不觉她师姐的异样,还以为她是累了。两个人在展馆逛了一圈,岑萌就狗、腿地搬来把塑料小椅子,“陶总,休息会儿啊。” 岑萌又讨好地递过来一瓶水,白皙的小脸就那么笑眯眯地盯着陶嘉然。陶嘉然深觉自己对这种萌系生物没有抵抗力,她很想把这张小脸按在地上,或者按在墙上也行,只要别让她看到就行。她 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岑萌了。还是睡着了的时候最好,一点儿都不烦人。陶嘉然默默叹了口气,开始怀念岑萌的睡、颜。 “喂!干吗呢!”另一个角落里,于戈手下的小妹子突然一声尖叫,对着一个满脸沧桑衣衫破旧的老太太吼起来。 “怎么回事?”陶嘉然微眯了眯眼,那个老太太的样子让她心里一紧。岑萌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熟悉了陶嘉然的种种小动作,那微眯的眼睛说明她此刻心里不快。 “啊!没事儿没事儿,陶总,”小妹子显然没注意到那边坐着大咖,她忙摆摆手表示自己能够搞定,“是个捡破烂的老太太。打扰您休息了,陶总。” 陶嘉然心里又是一紧,她坐不住了,站起身走过去。只见老太太手里拖着个胶丝袋子,里面横七竖八地塞、满矿泉水瓶和拆开的纸壳子,一只满是伤疤和老茧的手大概之前正在掏华文展台扔在旁边的纸壳子,现在被吓得纸壳子扔在地上不知所措。 陶嘉然皱了皱眉,“没用的废纸壳子,都给她吧,”接着又想到什么,“喝完的矿泉水瓶子,划拉划拉也都给她吧。” 接待小妹嚅嗫着还想说什么,可看陶嘉然一脸严肃的样子,没敢再吱声,只好找来个小弟,把没用的废品划拉划拉,嫌弃地扔到老太太面前,“喏,都给你了。” 老太太感激地连声道谢,慌手慌脚地往胶丝袋子里塞。 陶嘉然不忍再看,她更心塞了。 吃完晚饭,两个人疲倦地回到住地。岑萌一下扑到自己的床上,“好舒乎啊!” 陶嘉然嫌弃地撇她一眼,“去洗澡,早点睡,明天还要谈合同。” “好累,”岑萌耍无赖了,脸埋在床、单里,“亲爱的床,我想了你一天了,难道你不想我吗?难道你不爱我了吗?”继续蹭、啊蹭、啊蹭。 陶嘉然翻个白眼,觉得自己给个白、痴当老板才是真正的白、痴,不再搭理她的间歇性、抽、风,自顾自去洗澡了。 陶嘉然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那孩子正倚在床头,脸上风云变幻,一忽儿抿个小嘴想笑又不敢笑似的,一忽儿皱个眉像谁欠了她钱,一忽儿又……额,这是娇羞状吗?这是又犯、病了吗? 陶嘉然不想理她,她怕岑萌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儿又不用负法律责任,那她陶嘉然就赔大发了。就算想进步想飞得更高吧,她也不至于把小命儿搭进去。 岑萌还不知道她已经快被任命为三楼楼长了,她抬起头,嘴张得老大,这是yy什么有什么的节奏吗?只是,师姐,洗完澡睡衣里还穿着小、内、内这样真的好吗?对发、育不好的。好吧,她师姐早就过了发、育的年龄,不过对形状也不好吧?容易走形什么的。嗯,岑萌觉得自己可体贴呢。 陶嘉然眼看着那双眼睛水汪汪地就在自己胸、前打转儿,就知道大小姐心里没安什么纯洁心思,她的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好吧?她一瞪眼,那意思,“瞅啥?” 岑萌胆子小,看她瞪眼睛,心里就怯怯的了。哼哼,姐去洗澡,等我哟,师姐。 和一个不靠谱儿的住一屋,陶嘉然还真怕对方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儿,她侧过身,闭目养神,虽然很累,困意也涌上来,她还是强迫自己保留一丝清明。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听到嗒嗒的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接着床、头的台灯灭了,屋子里陷入了黑暗,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在陶嘉然脑袋里出现“终于可以睡了”几个字的时候,她突觉背后一凉,被、窝被掀开,一个温、热的身、体贴在她的后背上。 陶嘉然一激灵,条件反射一个翻身把对方压、在身下,一手按住对方肩膀,另一手一个反扣把对方的胳膊扣在身后。就听“嗷”的一声尖叫,陶嘉然才意识到这人是谁。她连忙松开,拧开灯,只见岑萌睡衣凌、乱,头发散着,一手按着另一手手腕,眼泪汪汪,都快疼哭了。 陶嘉然知道自己的力度,她有些愧疚,突然又想到对方莫名爬、上、自己的床,貌似不是自己错在先吧?“你闹什么?”她皱着眉。 “你干吗?要掰断我手吗!”岑萌的眼泪真掉下来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就是她小时候最皮的时候,她爹吹胡子瞪眼的也没舍得动她一手指头。 陶嘉然无奈地看着她,应该很疼吧?她想。“对不起,我下手没轻重了。” “你讨厌!讨厌!”“看!都红了,都肿了!”“好疼!我爹都没舍得打过我!”……岑萌开始耍无赖了。 陶嘉然很无语,毕竟把人家伤了,总不好像对待色、狼一样把她踹下去,让她滚蛋闭嘴吧?她只能这么无奈地看着岑萌咆哮发、疯耍无赖。两个人面对面跪在床上,姿势诡异得像是在拜天地。 岑萌控诉得够了,觉得说不出什么新鲜词儿了,连眼泪都早风干、了,想想自己理亏在先,嚅嗫着说,“那个,我睡觉习惯抱着东西的……在家都是每晚抱着大白的……” 陶嘉然一脸黑线,还有比耍了流、氓还理直气壮更可恶的吗?她冷冷一笑,“得抱着才能睡,对吧?” “嗯嗯。”岑萌使劲儿点头,师姐请不要大意地抱我入睡吧,哪怕扭断胳膊我也无所谓的。不过怎么觉得屋子里气温骤降了? “好!很好!”陶嘉然咬咬牙,抓起床头的电话,“宾馆前台吗?对,是我。麻烦再给我送个枕头来!”放下电话,抱着肩膀眯着眼睛看着岑萌不说话。 岑萌很想好心地提醒师姐不用再折腾累了一天的宾馆服务人员了,也根本不用再挂电话浪费口水了,她床上就有枕头,分分钟拿过来就可以抱抱睡了。可她不敢,看看她师姐眯缝的眼睛,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敲门声响。陶嘉然下地开开门,说了声“谢谢”,又关上了门,拎着个枕头回来了。她一指岑萌的床,“去那儿!” “哦。”岑萌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乖乖听话为妙,反正在谁的床上抱抱都没关系的,然后爬到自己床、上。 只见她师姐拎着枕头塞、到她怀里,声音凉凉的,“抱它睡吧!” “……”   ☆、第16章 抱着我 陶嘉然把枕头塞给岑萌,就不再搭理她,自顾自关了灯,睡自己的觉。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吧?岑萌太能耍无赖,或者说太会撒娇了,陶嘉然深觉自己要是继续由着她来,不知道她能作出什么妖来。而且,自己居然很没出息地觉得这样的岑萌有点……可爱。照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会没原则地妥协。 她陶嘉然一向不是个没原则的人,无论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中,就像她当初无法容忍齐洛离开她去结婚,她绝无法接受和别人分享爱人。即使她痛苦过,即使她曾经那么贪、恋齐洛的一切,让她放弃自己去那样卑微地爱,她做不到。 若论为什么华实集团这么大岑萌偏偏来华文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子公司,陶嘉然不是没想过,特别是这些天来,岑萌的种种表现,让陶嘉然内心有某种猜测,却被她狠狠压制下去不敢面对。她从来不是个真正自信的人。她表现于外的种种从容,大多都是她内心的某种想法作祟的结果。她总是告诉自己,她虽然天生不如别人,但是她比任何人都努力,她可以证明她不输于任何人。这种人注定要生活在不断的自我纠结中,她既不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也不敢在自己真的很优秀的时候承认自己。她就这么每天活在矛盾中无法自拔。 因此,她即使内心有那么一丁点意识到岑萌喜欢自己的念头出现,也会把它摁灭。她陶嘉然是什么人?岑萌又是什么人?两个世界的人,就是两条异面直线,连平行就算不上。何况她对华文有感情,某种程度上对岑子实也有种夹杂着感激与崇拜的情感,她还想在集团内有更大的发展。讨好*oss的闺女,她绝、壁做不到,除了认真工作拼命工作,她不会任何其他的讨好手段。而在感情上有所企图,那更不可能。她鄙视利用感情,更有小人物的自我保护意识,她还不想被*oss满世界追杀。 就这么恍恍惚惚的,陶嘉然想着些有的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嘉然在睡梦中隐约听到“呜呜”的声音,不真切,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还想拼命发出声。那声音断断续续,还伴着若有若无的抽、噎。陶嘉然打开床、头台灯,另一张床上岑萌脑袋完全、缩、进被子里,被子团成个疑似球形,随着她发出的声音一、耸一、耸的。 陶嘉然皱皱眉,掀、开她的被。岑萌被吓一跳,抬头,她满脸泪痕,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 陶嘉然心里一痛,柔声道,“怎么了?” “疼!”岑萌皱着眉,眼泪还是止不住。 “哪疼?”陶嘉然话一出口,就想到自己做过什么,忙伸手想把她右手拉过来看看。 岑萌赌气地蜷紧身、子不让她看,又觉得心里委屈,“我想我妈了!”脖子又一梗,“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她妈虽然骂她,但从不会舍得打她,更不会这么粗、鲁地对待她。 陶嘉然望天,我又不是你妈,有可比性吗?不过怎么说也是她造的孽,她只好柔下声音,连唬带吓的,“听话,让我看看。要是严重了可会落下残疾。” 岑萌狐疑地看看她,不情不愿地伸出胳膊。 陶嘉然借着灯光看了看,心里又疼了,那只白皙纤细的胳膊上,手腕都红、肿了,一圈都苍了起来。她循着多年的经验,轻轻按了按红、肿处,“很疼吗?” “嗯。”岑萌咬、着嘴唇,眼里含着一包泪。 “对不起,”陶嘉然温柔地用手指揩、干她眼角的泪珠,又轻轻把她的手腕放回去,“乖乖躺着别动,我很快回来。”说着,就想去取外套。 “你别走!”岑萌一把拽住她衣角,可怜兮兮地嚅嗫,“我……害怕!” 陶嘉然无奈地看着她,“我去买药,很快回来。不上药的话,明天就得去医院了。”拍拍她攥住自己衣角的手。 岑萌犹豫着松开手,“那你……快去快回,不然,我就……我就挂110!” 陶嘉然无语,就不能少给警察叔叔添点乱吗? 陶嘉然记得宾馆对面有一家药店,还好有夜间窗口,她急急地跑进电梯,又急急地奔出去,还真的就是快去快回。 带着一股凉气,陶嘉然顾不得脱掉外套,坐在床边,就要给岑萌上药。 岑萌安静地看着她。她喜欢看师姐认真的样子,即使是伤着了她,她也喜欢,那样子很专注,很吸引人,让人想靠近,想一辈子都被这样认真地对待。 陶嘉然把活络油倒在手上,手按在岑萌的小胳膊上,用力地搓。开始岑萌还强、忍着咬、着嘴唇不出声,后来再也忍不住了,张着嘴咝咝抽、着凉气,到最后干脆就尖叫出声。陶嘉然的耳朵简直不、堪、蹂、躏,不过她也知道不用力药力就渗不进去,干脆咬咬牙权当不小心踩了猫尾巴。 就这么死、去、活、来十分钟,终于结束了。陶嘉然好心地把岑萌因为出汗粘在额头的头发丝顺到一边,“感觉怎么样?” 岑萌诧异地看着她如此亲、密的动作,小脸不争气地和手腕变成了一个颜色,“好……还好。” 陶嘉然满意地点点头。座机突然响了。 难道是穿着睡衣满街跑被当成了什么可、疑分子?姐没裸、奔好吧?陶嘉然想着,疑惑地接起电话。 “姐们儿,”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照顾照顾情绪好吧?哥们儿一个人出差在外老婆不在身边已经够可怜了,您就别叫这么大声了,好吧?”说着,还惨兮兮地叹了口气。 我#$%x#%&!陶嘉然摔掉电话,强忍着没问候那男子的老母。 “怎么了?”岑萌缓过来了,瞪着依旧水汪汪的大眼睛问。 “睡觉!”陶嘉然一瞪眼。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又被泼了一盆狗、血。 “哦。”岑萌睁着大眼睛不动弹。 “干吗!”陶嘉然语气不善,再给姐作个妖试试。 “……”岑萌深深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病人有权利要求更多的权利对吧?“你抱我睡!”她豁出去了,死就死吧,死了也要爱。 陶嘉然眼睛瞪得老大,有完没?能不能好好地睡觉了? “我好疼!我想家了!我想我妈妈了!都怪你!我疼得睡不着!”岑萌就差躺地上打、滚了。 陶嘉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算是见识了。她想她一定是太累了,太困了,以至于有点傻傻分不清岑萌是真疼还是假疼,竟然有那么一丝妥协生、出来。毕竟人大小姐是和她出门子吧?毕竟是自己把大小姐弄伤吧?毕竟不能把对猥、琐男的气撒在无辜的大小姐身上吧?其实妥协一下也没什么吧? 陶嘉然你的原则呢?也和大小姐的节、操一样碎了一地又被狗吃了吗? 陶嘉然决定再不向命运抗争了,死就死吧。她脱掉外套,钻、进岑萌的被窝,在大小姐又惊又喜的目光沐浴下,关掉台灯,“不许乱动!”她警告先。 “嗯嗯。”岑萌答应得满痛快,直接窝、到她怀里,那只抹了药的小胳膊还搭到了陶嘉然腰上,散发着红花油焖猪手的味道。 “……”陶嘉然顿觉整个世界满满的负能量。   ☆、第17章 好玩 在陶嘉然哀悼自己的人生愈加苍白且狗血的时候,岑萌还得寸进尺不怕死地靠在陶嘉然胸、口。她觉得仿佛有一根看不清的丝线牵引着她的身、体,让她很想很想和面前这个人贴、得近而近,她恨不得全身心投入到这个人的味、道里。曾经她离这个人那么远,却还那么动心;此刻,这么近,她怎么能克、制住自己? “老实点儿!不听话把你扔出去!”陶嘉然虎着脸。大小姐靠得太紧,已经突破了她的警、戒距离。她陶嘉然不是吃白菜胡萝卜的小白兔,她是尝过肉、味识得女人、香的,这样暧、昧的接触让她有些受不住。 切,唬小孩呢。岑萌才不信她师姐能把她扔出去,她连自己掉眼泪都看不下去,岑萌对自己更有信心了。她自师姐怀里仰起头,正好与她师姐的视线对上,清楚地看到她眼中映着自己的样子。岑萌沉、醉于那两泓清泉,她用目光贪、恋地描摹着师姐的五官,最后定在那微微抿着的嘴、唇上。那嘴、唇有点干,应该是因为照顾自己连口水都没得喝。岑萌突然很想滋、润那唇,让它重新红、润起来。 陶嘉然探究着她的目光,岑萌专注的样子让她不由得紧张,之前扣在睡衣侧缝的手掌无意识地攥紧,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猛跳两下,接着就跳个不停,脸也不争气地涨、红。 岑萌当然也听到了她心脏跳得异样,她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没皮没脸地把耳朵贴在陶嘉然的左、胸、柔、软处,嘴角微挑着听那小心脏鼓声大作。 陶嘉然只觉得左、胸一麻,大囧,咚咚咚没出息地跳得更狠了。她下意识地推开蹭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又不敢太用力怕再伤着她。 岑萌虽被推开,但一点都不生气,她笑嘻嘻的,“跳得好快哦!” 哦个屁!陶嘉然不理她。 岑萌抿着嘴又窝进她怀里,这回她师姐倒没再推开她。岑萌得寸进尺地伸出小手,轻轻一点,刚好点在陶嘉然右胸的敏感处,惹得陶嘉然一哆、嗦,怒目瞪她。 岑萌吐了吐舌头,心想虽然好玩像qq糖似的,可也不能玩得太嗨,糖吃多了还容易蛀牙呢。她自以为特有分寸,又乖巧地把小脸贴在陶嘉然胸、口,使劲儿呼吸着陶嘉然的气息,八爪鱼一样俩胳膊俩腿扒在陶嘉然身上,前所未有的满足。陶嘉然被她缠得动弹不得,无语凝噎,谁好心把这熊孩子弄走啊?姐快窒息了。 “好喜欢被你抱着”“一直这样好不好?”这孩子絮絮叨叨,直到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然后睡着了。 是你一直在抱着我好吧?陶嘉然无语地微低下头,盯着那张素净的小脸出了会神,叹了口气。到底为什么叹气,大概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黑甜一觉,不经意间天已经亮了。陶嘉然定的手机闹铃响了,她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却挪不开身、体,睁开眼睛,发现还被岑萌紧紧锁着。她小心地挣出一只手,关掉闹铃。 忙碌的一天又要开始了,陶嘉然想。怀里柔、软的小身、子不满地拧、拧、蹭、蹭,终于找了个是舒服的姿势,安静了。 温柔乡是英雄冢。陶嘉然莫名地想到这句话。她长长地吸进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让燥、热的心慢慢冷却。她看看手机,就五分钟,她对自己说。然后她闭上眼,下巴轻轻抵在岑萌柔软的发旋上。 有人曾问爱因斯坦什么是相对论,爱因斯坦说这很好解释,就像一个人同一时间站在一个火炉前和一个美女面前。站在火炉前,会感觉很热,时间过得很慢;站在美女面前,也会觉得热,但是时间过得很快。陶嘉然此刻就深深体会了科学大咖就是大咖,五分钟过得如此快。 岑萌睡得还很香,陶嘉然觉得自己像是偷腥的猫,她不应该这样,难道不是吗?陶嘉然你的毅力呢?她自问。不是说好的事业为重吗?为什么就这样纵容了对方深陷了自己?她还是个孩子,这条路她早晚会知道何等不好走。你又在幻想什么?你真以为自己是她的良人吗? 陶嘉然捏紧右拳,指尖抠进手掌,留下深深的月牙印。她摊开手掌,盯着自己的掌纹。陶嘉然你有那个命吗?你真以为自家祖坟冒青烟了吗?她自嘲地冷笑。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还奢求什么? 陶嘉然洗漱完的时候,岑萌还在睡。这孩子觉真大。陶嘉然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嘴角是温柔的笑意。她写好一张便条,本欲加上“等我回来给你上药”,想想还是作罢,她早就该阻止这个孩子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她把便条用水瓶压在床、头柜上,又看了会儿岑萌的睡颜,终是忍不住在岑萌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了。 岑萌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果然没人抱着睡不踏实吗?她下意识地摸向旁边,没有她师姐温、热的身、体,岑萌激灵一下全醒了。人呢?是自己做梦吗?她一骨碌坐起来,“陶嘉然!” 当然没人搭理她。然后她看到了便条:我去谈合同,不用等我。 字是她最熟悉不过的魏碑,内容却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昨晚的一切不是梦。那样美好的夜晚,第二天难道不该以一个早安吻开始吗?难道不应该是醒来深情对视,然后共进爱心早餐吗?电视什么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岑萌拥着被,不想起床,什么都不想做。她发现她已经开始想念她师姐了。这种想念不同于之前几年的那种,而是一种微微泛着甜又夹杂着酸涩的感觉,闭上眼睛就能闻到她的味、道,还有那个让人贪、恋的怀抱。岑萌想起她在网上看到过说“女人是感觉动物”,以前不懂,现在才知道身、体有过了一个人的真实的碰、触,思念袭来,种种真实的感觉都会涌上来,让人措手不及。她攥着陶嘉然的便条,用手指描摹过每个字,幻想着陶嘉然写下它们时的表情,幻想她如何握笔,如何运笔。高中时语文老师就说“字如其人”,岑萌就去学陶嘉然的魏碑,她想,熟悉了这个人的字,就一定可以更熟悉这个人,熟悉她的心境。可是,岑萌此刻却觉得自己离陶嘉然那么远,究竟有多远,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18章 情敌再出没 呆坐了许久,岑萌饿了。唉,她长叹了口气,又被抛弃又饿肚子,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坐在星巴克里随便吃了块蛋糕,岑萌捧着杯咖啡小口小口抿着。上午的星巴克很冷清,间或有人急匆匆地进出,买了咖啡带走,又融入茫茫人海中,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岑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她喜欢轩敞,喜欢透过玻璃窗看外面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岑萌无意识地搅着咖啡,想着人与人之间的奇妙关系。若干天前她还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看她师姐被情敌接走,现在她们有了那样亲、密的接触,她的脸有些热热的。虽然现在不知道她师姐在哪里,她也不敢给师姐打电话说想她,怕影响她工作惹她不高兴,不过她们不是刚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吗?革命尚未成功,加油!fighting!岑萌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 咦?这人?说曹操曹操到吗?这身材,这拧扯的劲儿,咋这么眼熟?这不是情敌大姐吗?绝、壁不会错,岑萌就算没看清过她正脸,也早把她外形印到脑袋里了,就差拿图钉按墙上甩飞镖练准头了。 这大姐蹽这儿来干吗?来给姐添堵的吗?还奔展馆去了?这是想踢姐爹的场子?奶奶腿儿的,又抱又亲师姐的账还没跟你算,还敢来这儿嘚瑟。当姑奶奶y吗? 岑萌瞬间化身女战士,怒气满格,再不是那个拽着师姐衣角可怜兮兮嗔着“你别走”的没出息样儿。 展馆里人流如织,要盯紧一个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岑萌仗着眼神好,总算是没跟丢情敌大姐。好,很好,果然是来踢她爹场子的。情敌大姐直奔华文的展台去了。岑萌撸胳膊挽袖子,露出细瘦的小胳膊,上面还有昨晚抹药的痕迹,不小心碰到,咝……还有点儿疼。不管了,姐今儿个国仇家恨一起报。 “岑助理!”有人拍她肩膀。 “嗯?”岑萌胀满气儿的气球被针扎,一扭头,于戈那张贱、脸出现在她眼前,再一扭头,情敌大姐已经不见了踪影。 “今儿得闲儿,赏脸吃个午饭呗?”于戈咧着嘴,露出个自以为帅帅的笑容。他已经让他哥们帮忙打听了,他哥们说据不完全统计,这姓岑的小丫头的老爹在集团至少是个高管,而且不想想华实的*oss姓啥。于戈一想艾玛这是老天扔了个大披萨生生往他脑袋上咋啊,还是芝士牛肉虾球烤肠水果特么要啥料有啥料,就算岑萌是一傻子,娶到手也是少奋斗二十年的划算买卖,让他卖身卖笑卖啥都行,估计他妈也会夸他好儿子有眼光。 赏脸赏你妹啊!岑萌不想理他,扭头想走。 于戈自我感觉良好,还以为她在娇、嗔,笑嘻嘻的,“妹妹,你想吃啥?哥请你。” 靠!谁是你妹?骂人呢?岑萌正气不顺,“阿尔马斯鱼子酱路易十八匹萨马尔多纳多顶级火腿海中宝咖喱海鲜加武夷顶级大红袍。”不歇气地说出一串,哼,有钱你都没处买。 于戈眨巴眨巴眼,明显跟不上她的节奏,张了张嘴,半天蹦出一句,“大红袍我知道。” “我也知道。”岑萌嘴角一勾,回他个“你是*丝”的表情,走了。 于戈被晾在原地,反应过来才想起咋没问问白富美这些玩意哪有卖的。 跟丢了情敌大姐,打电话陶嘉然又不接,岑萌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她百无聊赖地在大街上闲逛,还接了她妈一个电话。 她妈说你那边下霜了你被打了这么蔫。 岑萌有气无力地说妈你别烦我我心情不好。 她妈骂她小兔崽子,出个差很了不起吗,连半个电话都没主动给老娘打过,老娘还心情不好呢!你和人私奔了? 岑萌被戳中心事,暗想我倒是想私奔,人奸、情对象都不接我电话。 挂了她娘电话,岑萌还是无聊,深深觉得不如百忙之中叙叙同学旧情,翻出电话打过去,“小耗子啊,你请我吃饭吧。” 郝阳倒是答应得满痛快,两个人约在母校旁边的小饭店。 菜过五味。郝阳说,“萌萌,你心情不好啊?” “有点儿。”岑萌无精打采地吃一口菜。 “哦。”郝阳欲言又止。 “有话说,有屁放!”岑萌受不了他吞、吞、吐、吐没出息的死样子。 郝阳支吾了半天,“那个……你们那个陶总她多大?” “干吗?”岑萌斜楞他。 “没……没啥,就是问问。”郝阳玻璃心,受不了她的眼神。 岑萌探究地瞧了他半天,“你没戏!”她补刀补得理直气壮。所有接近她师姐的花花草草必须残酷扼杀在摇篮里,亲兄弟亲姐妹都不行。 郝阳惊讶于她答得直接,还不甘心,也忘了矜持,“她喜欢比她大的?” 岑萌笑眯眯地摇头。扯淡,她师姐要是喜欢大的,她还有戏吗?想喜欢都不行,必须按死。 “那她有男朋友了?”郝阳又问。要是可惜有人比他先到,那就真没整了,只能怪自己生不逢时。 岑萌又笑眯眯地摇头,“她有女朋友。” 郝阳眼睛瞪得老大,快把眼镜撑掉了。“她是拉?”更灰心了,只能重新投胎才有机会吗? 岑萌可不喜欢他一脸“好女人都有女朋友了”的表情,鄙视他,“擦,你瞧不起同性恋。” “我好不容易喜欢个女人。”郝阳蔫蔫的。 我也是,岑萌点点头。 郝阳心情不好地点了酒,岑萌就陪着他看他滋一口滋一口地借酒浇愁。啧啧,真可怜。她心想。可姐为毛这么嗨皮?小子,下回放亮了招子,别再喜欢上姐的女人了。她嘴角带笑地拍拍失意男的肩膀,继续努力吧小伙子。 郝阳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在傻笑,含含糊糊地说,“萌萌,你怎么还这么傻呵呵的?”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岑萌瞪他。 “唉,”失意男又滋了一口酒,“萌萌你当初怎么不继续读研呢?孙教授都挺替你可惜的。你当初成绩那么好,孙教授说你比我的资质好多了。你看我这么笨都考上研究生了……” 岑萌单手拄着脑袋,听着失意男絮絮叨叨。为什么不读研呢?她其实蛮喜欢简简单单的校园生活的,要是她爹把公司交给她,估计会被她败家吧?岑萌笑笑。当初刚知道陶嘉然的下落,尤其还知道她就在华实的子公司,岑萌恨不得立刻马上大学毕业。在师姐奋斗过的母校追寻师姐的足迹,哪有在师姐身边和她一起奋斗来得真实幸福? 岑萌没喝酒,却有些沉醉了。陶嘉然,你在哪?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第19章 老板永远不会错 陶嘉然这一天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她本来是要和b出版社的人谈印数的,结果她一个电话过去,人家却说你谁啊?我们不认识。让你们李总来谈。言下之意,她级别不够,人不屑和她谈。 陶嘉然当上副总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她多是和本市本省的出版社、印刷厂打交道,外省的基本都是李禾负责。这次见面是肖总临出发前给她的任务,她满以为她直接照着老肖的吩咐做事就行了,哪想到中间还有这些弯弯绕? 陶嘉然耐着性子跟对方解释,说她也是华文的副总,而且是有肖总授权来谈事儿的。 对方压根儿不买账,还理直气壮的说是因为和李总的关系才和华文合作,什么陶副总没听说过。 陶嘉然强压怒火,心想这哪来的二愣子,说让你们印制的负责人和我说话。 对方很不忿,“我就是负责人!”居然咔擦挂掉了电话。 陶嘉然被晾在原地,半天才缓过神。她定了定心神,想着措辞,怎么跟肖总汇报这事儿。没等她汇报,老肖电话先打过来了,“怎么回事啊,小陶?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啊?在自己公司也就罢了,还跟人出版社的吆五喝六上了?你这是出差呢,还是给我丢人去了!” 什么情况?陶嘉然愣住了,她大脑飞转想着这中间的来龙去脉,嘴上小心地措辞,“……您误会了吧,肖总?我正想跟你汇报这事儿……” “不必了!这事儿还让李禾去办。我天天事儿多想不到,你也想不到吗?一人分管一摊,李禾负责的事儿你去掺一脚算怎么回事?” 不是你让我去谈的吗?您自己忘事儿安排岔了,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陶嘉然满心委屈,但也不好争辩,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好的,我知道了,肖总。” 老肖对她的知错认错的态度还算满意,“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职场规则之一就是:你的老板永远不会错,如果你觉得他错了,那一定是你的错。规则之二就是:永远不要试图纠正你的老板,否则你的政治生命也离结束不远了。 这些道理陶嘉然何尝不懂?只是她这些年职场之路走得太顺了。她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成了一家公司的副总,这又会引来多少人的羡慕嫉妒恨?她的同学和同龄人,此刻还都在基层奋斗呢。混得好些的能混到中层,但绝少有她这种进入公司高层的,甚至有人对她的背景想入非非,她和老肖同时出现的时候,还会有人露出“原来如此”的暧、昧表情。尤其是她眼看三十了,既没男朋友更甭提结婚生子了,更有人对她的背景想入非非。这些偏见,陶嘉然开始时还为自己不平,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她终究堵不住悠悠众口,嘴张在人家脸上,想说就由他们去说,说累了也就不说了。 老肖是她职场上的恩人,所以陶嘉然对他很敬重,老肖也基本上没有重责过她,对着个漂亮的年轻女士破口大骂总不是一件美好的事儿吧?陶嘉然也几乎忘了老肖不禁提拔了自己,更是自己的老板,既是老板,就有权力有条件无条件地责骂下属,这是每个职场中人都会经历的。陶嘉然叹了口气,她想自己还是太多年轻了,在职场上受的挫折还是太少,应该经历更多把自己锻炼得更强大,对吧? 只是老肖又是怎么那么快就知道她在这边和出版社的人谈了?陶嘉然微眯了眯眼,难道是他? 合同没得谈,陶嘉然不想回展馆,更不想回宾馆,她怕见到岑萌。她不是没听到岑萌的电话,而且还打了不止一个,但她不想接,她不是早上告诉岑萌去谈合同吗?所以她假装自己在忙。坐在咖啡店的一角,陶嘉然看着桌上自己的手机嗡嗡的响了一遍又一遍,她自我催眠,“我在谈合同……在谈合同……”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岑萌,晚上她还要回宾馆吗?如果不回去,她又该去哪?今天本来是个特别的日子,陶嘉然却只觉得特别的烦。她窝在软软的沙发里,事业的不顺,感情的无望让她整个人都觉得浑身无力。她揉了揉眼角,还是觉得头疼,又狠狠搓了搓脸,她觉得再这么窝下去自己就要被灰暗的心情吞噬了,还是出去走走吧,不是打算去母校看看吗? 陶嘉然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她决定去哪儿,就会马上实现。白天的c城,尤其是在靠近市郊的地方,交通并不紧张,陶嘉然很快就出现在c大的门口。校门还是老样子,只是重新刷了漆,显得亮堂些。门口的保安室也是老样子,只是人已经换了一茬接一茬,出入校门的人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些人。 陶嘉然信步溜达到校园西侧的体育场。四百米的塑胶跑道,砖红色上画着清晰的白色分界线,比当年漂亮多了;中间的小足球场铺着嫩绿色的人工草皮,十几个男生在上面踢球踢得正嗨;围成椭圆形的观众席也不再是简单的水泥台阶,换上了带把手的塑料座椅。陶嘉然看着这些变化,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步步登上观众席的最高处。 过去,在这里抬眼望去,是附近农户的菜地,还能隐约听到牛哞哞的叫声;现在则变成了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新的教学楼、宿舍楼,陶嘉然不得不承认母校的“圈地运动”真是搞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就在这里,当年,齐洛温柔地靠在她怀里说,“然,等十年后我们一定要回来,让母校见证我们的爱情!”可是,十年还没到,她们的爱情就已经死亡了。 陶嘉然双手拄着栏杆,任由强劲的风吹乱自己的头发,吹疼自己的脸,吹动自己的风衣。时间是不是可以改变所有?曾经她的爱情,曾经她的踌躇满志,曾经她的贫寒……时间就这么无情地一秒秒地走,不因任何人而停留,然后把一切都改变了,好的会变成坏的,坏的也会变成好的…… “然!”声音透着惊喜。 陶嘉然扭头,突觉怀里一满,一个热热的身体肆无忌惮地冲来。 “你怎么在这儿?”陶嘉然皱眉。 “想你呗!”齐洛从她怀里仰起头,脸上是娇嗔,“今天是你生日,你忘了?我到处找你。” “到处找我?”你不是应该在本市吗? “是啊,”女人欣喜于她没有决绝地推开自己,“到处找你。去展馆,问你同事,他们说你今天没去。我就猜你会不会来这儿,结果真被我猜到了!” 陶嘉然可没她那么欢乐,“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出差?” “切,全国展会谁不知道啊?”女人笑中带着小小的得意,“我也是有人脉的好吧?” “你监视我?”陶嘉然不喜欢怀里的味、道,太过浓烈,她开始怀念岑萌淡淡的、软|软的味、道。她挣开女人的胳膊,站直了身子。 齐洛不甘心,又攀上她,“我就是想给你过个生日,别这么绝情,好吗?” 陶嘉然刚想告诉她她们已经结束了,不应该这么搂搂抱抱,这样不对,突然看到齐洛身后不远处满脸泪痕的岑萌。   ☆、第20章 别碰我 岑萌从没觉得心脏这么难受这么疼。 她本来是陪着郝阳,看着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闷酒,听他唠唠叨叨磨磨唧唧,越来越乏味,索性买了单,给郝阳的哥们儿,他们曾经的同学眼下也在本校读研的一个男生打了电话,看那个男生把成醉猫状的郝阳弄走,然后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到校园里散心。 她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逛,正想着要不要去她师姐曾经住过的宿舍楼膜拜膜拜,两个女生从身边路过。 女生甲:“她们真的是一对儿。我眼光绝不会错!” 女生乙:“你好腐!百合动漫看多了吧?” 女声甲:“我就萌百合!都抱一起了,不是才怪。赌一包大邦迪,敢不敢回去看看?” 女生乙:“看就看,我还没见过活的les。” 女声甲:“没见识!快走,没准这会儿亲上了都!” 岑萌满脸黑线,现在小女生都这么奔放了吗?还有那俩啥一对儿的,就这么大庭广众的那啥了?啧啧,她也好好奇有木有!她不动声色地默默尾随两个小女生。然后她就真的看到了两个女人抱在了一起。如果她能提前知道这俩女人是谁,她一定自戳双目,打死也不来看这伤心的一幕。 高高的观众席上,两个女人,一个身材修长一个略显丰满,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就像她们天经地义就应该如此。岑萌觉得这画面又美又刺眼,她怀里怎么可以容纳下别人?那不应该是只属于她岑萌一个人的天地吗?亏那晚她还天真地以为可以一直这么被她抱着,一直到天荒地老。 岑萌不信那个女人是陶嘉然,怎么可以这样?不接她电话,就是跑到这里和别的女人约会吗?她不甘心地一级级踩着台阶,想要看清那个女人只是个肖似陶嘉然的陌生人。然后她真的看清了,事实总是残酷伤人心,她还看清了另一个女主角的穿着和她上午看到的情敌大姐一模一样。风冷冷地吹过,岑萌感觉嘴角咸咸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听到那个女人娇嗔地说“想你呗”,她心里又狠狠一痛。 她看到陶嘉然推开那个女人,她心里又有一丝期盼。可那女人又抱住了她,说来给她过生日,她却没再推开她。岑萌的心沉了下去,她竟忘了今天是陶嘉然的生日,亏她还曾经沾沾自喜自己是双鱼陶嘉然是天蝎,是天生一对。那个女人才是有心人吧?不像她岑萌,连喜欢的人的生日都能忘了,还好意思说喜欢? 恰在此刻,陶嘉然看到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齐洛,力气大得几乎将齐洛推个趔趄。齐洛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还站着个人,这女孩有点眼熟,脸被吹得通红,咬着嘴唇看着陶嘉然,还能看到泪痕,而陶嘉然在她的注视下竟然无措地撇过头。 “难怪呢,”齐洛冷笑,“原来有新、欢了。陶嘉然你可以啊!牌、亮、条、顺眼光不错啊!” 陶嘉然皱眉。 岑萌看她站着一动不动任由不相干的人嘲讽自己,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陶嘉然,我恨你!”抹了把眼泪,转身跑下台阶,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陶嘉然下意识身子前倾想过去扶起她,又想到早上下过的决心,又生生定住了,眼看着岑萌跑得没影了。 “心疼了?”齐洛委顿在塑料座椅上,声音凉凉的。 陶嘉然咬着唇不理她,她很担心,那孩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就算不是那种关系,毕竟也是她的下属,真发生什么她良心怎么能安?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应该属于她,她应该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地活着,想笑就开心地笑,想撒娇就可以对任何人撒娇,没有谁可以让她不开心,让她哭,任何人都不可以。 “我记起她了,”齐洛失心疯般自说自话,“岑子实的闺女,我陪迟皓参加酒会的时候见过她。还有她那小姐们儿,叫什么丁凝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钱了不起吗?”她冷冷地看着盯着陶嘉然的眼睛,“怎么?上、手了吗?床、上功夫好吗?” “你他、妈够了!”陶嘉然对她吼道。 齐洛完全愣住了,从认识到现在,陶嘉然从没对她说过粗话。陶嘉然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个背影越来越模糊。齐洛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滚滚而下。 “哇靠这么劲爆吗?我要织微博!我要告诉同好!特么太劲爆了有木有!百合禁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还敢更劲爆吗?”女生甲激动得语无伦次。 “……”女生乙无语中。 陶嘉然红着双眼凶神恶煞地问于戈看没看到岑萌时,于戈吓尿了。哥就是想请那小丫头吃饭,真的没做啥啊,不至于去告状吧?不至于想不开吧?不至于吧?于戈本来想得开,可一想到岑萌没谱儿的样子,心里又没底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个“没……”。 陶嘉然看他吭吭哧哧的死样子,真想一脚踹开,懒得理他。 没在宾馆,没在展馆,熊孩子你到底跑哪去了?这是想急死我啊!她打岑萌的手机,打一遍没人接,再打被挂掉,再打还挂,然后再打就是生硬的声音告诉她对方已经关机。陶嘉然疯了,这是现世报吧?上午她不接岑萌电话,现在天使大姐看不下去了,来替岑萌出气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只能认命。 陶嘉然不敢声张,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的助理失踪了让帮忙找,岑萌的身份太特殊,她不知道这一声张会不会惹来更多的麻烦。上午的拒谈合同事件让她多了个心眼,她回想这些天来发生的事,从是否让岑萌出差一直到今天的合同事件,她似乎被某人盯上了,这个人在利用她讨好岑萌,或者说利用她和岑萌来讨好上层,这个人还在时刻准备着挑她的刺、找她的毛病。之前是她疏忽,这个人除了李禾还能有谁? 老肖就快退了,正常来讲,集团不可能再另排个人来执掌华文,一定是从内部提拔,而提拔谁这中间就有说道了。人选上,老肖的意见有参考性,但也只是参考而已,真正的决定性意见还是来自华实集团高层。这样看来,如果把华实高层摆平,那当上华文的老总不是简简单单吗?华实高层还不是大股东*oss岑子实说的算,要是把他闺女哄高兴了,那比把岑子实本人哄高兴还管用。 过去,李禾是老肖的左右手,几乎是无可争议的接班人人选。可现下形势变了,陶嘉然出现了,虽然其位置尚在李禾之下,资历阅历也不能和李禾同日而语,但谁知道她会不会成为一匹黑马?由此,陶嘉然自然就成了李禾的眼中钉、肉中刺。 理清其中关键的时候,陶嘉然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这潭水远比她能想象到的深得多。她陶嘉然从没想过年纪轻轻就当上什么*oss,她对现在的位置很知足,只想全心全意地工作,一步步地做得更好,她的理想是到四十多岁的时候也成为岑子实那样成功的高层管理者。不成想“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她早就被李禾盯上了,她自以为替公司分忧怕岑萌来华文对公司不利央求肖总让她给自己当助理的做法,倒是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哎!岑萌你到底跑哪去了? 华灯初上,路上行人渐少,都各自急匆匆奔回了自己温暖的小家。陶嘉然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她指挥着出租司机,几乎趟遍了半个c城,还是不见岑萌的身影。明早要是再找不到,那她真要跟岑子实投案自首了。岑子实人脉广,小弟多,肯定有更多手段找到他闺女。而她陶嘉然,哎,死就死吧,就算是被*oss骂死,就算丢了饭碗,也不能让那无辜的孩子受到什么伤害。 就在陶嘉然近乎绝望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差点让陶嘉然激动得握不住手机,是岑萌。陶嘉然几乎是颤抖着接起电话,“岑萌!岑萌你在哪儿呢?” 电话里却传来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姐们儿,我是呦呦酒吧的酒保,那啥,你一姐们儿在这喝大了,您看您来接下呗。” 陶嘉然问了地址,对出租司机说,“师傅,掉头。”直奔那呦呦酒吧。 酒吧吧台,岑萌像只小猫,伏在吧台上,哼哼唧唧地说着“头疼”“难受”。 “这姐们儿真没啥量,刚三杯就这样了。我们也不敢让她这么走……”酒保小哥絮絮叨叨。 陶嘉然当然知道岑萌一点儿酒都没沾过,怎么能扛得住三杯?她轻轻扳起岑萌,软、软的身子让她不禁颤抖,就在今早她还发誓再也不再和岑萌的身体有任何接触,可是现在…… 陶嘉然替她付了酒钱,就想把岑萌带回去,省得她在这儿丢人现眼。 岑萌顺势歪进她怀里。大概是还有一丝清醒吧,岑萌费力地抬起头,眯缝着眼睛,“是你?”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我讨厌你!你别碰我!”   ☆、第21章 酒壮怂人胆 陶嘉然无语地看着岑萌,不要一副姐要非礼你的样子好吗?这么多人看着呢,我真不是拐、卖妇女儿童的。她是我员工,我员工!工作时间找不着人影儿,业余时间还跑出来喝得烂醉,明天没法投入工作的,好吧?幸亏此刻酒吧里人不多,不然陶嘉然真是要掰个地缝儿钻进去了,她丢不起这人。 “她谁啊?谁让她来的?谁!”岑萌推、搡着陶嘉然,扎着两只手,把酒疯撒到了极致。 “我就知道你俩关系不一般,”酒保小哥拄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俩美女互动,啧啧真养眼“手机号码设成2的都不是一般关系……”这是酒保的自我修养,布鲁弗莱毕业的都知道。 你好、贱你知道吗?陶嘉然剜了酒保小哥一眼,大力把岑萌搂到怀里,“再闹真不管你了啊!” 唬谁呢?岑萌是喝大了,可没把智商喝没,“你就骗我!就会骗我!骗我感情!你个负心汉!不对,负心女汉子!” 哦!原来是这样。不明真相的群众都瞪大眼睛支楞着耳朵继续围观中。 陶嘉然满脸黑线,特么我啥时候成负心的了?还女汉子,妹子你可真与、时、俱、进。她恨不得把岑萌的嘴捂上,生怕她再口无遮拦溜达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可岑萌不等她捂嘴,就付诸行动,“我代表月亮惩罚你!”一口咬在陶嘉然的嘴唇上。 “我去!真特么辣!”酒保小哥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咝……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凉气,红了红了,出血了,啧啧,好疼的样子。更有怜香惜玉的哥们儿自告奋勇,“姐们儿,要纸巾不?哥这儿还有湿巾!” 陶嘉然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想到这儿还有自己放血的剧情。 好软!岑萌摸摸自己的嘴唇,确定刚才不是幻觉。她晃了晃脑袋,艾玛,师姐抹的什么唇膏,鲜红鲜红的,还没抹匀,真不修边幅,真给她岑萌丢人。不过刚才是那唇膏的味、道吗?岑萌又把脑袋凑过去,大着舌头,“她能给你过生日,我……也能……送你……生日礼物……”就这么把陶嘉然的嘴、唇、含|在嘴里。 陶嘉然眼看着一张脸越凑越近,近到模糊看不清楚,然后唇上一软,两|瓣|柔|软带着隐隐的酒香|生|涩地吮|吸她的唇。陶嘉然双眼瞪得溜圆,大脑空白,浑身发麻,不由自主地颤抖。 劲爆的场面让围观群众肾上腺素上窜、多巴胺爆表,嘘声四起,更有应景的吼了声:“在一起!” 岑萌不等陶嘉然推开她,自己先打住了,她弱弱地“呸”了一声,又吐了吐舌头,“好腥!” 陶嘉然看她萌萌的小样子,心都快柔成一滩水了,她强忍着把岑萌拥进怀里恣、意厮、磨的冲动,搂着她瘦弱的肩膀,柔声说,“回去吧!” 岑萌对陶嘉然的态度略满意,她闹得够了酒意又上来,没力气地靠着陶嘉然,嘴上还不饶人“再欺负我,还咬你!咬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陶嘉然唯有苦笑,妹子,咱俩谁欺负谁,拎拎清好吧?环着瘫|软的岑萌往外走。 “洞、房愉快啊!”不知道谁不怕死地吼了句。陶嘉然一个眼刀飞过去,立毙于刀下。 岑萌还不老实,她扭过半个身子,冲酒保小哥一挥小手,“下回还请你喝酒啊!” 酒保小哥贱、贱的回她个飞、吻,心想哥这小半年就靠这笑话活着了。 陶嘉然无语问苍天,特么其实你只喝了两杯姐花大头钱还请了酒保小哥一杯酒对吗?熊孩子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了? “陶嘉然,我告诉你个秘密,”出租车上岑萌也不消停,她一手搂着陶嘉然的肩膀,一手食指冲着陶嘉然勾着,“你猜是什么?” “你是女的?”陶嘉然最恨的一种酒鬼就是唠叨型,喝大了消消停停乖乖睡觉怎么摆弄怎么是不好吗?絮絮叨叨磨磨唧唧不理她就没完没了地说啊说啊说,陶嘉然好想一巴掌把大小姐拍晕,她耐着性子,忍受着出租司机时不时瞥过来的好奇眼神。 “不对……其实是……我想吐!” 我¥%&!@#¥岑子实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孽,你们家才生这么一货来克我吧? 不等陶嘉然喊停车,出租司机咔的一声就把车停住了。笑话,谁家车谁心疼,这要是吐车上还让人怎么拉活? 陶嘉然赶紧推开岑萌那侧车门,拍着她后背,让她吐得舒服点儿。 等舒服点了,岑萌靠在车座上顺气儿。陶嘉然关上车门,又细心地把披在岑萌身上的自己的风衣替她拢了拢。“开车吧,师傅!”她说。 司机抬头看看后视镜,紧张兮兮地怕把车弄脏。陶嘉然翻个白眼,好吧,人家讨生活也不容易,理解万岁吧。她怕岑萌硌得慌,就把她搂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其实你在乎我吧?”岑萌不怕死地猴在她身上,贴着她的耳朵,“可是你抱那个老女人我还是会觉得难受。” 陶嘉然躲开她的嘴,想象齐洛那妖娆的样子,哪里像“老女人”?好吧你喝大了,你说啥是啥。谁会和一个醉鬼计较? “我认出她了,她是迟皓的前妻……当初好傲的样子……据说迟皓和她离婚快被她搞破产了……这么物质又世俗的女人你也要啊?你真没品!”岑萌越说越来劲,恨不得把丁凝讲过的八卦都絮叨出来,整个儿就一丁凝附体。 陶嘉然望天:她认出你,你认出她,贵圈真小,你俩可不可以不要互相吐槽吐得这么嗨? “陶嘉然你看着我!”岑萌不喜欢她师姐无视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还默不作声不理她,没有回应的爱情已经够讨厌了,现在连理都不愿理她了吗?天知道,陶嘉然是真不想和一个醉鬼计较。狗狗呢,是人类的朋友,平时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可是狗狗要是咬你一口呢?难道你也要回身咬狗狗一口? 陶嘉然无奈地扭过头。岑萌眼睛亮亮的,放射着异样的光芒。陶嘉然怀疑她刚刚喝的不是酒,是兴奋剂。 岑萌不管不顾地倾过身、子,奔着陶嘉然的嘴就来了。 陶嘉然吓得一哆嗦,这又是闹哪样啊?就算姐没洁癖,可大小姐您刚吐完,高低也漱漱口啊!而且,您这一晚上又啃又咬又要亲的,这样真的好吗? 陶嘉然脑袋一歪,躲过她的咸猪嘴。岑萌不高兴了,无意中看到出租司机正偷着从后视镜里瞧,她眼睛瞪得溜圆,“瞅啥?没见过亲、嘴、儿的啊?”陶嘉然好想去死,她可以说她不认识这货吗? 出租司机心虚地垂下眼睛,内心吐槽:哥是真没见过两女的亲、嘴、儿的。   ☆、第22章 好想死 “告诉你个秘密……”岑萌大着舌头,还做神秘状把手指放在嘴边。 又要吐啊?!陶嘉然疯了。“师傅,停车!” “咦?到家了吗?”岑萌晃着满脑袋浆糊,好在她还剩下点儿身为女人的矜持,她趴在陶嘉然耳边:“我好像……来大姨妈了……” “……”人生还能更狗血吗?人血也来跟着凑热闹。 “待着别动!”陶嘉然低声嘱咐醉猫萌,打开自己一侧的车门,还好还好,路边有个便利店,不然让她到哪去弄大邦迪? 出租司机错愕地看着她,喝了吐也传染吗?这个霍霍完我的车,那个也要凑热闹吗? “师傅,等五分钟,我马上回来!”说着,陶嘉然迈腿要下车。 “你别走!”岑萌死命拽住她胳膊,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这是要把我胳膊拽吊环儿的节奏吗?陶嘉然温柔地摸摸她脑袋,“听话,我很快回来,”见她还不撒手,就板起脸,“不听话,就不要你了!” 这话比圣旨都管用,岑萌立马松手了,还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还要感谢我八辈儿祖宗吗?陶嘉然脑补,幸亏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八辈儿祖宗在哪儿。 陶嘉然迈开长腿跑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出租车的车牌号,然后掏出手机,把号码存到手机里。社会太复杂,哪怕只是离开几分钟,她也不放心那个醉醺醺的人。小心总是无大错吧? 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货很全,陶嘉然怕岑梦娇贵,挑了最贵的大邦迪,想了想,又拿了一袋红糖。 顾不得售货员找零,陶嘉然就急匆匆地揣好东西跑出来,看到那辆出租还停在原地,她才稍稍松了口气。打开车门,岑萌睡得像只小猪,一点儿都不担心大姨妈的样子。出租车司机趴在方向盘上,无聊地快要长蘑菇。 “走吧,师傅。”陶嘉然怕颠簸到她,轻轻地把岑萌的脑袋扳到自己大腿上。大小姐特拿自己不当外人,蹭着蹭着,小脸就贴到陶嘉然小、腹上,还舒、服地小小地喟叹一声。 陶嘉然浑身神经都要绷紧了,大小姐你呼吸要不要这么重啊?怎么感觉分分钟都呼到她的小、腹上?岑萌你个磨、人、精!陶嘉然无奈地低头看她睡得惬意,小心地搂住她,生怕车子颠簸伤到她。 好不容易把岑萌扶到房间门口,陶嘉然一手搂着她,一手掏房卡。岑萌八爪鱼似的巴着她,小声地弱弱地在她耳边说,“肚子好疼……” “马上到了啊。”陶嘉然简直被她磨、成了好脾气,此情此景,谁还敢说陶嘉然是冷面女魔头? 划卡,开门,关门,一气呵成,陶嘉然索性双手发力,把岑萌拦腰抱起。太瘦了。这是陶嘉然抱起岑萌的第一印象。想她陶嘉然平时也算半个“练家子”,一把子小力气还是有的。可这孩子也太瘦了,没有100斤吧?亏了长这么高个子。她陶嘉然个子也不矮,不过她结实啊,就是瘦,那也是精瘦。 怀中软、软、的身子让陶嘉然的心也柔软起来,她把岑萌轻轻放在她的床上。突然脖子上一紧,两只纤细的胳膊环上、她,“公主抱哦!”岑萌笑得贼贼的。 陶嘉然无语地看着她潮、红的小脸,怎么觉得脸红得不太正常?陶嘉然皱皱眉,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覆在岑萌额头上,那孩子还傻傻地对她笑。陶嘉然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分明是发烧了?也是,就这么折腾,又是喝酒又是大姨妈的,这小身板儿哪经得住? “你发烧了。先换卫、生、巾,然后捂捂汗。”陶嘉然记得小时候自己发烧,奶奶就把两床大被盖在自己身上,捂上一宿,出透了汗,第二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岑萌小脸瞬间更红了,她脑子糊涂,才想起来大姨妈这事儿。“啊!没有大邦迪!” 果然!陶嘉然不由得替她汗,幸亏她先见之明提前买了,不然,这会儿还真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给。”她掏出口袋里的备货。 岑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她顾不得贪、恋她师姐的怀抱,一把抓过大邦迪,晃晃悠悠往卫生间走。 “你自己成吗?”陶嘉然见她脚步虚浮,不放心地跟过来。 “你出去!”岑萌小手无力地把她推出卫生间,掩上门。她够丢人的了,再让师姐看到她换……她只好去死一死了。 陶嘉然还是不放心,守在外面,小心地听里面的动静。果不其然,就听“咣当”“哎哟”。陶嘉然赶紧推开门,一个箭步冲进去。只见岑萌四脚着地,脑袋磕在浴缸上。 陶嘉然无语望天,手脚不好使还逞强。赶紧扶起她,又仔细查看伤到她没有。别处倒还好,就是额头磕青了。岑萌委委屈屈的眼里含着一包泪,她觉得手脚都不像自己的了,怎么就用不上力气呢?“没劲儿……”她快哭了。 陶嘉然叹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我来吧。”说着,她撕开大邦迪的包装。 “不要!”岑萌语气坚决的就像要被糟、蹋了,她用尽力气推、搡着陶嘉然,怎奈手脚虚软,无济于事。 “讨厌!讨厌啊你!”陶嘉然的手小心掀、开她的卫衣的时候,岑萌炸毛了,她不管不顾地趴、在陶嘉然胳膊上,隔着衬衫狠狠地咬陶嘉然。 “给我老实点儿!一会儿裤子都透了!”陶嘉然被她咬得钻心疼。谁说她没力气的?这小牙口可以去撕生肉了。 “你欺负我……你就会欺负我呜呜呜……”岑萌不敢看陶嘉然的手托|起她的腰,扒下她的小|内/内,又小心地替她粘上大邦迪。她眼泪一对一双地掉下来,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 “你就当我是你姐姐。”陶嘉然替她系好裤子,看到她的眼泪,心中不忍。 岑萌不哭了,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脸潮、红的,看着她替自己理好了衣服,又小心地抱、起自己,身上冷,心里却热乎乎的。她往她师姐怀、里一靠,“那我们乱、伦吧,姐姐!” 陶嘉然只觉得头顶一只乌鸦飞过,还嘎嘎地叫。乱你个头啊!j、j不让写。   ☆、第23章 你要对我负责 好不容易忙活完,把岑萌塞进被、窝,陶嘉然累得满身是汗。她虽然是从小锻炼,可毕竟也是个女人,体力有限。这会儿,只觉得浑身肌肉发酸,恨不得歪倒床上一睡不起。 不过大小姐的麻烦还没结束。她病歪歪地躺在床上,酒倒是醒得差不多了,就是被大姨妈折磨得肚子疼,再加上发烧,哼、哼、唧、唧的。 陶嘉然看到她头上的青、痕,不放心地摸了摸,“疼吗?”不会脑震荡吧? 岑萌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肚子疼。” 陶嘉然才想起来自己衣兜里还有存货,说了声“我马上回来”,然后去冲了红糖水,热热地端到岑萌面前,“喝吧,喝完会好点儿。” 岑萌看着她忙前忙后,一头的汗,一向打理得精致利落的短发这会儿也乱了,衬衫上还有自己刚刚咬过的口、水印,岑萌心里又酸又甜,就算是再难受也甘之如饴。她偎、到她师姐怀、里,声音懦懦的,“你喂我。” 你是姨妈来了,不是半身不遂好吧?要不要这么顺杆爬?陶嘉然不动,端着杯就那么看着她。 岑萌撇撇小嘴,知道她师姐吃软不吃硬,有气无力地说,“我没劲儿。”哼,那种事情都对我做了,现在还矜持个啥?她发烧归发烧,可没忘了撒娇的基本技能。 好吧,下不为例。陶嘉然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伺、候着大小姐把红糖水喝了。 陶嘉然是个很细心的人。吃过很多苦的人,一旦被别人重视,或是被别人需要,都会不由自主地尽全力发光发热。这大概是某种自卑情结在作祟吧?因为在潜意识中她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力,能长这么大日子过得还不错也是得益于很多人的关爱,所以陶嘉然绝少那种苦孩子的仇视社会的情绪,她很知足。只是她不善于语言的表达,她也一向推崇“再好的语言都不及真正的行动”。就像在照顾岑萌时,她永远不会说多余的话,但是却会想尽办法让岑萌即使身体难受也可以被伺、候得舒、服。 岑萌就着她师姐手里的杯子,一口一口地喝红糖水,她师姐很体贴,怕她烫嘴又怕她呛着,喂她一口就停手,等她咽下,再喂她第二口。岑萌从没觉得生病是如此惬意的事,烧得昏沉沉的脑子就有点犯、抽,早把什么细水长流、春风化雨、水滴穿石的成语忘得一干二净。她得意忘形,冲她师姐暖暖一笑:“做我女朋友吧!” 陶嘉然手一哆嗦,杯子差点儿拍她脸上。心里暗暗叫苦,她早就该把话挑明,不让这孩子胡思乱想下去。她们根本就不可能。两个世界的人,她们的感情不过是饮鸩止渴。陶嘉然能想象到岑萌的未来,她会嫁给一个富家子弟,会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岑子实会为他的独生女安排一个最好的男人做丈夫。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岑萌应该过的,放着好端端的阳关道不走,挤这独木桥凑什么热闹?岑萌可以无拘无束地为所欲为,她有这个资本,但是她陶嘉然却没失了理智。即使心痛,她也应该冷下脸来结束她的幻想。 “我是你姐姐!”陶嘉然冷着脸,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睡吧。” 岑萌一下子呆住了,气氛骤降让她有几秒失神,不过她才不甘心,仗着自己在撒娇界脸皮最厚在厚脸皮界最会撒娇,她耍上无赖了,“你要对我负责!” 陶嘉然一皱眉。 岑萌壮壮胆,又不怕死地说,“你对我做过那种事!” 陶嘉然眯起眼睛,她觉得自己太过纵、容这孩子了。“你没体检过吗?没去医院看过病吗?那些看过你身、体,碰、过你身、体的大夫是不是也都要对你负、责?那些去过公共浴池的人是不是被别人看了身、体也要让人家负、责?打过肌肉针的人被护士看过身、体是不是也要让护士负、责?” 岑萌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师姐一直以来对她太过包、容,她几乎忘记了那个在公司例会上训下属训得口吐莲花不歇气的女人是谁了。 陶嘉然关了灯,自顾自睡到自己的床、上。 黑暗中,岑萌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回味着陶嘉然刚才的话,“我是你姐姐”,只是姐姐对吗?对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姐姐对妹妹的感情对吗?越想越心酸,她流着泪,对着黑暗的虚空喃喃道:“陶嘉然,你不想管我了吗?” 没有人回应她。陶嘉然无声地躺在床、上,听她略带哭腔,心中苦涩,不停地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别心软、千万别心软…… 半夜,陶嘉然觉得口|渴,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摸|索着水瓶,突觉怀里异样,她一激灵,睁开惺忪睡眼,发现是岑萌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到了她怀、里,长发铺在床单上,海藻般,牵扯着她的心。小脸埋在她胸口,有些潮、红,却透着一丝满、足,像是无知的孩子梦到了好吃的糖果。陶嘉然心中一动,轻轻地抚着她的脸,还是有些烫。额头上青、肿着。陶嘉然小心地捻起几缕头发,盖在上面,这样就不会看出来了把?她那么好看,怎么能有一点点瑕疵? 这孩子睡得很沉,就像是在世界上最安全的摇篮里。陶嘉然拥、着她,在寂静的夜里,自、残般听着自己内心挣扎的声音。这样一个美好的女人,就这么擦肩而过吗?陶嘉然你是傻x吗?她分明是喜欢你的,那么明显,你这么无情地把她推开她一定会难受吧?会哭吧?想到岑萌流泪的样子,陶嘉然内心如针扎般,她捏紧了拳头。 可是陶嘉然你又凭什么?她自问。你有什么资格拥、有她?她那么美好,那么可爱,是这世间最精致的璞玉。恐怕除了麻烦和一辈子遭白眼,你什么都给不了她。她应该上天堂,而不是被你拖下地狱! 有那么一瞬,陶嘉然内心的野、兽作怪,她有种冲|动,想不管不顾地碰、了岑萌,反正岑萌也是爱她的不是吗?那一刻,她可、耻地想到了齐洛在她身、下的样子,慵|懒的,妩|媚的,无|助的,她好想看看那个时刻的岑萌会是怎样的。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个不停,贴、在岑萌脸上的手也像岑萌的额头一样烫,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伏、在岑萌身、上了。 陶嘉然你还是人吗?她深吸了一口气,平息着躁、动不安的心绪。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扒、开岑萌环、在自己身上的四|肢,轻轻抱起她,放回她自己的床上,又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脚。 卫生间里,陶嘉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头发微乱、目光闪烁的女人,她打开水龙头,把凉水拍在自己的脸上,渐渐地,心脏恢复了正常的节奏。她回到自己的床边,摸了摸岑萌的额头,又静静地看了会儿她熟睡的样子。陶嘉然再没了睡意,就这么脑中凌、乱胡思乱想到天亮。 她知道,有些事,该结束了。   ☆、第24章 眼熟 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陶嘉然就坐不住了。她脑袋昏沉沉的,轻手轻脚地拉开窗帘。太阳刚刚从楼丛中间露出一点点,泛着淡红色,一点儿都不刺眼;月亮也没完全落下去,挂在半天边,淡淡的。看起来是个好天,不过她的心情却如何都好不起来。 马路上有清洁工挥着扫帚沙沙地扫着,偶尔还有晨练的人或跑过,或快步走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她陶嘉然也不例外。今天是展会的最后一天,上午是闭幕式,到了下午,按照往年惯例,各家参展单位该撤展的也都撤得差不多了。忙碌了两三天的工作人员也可以松口气了,可她却注定无法轻松。 岑萌还浑浑噩噩地睡着。摸摸她额头,还是发热。这种情况很容易转成肺炎,那就麻烦了。陶嘉然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做那件事之前得带她去医院,先退烧再说其他的。 她走进卫生间,想着洗把脸清醒清醒,一抬头又看到镜中的女人,眼下淡淡的痕,明显的睡眠不足。想到要见的那个人,总不好这样,显得不礼貌,于是她洗了把脸,又仔细地化了妆,尽可能遮住一脸的疲惫。 小乔昨晚打游戏打、嗨了,睡得很晚。这会儿正会着周公,突然手机响。他不情愿地接起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觉全醒了,再没了睡意。“好的,陶总!您放心,我马上出发!” 挂了小乔的电话,陶嘉然犹豫了半天,还是翻出岑萌的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号码,拨了过去。对方听到她声音很惊诧,待到听了她的解释,才声音带着些焦虑说:“行,我知道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一切准备就绪,陶嘉然摇醒岑萌。 岑萌勉强睁开双眼:“干吗?” “去医院,退烧。”陶嘉然努力地面无表情,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流露出心中的不忍,被小孩看破。 “咦?你要去演西游记吗?”岑萌左脑壳面粉右脑壳水,此刻左右脑正缠、绵、悱、恻搅成一锅浆糊。 你才是妖怪!你们全家都妖怪!姐不就化个妆吗?还不是你害的?陶嘉然恨恨地看着她。 “那不是大师兄吗?”岑萌脑袋烧、抽了,手指软、绵、绵地指着房间棚顶的吸顶灯,“大王派你来巡山吗?快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陶嘉然快被她气、抽了,心里也疼得发、抽。要不是昨晚她不老实,半夜折、腾到她师姐床上,岑萌也不至于病情更严重。 陶嘉然强绷着表情替岑萌穿戴好,又不放心她的大姨妈,拉上窗帘细心地又替她换了。岑萌这回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眼泪巴叉的,“呜呜呜……你又欺负我!再这样会怀、孕的!” 陶嘉然只觉头顶又一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口无遮拦的熊孩子,这么容易怀孕,要治不孕不育的医院干吗?姐就是把一车皮大邦迪塞你肚子里你也怀不了孕。 她不再理会岑萌的胡说八道,任由她絮絮叨叨,扶着她出了门,进电梯,打车,直奔医院。 要说现如今什么行业最挣钱,除了电商大概就是医院了。你看某宝网双十一都火成啥样了,其外貌颇具特色的老总更是紧着感谢全国妇女,可见女人钱是好挣的。再看医院里,尤其是各大城市里的三甲医院,那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想挂个专家号恨不得提前半年走起,那还不一定能排到。好不容易排到了,三句两句就打发了。也是,专家就相当于大腕,谁能随随便便就看到刘德华、周润发?这又不是香港。 陶嘉然此刻就深深地忐忑着。她不敢随便让岑萌挂水,不是说人美国几乎没有点滴的吗?除非是迫不得已。哪像国内是个病去了医院,大夫大手小手一挥,写下一串看不懂的甲骨文,什么葡萄糖,什么先锋,什么双黄连。就算针头、导管都是消毒的一次性的,可这样直接进到血液里真的好吗?所以,当对面的小女大夫给岑萌听诊完,笔走龙蛇,龙飞凤舞地写完一张单子,说“点滴吧”时,陶嘉然忍不住了。“大夫,能不能吃点药不点滴?” 小女大夫古怪地看着她,“都快烧成肺炎了。” “那个,”陶嘉然掂对着措辞,真羡慕岑萌只要歪在她身上什么都不用管,“那个……大夫,不是说能不点滴就不点滴吗?毕竟直接进、入血管……” “你学医的?”小女大夫斜楞她。 “啊?不是,电视上看的。”陶嘉然倒是实诚。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你是。”陶嘉然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要不是为了怀里这头浑然无觉的猪,她真不想受这个委屈,她想问问这小大夫是个病你就给点滴,你想没想过有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啊?不过眼下这人她得罪不得。 在点滴室里等药时,陶嘉然给小乔打了电话,岑萌还空着肚子,她又走不开。小乔果然是个靠谱的,清晨接到电话出发,此时已经进了c城市区。“您放心,陶总,我这就找个早餐车……哦哦,牛奶,行行,我这就去买。” “点滴你没问题吧?”陶嘉然还是不放心,轻声地问怀里软、绵、绵的人。 “以前点过。”岑萌恹恹的。靠在她师姐身上真舒、服,病菌已经让她暂时性失忆,忘了昨晚睡前她师姐说过什么。 小乔拎着早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小美女病怏怏靠着大美女的画面。“哎哟,咋造成这样了?”小乔放下早餐。 岑萌听着声音熟悉,自陶嘉然怀里侧了侧脸,迷迷糊糊看了看小乔和牛奶,“你是猴子搬来的救兵吗?”她好饿。 “喝吧,二师兄。”小乔笑眯眯地给她插、好管,把牛奶送到她嘴边。 陶嘉然望天,你俩去取经吧。 “陶总,您也吃吧,”小乔打开袋子,有包子,有汉堡,还有黑米粥和豆浆,“也不知道你们爱吃啥,就都买了点儿。”要不说小乔乖觉嘛。 “你吃了吗?”陶嘉然掂量着价格,掏出张一百的递给小乔。 “在车上吃了仨包子。”小乔象征性地推脱了下,就收下了钱,心想给这俩主儿办事真好,瞧人这大气劲儿,又养眼,哥跑腿儿也心甘情愿啊。 护士已经给岑萌用上药,她勉强吃了半个汉堡,倒是把牛奶喝个干净。陶嘉然当着小乔,再不能容忍她树袋熊似的,就让她靠在椅子上。岑萌也听话,怎么摆、弄怎么是。 “一会儿回宾馆收拾东西,然后送岑萌回去。”陶嘉然吩咐着。 “啥?”岑萌一激灵。 “我给你假,你回去养病。”陶嘉然面无表情地行使老板的权力。 “那你呢?”岑萌立马问。 陶嘉然一脸“我是你老板,我不必向你报告”的表情。小乔则忍不住吐槽:啧啧,皇亲国戚就是不一般。他看看小脸鼓得像包子的小助理,还有一张扑克脸的自家老板,心道您二位当我空气就行,你们继续,继续。 岑萌鼓着小脸再不看陶嘉然一眼,“我是你姐姐”,陶嘉然昨晚说过的话突然在她脑中出现。你还真要当我姐姐啊?岑萌病得没力气,可心里有气。陶嘉然,是不是我让你特别烦恨不得甩开我啊?那你这几天抱、我、搂、我又算什么?熊孩子难道你忘了这都是你自己作、妖作的吗? 岑萌觉得深深地受伤了,她回去一路上都不再理陶嘉然,再也不是几天前欢蹦乱跳的她。 陶嘉然知道她生气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今日种种不过是命运和我们开的一个美好的玩笑,也许是在你披上婚纱的时候,也许是在你儿孙满堂的时候。陶嘉然想着。就让一切都定格在最好的时刻,变成永恒的回忆。陶嘉然幻想着岑萌穿上婚纱的样子,幻想她满头银发享受天伦之乐的样子,心中酸楚,强忍着泛上来的痛意,扭过头假装看车外的风景。 这一路行来,显得格外漫长。小乔见二人一个歪在椅背上状似睡着,一个看着窗外出神,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开车。 欢乐有尽时,枯燥也有尽时。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本市入城口的标志性建筑,小乔偷偷松口气。 陶嘉然打起精神,拿出镜子仔细瞧了瞧自己的妆容,又补了补妆。岑萌古怪地看着她,你要去相亲吗? 车子开进入城口,只见前方几十米处停着辆黑色的宾利,透着低调奢华。车门开了,下来一个女人,容颜精致,约莫四十,贴身剪裁的风衣衬着她姣、好的身、材,一头深栗色波、浪卷发更流露出慵、懒闲适的气质。 “妈!”岑萌眼睛都瞪圆了,她妈怎么会在这儿出现?不会是来接她的吧? 小乔一脚刹车,心里一哆嗦,艾玛,宾利啊,哥可是认得的!这啥来路啊?哥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会不会被灭、口啊?哥还没娶媳妇儿呢! “在这等我。”陶嘉然吩咐一句,独自下了车,一步步朝季女士走过去。 自从那身、形修长如竹的人出现在视野中,季女士的心就被揪紧了:怎么会是她?她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不可能的! 随着她走近,季女士看清了来者的长相,不是她,她不会是这个年纪,但是怎么会这么像? “您好,请问您是岑夫人吗?”陶嘉然礼貌地问道。 季女士才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啊。”她声音中竟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不是她,不是。她除了对那个人,对任何人都冷冷的淡淡的,骄傲得就好像她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公主。 陶嘉然诧异于她的慌乱,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哪个当妈的在自家孩子病了的时候,都会关心则乱吧?陶嘉然心中黯然,从没有一个可以让她叫“妈妈”的女人为她担心。 她强压下心中的失落,“我就是陶嘉然,我把岑萌给您送回来了。您看您怎么安排吧。” “好,”季女士盯着她的眉眼失神了几秒钟,才道,“谢谢!”   ☆、第25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交接完岑萌,陶嘉然很疲惫。岑萌幽怨的小眼神还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啊晃。那孩子应该是很不开心吧?可是又能如何呢?这样应该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从此之后,路归路,桥归桥,不是挺好吗? 陶嘉然默默叹了口气,她想说她真羡慕岑萌和她妈妈的互动。看岑夫人那么优雅高贵的样子,对岑萌就像母猫终于找到了离家出走的不听话的小猫儿。尤其是看到岑萌病怏怏的样子时,她的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儿揉着岑萌柔软的头发,还拍了拍岑萌苍白的小脸。看到脑门上的青、痕时,眼睛是都是心疼。陶嘉然看得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她眼看着一个戴着黑超一身酷劲的大叔给母女俩打开车门,然后那大叔关上车门。陶嘉然隐隐约约听岑夫人说了句“小崽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不禁莞尔。这才是真正的母爱吧?既亲密疼爱,又不失诙谐,还有那么点儿恨铁不成钢。纵然奶奶曾经对她那么好,也无法替代来自亲生母亲的爱。 陶嘉然目送黑超大叔开车绝尘而去,心中微微酸涩,站在那儿出神。小乔狗腿地蹭、过来,“陶总,咱去哪儿?”他才不会问那小助理怎么宾利接?还有专职司机瞧着跟fbi似的。少说话,多做事,有眼力价儿,才能混得开。 “送我回家吧。”陶嘉然按捺下波动的情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这几天公司里怎么样?”在车上陶嘉然问。 “都挺好。”小乔边开车,边琢磨陶嘉然问这话的意图。笑话!领导会没事儿跟你扯闲篇儿玩?他目睹刚才岑萌的排场,又见过陶嘉然怎么照顾岑萌,心想这里面有文章啊,明晃晃这是棵大树好乘凉啊,可不能站错了队。眼珠一转,他说,“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有点人事上的变动。”他斟酌着措辞。 “什么变动?”陶嘉然马上听出他话里的文章。 “就是财务的邹姐,邹玉英您知道吧?” 陶嘉然点头。 “她辞职了。” “辞职?”陶嘉然很诧异。邹姐是会计,是财务部的副经理,二十几年的老财务了,在华文也干了快十年了,是个老成持重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辞职?何况她不是孩子刚上大学吗?正需要钱的时候。难道是高就去了? “具体不知道咋回事。不过据说是找李总谈的,最后肖总拍的板。”小乔点到为止。他聪明地只提供情报,剩下的就是肉食者谋之了。 陶嘉然皱皱眉,不再作声,她想有些事或许真就不那么简单。 陶嘉然刚进家门就给老肖打了个电话,她简略汇报了c城的展会情况,刚说“想请几天假,回老家办点事儿”,老肖马上说“应该的,应该的!这眼看十月初一了,回去上上坟祭奠下先人……现在像你这么孝顺的年轻人真是少见啊balabala……” 陶嘉然一头雾水,我说我要回去干吗了吗?肖总您第二春了吗?这么高兴?陶嘉然都能想象出老肖笑眯眯一脸褶的样子。 “哈哈,刚才集团岑总给我打电话了。小陶你这件事做得好啊,我果然是没看错你。年轻人,有潜力啊!”老肖继续絮絮叨叨。 原来是这样。陶嘉然不由得苦笑,她照顾岑萌居然无意中演绎成了一出巴结上司的剧目。岑子实果然是太疼爱女儿,这么点小事居然让他这*oss亲自一个电话打给老肖,投桃报李变相在老肖这替她陶嘉然刷好感度。她一向反感巴结上司,如今却无心插柳了。 她回了老肖几句冠冕堂皇的客气话,老肖笑呵呵地直夸她不仅有能力还知道谦虚不自傲。陶嘉然默默翻个白眼。 挂掉老肖电话,陶嘉然收拾了几套衣服,又拎好笔记本,直奔火车站,登上回c城的火车。 岑萌此刻正被围观中,她爸、她妈,以及一个四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的男人。 “王叔,没事儿吧?”岑子实担心地问一把花白山羊胡、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人。 “没事儿,”老人闭着眼睛细听了会儿,松开搭在岑萌腕脉上的手指,“小孩儿,发个烧闹个病正常。消了炎,退了烧,就好了。疏散疏散也好,不是坏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岑子实附和着。季女士也跟着松了口气。 岑萌眨巴眨巴眼睛,“王爷爷,我都点完滴了。” “嘿,那玩意儿,少碰为好。”老人不屑地摇摇头。 好吧,您是专家,您说说啥是啥。岑萌乖乖闭上嘴,继续装标本。 “回头儿煎好药,我让杏林给你们送来。”老人对岑子实说道。站在他身后的浓眉大眼的男人点点头。 “不用,不用,到时候我派人去取。”岑子实连忙摆手。 “也好。”老人点点头。 “那个,王叔……”季女士不放心地凑过来,低声问老人,“萌萌总是那个时候疼得厉害……” “不妨事,”老人挑挑眉,摆了摆手,“先暂时按照原来的方子。等我回去,再掂对着重新配个方子给她调理调理就好。” “那最好,那最好。”季女士连忙道谢。 这老人,和岑家也算是故交了。当年岑子实的老爹岑萌的爷爷还在部队的时候,这老人就是他的老部下,中医世家出身。后来在某军医大学附属医院做了大夫,直至做到副院长离休。论医术是一把好手,就算现在退下来多年了,一旦医院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也要请教他。那个叫王杏林的是他的独生子。这些年,父子俩几乎成了岑家的私人医生,尤其是岑萌,从小就病弱,也幸亏了这王老爷子,她才能活得欢蹦乱跳的。 “王叔,我这儿有朋友刚送的大红袍,您给品鉴品鉴?”岑子实见岑萌昏沉沉地要睡着了,对老人说。 老人一听有好茶喝,眼睛一亮。几个人关上门,轻声下楼。 “杏林老弟最近怎么样?”岑子实关切地问。 不等王杏林回答,王老爷子放下茶杯,抢先开口,“别提他,没啥出息。当个教授有啥用?没项目,没经费,带几个研究生,也是个光杆司令!” 岑子实忙道:“以杏林的能力,不应该啊。” 王老爷子叹了口气,“现在高校不好混。聘个讲师就要求是博士,还得是海归。评个职称要死要活的,扒层皮。好不容易评上个教授副教授,你没能耐还弄不来经费。人有能耐的挂个名混几份顾问费,要么就上下打点明白搞来资金拉来项目;你弟老实,光会傻读书傻研究,有个啥用?” 王杏林听了父亲的话,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低着头不吱声。 岑子实闻言,相当上道儿,“我倒是有个项目。”他见王氏父子明显来了兴致,又接着说:“这些年我一直想往生物制药上发展发展,就是没有合适的人手,我看杏林行,人踏实,又能干。这么着,我先找你们学院谈,谈妥了就由你任这个项目带头人。” 王氏父子一听,都喜上心头,以岑子实的手笔,一旦谈妥那资金就是以十万为单位的,再又华实集团这个大靠山,他王杏林还愁什么呢?千好万好也不如有棵乘凉大树好啊。 睡得跟个小猪似的岑萌不知道,她爹为了她,又放血了。   ☆、第26章 让开不然捅了你 “有这事儿?”送走了王氏父子,岑子实听了妻子的描述,也颇为惊讶。 “千真万确。”季女士一想到初见陶嘉然时的情形,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 岑子实皱紧了眉头,靠着沙发不言语。 “子实,你说……”她掂对着措辞,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她还活着吗?” “不知道……”岑子实眉头深锁,“老爷子刚过世的时候,我去看过她……” “啊?那都多少年了?你都没告诉我!”季女士惊呼,“你说!你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她薅住岑子实的衣角。 “老婆,你想哪去了?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我自己知道就行了,”岑子实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平息她的不安,“我现在就只有你和萌萌了。” “那她呢?”季女士遥想那个人清绝孤傲的气质。 “她啊……”岑子实双眼放空,陷入回忆中,“不知道……我那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整个人只剩下个躯壳,魂儿不知道丢到哪了。她既不愿意回来,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什么,我们就一人一杯咖啡,那么枯坐了一下午。”岑子实想到那时的光景,眼圈不禁红了。 “一个人怎么能偏执成那样?”季女士感叹,“那还是爱吗?” “……是孽缘。”岑子实叹了口气。 夫妻俩无言地对坐半晌,岑子实终于下了决心般,“那个陶嘉然,我找机会会会她。” “……如果真是呢?”季女士不无担心。 “如果是真的……那是好事。”岑子实说道。 陶嘉然一到了c城,就找了家宾馆住下。一切安顿下来,她拨通了邹玉英的电话。第一遍,没人接?估计怕是骚扰电话吧。陶嘉然耐心地又拨过去。直到五遍之后,对方终于接起。一个烦躁的女人的声音,“你们还想怎么样啊!我已经辞职了,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啊!” “邹经理?”陶嘉然压下心中的疑问,小心地问道。 “您是?”那女人听到对方叫出自己曾经的职位,顿时紧张起来。 “我是陶嘉然。” “陶……陶总?” “是我。” 话筒那头的女人不再做声。 陶嘉然斟酌着词句:“听说你辞职了?” “啊……”女人明显又紧张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辞职了?怎么,有更好的地方?”陶嘉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缓,她察觉到这个女人内心的不安。 “啊……那个……陶总,水开了,先不和你说了……”女人匆忙挂掉电话,只余忙音一片。 这里面有文章。陶嘉然心想。 她随便吃了口饭,就在c城的大街小巷转,看到书店就会进去逛逛。对于c城的街道,陶嘉然可谓是门儿清。当年她大学时同时打几份工,又舍不得花钱坐公交,常常是离得近的就跑着去当是锻炼身体,实在太远的才坐公交。几个月下来,钱没耽误赚,对道路也熟悉了,甚至后来简直成了一活地图,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本地人。 直到夕阳西下,她不知逛了多少个书店,都没发现什么异常。由此陶嘉然排除了某种可能,她转头直奔就近的大型超市的书刊音像柜台。 第一家超市,没什么异样。第二家,果然发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华文和b出版社的合作模式是,b社发主渠道也就是新华书店系列,华文发二渠道也就是民营书店渠道。只要是两家合作的书,绝没有进超市的先例。那现在出现在这里的这些又是什么来路?除非,超市有见不得人的进货渠道。 某种猜想让陶嘉然很不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这将是怎样的一场地震?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和可能引起的动荡,陶嘉然不由得倒吸了凉气。她决定调查清楚这件事的时候,全凭一股冲动,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可眼下的状况怎么解?她不是不担心有的人可能狗急跳墙,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至少得对得起她做高管拿的高薪,不然尸位素餐对得起谁? 既想得清楚,陶嘉然就不再犹豫,她打算去食品区买点吃的,回宾馆整理整理材料,然后明天赶赴下一个城市。 走出超市,已是华灯初上。陶嘉然站在路边,想打个车回宾馆。显然这时候正是交接班的时候,出租并不好打。 “哎!我的包!”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一个黑影在陶嘉然眼前晃过,陶嘉然条件反射,长腿一伸,把那个黑影绊个趔趄。黑影看起来瘦瘦的,个子也不高,踉跄地爬起来,没命地往前跑去。陶嘉然没多想,迈开双腿追上去。那黑影身子灵巧,不过总是不及陶嘉然腿长体力好,黑影渐渐体力不支,慌乱中钻、进个死胡同,直至跑到胡同尽头才发现没了路。陶嘉然堵住来路。黑影见状,掏出把水果刀,转身对着陶嘉然:“让开!不然捅了你!” 借着月光和附近住家透过来的微弱的灯光,陶嘉然看清了对方的长相。那明显是个女孩子,即使戴着帽子,身、子瘦瘦的看不出什么起、伏,五官清秀,小脸白净,不过此刻却是满脸的狰狞和不知所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平复刚刚剧烈奔跑后的呼吸。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握着刀子的手还微微颤抖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看到猎人枪口的无辜小鹿。陶嘉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观感,这孩子明明就是个抢劫犯,还是个走投无路意、欲行凶的抢劫犯,或许是因为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太像岑萌。陶嘉然心中不忍。“刀给我!”她说。 “你别逼我!我不怕你!”那孩子还在逞强。 “你这样会被判刑,你这辈子就都毁了。”陶嘉然声音凉凉的。 “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我饿!”那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让开,我真的会捅了你!” 陶嘉然才注意到那孩子身上破旧的衣物,她暗叹了口气,老天不公,同样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岑萌何等锦衣玉食,可眼前这孩子,何等无辜?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如果没有奶奶把她养大,她是不是现在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把那包给我,我给你钱让你吃饭。”陶嘉然说着,一步步朝那孩子走去。 “你别过来!”那孩子被她步步紧逼吓着了,“你们都不是好人!都不是!只会送我去局子!” 陶嘉然趁她不备,一个健步冲过去扣住她手腕,想把刀子夺下。那孩子见她用、强,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歇斯底里地推、搡着陶嘉然。撕、扯间,陶嘉然只觉一痛,水果刀在她左手背划了道口子。 当啷!那孩子见出了血,吓坏了,手一哆嗦,刀子掉在地上。“你没事吧?”她手足无措,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陶嘉然忍着疼痛,捡起那孩子撕扯间掉在地上的女式包。 “姐姐!”那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她双腿,“求你了,姐姐!别送我去局子!我不想坐牢!我害怕!”她仰着头,满脸泪痕。 眼前的小脸和岑萌的小脸重合在一起,压、抑的思念一股脑地涌上来,陶嘉然心里一痛。 那孩子还抱着她的腿哭着央求,远处已经能隐约听到脚步声。陶嘉然轻轻推开她,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去买点儿吃的。以后干点儿正经营生。”说完,扭头走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在这待着,十分钟之后再出来!” 那孩子捏着两张红票儿,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第27章 我跟你混 上世纪30年代,当时的纽约市长有一次旁听本市贫民区的法庭关于一个老妇人偷面包的审讯。当法官讯问老妇人是否认罪时,老妇人嗫嚅着说她的孙子已两天没吃东西了,她只好来偷面包。法官说即使这样他也必须秉公执法,判处老妇人十美元罚款。这时,那位市长站了起来,摘下自己的帽子放进去十美元,然后对所有在场的人说道:“现在,请你们每个人都拿出50美分,以惩罚我们让我们的城市变成了一个冷漠的、一个让一位老祖母不得不靠偷盗去养活她的孙子的城市。”所有在场的人都沉默了,都毫无怨言地捐出了50美分。 陶嘉然走出胡同的时候,这个曾在书上看到过的故事就在她的脑中盘旋。谁应该为这些可怜的人卖单?比如那个可怜的老祖母,以及刚才那个小姑娘。古语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似乎每个人都应该去关爱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弱势者。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无论是那个故事里,还是今晚确确实实发生的事,都昭昭然揭示着这些可怜人除了偷盗别无他法。只是为了生存,如此而已。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应该被惩罚吗?按照法律,当然应该被惩罚。但是又是谁造成她们这样?她们真该被惩罚吗?这似乎是个悖论。 胡同不长,陶嘉然想着心事不经意间就走到了出口处。迎面急促的脚步声,“这呢!这呢!”有人高喊。 陶嘉然回过神,面前三四个男人,显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后面还跟着个喘吁吁的中年女人,衣着光鲜不像是个普通的女子。 几个男人以为是抢劫犯出来了,拉开架势就要扑、上来,见是陶嘉然,还有她手里的包,都愣了愣神。 “跑了!”陶嘉然故作疲惫地抹了把脸上的汗,把包递给中年女人,“你的。扔下就跑没影了。没追上。” 女人接过她递过来的包,千恩万谢,忽的看到她抹汗的手,惊叫着:“你流血了!” 几个男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快去医院啊!”“可没少出血啊!”“别感染了!”七嘴八舌。 颇疼,想来伤口不浅,不过应该是没伤到筋骨。“不小心被她划的。”她捂着伤口。 “我车在那边,快去医院!”女人焦急地说,慌乱地从包里掏出一方雪白手帕。 陶嘉然本想说没事我这儿有纸巾,手帕已经被覆在伤口上。触感柔滑,还有细细的暗纹,应该是丝质的。这应该是个蛮复古的女人吧?现在还有谁用手帕? “幸亏没伤着人啊。”“真是好样的!比咱这大老爷们都强。”“回家可得告诉我媳妇晚上出来小心点……”围观群众渐渐散去。 女人开路虎极光。“疼吧?”她关切地问。 “没事儿,小伤。”陶嘉然淡淡地道。她从小练功真就没少受伤,这种程度真可称是“小伤”。 “因为我让你受伤,对不住你了,”女人语带愧疚,一脚油门,闯过个红灯,“一会儿包扎完,我们去报警,不能这么放过那人。” “真没事儿,”陶嘉然想告诉她不用这么急着闯红灯,她的伤口没那么要命,“……那应该是个小孩儿,可能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了。你不也没什么损失吗?” 你倒是好脾气。我是看不下去你受伤。那个包如果不是有特殊意义我完全可以不要的。女人心里暗道。她担心陶嘉然的伤,不再多说,又闯过个红灯。 “不会留下疤吧,大夫?”医院里,女人紧张地问缠好最后一圈纱布贴好橡皮膏的大夫。 “不会。按时来换药就行。” 女人略略放心,抢着付了医药费,说要送陶嘉然回去。 陶嘉然见她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客气。 “明天我来接你换药,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不论什么事都可以随时找我。”女人说着把一张名片递给陶嘉然。名片设计得如从一幅水墨画上裁下的精华,透露出主人不俗的品味。 “你太客气了。”陶嘉然双手接过,抬头冲女人淡淡一笑。 女人这时才看清陶嘉然的长相,之前她受到惊吓,加之看到流血心悸不已。此刻,面前这张脸让她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揪了起来。“请问,你怎么称呼?”女人问得小心。 “我叫陶嘉然。”说着,她回赠了女人自己的名片。 看到名片上“华文”两个字,女人微微诧异,“是华实集团旗下的华文?” “是。”陶嘉然奇怪于女人居然这么清楚华文的背景,毕竟不是一个城市的。 女人面色古怪莫名,她盯着陶嘉然看了几秒,直看得陶嘉然不知所措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啊……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第二天天蒙蒙亮,陶嘉然就起来了。手上的伤口丝丝拉拉地疼,让她睡不好觉,索性起来做事。蹩手蹩脚地洗漱完,陶嘉然打开笔记本,准备整理下材料,订下去下一个城市的火车票。她刚想撕开一桶方便面的包装,突然想起来昨晚那个她帮过的女人。那女人送她回到宾馆,还不放心地嘱咐她伤口不能沾水,不能喝咖啡,不能吃方便面没营养,不能吃辣的,还不顾她反对地去便利店买了一堆吃的喝的,硬塞给她。陶嘉然赧然,觉得自己被对方当成了个没长大的孩子般照顾。 那女人按着她的手,柔声地说:“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阿姨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不然真应该亲自照顾你。” 这让陶嘉然脸更红了,她本来想管这个女人叫“姐姐”的,可人家愣是自己长了一辈儿。这个女人真心不老,虽然感觉应该有四十岁了,不过保养得很好,尤其一身考究的衣着更显风韵。她浑身透着古典气质,长相也温婉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陶嘉然暗暗将这两天见识的两个不凡的女子做了对比,如果说借用《红楼梦》里的人物来比较,那么岑萌的妈妈更像是王熙凤,透着股子泼辣爽利,而这个女人更像是薛宝钗,内敛不事张扬,却事事周全。这个女人也姓薛,薛锦昆。这名字一点都不似她同龄人的名字,想来也不是个普通人家的闺女吧?陶嘉然把、玩着薛锦昆的名片,“大江实业”“行政总监”。“大江实业”她略有耳闻,其旗下的设计公司也曾和华文合作过。想不到会在这种场合下遇到他们的高管。 想到薛锦昆颇有些絮叨的样子,陶嘉然心中生、出一丝暖意,从没有一个人这样对她絮絮叨叨。上学的时候,同寝的女生经常抱怨她妈妈什么都管还絮叨,陶嘉然倒是很羡慕她。有妈妈应该是很好的事情吧?即使被唠叨也是幸福的唠叨。不知道薛锦昆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有这样一个又漂亮又体贴的妈妈一定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陶嘉然吃完早餐走出宾馆的时候,街道上已经忙碌起来了,上班族匆忙地赶赴各自的工作地点,公交、地铁、出租都成了最抢手的。或许只有步行才是最高效的。她不想和各、色、人去挤,索性迈开长腿快步走了起来。 “喂!喂!姐姐!” 陶嘉然扭头,看到靠在路边一棵大树后的小丫头,正焦急地喊她,唯恐她走脱不见了。 这不是昨晚那小抢劫犯吗?她怎么跑这儿来了?陶嘉然顿时神经绷紧了,她板着脸,看着跑到她面前的小丫头,“你来这儿干吗?” “找你啊!我跟了你好久,才找到这儿的。”小丫头见她没有不理自己,有些小小的得意,甜甜一笑。 陶嘉然皱眉,这一笑和岑萌太像,她真想把这双眼睛遮住。“不是给你钱了吗?”还不知足啊? “嘻嘻,姐姐,我不是为钱来的,我是来谢谢你的。” 划花我手还来谢谢我吗?我只是可怜你而已。“行了,你谢完了。”说完,陶嘉然扭身就走。 “哎,姐姐……”小丫头一把拽住她风衣角。 怎么着?还想打劫啊!陶嘉然瞪大眼睛。信不信姐这回真让你吃牢饭? “我跟你混吧!”小丫头一脸认真。 “……”她这是又被赖上了吗?   ☆、第28章 狼哇造 陶嘉然被这孩子赖住不放,引得路人频频注目,这孩子又几乎带着哭腔,陶嘉然一时心软,心想带她吃顿早饭总是可以的,就近找了家x州牛肉面。 自从买了房子,陶嘉然已经许久不进这种店。平时应酬都是要拼酒的,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寻常休息的日子,她也不会亏待自己随便对付一口,而是会像模像样地去买菜,在自家厨房好好地做一顿好吃的犒劳自己。她答应过奶奶要好好活着,就一定会好好活着,连带着奶奶那份。 拿起菜单,好家伙!价码不复当年啊。从面到荤、素小菜,几乎是翻着番儿打着滚儿地涨,虽说她陶嘉然现在不差钱,cpi也是玩儿命地飞涨,可你比cpi颠儿得还快这样真的好吗?难怪人说这年头也就彩票业还依旧两块一注,真正的业界良心,不过彩票的内、幕不提也罢。你说你牛肉面涨就涨吧,咱也就认了,可这里面就这么几块使劲儿扒、拉才能扒、拉出来的肉粒儿是怎么回事?以后是不是会直接变成因为做面的师傅叫“牛肉”才有“牛肉面”一说啊? 陶嘉然默默吐槽,对面的小丫头倒是吃得欢畅。“姐姐,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她夹起一筷子面,不等嘴里的咽下,又吞了进去,还不忘配上一块牛肉。 “慢点吃,别噎着。”陶嘉然心中怜、惜,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唔。”小丫头猛灌下一口水,顺了顺气,又埋下头大嚼。 陶嘉然安静地看她狼吞虎咽,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涌起股莫名的满足感。她曾经立志做个民生记者,不为权贵,只为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呐喊。虽然骨、感的现实让她没能圆梦,不过内心深处除暴安良、济贫扶弱的情愫还是有的,让她对所有阿附权贵、欺凌弱小的人和事都看不过眼,不插、手管上一管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你家是哪儿的?”这孩子不是无家可归,就是离家出走,若是后者,无论如何得送她回去。 小丫头从碗里抬起头,抿了抿嘴,“我没家……” 陶嘉然皱眉。 “我不知道我爹妈是谁,更不知道他们在哪。从记事儿起就在孤儿院里。可我不喜欢那儿,他们总是管你这管你那,一点儿都不问问我自己咋想的。所以我就跑出来了……” 陶嘉然眉头皱得更紧了。孤儿院什么样她不是不知道。她有一位恩人就住在敬老院里,她月月都会去看她,也会时不时去孤儿院看看,捐点儿钱或者玩具、衣服。她不是土豪,没有太多闲钱,也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帮助那些无辜的孩子。孤儿院的老师和保育员即使再负责任,也不可能把照顾的孩子当做亲生儿女般对待,能够不打不骂细心照顾就可以算是业界良心了,又有谁会在意这些孩子怎么想,心理又有什么变化呢?尤其是青春期的孩子,就算在孤儿院长大,该叛逆的时候照样叛逆。这孩子一定是不服管教,跑出来的。 “你应该回去,那儿毕竟比外面的社会要简单得多,”陶嘉然看到那孩子低下头不再吃面,顿了顿又说,“你回去有院里的照顾,能学门手艺,以后养活自己就不愁了。” “回不去了……”那孩子嗫嚅着。 “为什么?” “……我跑出来之后,没有来钱的道儿,就跟刁哥混,他手底下有挺多小孩,这些小孩替他做事,他抽、头,管他们饭吃。” “做什么事?”陶嘉然预感到所谓“做事”不会是什么好事。 “就是……”小丫头撇撇嘴,有些难为情,“……就是掏个兜顺个包的……” 陶嘉然吸口凉气,这不是就是利用小孩偷东西吗?这还是人吗?她想她被奶奶呵护着长大,真是对这个社会的灰暗面所知太少。如果当年不是奶奶把她捡回来,她是不是也成为某个“大哥”的手下,直至走上不归路?“你也干过?”她问。 “……干过……我说不偷,他们就揍我……”小丫头使劲儿低着头,恨不得把头埋到饭碗里没人看到才好。 陶嘉然长长呼出一口气,努力平息下心中的怒气,她不是没见过医院里因为救命钱被贼偷而无助啜泣的人,还有车站前一年辛苦钱被盗没脸回家过年的人,这是做损啊,没准会害人一生,那个被偷的人也许就会一时想不开。可她又怎么能责怪这个孩子?她不去偷没准会被打死,没有人会顾、惜她的性命。 “……后来,”那孩子见她表情也不敢吃了,只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后来,刁哥说看我长得不错,说要给我指条赚大钱的明路……” 陶嘉然心中一紧,这孩子长得着实不错,如果好好拾掇拾掇,应该也是个小美、人、坯、子。那什么刁哥要是安什么好心才怪。 “他说……”那孩子继续吞、吞、吐、吐地说,“……说我有点姿、色,要给我介绍给那些大老板,说从今以后我吃香的喝辣的,真富贵了可不能忘了他……” “禽、兽!”陶嘉然一拳捶在桌子上。 那孩子被吓得一哆嗦,别桌的人也都疑惑地看过来,以为谁家恶、少调、戏良、家妇女被骂了。 “……然后呢?”陶嘉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眯了眯眼睛,又问道。 “我不答应,他就揍我,我不敢再在那个地方待,身上又没什么钱,就扒了火车到了这儿……” “扒火车!”陶嘉然心中不忍,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她本应该被疼爱被呵护,却要经历这些。她一度以为她陶嘉然从小捡破烂长大就够可怜了,而今才知道那根本算不得什么,至少她还有人关爱,至少她的未来还有希望。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她的人生希望又在哪里? 小孩儿被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看得不好意思,脸微红,“后来我钱花光了,肚子又饿,就只好……之后的事儿你就知道了。” “吃吧,吃完不够还有。”陶嘉然见她眼神怯怯的,不忍心再多问,又点了两个肉菜。 小孩儿看到两盘肉菜,双眼放光,也忘了之前的尴尬,又甩开腮帮子开造了。 陶嘉然不再做声,喝着水安静地看着她,瞧着她像是小狼的吃相,不禁莞尔。记得小时候,每次奶奶给她开、荤吃肉,她也这副吃相,奶奶慈爱地抚着她的头,说她“狼哇造”,还笑着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哟”。 “姐姐,这个好漂亮!这个也好看!”商场里,小丫头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好看。 陶嘉然怜、惜她身世可怜,浑不在意商场里卖货小妹的白眼和路人的错愕目光,宠、溺着任由小丫头上蹿下跳。 小丫头虽然瘦小,不过身材匀称,等两年营养跟上身量长开,没准是个小衣服架子。陶嘉然耐心地替她选了两条裤子、两件卫衣、两双运动鞋、两件外套,还有内衣裤、袜子之类。 说到选衣服尤其是内衣,陶嘉然不由得脸红。或许是天赋秉异吧,陶嘉然对女人的尺寸一盯一个准,当年赚的第一笔打工钱她就给齐洛买了套对于当年的她们来说算是奢侈品的品牌内衣,结果无一不合适,感动得齐洛妩、媚地对她说“亲爱的,今晚你随意哦”,结果那一晚就真的由着她这样那样、那样这样……见到岑萌的第一眼,她也很可耻地一眼看出了岑萌的尺寸,内心还忍不住吐槽“好贫瘠的土地”。想到岑萌的那啥陶嘉然脸又红了,她有些怀念岑萌在她怀里的感觉,肉包子很好,小馒头应该也不错吧?陶嘉然不、要、脸地想。她只是想想,只是想想而已。 “姐姐?”小丫头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扯出来,“我穿这个好看吗?”说着还美、美地在她面前转个圈。 陶嘉然盯着她,有些出神,如果再高点儿,身量再张开点儿,活脱脱一个岑萌。岑萌平时穿衣服也是这种休闲的。 小丫头面露羞愧:“姐姐,让你花这么多钱,真是过意不去……我赚了钱,一定会还你的!” 陶嘉然摆摆手:“不算什么,只要你走正道比什么都强。”她心中渐渐有了主意,该怎么安排小丫头。 小丫头突然扑到她怀里,“姐姐,从没人对我这么好!我之前还那么对你呜呜……”她哭了。 小丫头刚刚沐浴完,陶嘉然鼻端瞬间充斥着淡淡的沐浴露、洗发水混合在一起的香气。她安慰地拍拍小丫头的后背,“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衣服上都要蹭、上鼻涕了。” 小丫头听她玩笑,破涕为笑,信誓旦旦的,“姐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陶嘉然看着眼前扬起的认真的小脸,如果岑萌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她是不是就可以没那么多顾忌?陶嘉然你够了!她鄙视自己,不要事事都要联系到岑萌身上,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 手机突然响起,陶嘉然松开小丫头。是薛锦昆的来电,原来是来接她去换药。陶嘉然本不把这点伤放在心上,可架不住薛锦昆的热情,她瞥了眼好奇地看着她接手机的小丫头,对薛锦昆说不必麻烦上楼了,她马上下去。笑话,屋里这位和楼下那位见着了,还有好?既然知道了小丫头的身世,她就更不忍心让她吃牢饭,这孩子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不应该再经历那些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别出去,可以看电视,我很快回来,”还不放心,她又板着脸说,“出去乱跑的话,警察会抓你!” 小丫头看她一脸严肃,也郑重地点点头。 陶嘉然怕薛锦昆等得着急,急急翻出自己的病例,又急匆匆地走了,唯独忘了带手机。   ☆、第29章 迟早死在熊孩子手里 “嘉然,想吃什么?阿姨请你。也是感谢你的拔刀相助。”女人笑得娴静。 换完药,薛锦昆无论如何要请陶嘉然吃饭。陶嘉然觉得真没这个必要,她房间里还有一口儿人,她一直眼皮乱跳,第六感提醒她小丫头给她惹麻烦了。然后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忘了带,陶嘉然更坐不住了,公司里会不会有什么事啊?虽然她对外宣称是在请假中,不过真有什么情况她是必须负责的,而且邹玉英那里的情况也让她悬心。 显然薛锦昆不肯放过她,盛情难却,她实在想不清楚这女人为什么一口就咬、定要做她阿姨。不是说女人都对自己的年龄很敏感吗?不论任何年龄段。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赶着让自己这眼看三张儿的叫阿姨,很奇怪有木有?她赧然一笑:“我应该叫您姐姐的。” “你父母年纪也不会比我大多少吧?”薛锦昆问得奇怪,倒像是手里握着陶嘉然的户口本。 “我没有父母,是一个好心的奶奶把我养大的。”陶嘉然垂下头,一脸黯然。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不过须臾间就不见了,她眼里透着怜惜,轻轻握着陶嘉然受伤的手“以后阿姨就是你的亲人。你看,要不是你替我去追那个小贼,要不是我舍不得我丈夫送我的包,我们也不会遇到。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纵然是隔着纱布,陶嘉然还是感到来自这个女人的暖意,像是冬日里行走在寒风肆虐的旷野中,突然眼前惊现一座小木屋,她狂喜地跑进去,发现里面有温暖的壁炉和柔软的毛毯,一切都那么美好。陶嘉然望着眼前的女人,幻想着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她也可以尽情地在她怀里撒娇,她也可以肆意地挥霍她的温柔,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柔。 女人见她眼睛晶莹着,渐渐泛上湿意,心中疼惜,轻轻地把她拥进怀里,不禁叹息命运弄人。陶嘉然鼻端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贪、恋得只想这么睡去,一梦不醒。 最后,陶嘉然还是拗不过薛锦昆的好意,点了她最爱吃的火锅。女人殷勤地为她布菜,一个劲地问她爱吃这个不,爱吃那个不。陶嘉然觉得自己像是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孩子,很是羞赧,她拿出那块洗干净的丝质手帕,“薛姨,这是您那天帮我包扎用的手帕,我洗干净了,还给您。” 女人笑笑,不接她递过来的手帕,“给你留着作纪念吧,嘉然,也是咱们娘俩认识一场。你看那角上,有个小小的‘锦’字,那是我丈夫特意为我定制的。你以后回去,见到这手帕就像见到姨一样。” 陶嘉然听她话语,心中突生出伤感,她想了想,郑重地把手帕揣好。“我会经常回来看您,”顿了顿,她笑道,“到时候您别烦我就好。” “怎么会!”女人柔、声道,“要不是我丈夫病着,我真该跟你一起回a城看看,好多年没回去过了……”声音透着怀、恋。 “您在a城待过?”陶嘉然很惊讶。 “何止待过?那是我的出生地。”女人的眼神深邃起来,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您丈夫还好吧?”陶嘉然关怀道。 “不太好……”薛锦昆深、深地叹了口气,“……大夫说,怕是时日无多了……” “啊?”陶嘉然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她只是礼貌地一问,不想却戳、中对方的伤心事,“对不起,姨……” “没事,”薛锦昆双手拂过脸庞,拭去眼角的湿润,“他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我不能让他此生有遗憾……”说完,定定地看着陶嘉然的脸。 陶嘉然读不懂她的眼神,她的眼神似乎能够穿透她,看到空间上的远方和时间上的过去。她心中感慨,人生无常,奶奶过去常说“人啊,是该着井死不带河死的”,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抵不过命运,无论贫富,无论老幼。那是不是应该紧紧抓住今天能够抓住的一切,不放手,直到生命的尽头? 目送薛锦昆的路虎极光离开,陶嘉然站在宾馆门前,有点落寞,还有点伤感。她一直像个女战士一样,冲在工作的最前沿,她也颇以自己的敬业和业绩为傲,可是若有一天,自己也如薛锦昆的丈夫那样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驻足回首时,除了那些业绩和别人眼中的名声,或者还有一些财产,除此之外还能剩下什么? 薛锦昆的丈夫有爱他的妻子回忆他、怀念他,这个女人哪怕是丈夫送的包都要拼命夺回来,她何等爱她的丈夫?奶奶纵然离开了人世,有自己怀念她、祭奠她,更会像她弥留时嘱咐自己那样,每到清明、中元给她烧纸,让她在那边“有钱花”,哪怕自己不信这些,可还是会照做。真到那么一天,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会有谁记得自己?会有谁送自己最后一程?会有谁怀念自己、祭奠自己?这一刻,陶嘉然感受到从没有过的孤寂。 如此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那孩子在安安静静地看电视。见陶嘉然回来,目光闪烁,欲言又止的样子。 陶嘉然身经百战,岂会看不懂她的眼神?“惹什么祸了?”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小丫头低下头躲闪她的目光:“那个……有人打你电话……” “然后呢?”陶嘉然皱眉。 “它总响,不停地响,我就接了……”小丫头怯怯地。 重点来了。陶嘉然不理会她的吞、吞、吐、吐,面无表情地等她的下文。 “那个……她说……”小丫头突然面露古怪,诡异地看着陶嘉然,“她说……她是你……女朋友……” 麦累的嘎嘎!陶嘉然好想去死,能这么二这么雷的除了岑某人还能有谁!话说熊孩子你这么看着我是啥意思?不要用这种看猥、琐怪、蜀、黍的眼神盯着我好不?我再禽、兽也不会对未成年人下手好吧?不对啊,谁允许你接我电话的?!消停看你电视不好吗?昨晚打劫那么累你应该好好休息睡一觉的! 陶嘉然深深觉得自己迟早会死在这些熊孩子手里!对,这些熊孩子,一个姓岑,一个姓……额,她居然忘了问这孩子叫啥!   ☆、第30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你叫陶小破?”这什么名儿? “嗯嗯,”小丫头点头,“我可是有身份证的!”语气还透着骄傲,有身份证是很值得炫耀的事儿吗? “我叫陶嘉然。”公平起见,陶嘉然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 “呀!姐姐,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啊!果然我管你叫姐姐叫得没错。”陶小破一脸小得意。 陶嘉然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是随奶奶的姓姓陶,她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自己该姓什么更是无从知晓。而眼前这孩子,没准也是因为照顾她的阿姨姓陶所以就姓了陶。巧合而已。 “所以,你就跟电话里那人说是我妹妹?”陶嘉然想到岑萌,可没有陶小破那么乐观。 “是啊,不过她特别凶,还说……”小丫头说着,吞、吞、吐、吐的。 “说啥?” “……她原话是,你让陶嘉然洗、剥、干净了等着!”小丫头模仿着岑萌暴怒的口气,倒是惟妙惟肖。 陶嘉然扶额。 “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小丫头怯怯的。 陶嘉然无语地看着她,姐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小破”了,你妹的你就是个惹事儿的小破孩! “你还和她说什么了?”陶嘉然无力地问。 “……也没说什么……就是她问我在哪……” “然后你就告诉她了?”陶嘉然眼睛瞪得溜圆。要不要这么实在啊? “她说是你女朋友嘛……”小丫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可看到陶嘉然的眼神又低下头“刁哥有个道、上的大、姐、头,我见过她和她女朋友,在一起特别特别养、眼……我觉得女朋友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小丫头双眼化作桃心状。 陶嘉然好想去死一死,尼玛现在百合都从娃娃抓起了吗?社会真的开放到这种程度了吗?亏她陶嘉然还担心小丫头害怕自己心怀不、轨,闹了半天人家比自己意识先进多了,瞧这套小论调。难道是她陶嘉然太out了? 陶嘉然深深地困惑了。她现在既不想回岑萌电话作解释,也不想对小丫头解释她和岑萌的关系,所有的解释都是掩饰,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些恐怖的熊孩子。 “明天我带你去找工作。”陶嘉然整理心情,进行下一话题。 “哦,”小丫头一脸的“我理解你”的表情,“姐姐,你不用自卑,我不歧视你的!”说着,还握了握小拳头,做鼓励状。 陶嘉然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去死了。 岑萌挂断电话,恨不得把手机顺窗户扔出去。好你个陶嘉然!姐刚离开几天,你又弄个小妹子在屋里?还明晃晃登堂入室接你电话了?还说是你妹妹?鬼才信!听听这小萝、莉音,柔、体吗?易、推、倒吗?想到自己千勾万引,人老先生都一副扑克脸跟万年不近、女、色、似的,岑萌恨恨的。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师姐是她岑萌的,怎么可以落入他人之手? “小祖宗,你又在屋里作什么妖?不消停躺着。”季女士听到她房间里咆哮的声音,不放心地上楼来。 “妈,我要出差!”岑萌一脸认真。 “胡闹!还敢说出差?”季女士一把把她按、在、床上,“还嫌自己病得不厉害?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再休息,姐的鸭子,阿不,姐的师姐就跟别人飞了。岑萌重又坐起来打算和她妈讲讲道理“妈,你看,我老板还在出差,我作为助理,怎么好意思在家休息?这样很没有职业精神对吧?” 她妈才不吃、她这套,白了她一眼,“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那小心思,还没疯够对吧?”她看着自己女儿精致的五官,忽的想到那个有三分相像的女孩,“少给你们陶总添麻烦吧,她够不容易的了。” 岑萌错愕地看着她妈,她师姐是不容易,可她妈是咋知道的?她小心地问道:“妈,你咋知道她不容易?”难道调查她师姐了?难道她妈知道她的事儿了?不应该吧?姐可不想这么早就出、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啊。 她妈保养得白、嫩的手指点在她头上,“摊上你当助理,你说容易不容易?” 额,姐有那么差吗?有吗?有吗? “你爸打算把你调回集团。”季女士语气郑重。 “啥!”岑萌只觉晴天霹雳,她不要离开她师姐。“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陶总学。”岑萌说得冠冕堂皇,好像真拿陶嘉然当上司似的。 “你们老板够忙的了,我们就少给她添乱吧。”季女士用的是“我们”,而不是“你”。她想起丈夫和她说起这事的时候的一脸不忍。岑子实当时说:“那孩子够不容易了,我们能为她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如果她不是……呢?”季女士当时问丈夫。她清楚地记得丈夫的回答:“就冲她的长相,也算了我一桩心愿吧。” 想到这儿,季女士不由得叹了口气。 “妈你怎么了?”岑萌好奇地看着她。 “萌萌,”季女士理了理岑萌柔、顺的长发,“听妈妈话,和你们陶总好好相处,好好对她,别给她添乱。” 岑萌脸一红,这是什么节奏?妈你相中师姐给你当女婿了吗?还“好好对她”,这话怎么听都有种粉、红、粉、红的感觉…… “我一直对她很好啊……”是她对我不好,姐投怀送抱还不理睬姐,哼,姐前脚走她后脚就找个小妹子。岑萌恨恨地脑补,想到小妹子的萝、莉音,她就牙、酸得好想挠墙。 季女士古怪地看着女儿奇怪的表情,“总之呢,你要像对待姐姐那样对待她,知道吗?没准啥时候你爸把她也调到集团了。” “啊?这合规矩吗?”华文毕竟只是华实的子公司,有独立的股权结构,不像分公司那样纯粹隶属于总公司,即使岑子实是集团的董事长,恐怕也没有权力随意调动子公司的副总。岑萌学管理的,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生意上的事我不管,只要你给我乖乖的,我就谢天谢地了。”季女士立志做好贤内助。 如果她调回集团,如果她师姐也调到华实,啧啧,岑萌觉得自己昏暗的心情瞬间晴空万里了,哼哼,陶嘉然,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小手一握,邪、佞一笑。 就在岑萌尽情y、y把她师姐收入囊中时,丁凝一个追魂夺命call把她拉回现实。 “嘛玩意?丁凝你搞错没啊?你见你大姑姐你拽着我干吗?是你和齐周结婚,又不是咱们三结婚!”岑萌深深觉得自己摊上个不靠谱的姐们儿。 “不是,萌萌,你得帮我啊,”丁凝的声音弱弱的,再不是那个掐着小腰骂岑萌二货的她,“小齐她姐说要请我们吃饭。和你说实话啊,他姐那气场有点太强,我只和你说啊,我有点怕……” “你妹!你损我的能耐呢?”岑萌好鄙视她。 “哎哟,姐姐,您是我姐姐,我是你妹好不?你看你不是我娘家人嘛,不找你压阵找谁啊?”丁凝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 你以为姐胆子就很大吗?姐是c大的,不是厦大的好不?“姓丁的,我要不看在和你穿开、裆、裤的交情上,才懒得管你!” “就是就是,咱俩穿开、裆、裤的交情,青梅竹马,比翼双、飞,恨不相逢未嫁时……” 闭嘴!岑萌果断按掉电话,把丁凝的胡说八道隔绝到另一个空间。 很快,丁凝就把吃饭的地点发到她的手机上。岑萌看了一眼,就想昏厥过去——那地儿,不就是她当初跟踪陶嘉然和那老女人的火锅店吗?   ☆、第31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从丁凝的车上下来,岑萌不禁感慨故地重游。这才多长时间?当时,她就躲在那个石墩子后面偷摸着瞅她师姐和那老女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如今她跟她师姐搂也搂了抱也抱了,她师姐还只是她师姐,啊对,还是她老板。不知她师姐何年何月才能被冠以“岑萌的女朋友”,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不要太美好啊。 “凝凝!萌萌!”饭店门口,一个男子的声音。二人循声而去。 齐周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他单眼皮,身材高大结/实,气质阳光硬朗,更像是从韩剧里走出来的。这样的样貌,和小、御、姐范儿的丁凝站在一起,倒也般配。 “哟,小齐,你还是这么肌、肉、发、达啊。”岑萌调侃他。不愧是做体育老师的,这身材去当保镖都够了。 齐周闻言,露出两排小白牙,“萌萌,你还是这么漂亮。”丁凝白他一眼,齐周赶紧噤声。 啧啧,果然还是大脑迟钝啊,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夸别的女人漂亮,这不找cei吗?岑萌笑眯眯的,“丁凝,你大姑姐面子够大的啊……”说是请人家吃饭,东道主都不出现吗? 丁凝当时就有点儿挂不住脸。齐周赶紧替自己姐姐解释:“不好意思啊,萌萌,我姐她是这家店的老板,这会儿刚好有点忙。” 一个不安的念头突然划过岑萌的脑海,让她有种想要逃开的冲、动。 果然刚在包间坐下,半杯牛奶还没喝下,大姑姐出现了。岑萌此刻好后悔答应丁凝那个死女人,自己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吗?尼玛丁凝你找谁不好,找这么一货当大姑姐,姐好想和你绝交有木有!牛奶味、道很纯,可岑萌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齐洛显然也没想到在这种场合遇到她。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弟妹,尤其是当她知道自己的弟弟为了追求丁凝被丁家损得狗血淋头的时候,内心的骄傲让她瞧不上丁家这种“有钱没素质”的人家儿。当弟弟告诉她凝凝要带着自己的闺蜜一起来吃饭的时候,齐洛压根没放在心上。这顿饭本就是个鸿门宴,齐洛就是想给丁凝个下马威,让她赶紧滚、蛋。齐家父母被这小丫头甜言蜜语蛊、惑住了,她齐洛可没那么好骗。至于带什么闺蜜闺疯的,她齐洛还真不在乎: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反正是管杀不管埋。决不能让齐周那小糊、涂、蛋、上、了姓丁的贼船。可她怎么忘了?岑萌和丁凝那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啊,所谓闺蜜除了岑萌还能有谁? 好啊,齐洛心中暗、爽,今儿正好新账老账一块儿算。老娘倒是要看看,没有陶嘉然给你撑腰,你还怎么痛哭流涕装可怜。 “怎么着?岑大小姐亲自来踢我场子啊?”齐洛先发制人。 岑萌毕竟年轻,阅历又潜,看到齐洛出现的瞬间,大脑就当机了:“……你……怎么是你?” “姐,你们认识?”齐周很诧异。 丁凝皱着眉,她还真想不出眼前这俩人有什么梁子。虽说齐周她姐矫情吧,可没听说和岑家有什么过节啊,难道是生意上的?或者……她突地想起齐周曾无意中说漏的她姐和女人有过那么一段,擦,不会这么巧吧?丁凝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萌萌,姐真不是故意的。 “小二,这就是你女朋友的好姐们儿?”齐洛挑眉。 “啊。”齐周呆呆的,明显拎不清状况。 岑萌好想转身就走,她觉得此刻的齐洛特别可怕,自己就像是砧上的肉、板上的钉,擎等着人家来剁、来捶,齐洛是大老虎,那她就是小白兔,都不知道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可如果走了,是不是太掉份儿了?她岑萌还没这么丢人过呢。过去,谁敢这么跟她说话?谁敢这么吓唬她?看着岑子实的面子,人人都宠岑萌,从她大、中、小学的老师,到家里家外的亲戚朋友,谁不是被岑老板打点得明明白白的?谁敢不给岑老板面子?岑老板不是马云,人家马云是“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可人岑老板呢,就算你使劲儿蹦,你昨天可能都高攀不起人家。岑萌被宠惯了,也就习惯了全世界对她露笑脸,齐洛这副狰狞的面孔她想都不敢想。 丁凝看不下去岑二弱爆的小、受、样,“齐姐,我不知道你和萌萌有什么过节,不过今天既然她是我带来的,就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闹什么不愉快……” “你很有面子吗?”齐洛正愁没抓到丁凝的把柄,“我凭什么看你面子?” “姐!你差不多得了!”齐周看不下去自家姐姐的跋扈。 “小二,这儿没你的事儿!还嫌不丢人吗你?被人家爹妈损成那样,你还好意思赖着人家?我都替你脸红!” “你……”齐周口、拙,气得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别以为爸妈宠你宠得没边儿了,你就了不起了。爸妈岁数大了糊涂,你姐我可没糊涂!上、杆子巴结人家,我们齐家就没你这么丢人的!”齐洛得理不饶人。 丁凝看不下去了,这一个两个都是废物点心,姐不发威,你当姐加菲猫啊?她可不似岑萌那么弱气,当年校园里也是大姐头一只,不然怎么收、服齐周这种大块头?加之她早早就参与家族企业的事务,自然不是岑萌那种精心饲养的小白能比的。 “姓齐的,我看在齐周面上叫你声姐姐,没有齐周,我认识你是谁啊!”丁凝掐着小腰儿做茶壶状,齐周、岑萌两只小白呆呆怯怯地看她继续发威,“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好吗?您真当自个儿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俯瞰人间啊?您那点儿光荣历史我都不好意思提!不记得迟皓是谁了啊?不记得迟家被你霍霍成啥样了啊?当着明人别说暗话,甭管萌萌跟你有啥过节,那也比您那道德高尚!拜托您以后别再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再贴您也成不了纯的……” “齐周!这就是你给齐家找的好儿媳妇!”齐洛怒指着丁凝,气急败坏地看着齐周。 齐周懦懦的,一边是不讲理的亲姐姐,一边是张牙舞爪的女朋友,齐周陷入了“救我还是救你妈”的乱局,左瞅瞅右瞅瞅不知道该帮谁、该说啥。 丁凝暗骂他一句“白痴!我怎么就看上了你”,一拽左右一雌一雄俩小白,“我们走!这地儿姐还真不稀罕待。姓齐的,我告诉你,真别拿自个当大腕儿,齐周娶谁不是你说的算的!”说完,拽着俩人扭头就走。 “慢着!”齐洛喝了一声,“岑萌,你真以为自己能得到陶嘉然的心?” 岑萌顿住脚步。 “哼!还真不是我小瞧你!你以为陶嘉然会看、上、你?你就是一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除了有钱的爹妈还有什么?你以为你有钱了不起吗?那只会让陶嘉然更讨厌你!”齐洛笑得狰狞,恶狠狠地诅咒着。 “姐!你和嘉然姐还……”齐周担心地问,“你还嫌爸妈不够生气……” 齐洛瞪他:“我的事儿,用你管!滚、蛋!去讨好你丈母娘吧!” 齐周说不过她,叹口气,拉着丁凝走了。 岑萌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来的,又是怎么上、了丁凝的车,齐洛的话句句似钢针,重重地扎在她的心上。这些她竟从来没想过!她一直喜欢陶嘉然,也始终觉得喜欢了去追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她从没想过自己适不适合她,而她又会不会喜欢自己。她以为所谓“追求”就是穷追猛打,就是对方去哪儿自己就去哪儿,直到对方离不开自己,爱、上自己。果然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没有实践经验吗?现实比想象复杂得多,两个人在一起竟有这么多弯弯绕。岑萌突然觉得前方苍茫一片,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32章 要怎样你才会爱我? 安顿好陶小破,已经接近黄昏。陶嘉然收拾行李准备赶第二天一早的火车,想到那孩子依依不舍的样子,不禁莞尔。 陶嘉然大学的时候,曾在c市的一家咖啡馆打零工,那家店的老板叫常斌,很年轻,几乎和陶嘉然年龄相仿。不过这人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高中还没毕业就背着家里人和网友跑到c城来了。这网友就是后来他的男朋友,没错,这人是个小给给。要不陶嘉然怎么敢把小美人坯子放他这儿呢,人家是纯、纯的小给给。再漂亮的姑娘,哪怕您把四大美女摆他跟前,人眼都不带眨一眨的,只会挥挥小手,用他磁性的小、受声嗔道:“no!no!人家喜欢的是纯爷们!” 就是这么一人,当年对陶嘉然还算不错,除了会小小计较些上下班时间啊、休息日啊、工资什么的,还真没什么别的毛病。谁让人家是老板呢?陶嘉然觉得计较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不是每个员工都有自觉性,而偷奸耍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人的劣根性。关键这人对女人避之唯恐不及,让人放心。 “哟,小陶,今非昔比,鸟、枪换、炮啊!”常老板依旧酷爱各种嫩、色衬衫,小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裤子更是风、骚得让人想自戳双目。他打量着陶嘉然,从发型到风衣到裤子鞋子再到包包,略满意,一个文艺清新男怎么可以忍受没有穿衣品味的顾客进、入自己的店里? “好久不见啊,常老板。”陶嘉然微笑着和他打招呼,还拉过身后奇怪地打量着常斌的陶小破。 “你新女友啊?”常斌满脸的八卦。当年那小御、姐呢?想当初俩人黏、黏、糊、糊山盟海誓的样子看得人牙酸。 陶嘉然打个哈哈,说是自己的好妹妹,如今不能在c城照顾她,就想给她找个好工作安顿下来,想来想去还是常老板这儿最靠谱最放心。陶嘉然清楚,她不能老老实实地把陶小破的情况说给对方听,那或许只会让对方看低陶小破。人有时候就是势利的动物,对于无依无靠的陌生人,他们的怜悯之心很有限,没法指望一个生意人对一个孤女,还是一个有过犯罪前科的孤女存什么柔善之心。与其冒那个风险,倒不如她陶嘉然自、黑,任由常斌去想象两个人的关系,当成暧、昧的对象也好,当成在c城的“外、房”也好,哪怕是4、1、9的露、水、姻缘也好,只要常斌能看在她陶嘉然的面子上善待陶小破,那就算达到目的了。 果然,陶嘉然介绍得暧、昧,常斌就自然而然地想得粉、红。他探究地打量着陶小破的身材,啧啧,小陶现在好这口儿了?那姓齐的小御、姐不是挺小、丰、满吗?哦,也对,也对,天天龙虾鲍、鱼的总会吃腻的,还不兴人家来点儿黄瓜蘸酱解解、腻?话说这孩子成年没啊?会不会太重口啊?不过这和我有啥关系?那是人家两口子床、上的事儿。 陶小破见对方上看下看,还以为是在考虑自己适不适合这工作,想到姐姐替自己做了那么多考虑那么多,自己也不能让她失望不是?何况,对面这个男人虽然衣服有点花,不过长得还不错,还干净,陶小破对自己老板的第一印象还挺好,于是,嘴角一弯,冲常斌甜甜一笑。 常斌一挑眉,哎哟,难怪,确实是个小美人坯子,啧啧,小陶好眼力啊。边想着,还冲着陶嘉然微微颔首。 陶嘉然几乎要翻白眼了,她当然清楚常斌的内心戏,可你能不能不要用一副老、鸨相中人贩子手里的货的表情看着我? 常斌知道陶嘉然现在的身份,这也是陶嘉然借重的。在生意场上混的人,太清楚什么叫“多个朋友多条道”,什么叫“谁求不着谁”。常斌既然顾忌她陶嘉然的身份,就会因着她的面子照顾陶小破,更不会难为她,没准还会在真有事儿的时候替她出头。因此常斌很痛快地接受了陶小破,还包吃住,底薪之外,还有满勤奖。陶小破一听到那工资数,眼睛几乎要笑出花来。 嘱咐了几句,陶嘉然觉得自己可以放心离开了。毕竟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参与陶小破的人生,自己的路无论是坦途还是波折,都要自己走。 陶小破红着眼睛,拉着她的手舍不得她走。“姐姐,你要是能留在这儿多好。” “我还有很多公司的事要办,没法一直陪着你,”陶嘉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在这好好工作,要学好。你有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可以去a城找我玩。” 陶小破听到这儿,又伤心地哭了。 惜别小丫头,陶嘉然也有些小小的伤感,离别总不是什么让人欢畅的事儿。她正想着应该跟薛锦昆郑重道个别,这个女人毕竟和别人不一样,陶嘉然潜意识中对她有些说不清楚的依、恋,也不知她丈夫的病情如何了。手机突然响了。陶嘉然拿起来,看了看来电显,又皱着眉放下了。她实在不知道此时该以怎样的态度接岑萌的电话。 她是要责备自己“见一个爱一个”吗?还是让自己洗、剥、干净分分钟杀过来?或是要自己“解释清楚”?陶嘉然苦笑。她怎么就和岑萌闹到这般暧、昧的田地?明明她不想的,她恨不得和岑萌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可现实却是岑萌似乎真对她上了心。 陶嘉然皱着眉盯着响个不停的手机,似乎在和电话那边的人角力。她发自内心地不想和*oss的女儿发生点什么,这样的关系太过危险。陶嘉然理想中的另一半,应该是一个和她一样普通的但是可爱善良的女子,有着大大的纯、善的眼睛和白皙的面孔,她应该是纤、瘦的,头发乌黑柔顺……岑萌的模样在她脑海里被勾勒出来。陶嘉然长长叹了口气,连臆、想的梦中情人都和岑萌一模一样吗?她觉得她是躲不过去了,电话嘛,接就接吧,死就死吧。 按下接听键,对方不说话?陶嘉然只听到隐隐约约似有音乐声。 “岑萌?”她疑惑地试探。 “……陶嘉然……”岑萌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像是清醒的样子,还透着轻微的沙、哑。 “你喝酒了?”陶嘉然皱眉。这孩子是要立志做个酒鬼吗?有人在她身边吗?会不会不安全?陶嘉然感到不安。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难缠特别讨厌?”岑萌斜歪在ktv的长沙发上,把一只空酒瓶扔在一边,玻璃碰、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啤酒什么的好难喝,可是喝了之后却觉得说话畅、快了,至少很多不敢说的话可以顺畅地说出口。 “你在哪儿?”陶嘉然听出声音的不寻常。 岑萌依旧沉醉在自言自语中,“你看,我真就是除了有钱的爹妈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没身材没长相还没头脑,连吵个架都不敢……老女人瞪个眼我就吓尿了……” 陶嘉然扶额,您这是上哪儿跟人火拼完跑我这儿自怨自艾来了?老女人?齐洛吗?难道是齐洛找岑萌的麻烦了?她深知齐洛不是个好缠的主儿,真要是俩人对上,怕是岑萌要吃亏了。 “……老女人说的真对,我什么都不是!又凭什么让你喜欢我?”岑萌继续唠唠叨叨,声音里透着哭腔,“……可是陶嘉然我喜欢你!那么那么喜欢你!从七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喜欢上、了你……” 陶嘉然心里一紧,岑萌带着哭腔的表白让她心中酸楚,她能想到那个人在电话那头一定是泪流满面。如果是在她面前,她会搂她入怀,轻声安慰她,不为别的,只为看不得她伤心落泪。陶嘉然握着手机的手紧紧攥着,微微颤抖,正如她此刻的心。 “……你告诉我!陶嘉然,你告诉我,我要怎样做你才会爱我!”岑萌的声音几近崩溃。 “别哭了好吗?别难受了好不好?”陶嘉然觉得自己的安慰很苍白,她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做、孽,让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为她落泪忧伤。 然后,她听到岑萌和着伴奏唱起那首《勇气》“……爱真的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她听到岑萌抽、噎地哭泣。陶嘉然忽觉脸上痒、痒的,手拂过,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是满脸泪水。 她听到岑萌声音沙、哑着吟、着那首涤、荡了无数痴男怨女的诗,“……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陶嘉然的心像是被一只有力的手攥、紧,松开,又攥、紧,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回到a城,想找到这个女人,把她嵌、进怀里,再不放开。 突然,电话断了。 陶嘉然像是从梦中惊醒,巨大的不安感和恐惧占、据了她,她几乎是颤、抖着慌乱地回拨,关机!她还是不甘心,回拨,回拨,回拨……依旧是关机。她不知道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无措地在房间里没头苍蝇般乱转,十几个电话拨过去,还是关机。手机被握得滚、烫。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以防万一存过的一个号码,慌乱地从通讯录中翻出,想了想,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乱跳个不停的心脏,直到觉得嗓子眼不那么难受了,才把电话拨过去。 “你好!请问是岑太太吗?”   ☆、第33章 姐丢人丢大发了 季女士找到岑萌的时候,几乎鼻子要气歪。小崽子四仰八叉地趴在ktv包房的长沙发上,手机掉在地板上,桌子上横七竖八喝的没喝的小一打啤酒,音响也不消停,replay着一首《勇气》正、嗨、着。 好嘛,啥时候学会喝酒了?还能一次灌进去这么多!季女士几乎要拎着小崽子薄薄的小耳朵直接拎回家了。不是说去和丁凝吃饭吗?怎么变成自己跑出来喝酒+唱k了?知不知道老娘多担心啊!要不是陶嘉然的电话来得及时,小崽子你是不是要在这包宿了?老娘快把半个a城的ktv找遍了,要不是问了丁凝你们在哪分的手,老娘还不定找到啥时候呢!还有你那不省心的爹,关键时刻蹽出去应酬,信不信老娘把你酒桌掀了,休了你们爷俩让你们露宿街头啊!季女士内心咆哮,如千万只羊驼过境。可小崽子还不能不管,谁家娃谁心疼,扳过岑萌的身、子,季女士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也忍不住心疼,她又气又疼:“小兔崽子,你要吓死我啊!作什么妖啊!” 岑萌半迷瞪半清醒地睁开红肿的双眼,见是她妈,悲从中来,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来,她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脸埋、到她妈温暖的怀里,“……妈!我好难受!” 季女士终究还是不忍心苛责她:“乖,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这是闹哪样啊?喝这么多酒,看这小脸红的……” 岑萌使劲蹭、了、蹭,一把鼻涕蹭、到了季女士的羊绒大衣上,季女士翻个白眼,当老娘的大衣是擦鼻涕纸吗?算了,自己孩子的鼻涕蹭就蹭吧。岑子实这老混蛋,关键时刻没人影儿,害老娘羊绒大衣蹭鼻涕,回去让他买七件,周一到周日我挨着个儿穿,这件,留着给你闺女擤鼻涕吧……可怜的岑子实,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俩女人正陪着市领导赔笑赔到脸抽筋,家里的女人还惦记他的银子,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在酷大叔司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岑萌弄回家,季女士让保姆冲了杯蜂蜜水,捏着鼻子给岑萌灌了下去,又扒、光她衣服,给她套上睡衣,塞、进被窝里。闻着刚扒、下来的衣服上浓重的酒味,季女士几乎有把岑萌提溜起来抽一顿的冲、动。她的小宝贝儿,一直像只小奶猫的宝贝,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呢?还有那哭得跟桃儿似的眼睛,那还是她始终像是长不大的娃儿吗?这段日子这孩子就不正常,太不正常,再不是过去没心没肺的样子,总似乎有什么心事。季女士心里不好受了,她的小宝贝儿从小到大从来不对她隐瞒什么,连上学时候男同学的情书都大方地给她看,让她觉得这孩子根本就没有什么青春期叛逆期一说,就像只总也养不大的茶杯犬,总是软|软的、萌萌的。和太太圈儿里的那些妈妈凑在一起,季女士回回都是内心得意地听她们絮叨自己家孩子多叛逆、多败家、多花心,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福气,不仅嫁了个有出息又疼、她的老公,还生了个省心的娃。可现在,小崽子开始对她有所隐瞒,季女士不舒、服了,就像是突然发现从小养到大的宠物居然这么淘气。 想到这儿,她觉得不能如此放任,她必须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小崽子变成这样。悄悄下楼,摸、出包里岑萌的手机,关机了?插|线,充电。她几乎无法忍受漫长的等待,不待充满,就开了机。短信,没什么特别的。通讯录,也都是些熟悉的人。翻到通话记录,季女士皱起了眉,为什么最近的打给陶嘉然的电话这么长时间?要说什么话至于一说就说了将近一个小时?看时间,之后不久,陶嘉然就把电话打给自己,说岑萌貌似在某家ktv喝多了,当时季女士几乎以为自己幻听,这是自己宝贝儿能干出来的事儿吗?如果不是那个靠谱的小副总坚定的口气,季女士几乎以为是谁家孩子和自己娃同名打错了电话。 到底她们说了什么呢?是萌萌汇报工作,还是陶嘉然安排工作?怎么可能?就自家的那孩子,谁不知道她啥熊样?会用那么长时间聊工作?鬼才信!还是陶嘉然心情不好,萌萌陪她聊天?可为啥萌萌把自己灌得像只醉猫?还哭得梨花带雨?或者萌萌心情不好?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她脑中,几乎把她惊得一个趔趄。不会!不会的!季女士的心脏几乎被刚刚划过的念头吓得跳出来。那两个人的样子,那个人决绝的表情,还有种种不堪回首的凄婉……一股脑地涌上来。她踉跄着跑到楼上,冲进岑萌的卧室,看到自家闺女还安然地睡在床上,像每天一样把大白搂在怀里,她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些。那张小脸很恬静,挺直的小鼻子随着呼吸俏皮地翕动着,这样纯良的孩子怎么会走那条决绝的路? 岑子实回来的时候已近深夜。一进门就见妻子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屋里屋外漆黑一片,只有电视闪着亮光不知道演些什么。他微微诧异,“怎么了,老婆?” “还回来啊你?咋不死外面!”季女士没好气儿。 “谁惹你了?”岑子实看出自家媳妇气不顺。 “你闺女丢了!”季女士吓死人不偿命。 果然岑子实的酒全醒了,眼睛瞪得老大:“丢了?!” “我找回来了。”季女士见好就收,声音凉凉的。 岑子实抹把脑门儿上的汗,老婆你不带这么大喘气的。 季女士犹豫再三,还是忍住没把心中的恐慌说出来。 岑萌直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才醒,大脑当机了半分钟才意识到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怀里是不离不弃逆来顺受的大白,她略心安。翻了个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貌似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到底是什么呢?她那刚被酒精浸泡过的脑细胞略迟钝,直到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什么叫醍醐灌顶?什么叫晴天霹雳?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还是对某个人……岑萌你个二货!你到底干了什么!酒喝了吧?喝了。表白了吧?表了。还又唱又诗朗诵的。呜呜呜好想死……岑萌咬着被角,脑袋埋在被里,“呜呜呜……大白,姐这回丢人丢大发了……”大白用千年不变的温柔眼神看着她,像是在善意地安慰她:你个白痴! 季女士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崽子滚、在被、窝里,张牙舞爪+翻蹄亮掌,她内心默默吐槽:岑子实你们家基因有问题,瞧这突变的…… “又抽什么风?”季女士坐在床边。 “妈?”岑萌顶着鸟窝钻出被窝。 “说说吧,昨天怎么回事?”季女士理顺岑萌凌、乱的头发,那样子怎么看都是一慈母。 岑萌使劲儿咽了口吐沫,她妈绝对是故意的,搞突然袭击什么的,她还没准备好托词好不好? 她妈替她理完头发又替她理睡衣,眼神一直炯炯地盯着她,那架势怕是只要对她回答不满意就分分钟秒杀她。 岑萌几乎要对手指了,心里这个骂自己啊,二货啊,缺心眼啊,喝哪门子酒啊,打哪门子电话啊,看吧冲动是魔鬼,老妈逼供来了,师姐那儿还不知道怎么说,表白什么的,好害、羞好丢人。她模糊地忆及昨晚怎么撒酒疯,小脸红得发、烫。 她妈疑惑地看着她,“怎么?啥时候学会喝酒了?” 岑萌脑筋飞转,急中生智:“那个,妈,我……失恋了……”呸呸呸,姐真不是咒自己啊,姐就是应付下老妈,当不得真的啊! “失恋?”你啥时候恋、上的? 岑萌眼珠一转,想到她和齐洛“两女争一女”的戏码,立马有了灵感,对不起了,丁凝,既然你大姑姐不仁,姐就只好对你不义了,谁让你们是亲戚呢?江湖救急就你了。默默地拜拜,祝丁凝和小齐百年好合,岑萌开口了:“那个,妈,凝凝和我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啥玩意?”她妈眼珠子瞪出来了,原来还真有这狗血桥段。 “嗯,就是……我退出了……朋友夫,不可扑嘛。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岑萌低下了头,她是真怕她妈那探照灯一样的眼神,简直让人无法遁形。 她妈狐疑地看着她,又把前因后果细细思索了一遍。所以是因为失恋难受去喝酒唱歌?还一个人?所以不让丁凝陪?难道俩人出去摊牌去了?所以跟陶嘉然打了那么久的电话是因为心情不好要倾诉?季女士半信半疑,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过作为一个负责的好妈妈,她还是拍拍自家闺女的小肩膀,“没事儿,宝贝儿,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就算你想把那男的抢回来,妈妈也支持你!” 妈你好霸气!侧漏了有木有?岑萌看着她妈,一脸崇拜。嗯,追求什么的,就该这么自信。 她妈见小崽子两眼亮晶晶的,这孩子不会当真了吧?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就得了,别当真。“不过,”她妈又说,“为个男的折磨自己也不值当。” 嗯嗯,妈你说的有道理,为男人不值得,女人才配。 她妈要是知道她的内心戏,会抽、死她。   ☆、第34章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好不容易打发走她妈,岑萌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她的负罪感这么强烈呢?她还真就从没对她妈妈撒过谎呢,感觉像是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她内心的小白人适时地跳了出来:“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对妈妈撒谎呢?” 小黑人一掌pia飞小白:“你懂个屁!这叫随机应变。” 小白挣扎着站起,嘴角挂着血丝:“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妈妈撒谎啊。所谓‘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嗷……” 小黑揉了揉甩得生疼的手掌,不屑地说:”啰嗦!这叫善意的谎言。“ 你俩都给我滚、蛋!岑萌被他俩折磨得头疼,挥挥手让他们统统消失。好吧,这件事以后再说,总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哎,可是师姐那儿该怎么办啊?酒后吐真言什么的好丢人。岑萌双手捂着羞得通红的小脸,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师姐了。 电话响了。岑萌瞥了眼来电显,啊!要死了!这世界上比曹操蹽得更快的谁?非她师姐莫属。人家曹操是“说曹操曹操到”。她师姐呢?她就轻轻那么一想,追魂夺命call就来了。岑萌干脆钻到被、窝里,蒙住脑袋,撅着屁股,装鸵鸟。 那电话就在那儿响啊响啊响,最后终于安静了。岑萌总算能探出头来呼吸口新鲜空气,没等肺里的浊气呼出,电话又响了。呜呜呜,不带这么逼、姐的…… 她愁眉苦脸地拿过电话,犹豫再三终于按下接听键,继续装哑巴。 “岑萌?”陶嘉然不明白岑萌为什么回回都要玩这种把戏,装哑巴一点儿都不好玩。 “是我……”岑萌有气无力的。 陶嘉然真以为她醉酒后遗症不舒、服,“你不舒、服?” “没……”姐舒、服才怪,想到昨晚的种种囧况,岑萌就好想找个缝钻了。 “……那就好,”陶嘉然本来就是打电话问她平安的,如今明显对方兴趣缺缺,自己也要有眼、色对吧,“那你休息吧。”她打算挂电话了。 “啊?”岑萌这才意识到她师姐貌似难得主动给她打回电话,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冷淡呢?“你在哪儿?”她又不是英国人,没法用“今天天气不错啊”来搭讪,要是问“吃了吗”又显得好二。 “s城。”陶嘉然觉得没必要对岑萌有所隐瞒。她知道岑萌跟那些人没有瓜葛,而且她笃定岑萌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去哪儿干吗?”旅游吗? “办点事儿。” 哦,不想告诉姐啊。岑萌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对话了。 电话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如果忽略掉空间的距离,那么贴着两个话筒的就是两个人的嘴,贴着两个听筒的就是两个人的耳朵,那么近……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默着,只有细微的杂音偶尔划过。岑萌想到那个人居然离自己这么近,只隔着一个手机的距离,她的某根心弦被撩动,如涟漪般荡涤开来,她像是被控制了语言功能,她听到自己说:“我想你……” 陶嘉然被她的话狠、狠、击、中,呼吸一窒,抿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她说:“……嗯。” 又是静默。 岑萌第一次发现说出“我想你”是如此让人心动的一件事,似乎她的心脏都跟着这三个字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于是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思念:“陶嘉然,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陶嘉然咬了咬、唇,她何尝不知道?她又何尝不想她呢?白天的时候他可以用忙碌的工作来填、充时间,但是到了夜晚,在抱过那个温、软的身、体之后的所有夜晚,她都可、耻地想到岑萌的样子,总要辗转反侧许久才能睡着。“我知道。”她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岑萌快被狂跳的心脏折磨疯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若再继续那个关于“想你”的话题,她的心脏会从嗓子眼跳出来的。 “应该快了吧。”事情应该也快有个结果了吧?陶嘉然想。 “我可能要去集团了。”岑萌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陶嘉然。 “是吗。”陶嘉然并不意外,岑萌是二世祖,回集团是迟早的事,只是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心里竟有些说不清楚的失落。她几乎都忘了自己对岑萌是何等避之唯恐不及。 “爸爸说,可能也要调你到集团。”好吧,她真不是故意出卖她亲爹。她只是觉得该让她师姐有个心理准备。在华实集团会有更好的发展,无论于公于私岑萌都希望她师姐来这儿。她师姐的能力配。不过她还是体贴地为她师姐打好提前量。人事变动什么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早有准备早受益。 “我?”这太出乎陶嘉然的意料了。华文只是华实的全资子公司,从法律上讲,二者是完全独立的法人,她陶嘉然就算是发展也是在华文内部继续上升,何况她入职刚几年?年纪轻轻做到这个位置已经算是命运偏爱,她根本没想过短期内继续升职。 “对,爸爸说他挺欣赏你,想邀你入华实发展。”岑萌把她爹卖得结结实实。 陶嘉然皱眉,“欣赏”这两个字实在是大有文章。可以是对一个人能力的褒奖,也可以是某种托词。她虽然挺崇拜岑子实,可从没想过离这个*oss那么近,那是太遥远太不现实的事。何况,去华实,岑子实要如何安排她呢?给她怎样的职位呢?低了,似乎和她现在的副总职位不太搭;高了,又似乎超越了她的年龄和阅历,如何服众?她可不是岑萌,董事长的女儿就是马上被任命为总裁,也没人敢有异议,谁让人家老爹是大股东,搞定董事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她陶嘉然只不过是一介凡人,纵然和岑家有交情,那也是岑家看在她照顾了岑萌的份儿上。抛却这层,她对岑家来说,只是个路人。 “你不愿意吗?”岑萌觉察出她师姐的沉默。她想不出来集团工作有什么不好,华实的待遇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她爹要是敢不给她师姐安排个好职位,信不信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天天去董事长室作妖啊?关键是,离她岑萌还那么近,在她的地盘上,她怎么追她师姐怎么是啊。岑萌窃喜。 “没有,挺好的。”陶嘉然不置可否。她想的毕竟不像岑萌那样单纯,联想到自己正在调查的这件事,陶嘉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几种可能。难道是她的行动被某些人察觉,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运作关系,想把她从这潭水里清出去?又或者*oss本就是这潭水里的一个?调她离开什么的就是在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瞥了眼插、在笔记本上的u盘,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关系到很多人的利益?以及她陶嘉然的身家性命?大概几十万的交易,那人就算事发,顶多判几年,或许会身败名裂,但罪不至死。一旦走了法律程序,那人狗急跳墙,会放过她陶嘉然吗? 结束和岑萌的通话,陶嘉然陷入深深的矛盾中。这件事,管还是不管?如果管,该怎么管?再有,岑子实究竟多大身家她不知道,可华实集团的股票多钱她不是不知道,华实的财务报表她也不是没见过。她刚坐上副总的时候,还有老同学跟她打听华实的股票,那样子好像她有□□消息似的。这样的岑子实,会在乎那区区几十万块钱? 陶嘉然深知,每个公司都不干净。不论是好公司还是坏公司,从原始积累到后期运作再到每天具体的经营,没有干净的,尤其是在这个国家这种法律和政治环境中,想把一个公司运作成功,不是只靠埋头苦干就能实现的,上下打点公关那都是学问。就算岑子实的公司有猫腻儿,人家那也得是百万起价的。几十万?别逗了,都不够一小官、僚包二、奶的。 陶嘉然相信辞职的邹玉英手里握着不得了的证据,不然也不会总被那些人骚扰。无论如何回a城也要见到邹玉英,她必须得把这件事弄清楚,奶奶说过“做人得有良心”“得有始有终”,几十万,够多少人挣一辈子的?够多少孩子交学费的?她不仇富,如果是正当来路那就是几百万也无可厚非,但这几十万不一样,如果她放任不管,她会良心不安。至于弄清楚之后怎么办,是报案还是其他,走一步说一步吧。   ☆、第35章 魂淡放开那姑娘 “所以,你就请我吃饭?赔罪?”岑萌挑起筷子,还不错,都是自己爱吃的。 “嗯,给你赔罪,姐对不住你。”丁凝一脸的讨好。她自从在岑萌那知道陶嘉然和齐洛“曾经有一腿”,就恨不得自裁以谢天下。瞧瞧那天她大姑姐都把她好姐们霍霍成啥样了,这姐们还玩起失踪了?还自己跑去喝闷酒了。丁凝觉得自己这罪犯大发了。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何况男人的姐姐?所以,必须出点血请这好姐们吃饭,并且对大姑姐狠狠鞭挞之。至于谁出这血,哼,她得意一笑,看了眼耷、拉着脑袋没胃口的齐周,你姐惹的事儿,当然你这亲弟弟买单。 齐周快哭了,撇着嘴,一脸委屈,和他的大块头身材极其违和。之前为了不让凝凝生气,他是求爷爷告奶奶赌咒发誓主动要求跪键盘跪搓板+自荐枕、席,好不容易把自家女朋友哄得露了笑脸。可是这狠心的女人居然让他请客给萌萌赔礼道歉,还美其名曰“姐债弟还”,关键是一顿饭就花去他半个月工资,呜呜呜这个月他还有个同学要结婚两个同事生了娃,这日子没法过了。 岑萌和丁凝那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岂会不了解丁凝的为人?看小齐那委屈的样子,她就能猜到丁凝做了什么。虽说小齐是最无辜的吧,不过看到那张和齐洛有三分相像的脸露出那么无奈的表情,她也好开心有木有!她美、美地抿了口牛奶,笑眯眯地欣赏小齐失落的样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让你摊上齐洛那种姐姐呢?呸呸,齐洛算哪门子“璧”?真抬举她了。她岑萌才是块璞玉。岑萌好得意。 齐周怯怯地看着两个女人,女人果然都是老虎,她姐她女朋友都是坏人!坏人!就连对面这一向貌似良善的岑萌,现在看起来怎么也略狰狞?他心中有疑问,壮了壮胆,“那个……萌萌,你和我姐是咋回事?” “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岑萌依旧笑眯眯的。看齐洛的亲弟弟一脸吃、瘪的样儿,真是好、爽好开森! 齐周被噎个大红脸,闷闷地低头吃东西,不再做声,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你就别可着软柿子捏了。”丁凝看不下去自家男友被欺、负,转移了话题,“说说吧,你那天喝酒是怎么个意思啊?” “额……”岑萌得意忘形,忘了自己还有这档子事儿。 “行啊,都学会喝酒了。”丁凝声音凉凉的。 啧啧,这口气怎么跟我妈似的?岑萌内心吐槽。 “那天我打你电话你就占线,说吧,是不是和她在通话啊?”丁凝一脸的八卦。 齐周竖起耳朵,“她”是谁? “是。”岑萌老老实实地回答,脸微烫,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你妈没审你?”丁凝一挑眉。 审了,不过姐把你卖了。岑萌怯怯地看着她。 “岑萌你这什么眼神?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丁凝简直太了解她。 “也没啥……就是……”岑萌嗫嚅半天,她索性心一横,“我跟我妈说咱俩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我让给你了,我伤心就去喝酒了!”一口气说完,心里倒轻松了。 “啥!”对面一男一女四只眼睛瞪得老大。 “江湖救急……”岑萌说得心虚。 “那你们也不能拿我……”齐周不干了。 “女人说话男人别插|嘴!”俩女人一起喷他。 齐周:“……” 告别丁凝两口子,走出饭店,岑萌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自己家的骚、包宾利,酷大叔也看到了他,还冲他招了招手,引来众路人侧目。岑萌捂脸,姐不要这么高调好不好? “张叔叔,不是让你回去了吗?”姐真的打车就可以的,才不要脑门贴着“有钱人”的标签。 “太太说了让我一直跟着你,直到把你送回家。”老张一脸严肃。 岑萌扶额。 说起这位司机大叔,也算是个有些来历的。他本名张建国,特种兵士官出身,却因为转业的时候没有门路,没个好安置。恰逢那时他老娘病重急需用钱,他人又老实,除了一身功夫也没别的能耐,他实在无法,就去一家夜总会给人当保安,其实就是给老板当打手平事。 岑老爷子人到中年,赶上军队大裁、军,他命不好被裁了下来,他受不了地方上走仕途的弯弯绕,深觉自己不是在官场混的料,索性一赌气领着几个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开了家公司,照着“龙虎兄弟”的意头起名叫“龙虎实业”。公司刚起步那会儿,岑老爷子凭着多年积累下的人脉和在地方上做大员的老战友的关系,正经做了几大单生意。当年的“龙虎”几乎什么买卖都干,什么钢材、粮食、煤炭甚至服装,什么赚钱弄什么,到底奠定下了今日华实的根基。只是后来岑家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岑子实的妈一病不起撒手而去,岑老爷子也如撒了气的气球,再没了往日的心气儿,干脆把产业全副交到了儿子手上,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的。又过得几年,岑老爷子也撒手西去了。 恰逢此时,沪、深两大股票交易所相继开门营业,岑子实早年间也是留过学的,对这套洋玩意那是了解的,他脑瓜儿又活泛,就狠狠做了几只股票,跟了几个庄,庆幸的是,都在庄家败露之前他及时出货卖掉了手头的股票,不仅逃过了灭顶之灾,更给自己积累了资本。后来,他索性重组了“龙虎”,以“华实集团”的名字上市了。 遇到张建国那会儿,岑子实正是股场得意一路高唱凯歌的时候,他陪着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到一家夜总会消遣。他一眼就看出张建国虽然只是个马、仔,但那一身气度不像一般小混混出身,一时热心就叫他过来多问了几句。一听说是特种兵出身,唤起了岑子实对部队的几分香火情;又听说他因为没门路得不到好的分配,且为了给老娘筹医药费到这儿来当打手,岑子实动了恻隐之心。他敬重张建国是个孝子,又感叹自己家中变故亲人不睦母亲早逝,就大手一挥重金把他聘到自己身边,做司机兼保镖。张建国感激岑子实的恩情,一心一意地为岑家做事,直到如今。 岑子实从岑萌很小的时候就教育她,不许在公司里和家里跋扈,不许对公司里他的下属和家里的司机、保姆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派头。还说人家只是恰巧做了那个职业,不是像旧社会卖身给咱们岑家。何况咱们岑家往上数三辈也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儿去。因此,岑萌一直尊敬地叫张建国“张叔叔”,老张也随岑家两口子叫她“萌萌”。 “萌萌,你是大姑娘了,也该让你爸妈少操点心了。”老张把着方向盘,难得絮叨一次。 “哦。”岑萌乖乖受教。好吧,姐听话,姐以后再也不跟老娘撒谎了还不行吗?内心好煎熬啊,总觉得像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车子转了个弯,开到本地a大学的后街。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这条后街略偏僻,也没什么人家,不像a大前门那样热闹,顶多就是偶尔有谈恋爱的大学男女在那儿做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事儿。 岑萌正歪在车上内疚呢,突然车灯一晃,晃过街角一个矮墙根,她被刚刚划过的情景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停车”。 老张反应快,车子“吱”的一声停住。“怎么了?萌萌。” “张叔叔,那儿,”岑萌小手朝那矮墙根一指,“……貌似有人调戏妇女……” “?”老张出于本能想下去看看,可又想到车上还有这么一主儿,万一有什么意外呢?车上这位可是个金娃娃,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把她陷于危险中。 岑萌见老张犹豫,约略猜出他所想,怕他真的开车走掉,赶紧说:“张叔叔,别走!万一真是呢……”万一真是个女人被那啥呢?路过不管,那不是作、孽吗? 老张皱眉,也觉于心不忍,他一身功夫倒是不怕的,于是扭头严肃地说:“在这儿别动,等我回来!” “好!张叔叔加油!耶!”岑萌觉得他好酷,小手一握拳,给他加油。 老张暗翻白眼,开门下车。 岑萌把耳朵贴在车窗上,细听动静。就听老张暴喝一声:“干什么呢!”然后就是“丁咣”“哎哟”一阵乱响,还夹杂着两三个男子骂娘+惨叫,似乎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哎呦,真是好热闹。岑萌看热闹不怕事儿大。接着就听噼里啪啦脚步声杂乱,直到消失。 “萌萌,下来吧。”传来老张的声音。 岑萌欢乐地蹦下车。只见老张正扶着个年龄不大的女人,那女人瘫软在地,似是被吓得够呛。 岑萌凑过去,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女人,确切地说应该是女孩,不过十八、九岁,一脸的泪痕,腿都吓得软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岑萌心生怜悯,后悔没让老张把刚刚那几个流、氓打死,她柔声说道:“别怕,他们都被打跑了。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女孩被扶上车,还止不住浑身哆、嗦。岑萌没忍心逼、问她,只安静地等她平静下来。老张坐在驾驶座上,也默不作声。 女孩喝了几口岑萌递过来的矿泉水,稍微平静了些:“谢……谢谢你们!求……求你们……送我回家……”女孩磕磕绊绊地说了家庭住址,又拿出手机颤巍巍地给家里打了电话。 岑萌不太会安慰人,她想着还是让这女孩平静平静吧,转头吩咐老张按那个地址开车。 很快就到了女孩家的楼下。岑萌探出车窗,正琢磨着要不要送她上楼,突然看到小区门口一个女人的身影,正焦急地左顾右盼。咦?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岑萌一拍脑门,这不是华文财务部的邹经理吗?   ☆、第36章 想念你的味道 邹玉英压根儿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遇到岑萌。她呆愣愣的,眼看自己女儿从一辆豪车下来:“迪迪!” “妈!”田迪扑到她妈怀里,泣不成声,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岑助理?”岑萌推门下车的时候,邹玉英又呆住了。 “原来是你女儿啊?”岑萌笑得和善,“小姑娘吓坏了。没事儿,没事儿,就几个小流氓,都打发走了。” 邹玉英的女儿突遭变故,本就脆弱不堪,又见到岑萌从如此豪车上下来,那司机貌似是个挺酷的男人,不知道和她是啥关系,内心更加慌乱。她早就听公司里有人议论岑萌不是一般的来路,肯定是有背景的妖怪云云,此刻更是笃定岑萌是个神通广大的。看到岑萌就联想到陶嘉然,果然她已经被陶副总盯上了吗?她更加不安,“岑助理,你……都知道了?” 身为岑子实的闺女,虽然是娇生惯养,不过岑萌还是遗传了几分聪明的,只要不是面对她师姐以及齐洛那个“老女人”,她还是有点眼、色的。她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见义勇为事件偏巧救了同事的女儿,可眼下见邹玉英神色慌张、目光闪烁,她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估计没那么简单。她索性一脸了然:“嗯,知道了。” 邹玉英见她如此笃定,更慌了,追问道:“那陶总也知道了?” 咦?这里面还有她师姐的事儿?“嗯,知道了。”岑萌继续诈她。 邹玉英几乎瘫、软在地。 “妈!妈你怎么了?”田迪更是吓坏了。 邹玉英定了定神,索性心一横:“岑助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岑萌疑惑地看着她,想了想:“好。” “萌萌!”老张不放心地阻止。 “没事儿,张叔叔,你在这儿等我。”说完,和那母女俩上了楼。 “所以他们让你作假帐?”岑萌皱眉。 “是,他们让我平账,”邹玉英无奈地看着缩在沙发一角茫然无措的女儿,叹息着,“外省出版社的账目一直都是我经手。他们怕越过我被察觉,詹经理就找我谈话,让我顾全大局,还说这是为了公司利益……” 岑萌知道,詹经理就是财务的负责人,果然这件事不简单,居然还打着“公司利益”的旗号。 邹玉英又接着说:“我二十出头就开始干财务,这里面的门道怎么会不清楚?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儿,就没答应。后来,他们就说给我好处,说只要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就给我两万块的特别补助。还说这是肖总的意思。” “然后呢?”岑萌眉头皱得更紧,这里面还有老肖的事儿吗? “后来李总就找我谈,说要多为公司的利益着想,说如果我为公司做了贡献,公司肯定是不会亏待我……” 原来是李禾。好小子啊,表面上装得跟个人似的,背地里玩以权谋私贪赃枉法这套。 “我当时是真的害怕了……”邹玉英还心有余悸,她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女儿,“我离婚后,就只有和女儿相依为命。我哪敢应承他们啊?这要是真的出了事儿,谁来管我女儿啊?拗不过他们,我想不行我就辞职吧,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就去找肖总辞职,肖总还劝我多考虑考虑,说目前公司发展不错,薪金方面肯定不会亏待大家的。可我哪敢停留啊,就谎称自己找了下家,肖总还挺失望的……” 岑萌支着下巴,继续听这女人的回忆。 “哎,”邹玉英叹了口气,“也怪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走之前把电脑里的往来账目拷贝了一份,当时想着以防万一吧,真出了事也不至于自己口说无凭。可不知道他们怎么发现的,就缠、上我了。我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他们不知怎么找到迪迪的学校,三番五次的小流氓去骚、扰她,迪迪被吓坏了……” 竟然是这样,这帮蠹虫!一个李禾,还有一个詹经理,不知还有谁。不知道他们捞到多少好处。尼玛这是活刺啦的损害股东利益啊!那就是损害她爹的利益啊!损害她爹就是损害她啊!她怎么能坐视不管?可怜了这对母女了。岑萌抬头看了看那个两眼放空的女孩,估计得看心理医生了吧? “那份拷贝在哪儿?”岑萌问。 邹玉英咬着唇:“岑助理,我知道您神通广大,也知道你是在为陶副总办事。陶副总是个负责任的好人,我知道她肯定是在调查这件事……本来还想瞒过去,不过现在看来他们真的是欺人太甚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我们,我真不敢想……” 咦?岑萌乐了,原来她不经意间和她师姐并肩战斗了吗?嘻嘻,她师姐果然是正义的一方啊。妇唱妇随什么的,岑萌瞬间觉得自己也高大上了。所以,她一定要替她师姐把这份拷贝拿到,到时候师姐会对她刮目相看吧?岑萌心里好美。 “那你的意思是?”岑萌耐着性子。哎呀,不要这么罗嗦好吧?拷贝拷贝,快到姐的碗里来。 邹玉英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我给您!只盼您能帮我们解决这事儿,别让我们母女再担惊受怕了……” “你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岑萌一拍自己平平的小胸、脯,信誓旦旦的。 她哪知道,从那以后,李禾雇来的小混混还真就没再骚扰过邹家母女,倒不是因为她岑萌拍胸、脯好使,而是因为小混混挨了揍跟李禾汇报了,尤其是听说一辆宾利、一个酷大叔,以及混混们模模糊糊记得的车牌号,李禾吓尿了。他大概能猜到是谁出了手,他更不敢轻举妄动。本来是普普通通的耍流氓吓唬人的,居然烧香惹鬼招来了*oss!乖乖这可不得了!李禾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自保。 岑萌揣着那拷贝的u盘回到家,既没告诉她爸也没告诉她妈。她觉得这是她和她师姐的秘密,她们要凭她们自己的力量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告诉她爸?她爸分分钟就给她搞定了,哪有自己成功的乐趣?她要和师姐并肩战斗! 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插、上u盘,翻阅一张张财务报表,乖乖,真不得了啊,这里里外外就几十万啊,估计这还不是全部。李禾年薪多少来着?她记不住了,不过这几十万够他挣几年了吧?尼玛!借着姐家的大树你乘凉乘得好欢畅啊!一边乘凉一边数钱吗?不要太得瑟啊! 她情难自禁,拿起手机,给陶嘉然打过去,一接通就贱次次地邀功:“陶嘉然,你快谢谢我!” 陶嘉然一头雾水。她刚进家门,连澡都还没来得及洗,手机就不要命地响个不停,她不知道这磨、人的小丫头又抽什么风。 “快上网!我给你传个好东西!快点!快点!”岑萌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兴奋。 你不会是要给我传某老师的人、体摄/影艺术图片集吧?陶嘉然内心吐槽,她可以说岑萌你好无聊吗? 直到接收完文件,打开之后,陶嘉然才发现这还真是个好东西,系统的报表正和她这阵子在各个省市调查的情况两相印证,而且内容更详细。她真是又惊又喜,更奇怪岑萌是怎么搞到这份东西的。难道是依靠了岑子实? “快谢谢我!快谢快谢!”不等她多想,岑萌贱、贱的又来邀功。 陶嘉然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似乎我是该谢谢你……不过这貌似是为你家这大股东挽回损失吧?你应该谢我才对。” 陶嘉然你个坏人!一点儿都不好玩。 陶嘉然听到电话那边没了声音,都能想象到小丫头撅着嘴的样子,几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云开雾散了。“挂油瓶了啊!”她声音透着笑意。 “啊?”岑萌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嘴唇,果然撅起来可以挂油瓶了,“讨厌你!”她红着脸挂了电话。 陶嘉然心情更好了。 周一,岑萌休完“病假”上班了。她心情颇好,看到每个人都特热情地跟人家打招呼。华文的员工也都隐约知晓了她“不是一般人”,八卦的速度堪比光速,每个人都对她笑脸相迎,这让岑萌心花更怒放蹦蹦哒哒地走在走廊上,迎面过来的是李禾。 “早啊!李总。”岑萌笑眯眯地盯着他,像盯着一只蚂蚱——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头了。 “额,早!”李禾明显怯怯的,目光躲闪,他不知道这貌似单纯的小丫头掌握了他多少事儿。 岑萌才不管他内心的煎熬,蹦跶地掏、出钥匙想开锁。咦?门没锁?她困惑地推开门。窗前,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正看着外面的风景,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 岑萌呼吸一窒,想这个人,心心念念都是这个人,这个人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又不自信地以为是幻觉。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那个人想心事想得入神,还没发现她的进、入。 难以克、制的思、恋潮水般涌上来,冲垮岑萌所有的矜持和心理防线,明明只是分别了几天,她却觉得像是分离了几年。她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从后面搂、住陶嘉然的腰,小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颈里。 陶嘉然被她吓了一跳,险些把手中的咖啡杯扔出去,直到鼻端泛上熟悉的味道,她知道了来者是谁。她微微犹豫,没舍得推开岑萌。 上午的阳光并不强烈,投射在陶嘉然的身上,阳光的味道混杂着陶嘉然的味道,充斥着岑萌的感官。她贪、恋地呼吸着,心脏也和着那味道,在一呼一吸间强劲地跳动起来。 真好!她的心她的灵魂都被填、得满满的,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第37章 吻我 “别闹……”陶嘉然轻轻掰着岑萌箍在她腰间的双手。 “不要……”岑萌才不要这么快就放开怀里的温、香、软、玉。 陶嘉然不敢用力,怕伤到她。她耐着性子:“该上班了……被别人看到不好。” 岑萌闻言松开双手,扳过陶嘉然的身、子,“你是不是特别烦我缠着你?”说着,心里委屈,咬着嘴唇,大大的眼睛也泛上了水汽。 陶嘉然皱眉,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烦岑萌,她烦她自己。烦自己为什么每次在岑萌靠近的时候都没有勇气推开她。这样太过危险,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深陷于那双水光潋、滟的双眸中,还有她的主人的温柔…… “我也好讨厌自己……”岑萌小声地诉说着,“……明明知道你不喜欢,还是想靠近你……特别特别想你,想见到你,想你的味、道,想你抱着我……”她越说声音越小,羞、涩和委屈夹杂在一起,让她备受煎熬,眼泪不争气地滚下来。 陶嘉然呼吸一窒,这样纯粹的表白让她心底的温柔难以克、制地涌上来,她近乎无意识地抬起白皙的手掌,划过岑萌的脸颊,着手处湿、滑,陶嘉然从没觉得一个人的眼泪会这么炽|热,炽|热得烫手,炽、热得连同她的心也跟着燃烧起来。她看着那一包眼泪聚在她的手心,又顺着手掌轻轻滑落,像滑到她的心底,把她的心包、裹起来,滋润每一道裂痕,让它们愈合,直到她的整颗心都鲜活起来,鲜活得迸发出强、劲的跳动。 有种情愫,泛上来,陶嘉然知道,那叫心疼。 岑萌呆呆地看着她温柔的动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忘了倾诉,忘了所思所想,甚至忘了身处何地。她专注地看着这个温柔擎起她眼泪的人,她的眉,她的眼,她挺翘的鼻翼,她的双唇……岑萌清楚地听到自己吞咽唾液划过喉间的声音。她很想,非常想知道被那唇疼、爱是怎样的感觉,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吻、我……” 陶嘉然一震,心脏像被电流击中,又像是被啮齿类的某种无害的小动物轻轻啃、咬一口,一种强烈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她知道那叫“欲”。她再难克、制自己,微微探身,双、唇附在岑萌的眼眸上,温柔地吮、吸,直到那包眼泪消失不见。 岑萌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击昏,她微微颤抖着,无助地将双手扣在陶嘉然的腰间,随着陶嘉然的动作揪紧她的衬衫,松开,又揪紧……她曾在微博上看到过有高人总结的“吻不同的部位的含义”,里面说吻眼睛是一种强烈的爱、意的表现,喜欢吻眼睛的人的爱是狂、野而炙、热的。而此刻,她简直要被她师姐的炙、热燃烧掉了,她狂、乱地沉、迷在这份狂、野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这样燃烧了也好……” 陶嘉然陶醉在她的柔顺中不能自、拔,她一发不可收拾,双、唇疼、爱过岑萌的双眼、脸颊、鼻尖,落在岑萌的嘴唇上,温柔地含、住。 岑萌几乎无法克、制地哆嗦,她不管不顾地攀、上陶嘉然的脖颈,任由她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没人去管咖啡杯掉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响声,没人去管虚掩的门会不会有人打开,没人去管上午的阳光无所顾忌地投射在两个人几乎糅、合在一起的身、体上…… 当陶嘉然的舌霸道地撬开岑萌的双唇,肆无忌惮地侵略的时候,岑萌已不知今夕何夕。两个人舌尖的碰、撞让青、涩的岑萌不堪重负,她毫无征兆地长、吟一声。 “嗯……” 如一道霹雳划过天地间,陶嘉然被击中般,突地推开岑萌,一脸的惊惶无措。 岑萌哪想到她有这手,几乎被推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她软弱无力地撑住桌角,尚未从变故中缓过神来,嘴角还挂着暧、昧的银、丝。几乎晃瞎了陶嘉然的眼,她刚刚做了什么?怎么就这么吻、上去了?她皱紧眉头,表情痛苦地看着岑萌,想看清楚对方是不是什么妖怪变的,怎么就让自己的定力不知不觉中就消失殆尽了呢? “你干吗!推得我好疼。”岑萌嗔怪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经历暧、昧的情、事,眉眼间竟透着一丝妩、媚。 果然是妖孽!陶嘉然扶额。她不敢再看岑萌,怕自己再被蛊、惑,微微侧过头,“对不起!”她说。 “啥?”是她岑萌幻听吗?刚刚美好的氛围哪去了?对不起又是从何说起? 陶嘉然偏着头不敢看她的脸,“对不起,刚刚冒犯了你……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打我……骂我……” 岑萌双眼瞪得像灯泡,她几乎要不认识眼前的人了,这还是刚刚那个又温柔又霸、道地对待她的人吗?怎么看都像一懦弱的混蛋!把她的师姐还给她!岑萌怒上心头,不知哪来的力气“蹭”地站起,冲到陶嘉然面前,一把把她推、倒在地。 “对不起有用要捕快干、毛!”她怒吼她师姐。又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她自己的桌边,拎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摔门走了。 姐不干了! 陶嘉然错愕地看着她绝尘而去。她像被抽、走所有的力气,呆坐在地板上,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做,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她颓然地靠在墙角。 季女士今天很得闲儿,刚刚按照新得来的配方煮了一壶花果茶,半杯还没下肚,就听“咣当”一声门响,她家小崽子如凶神附体摔上门甩掉两只鞋子就上楼了。居然连瞅都不瞅她! 这又是闹哪样呢?貌似小崽子最近火气很大啊。可惜了美好的上午时光。季女士暗叹一声,不得不放下茶杯,跟着小崽子上楼了。 卧室里,岑萌猫在被窝里,要不是怕喘不过气来,她恨不得把脑袋也蒙上。 “怎么了,宝贝儿?”季女士揉着她的后脑勺。背对着老娘这是做啥啊?有啥见不得人的? 岑萌好烦啊。混蛋陶嘉然,不光亲了她想不负责任跟她玩“吃了吐”,还那么用、力,她嘴唇都被弄得有点疼了。刚一照镜子,你妹的,都有点红、肿了,几辈子没碰、过、女人了?讨厌!讨厌!岑萌几乎要捶地了。 “妈你别烦我成吗?”岑萌没脸见她妈了。这副尊容她妈不问她咋回事才怪。难怪刚才打车那司机频频抬头在镜子里瞅她,啥唇膏也弄不出这效果啊。啊!!!恨死你了陶嘉然! “哟!怎么跟妈妈说话呢?”季女士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岑萌要炸毛了,姐的嘴都肿了,还要让姐屁、股也肿吗? 蒙头,不理她妈。 “谁惹你了?”她妈捅了捅被子,大概是她耳朵的地方。 还不是陶嘉然那个混蛋!岑萌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过还是忍住了。即使她师姐再惹她不开心,她还是不忍心给她师姐抹黑,尤其是在她爹妈这儿。她知道她爹妈眼里,她师姐只是个员工,是个下属,没有真正的感情。真要是他们以为陶嘉然让他们的独生女不高兴了,那对陶嘉然来说绝非好事。 “没人惹我,”她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瓮声瓮气的,“我更年期提前了……” “胡说八道!”她妈又温柔地给她一巴掌。熊孩子什么的当真不好玩,还是继续享受花果茶吧。季女士轻轻关上门,任由自家孩子在那儿耍性子,下楼去了。 她妈前脚走,岑萌后脚就把脑袋探出来,呼……闷死姐了! 她失落地抱着被靠在床、头,越来越觉得爱情这东西真是伤人。明明心、动了,还情不、自禁地做了那种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陶嘉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好像扒、开她师姐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那个吻,那么清晰,那么……狂、野,根本不像是陶嘉然那种理智又冷、淡的人能做出的事,原来她师姐是闷、骚啊!斯文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荡、漾的心。 那样的程度她岑萌就已经要扛不住了,真要是那啥那啥了,她还不得被她师姐弄、得……岑萌觉得她的脸都快滚、烫了。她拽过大白,难为情地把脸埋、在大白怀里。 “大白,还是你好,从来都不会不理我,从来都不会对我说什么‘对不起’……”她蹭了一会儿,“……可是大白你抱起来感觉一点儿都不好……我还是喜欢陶嘉然抱、我……” 岑萌叹了口气,和大白四目相对:“我爱的人不爱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大白当然没法回答她。岑萌开始怀念之前的那个吻,她盯着大白的嘴,额,或者说是毛线勾出来的两根线,弱弱地亲了过去。她脑海里又涌上来陶嘉然轻、咬她嘴唇的触觉,像过、电一样,鬼使神差地在大白的嘴上咬了一口。 “呸!”岑萌吐出嘴里的白、毛、毛。 狗咬狗,一嘴毛吗?岑萌脑袋里划过一句话。 她把大白按在身、下左一拳右一拳地蹂、躏。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熊!   ☆、第38章 暗算 事实证明,普通人和大小姐就是没得比。人大小姐脾气来了可以甩剂子撂挑子不干了,她陶嘉然还得苦、逼地该干嘛干嘛。 陈婷敲了敲门,没听到惯常的“请进”的声音,她推开虚掩的门,没人?地板上一片狼、藉,一只空咖啡杯倒扣在地,泼出来的咖啡洒在几张凌、乱的打印纸上,桌子上乱糟糟的,椅子也歪歪扭扭的,简直像是遭了贼。陈婷那声“来人啊!有贼!”几乎要脱口而出了,突然看到桌角晃过一双高跟鞋?艾玛!不会是杀人了吧?她意随心动,“嗷”的一嗓子惊声尖叫,把陶嘉然的思绪划得粉碎。 陶嘉然撑着桌子缓缓地从地板上站起来,扭了扭被岑萌大力一推撞在椅背上撞得生疼的老蛮腰,抬头……发现她已经被围观了。几个闻声赶来的同事满脸囧色地看着她,还有吓得做筛糠状的陈婷。 “您没事儿吧,陶总?”陈婷一脸的惊悚。 “没事儿啊。”陶嘉然很无奈。不就是屋子乱了点儿,咖啡洒了点儿,桌子歪了点儿吗?都什么心理素质! 大姑娘小伙子们一看陶嘉然露出了招牌的小冷脸,都如鸟兽散,谁也不敢来触霉头。心里还都忍不住数落陈婷:不就是屋子乱了点儿,咖啡洒了点儿,桌子歪了点儿吗?老板也有压力的好吧?还不兴人家自己在屋里玩会儿舒缓下压力啊?话说是不是失恋了啊?话说怎么从没见过陶总的男朋友啊?啧啧啧…… 陶嘉然命苦,肇事者跑了,她还得自己拾掇屋子。她捡起咖啡杯,一张张缕好打印纸,扭身正要喊保洁阿姨来把地板打扫干净,却看到李禾杵在门口,皮笑肉不笑的。 “李总好清闲啊。”陶嘉然声音凉凉的。 李禾打个哈哈:“没陶总您清闲。我这天天都忙些个俗事儿,不像您都有空旅旅游……” 陶嘉然挑眉:“就算旅游,那也是得了肖总批准的,也是休的我自己的年假,合规矩。可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 李禾脸色一僵,哼了一声:“陶总您得小心点儿,地上滑,别跌了跟头……”说完,也不等陶嘉然回答,转身走了。 陶嘉然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托您福,我就是跌了跟头,也是行的端走得正!” 李禾不再理她。陶嘉然只看到他的背影,没看到那张咬牙切齿的脸。 岑萌那小丫头应该很火大吧?陶嘉然心想。她要是岑萌,心情也不会好。被轻、薄完了,还被说声“对不起”,这叫“吃了吐”。所谓“吃了吐”搁说相声上那是抖包袱,搁这事儿上那就是赤果果的耍、流、氓了。可除了“对不起”她陶嘉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明明就不可能,她还不要脸地亲了人家。看人小丫头的种种表现,那没准是初吻啊。陶嘉然你混蛋啊!她暗骂自己。初吻、初恋,多美好的东西,就被你生生给毁了,没准还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了。 陶嘉然抽了自己一嘴巴,这张贱、嘴,怎么就扛不住诱、惑呢?不过话说吻岑萌的感觉真好,尤其小丫头柔、柔、软、软地任由她作为的样子,让陶嘉然前所未有地满足。小丫头说“吻我”的时候,特别诱、人,即使事、后想来,陶嘉然依旧觉得心里痒痒的。 陶嘉然你可真不、要脸。你是闷、骚,她是诱、受,你俩好般配的有木有! 齐洛的电话,陶嘉然真心不想接。自从在c大体育场她撇下齐洛之后,齐洛就没再骚、扰过她。陶嘉然终究狠不下心肠,她想着或许真有什么事也不一定。 “然!”齐洛显然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地接起电话,声音都透着激动劲儿。 “有事?”陶嘉然真不喜欢她兴奋的声音,那声音背后的热情是她消、受不起的。 齐洛对她的冷漠基本上已经免疫了,她自顾自地说:“最近好吗?” “还行。”有事儿说事儿不行吗?真不用一上来就问“在吗亲”。 “然你什么时候有空?想和你聊聊……”齐洛的声音透着股乞求的意味。 “没空……不和你说了,我这儿还有事。”然后挂掉了电话。陶嘉然真的不想再和她继续下去。对齐洛是甩不掉,对岑萌是求不得,人生果然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我今晚去你家找你好不好……”齐洛的话音未落,那边已经挂了电话,空余她一声叹息。 李禾跋扈的样子犹在眼前,陶嘉然觉得这事儿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事不宜迟。不过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奶奶说过“要与人为善”,她虽然不尽认同,不过她真不想就此毁了一个人的一生,更不想结下什么仇怨。即使之前李禾和她打机锋颇有些指桑骂槐言此及彼的意味,可毕竟一切都没浮到明面上来,还都有回旋的余地。她昨晚翻来覆去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张扬这件事,只找肖总一人,把事情说清楚,最好的结局是让李禾他们把钱吐出来,一切都好办。 要么说陶嘉然还是年轻嘛,贪了就是贪了,他们怎么可能承认?一旦承认了,那还怎么混?把钱吐出来?那更是不可能的事。之后发生的事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陶嘉然找到老肖,销了假,又汇报了工作。当她把u盘里的东西展现在老肖面前的时候,她满以为老肖会气得暴跳如雷、拍桌子骂娘,结果不是,老肖点着鼠标,把材料翻了几页,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像个变色龙似的变了三遍,然后就沉默了。 陶嘉然揣摩着他的神色,试探道:“肖总,您……怎么看?” 老肖缓缓靠在座椅上,长出了一口气,绷着脸,沉声问道:“谁让你调查这些的?” “啊?”陶嘉然显然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老肖更没好气了:“我问你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陶嘉然眨眨眼,愣愣的,有点儿搞不清状况。 “我给你假期就是让你干这个的?!”老肖几乎是怒目相向了,“好啊!好!好个年轻有为,业界精英!就是这么当的!” “我……我做错什么了?”陶嘉然不怕死地壮着胆子问。 “还敢问做错什么了!”老肖就差拍桌子摔板凳了,“你这么做的时候,想没想过置公司利益于何地?还有那个什么邹玉英,亏我还好心挽留她,给我弄出这么一出!” “肖……肖总,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公司利益……”陶嘉然辩白道。 “那是为了你陶嘉然的利益!不是为了我肖志刚的利益!”老肖猛的一拍桌子。 陶嘉然恍然,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其实,在这里,在这个公司,每个人,从高管到普通员工,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而忙活着,而不是为了所谓股东的利益而忙活,对吗?那她又损害了老肖的什么利益?她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没成英雄,倒成了狗熊。她的脑筋现在明显不够用。 老肖见她一脸茫然,顿觉现在的年轻人读书都读成了傻子,他也觉得自己稍微过了火,毕竟陶嘉然是公司的副总,不是个普通的小员工。而且,据说这孩子不是身世曲折吗?倒不如动之以情。老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陶啊,你得体谅我啊。我这辈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如今也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总不好让我晚节不保,临了退休,还弄出什么丑、闻吧?” 他见陶嘉然似有所动,又趁热打铁道:“你看,我多少也算对你有些知遇之恩,不然你现在还是个小编辑啊!你们年轻人有冲劲有正义感,那是好的,值得赞扬。不过不能用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啊。我这岁数,够做你父亲了……” 陶嘉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听老肖如此说,心中酸、涩。 “喏,这样,”老肖说着,一把拔、下电脑上的u盘,“你这材料,就暂时保存在我这儿。我也不想管你还有没有备份了,咱们哪说哪了,李禾那儿我去找他谈,到时候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你看怎么样?你可要体谅我啊!” 陶嘉然眼看着他把那u盘锁进抽屉,心中更是涩、然,这就是所谓的结果吗?是不是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是不是他们为了封她的口,还要给她一笔封口费?那一瞬间,她心中一直相信的东西轰然倒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老肖的办公室,怎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门外是忙碌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说话声,陶嘉然把自己隔绝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做,她只感到深深的疲倦和无力。直到窗外的夕阳西下、华灯初上,门外也都安静下来,她挣扎着站起来,腿已经麻木得快没了知觉,一如她此刻的大脑。 走出写字楼,她随便上了辆出租,报上住址就不再言语。此刻她只想回到她不算温暖的小窝,至少那里能些微给她些暖意,让她不再觉得这个世界冰冷得让人想哭。 “哟!是你啊,姐们!”出租司机看到她倒是蛮兴奋。 陶嘉然无力地抬头,发现正是那个叫路剑男的司机。 “哦。”她表示自己知道了,就不再言语。 路剑男倒是蛮热情:“哎,上回那小美女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玩?哟,怎么没精打采的?你病了啊?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陶嘉然觉得他好聒噪。 等红灯的时候,路剑男一伸手,递过来一张名片,“我的。以后你要是有朋友想练车就找我。打折哦!”说着,还自以为很萌地眨了眨眼。 一个大老爷们儿哦哦的,这么娘你家里人知道吗?陶嘉然暗翻白眼,接过名片。 路剑男。练车陪练。还有手机号码、qq之类。 下车,付了钱。陶嘉然缓步走到单元门口。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单元离路边稍远,偏偏小区里的照明这几天不太给力,灯光照不过来,略黑暗。 陶嘉然倒是不怕黑的。她刚迈上单元门的台阶,多年习武练就的本能让她心头划过一丝不安。耳听得“呼”的一声,陶嘉然下意识地一闪身,一个棍状物体贴着她的身、体抡了个空。紧接着,身后似乎又有什么家伙冲她拍了过来…… 不好!有人要暗算她!   ☆、第39章 什么仇什么怨? 这是打劫?劫财?劫、色? 陶嘉然脑中电光火石,身、子却一点儿没犹豫,躲过了身后拍过来的物事。突地寒光一闪,陶嘉然心道不好是刀子,赶紧一歪头闪过了头颈要害,却还是慢了半步。她只觉得左臂一凉又一疼,显是那刀子已经划了道口子。陶嘉然暴怒,今天够憋气窝火了,被小丫头推、倒,被老板骂,没一件好事儿,如今这几个小贼又来招惹她!她身随意动,长腿一抬,踹在了持刀小贼的胸、口。 那小贼哪想到她还有这身手,刚刚得手他正心中窃喜,突然胸口一疼,被一个锥子状的物事踢得实成,那当然是陶嘉然的高跟鞋。 这个叫小孬的小贼被踢得五脏都要吐出来了,他快疼哭了:“豹子哥,这娘们儿会武八抄……哎呀妈呀!疼死我了!”一下子委、顿在一边。 “你个傻x!叫唤个屁!”抡棒球棍的叫豹子的小贼是这仨人的头目。此刻他无比后悔带着小孬这孬、种来干这趟活。呜嗷喊叫的,这是居民区,真把警察招来他们就甭到李老板那拿钱了。这女人貌似也不好惹,真有两下子,这么一会儿就躲过仨大老爷们带着家伙的群殴了。这可不是那姓田的女大学生能比了的。 今儿可不能折到这儿啊。豹子心中焦急,发了狠劲儿,抡棍子抡得更狠了。 另一个叫何三的小贼见自家老大发威,胆子也壮了,挥板砖挥得更嗨。 陶嘉然纵然是有几分能耐,到底也是势单力孤,加上女人天生体力上没法和男人比,何况这几个小贼整日混迹街头,大仗小仗打了无数,她更是没了优势。她渐渐体力不支,反应也慢了,一个躲不闪不及,棒球棍狠狠敲在了她的小腿上,钻心地疼,她一个趔趄,几乎跌倒在地。这样一来,那个叫何三的小贼一朝得手,一板砖拍在她的额头上。陶嘉然脑袋嗡的一声,额头一疼,一缕血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痛得一跤跌在地上。 “老大威武!”小孬见自家老大得手了,觉得他又帅又酷,忍不住挥着拳头大拍马屁。 “cao你姥姥的!你特么给老子闭嘴!”豹子嫌他不出力还瞎聒噪,喷他。 小孬赶紧闭嘴。 “傻x!”何三暗骂。他一向瞧不起小孬狗屁不是还善拍马屁。 豹子见陶嘉然委、顿在地,知道目的已经达到,就住了手。之前李老板指示过他们可不能闹出人命,豹子当然也不想出人命。这种小伤小痛就是犯了事也不过是判个轻伤害,至多蹲个三年两载也就出来了。真要是弄出人命或者整出个重伤害,那他们这辈子也就搭进去了,还说什么赚大钱呢? 他掂了掂手里的棍子,低、沉着声音开口了:“哥儿几个也不想咋地你。就是给你提个醒,做人别特么那么高调,低调点儿,不该管的闲事就别特么瞎管……”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小孬“哎呀妈呀”一声,接着是“稀里哗啦”的一阵乱响。吓得豹子一哆嗦:“你特么干、毛!”他发誓下次再也不带小孬这小王、八、蛋了,就会给哥添堵。 “谁啊!谁这么没公德心!还乱扔酒瓶子!不怕污染环境吗!”小孬捂着脑袋。 一个粗声大气的大婶的声音:“你特么才没公德心!大晚上的不消停回家挺、尸去,在这儿作特么什么作!害得老娘都听不清电视声了!” “我怎么作了?我怎么作了?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扔我酒瓶子……什么仇什么怨……咱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哎呀妈呀!” 稀里哗啦……又一个酒瓶子。小孬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抱住豹子的胳膊:“哥啊,她打我!” “滚!”豹子受不了他,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小孬见自家老大怒了,捂着脑袋不敢作声。 这时,两道车灯打过来,紧接着车喇叭声响起。豹子心中一惊,以为是行凶被发现。他一扭头,恶狠狠地对着陶嘉然:“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说完,一挥手,领着俩小弟蹽了。 齐洛本来是来找陶嘉然的,她的车刚拐进小区,就听陶嘉然家单元门口那乱糟糟的打斗声,间或还有叫骂声,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她心中涌上不安,急忙打开远光灯想看个究竟。只见三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围着个坐在地上的人,那人像是个女人,怎么看轮廓都像是陶嘉然。 齐洛吓坏了,她猛按喇叭,几乎要掏出手机报警了。那三个男人显然发现了他,脚底抹油,从另一侧溜得没影了。 齐洛顾不得锁车,打开车门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陶嘉然跟前。 果然是她! 陶嘉然浑身是血的样子让齐洛的心生疼。 “然!然你怎么样了?别吓我!”齐洛顾不得自己的风衣粘上血迹,扶着陶嘉然靠在自己怀里。 “没……没死!”陶嘉然咬着牙,表情恨恨的。 “你流了好多血……得去医院……不行,得打120……然你还认识我吧……”齐洛快哭了,语无伦次。这个人浑身浴血地靠在自己怀里,她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来的晚一点儿会不会真的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想到那种可能,齐洛的心疼得要烂掉了。她发现她比她自认为的还要爱这个人。当初她是脑袋被门框挤了吗?为什么要去和迟皓结婚?就是为了迟皓的钱。迟皓人傻钱多又爱她入骨,她想着嫁入迟家豪门,忍耐几年离了婚,就可以得到一大笔财产,这样她就可以和陶嘉然双、宿双、飞再没了后顾之忧。 可是,失去了那个唯一爱的人的一颗真心,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结婚前,迟皓的父母坚持要做婚前财产公证,他们沁浸生意场多年,怎么会看不懂齐洛的用心?但是迟皓太爱她,爱到无条件地信任她的一切。他拒绝了父母财产公证的要求。 齐洛至今还记得提出离婚的时候迟皓那受伤的眼神,还有自己父母失望的样子。那些她曾经都不在乎,她觉得她能拥有陶嘉然人生就圆满了。但是她没想到陶嘉然会决然地拒绝她。齐洛不甘心。直到在c大体育场,陶嘉然看着岑萌离去时心疼的眼神,才让她清楚得知道她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此刻,齐洛甚至愿用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换取陶嘉然的不再疼痛。她顾不得报警,只想赶快送陶嘉然去医院。 陶嘉然顾不得齐洛的感受,她已经出离愤怒,她想不到自己出于责任心的举动居然招来这无妄之灾。还有白天老肖对她说过的话一股脑地涌上来,让陶嘉然心生强烈的恨意,为这冷漠的社会,为这些淡漠的人。她本来是顾忌着别人的,现在却没人顾忌她了。好!很好!那就谁都别想消停了!她不理会齐洛的语无伦次,用没受伤的手摸索口袋里的手机。 “然,你要报警吗?咱们先去医院……得先去医院……”齐洛真怕她轴劲儿上来,不管不顾地“保护现场”直到警察来。 陶嘉然还真就犯了轴劲儿,她心中坚持的东西今天被击得粉碎,就算是血流尽骨头都碎了,她也要和他们死磕到底。 “岑萌!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快!”陶嘉然的称呼让齐洛一呆,她想不出陶嘉然此刻为什么要血淋淋地出现在那小丫头面前。要博同情吗? 电话那端的岑萌则完全被她决绝的口气吓着了,她几乎下意识地答应下来。等到发完地址,她才想起来:为什么要姐家的地址啊?不对啊,她今天对姐做了那种事,还什么对不起,怎么还敢跟姐这么横的口气?姐为什么她让干啥就干啥啊?岑萌纠结了。 且不论岑萌内心的纠结,单说陶嘉然。她一瘸一拐地挣扎站起,直奔齐洛的q5。齐洛赶紧扶住她。她顾不得自己车上的真皮座椅粘上灰和血迹,细心地替陶嘉然绑好安全带。 陶嘉然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的小腿钻心的疼,应该是骨折了吧?她想,至少也是个骨裂。不过她顾不得了。今天就是死也要掰扯清楚这件事。 要不怎么说她轴嘛。 她翻出手机里岑萌发来的地址,扔给齐洛:“按这地址开!” 齐洛彻底呆住了,这是闹哪样?用她的车拉着她爱的人去见她情敌?这是哪出啊?她不忍心苛责陶嘉然,只好柔声道:“先去医院处理下伤口吧。” “照我说的做!我要见我老板!”说完,用齐洛递给她的丝巾按住额头上的伤口,歪在座椅上不再做声。 你疯了吗?受这样的伤还不赶紧去医院?什么事儿至于让你看的比命都重要啊! 看着陶嘉然冷漠的样子,齐洛悲从中来,她眼角有些湿、润,为自己,也为陶嘉然。既然你自己都不要命,我还怕什么?!齐洛一赌气,脚踩油门,直奔岑萌她家。   ☆、第40章 血脉 岑萌打开门看到齐洛的一瞬间,几乎要炸毛了,这是登堂入室来跟姐示威吗? 然后她看到了齐洛搀扶的那个几乎浑身沾满泥土和血迹的人,她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看出来是陶嘉然。岑萌快被吓没脉了,连声音都走了样:“怎么了?这是。” 紧接着,她怒视齐洛,人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赶紧送医院,她岑萌家是医院吗?老女人你这是要干嘛! 齐洛怎会不知她所想?她狠狠翻了岑萌一眼。当姐白痴不知道该往医院送吗?是她自己不要命偏要来你这儿。姐就是个司机!司机而已!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司机,齐洛心里泛苦。 陶嘉然听到那惊声尖叫,定了定神,聚拢目光,看清是岑萌,她嗓音嘶哑:“带我去见你爸!” “啊?”岑萌嘴巴张得老大。您这是生死关头见真情,生命垂危来提亲吗?真不用这样。养好了伤,姐等你八抬大轿来娶,没八抬大轿也没关系,只要你点头,姐分分钟嫁给你。还是你来向我爸交、党、费来了?告诉他这是你的党、费,这是你最后的愿望?还是你其实爱的是我爸,看到姐这张和姐的爹有三分相像的脸就情难自、禁?呸呸呸!岑萌忍不住喷自己,越发觉得自己脑补得不科学了。 老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是说小孩不靠谱,还是大人稳妥。就在仨人六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时候,季女士的声音响起:“谁啊?萌萌。”人随声到。她一眼看到陶嘉然浑身是血,顾不得其他,赶紧把她们让进屋,扯着喉咙喊:“杏林!杏林!赶紧的!救人要紧!” 岑子实正和王杏林在楼上讨论着项目基金的具体运作,突然听到自己老婆在楼下没命地喊,还以为房子着了。两个男人顾不得形象,火急火燎地噔噔噔跑下楼梯。 王杏林毕竟年轻,第一个冲下来,出于医者的本、能,他一眼盯上了伤者。他沁浸西医多年,又是中医世家家学渊源,马上瞧出了患者头上钝器伤、左臂刀伤,虽然失血,但并不危险,基本都是皮外伤。只是看情形,似乎右小腿也有伤,不会轻于骨裂。他顾不得男女之别,分开众人,俯下身,撕、开陶嘉然的裤腿,细细查看。 眼前是一截白皙小腿,肌肉纹理分明,王杏林敢说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最合乎解剖学美学审美观的小腿。若非那肿、起的青痕破坏了整体观感,他真敢说这是最完美的。就像画家酷爱名画,书法家酷爱名帖,作家对美好的文字爱不释手一般,他从小学医,了解人身体上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也就对美好的人体结构有着一种说好听是职业信仰说不好听是近乎变态的追求和向往。也因此,他快四十了还没结婚,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只因为他对对方的身材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他向往符合他心中的美学标准的女神能够降临他的生活,又耻于对别人讲出自己对另一半的要求,为他奔四十不结婚不找对象他爹都快气疯了,可也是拗不过他。 此刻,王杏林近乎膜拜地抚、摩过陶嘉然的小腿,触手光滑。还好只是骨裂,没有严重到骨折。也仗着陶嘉然从小习武,身子骨结实,这要是换做个普通女子,怕是骨头早折了。 “怎么样啊?”岑萌关切地问。为什么她觉得王杏林抚在她师姐小腿上的手那么多余呢?人家明明就是大夫啊。这又不是封建社会,还有什么男女大防,看个病都要隔帘问诊、悬丝切脉的。不过她就是看那手碍眼,总觉得像……咸猪手。 “没事儿,骨裂了,不算严重。敷上药,静养一个月就好了。”王杏林抑制住心头的异样,说道。 那就好。几个女人几乎同时如释重负。 “谢谢。”陶嘉然忍着疼痛,声音微弱。 “不……不客气……”王杏林听到她声音,虽然伤病中不很清晰,但并不骄矜,透着些淡淡的磁性,他心中一动,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季女士毕竟姜是老的辣,她见状,微一挑眉。 齐洛皱眉,为什么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家里有医药箱吗?”王杏林并没忘了自己身为医者的责任。 “有,有!我去拿!”岑萌答应得痛快,抬腿上楼去拿医药箱。此刻,她心里眼里只有她师姐的伤,顾不得齐洛这个老女人杵在那儿。而且这是她家她的地盘,她还真就不信齐洛能咋的。 直到这时,岑子实才得空看清躺在自家沙发上的年轻女人。就那么一眼,岑子实就被定在当场。他脑中凌、乱一片,过去的、现在的、真实的、虚幻的,种种片段交织在一起。他恍若看到躺在那儿的不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而是那个人,她又回来了,还是浑身血污。是谁把她伤成这样的?居然有人敢这么对她!岑子实恨不得去找那个伤她的人拼命。 季女士看出自家男人的异样情绪,也约略猜出他所想,她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陶嘉然……” 岑子实一惊,错愕地看着妻子。他几乎瞬间就确定了他们有着同样的血脉,他胸中涌出强烈的、难以抑制的责任感,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又有了一个亲人。为什么老天爷到今天才让他见到她? 陶嘉然因为失血,脑子有些昏沉,她知道有人在给她清理伤口、包扎,她恹恹的,强烈的困意泛上来。不过在看到岑子实的一刻,她突地忆起自己来这里的因由。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岑子实这位曾进、入过胡润排行榜的成功商人。不过她觉得他不像商人,倒像个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浑身上下透着股子书卷气,还有点儿说不清楚的亲切感,尤其那眉眼、那五官,总觉得熟悉得像在哪里见过。她微微探身,没忘了礼数:“岑总,您好。我是华文的陶嘉然。” 岑子实听她声音虚弱,心中不忍:“这是怎么弄的?” “被人打的。” 围观的几个人都呼吸一窒,不忍想象她被打的画面。王杏林拿着棉签的手更是一哆嗦。他暗攥拳头,这么美好的女子,居然有人下得去手!他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陶嘉然艰难地环顾一周。岑子实察言观色,宽慰她道:“没事儿,放心,都是自己人。” 陶嘉然微一沉、吟,说道:“华文内部有重大舞弊,副总李禾为首,至少涉及到财务总监,可能还有其他人参与。” 岑子实一听,眉头紧皱。 陶嘉然接着说道:“金额不会少于四十万元,岑萌那儿有大部分数据。我手头还有一部分调查的内容。我去找肖总理论,他让我不要声张……” 岑子实一听还有自己闺女的事儿,扭头看岑萌,只见岑萌骄傲地点点头。 齐洛整个人都不好了。陶嘉然你缺心眼吗?她又恨又心疼地想。这高低是他们岑家的事儿,你就是一打工的,懂不懂什么叫“肉食者谋之”啊?你还真想嫁入豪门拿这个当彩礼啊? 她狠狠扭过头,不愿意再看陶嘉然。 从她们进门到如今,季女士把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她敏感-地发现这个送陶嘉然来的女人对陶嘉然不一般,有种说不清楚的熟悉感和……亲昵感。看两个人的互动,不像是要好的朋友,倒像是一起生活多年、对彼此习惯都熟悉非常的……夫妻?她眼眸微张,心中警铃大作,看看陶嘉然,又看看齐洛,难道是真的?遗传基因在作祟?她不敢想下去了。 只听陶嘉然继续说道:“今晚我刚到家门口,三个小混混就把我给打了……幸亏我朋友送我来……”她声音一顿,又道:“如果岑总也觉得这事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我谢谢你们照顾我。我一会儿就去公安局报案……” 陶嘉然突然的淡漠和疏远的语气让岑子实很不好受,他仿佛又看到那张相似的脸,还有那句决绝的话:“我的事儿,你别管!”他真的不希望这孩子也是那样钻牛角尖的性子。诚然这社会有太多不公,但不管处境怎样,都不该对人性失去信念。他尽量柔着声音说:“你安心在这儿养伤,我会处理好的。” 这时,王杏林的助手小郭按照他的指示带着需要的药和医用器材来了。众人合力,把昏昏沉沉的陶嘉然移到楼上的客房床、上。岑萌真想说让她师姐和她睡一个床吧,不过想想她老娘铁定不会答应,还是算了。 王杏林细致地给陶嘉然缝好伤口,贴好橡皮膏,又在小腿上敷好药膏,把内服外敷的药一项项跟季女士交代好,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岑子实疑惑地看了又看各种药的包装袋。王杏林会意:“岑总您放心,这都是我们院研制的特效药,基本上没什么副作用。虽然还没有正式面市,但都是经过临床有正经批号的。”说着,他扭身看了看已经昏昏睡去的陶嘉然,心想,我怎么可能害她呢?一定是给她用最好的药。 岑子实这才略觉放心,表达了感谢,热情地送王杏林和小郭出门。 家中的保姆来打扫房间。岑子实脑筋一转,冲着自己媳妇使个眼色,又冲着地上为包扎方便剪下的陶嘉然的头发努努嘴。季女士会意,趁着没人注意的当儿,小心地收起那一小撮头发。 齐洛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告辞了。虽然她爱的人宿在了她的情敌家,不过也是情况特殊,她就没有理由留下来了,即使她不甘心。 “谢谢你把小陶送来!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岑子实对齐洛很客气。 为什么感觉怪怪的?齐洛心里犯嘀咕。怎么感觉像是她把陶嘉然送回了家?岑家两口子尤其是岑子实对待陶嘉然完全不似对待手底下的员工,那关心的样儿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倒像是关心自家孩子。她齐洛认识陶嘉然十年了,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齐洛心中疑惑,却也没失了分寸,她礼貌地笑着,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岑总要是诚心谢我,以后就请多光临小店。” “哦,”岑子实接过名片,看到名字的一瞬间,他才了然为什么自己之前看齐洛那么眼熟,原来是迟皓的前妻。“呵呵,”他打个哈哈,“一定光临,一定!”   ☆、第41章 为你死了也喜欢你 “你去睡吧。”季女士看了眼困得睁不开眼还生挺着的岑萌。 “我陪着你们……”岑萌边说边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是泪。 你是陪、床、上那位吧?季女士暗翻白眼。今晚的一幕幕让她收获颇丰,她发现了许多过去没发现的事儿。她打算试探下她家小崽子。 “你不放心她啊?”说着,冲床上一努嘴。 岑萌眨巴眨巴眼睛,她妈这话是几个意思?“她是我上司,又是我师姐,我当然关心她了。”岑萌回答得很官方。 “师姐?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她妈挑眉。 “啊。高中一个学校,大学一个学校,亲师姐。”岑萌声音中透着难掩的小得意。 她妈突然想起什么,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即逝。季女士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头脑清醒的时候整理整理思路,她貌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岑萌觉得她妈刚才看她那一眼可犀利呢,像要盯到骨头里似的,她有点扛不住了,遁了。反正她师姐有她爹妈照顾,貌似她爹妈对她师姐还不错。嗯,很好,继续保持啊,老岑和老季。 岑萌蹽了,客房里只剩下岑子实和他媳妇,熟睡的陶嘉然让岑子实看得入神,喃喃地道,“真像……” 季女士叹了口气,挨着他坐在床边,摸了摸陶嘉然的额头。刚刚还有点低烧,这会儿烧终于退了。她替陶嘉然掖了掖被脚,确定那孩子睡熟了,才说道:“可惜当初咱妈一怒之下把照片都烧了……连一张都没留下……” 岑子实狡黠一笑:“我偷偷藏了一张。” 季女士错愕地看着丈夫:“岑子实,你够贼的啊!” 岑子实笑嘻嘻的:“我藏到我的书里了。咱妈从来不会乱翻我的书的……当年咱妈也够绝的了,连全家福都给……哎……”他叹了口气。 季女士看了看睡得深沉的人,又想到那人决绝的样子,小声说:“还不是一脉相承……” 陶嘉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透过窗户上的纱帘映进来,即使已经秋末冬初也让人觉得温暖。她晃了晃神,用十秒钟想起自己在哪儿,浑身的酸痛就侵袭了她,脑壳、左臂以及小腿也因为过了止痛药的药劲开始丝丝啦啦地疼。她撇了撇嘴,不由得发出一小声呻、吟。 “呀!你醒了!”岑萌的声音,透着欣喜。 陶嘉然歪了歪头,见岑萌正双手支着下颌,上、身趴在床边,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陶嘉然还以为一醒来看到的会是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阿姨什么的。真没想到自己竟得大小姐垂爱,人家亲自来恭候自己了。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岑萌小嘴一撅,她师姐这话说的,好像她不应该在这儿似的,“这是我家,我的地盘,我当然得在这儿。”哼哼,认命吧,觉悟吧,陶嘉然,你是逃不出姐的手掌心的。 “……谢谢你们救了我……”陶嘉然看她粉、嘟嘟的小嘴一撅,不自然地偏了偏头。 “这话说得可真生分,”岑萌不高兴了,她站起身,双手撑在陶嘉然的身侧,盯着对方的脸,气哼哼的,“陶嘉然你不要命了吗?我要是早知道你会被……伤成这样,打死我也要把u盘给我爸,才不要你去冒这个险!你知不知道你要吓死我了!”说着,岑萌心里难受,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来。 陶嘉然呆愣愣地盯着她,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 “吧嗒”!一滴泪掉在陶嘉然的脸颊上,好、烫!这是陶嘉然的第一感觉,她整颗心在那一瞬间都被那滴滚、烫的液体烫化了。 “你都不告诉我你要怎么做!什么都不告诉我!害我还傻呵呵地等你当英雄!当英雄就是满身血啊!你知不知道你满身血的样子快吓死我了!”岑萌声音带着哭腔,伏、在陶嘉然身、上,泪水贴着陶嘉然的脖颈滚落到被单上。 陶嘉然被她一闹,心中也不好受,下意识地搂紧她。 岑萌突然撑起身子,直直地盯紧陶嘉然的双眼,见她尴尬地撇转头,彪悍地扳过她的脸,不许她逃避。“陶嘉然,你听好了!我不接受你的狗屁‘对不起’!你甭想推开我!甭想!你亲了我,就必须对我负责!” 说完,岑萌有点儿害羞,暗骂自己真不矜持,真不害臊,她心中忐忑:她师姐会不会觉得她太不女人太彪悍了啊? 陶嘉然看她霸气地宣告完,小脸就诡异地红透了,眼神又闪躲不定,心中便了然了。要不要这么可爱啊?和刚刚的霸气告白好违和有木有?陶嘉然不禁莞尔,怜、爱地抚着岑萌红扑扑的小脸:“你看,我有什么好的?只会让你哭,让你难受……” 岑萌不好意思地靠在她胸口,听她心脏“咚咚”的跳动声,觉得特别安心。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是喜欢你……为你哭也喜欢你……就是为你死了也喜欢你……” 陶嘉然心中感动,轻轻捧起她的小脸:“傻瓜!别说傻话。” 岑萌被她温柔的眼神看得心、热,半是羞涩,大着胆子说:“让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陶嘉然被她的直白闹得一愣,她抿了抿嘴唇,试着组织语言:“我是女的……” “我就喜欢你是女的……喜欢你香香的味道……喜欢你软软的怀抱……”岑萌笑眯眯地看着她,手撑在陶嘉然的脖颈边。你要是敢说“你喜欢我啥我改还不行”,信不信姐分分钟掐死你,然后先杀后、奸,再杀再、奸…… 陶嘉然被她一句话堵得无语,看她笑眯眯地眼露凶光,心里怯怯的:“你看……我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可以依赖,更没有有钱的亲戚,我只不过是个小公司的副总,而且如今还不知道工作能不能保住……” 岑萌闻言,呆愣愣地看了她十秒钟,突然爆笑,欢乐得几乎要捶地了:“……哈哈哈……陶嘉然,原来你怕自己配不上我……哈哈哈……” 你可以不必这么直白的。陶嘉然恨恨地看着她,深深觉得剖白心思什么的好讨厌。 岑萌笑得够了,见她师姐一脸的“再笑我就摁死你”的表情,忙收敛心神,做严肃状:“爸爸说过,往上数三辈儿,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而且……”她又靠在陶嘉然的胸口,深、吸了一口她的气息:“……你在我眼中是除了爸爸之外最有能力的人。我喜欢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喜欢你自信满满的样子,喜欢你敢担当充满正义感的样子……” 陶嘉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真不觉得自己如岑萌所说的那么好,不过这些话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却让自己特别满足,感觉像是被全世界认可了,似乎全部自信心都复活了,那些因为之前的事件而浮在心头的阴霾也须臾间消失不见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她的手掌穿过岑萌柔、软的长发,发丝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她整个人都陶醉起来。 “我说好就是好!不许反驳我!”岑萌盯着她的眼睛,虎着脸。 “……好,你说好就好……”陶嘉然宠溺道,“……给我点儿时间好不好?别让我那么快就做决定。” “陶嘉然,我好讨厌你的理智!”岑萌哀怨地埋进她的脖颈,又被那耳、珠吸引,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小口。 “嘶……”陶嘉然大受刺激,扳过岑萌的小脑袋,“淘气!” 岑萌粉、嘟嘟的嘴唇引、诱了她的目光,她呼吸一窒,微微仰起头,吻了上去。 岑萌的心随着她的吻颤、抖个不停,她任由陶嘉然扣住她的后脑,在她的口腔中纵横捭阖。 陶嘉然的吻很霸道,一点儿都不似她表现于外的理智与淡然。而岑萌的柔|顺、岑萌的表白、岑萌的眼泪更是唤醒了她心中的猛、兽,让她的心理防线完全崩塌,她愈发地难以克、制,细长的手指逡巡在岑萌单薄的睡衣边缘,几要突破。 岑萌快要疯掉了,她大脑一片空白,所听只有耳中鼓膜似幻听般的嗡嗡声。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随着陶嘉然的作为瘫、软在她的身上,却不想压到了陶嘉然的伤口。陶嘉然“哎哟”一声,岑萌一下惊醒了,赶紧从她身上离开。 “没事吧?”岑萌吓坏了。果然是乐极生悲吗? 陶嘉然见她一脸慌张,歉然一笑:“没事,没那么娇贵。小伤。” “哼,知道你厉害,大英雄……”说着,岑萌虚点着陶嘉然的小腿,“乖乖把伤给我养好。敢乱跑就不要你了!” 陶嘉然宠、溺地看着她,发现她嘴角还残留着刚刚暧、昧情、事的痕迹,促狭地眨了眨眼,朝她嘴角努努嘴:“怎么那么投入啊?” 岑萌一愣,不知她所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唇角,待发现手指异样的触感,才反应过来,“你讨厌!”捏着小拳头就要抡陶嘉然。又想到陶嘉然已经满身伤,心中不忍,赌气地背对着她,不理她。 陶嘉然见她如此,怕她真的生气了,就伸手摇了摇她的胳膊,可怜兮兮的:“我饿了……” 岑萌一下子惊起:“啊!妈妈出门前让阿姨熬了粥,说给你喝。我给忘了!都怪你!” 陶嘉然扶额,这孩子还能更二吗?   ☆、第42章 乖,张嘴 “啊——乖,张嘴……”岑萌挖了一大勺小米粥,示意陶嘉然乖乖张嘴等她喂,还做上了示范动作,小嘴张得老大,差不多能塞、下个大鸡蛋了。 陶嘉然无语,她只是受伤了,不是瘫痪了,不用靠这种针对高位截瘫病人的方法来进食吧? “我自己吃。”她受不了岑萌把她当成芭比娃娃般。 “不行!”岑萌躲过她伸过来的手,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勺子,“想自己吃啊?先得让我喂三口。不然什么都不给你饿着你。哼哼,告诉阿姨也不给你找吃的。反正是在我家,你想找也找不到吃的。” 要不要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啊?陶嘉然默。她就一只手好使,岑萌又躲得远,她想够都够不着。你这是欺负病患啊!还要饿着我?你就这么想拿我当布娃娃吗?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陶嘉然能屈能伸,决定举白旗投降:“说好了,就三口。” 岑萌可得意呢,终于可以过过言情小说里爱人卧床端茶倒水+喂饭喂药的瘾了。她小心翼翼地吹着勺子里的粥,又送到陶嘉然的嘴边,嘴里还不闲着:“慢慢吃,别着急哈……” 陶嘉然再次默。她压根儿就没“快快吃”好吧。就岑萌这抻呦劲儿,恨不得把三口粥喂出三十口的效果,她就是想快吃,也做不到啊。 小米粥味道很香,不得不说岑家的阿姨手艺真心不错,普通的小米粥都能做出这么好的味道。粥的温度也刚刚好。之前本来两个人腻、腻、歪歪导致熬好的米粥凉了。陶嘉然说就那么喝吧。岑萌坚决不答应,说怎么可以让她的爱人吃得粗糙。于是大张旗鼓地要亲自动手给她热粥,还美其名曰“洗手作羹汤”。天知道她个米虫都不知道羹汤是怎么来的。 拒绝了阿姨要帮忙的好意,岑萌在差点引爆微波炉点着厨房的前提下,终于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端到了陶嘉然的面前。岑萌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按照季女士的叮嘱,岑萌还没忘了挖了一大勺红糖,和到粥里,号称“妈妈说了,这样补血”。 陶嘉然望天:“再加个鸡蛋,就可以坐月子了……” 岑萌马上纠正她:“no!no!鸡蛋是发物,你现在不能吃。”她觉得自己懂得可多呢,可以跟她师姐卖弄了。其实这是早上她妈刚说过的。 妹子,你懂得可真多。陶嘉然无语地又喝了一口她喂的粥。 岑萌心中一动,凑到她师姐耳边,忍着心中的羞、涩,小声说:“等你伤好了,我再跟你生娃娃……” 噗!咳咳咳……陶嘉然一口粥差点儿都喷出来,她被呛得够呛。还生娃娃,她俩能生出蛋来才怪! 岑萌给她拍着后背顺气,也觉得自己刚才一时忘情太过不要脸,她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陶嘉然。 陶嘉然好不容易缓过来,她一抬头,双眼正好对着岑萌的锁骨。岑萌穿着睡衣,领口敞着,正好把脖颈和锁骨露出。那景色,怎么说呢?瘦不露骨,晶莹剔透,白皙纤细……形成一个好看的肩窝;再往上是一截修长匀称的脖颈,近得能隐约看到上面泛青的血管。陶嘉然嗓子眼一紧,不敢多看,就着岑萌的手又喝下一口粥。那手又勾住了她的眼神。岑萌的手不大,但是骨骼均匀,指甲泛着淡粉色,就像她粉、嫩的嘴唇……陶嘉然微一晃神。顺着手掌往上,就是嫩、白的手腕,细腻的皮肤直没入睡衣的袖口中…… 是不是因为粥里加了糖?为什么她觉得口这么干、这么渴?岑萌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笼罩了她,陶嘉然只觉得某处说不得的地方一紧,某种冲、动侵、袭了她,让她觉得好可耻。 勉强安静地喝掉半碗粥,陶嘉然越来越难以忍受,她尴尬地说:“我想上厕所……” 岑萌闻言,眼睛一亮,真好,真好,又可以演绎照顾爱人起居的情节了吗?她不迭声点头“好啊好啊!我扶你去!” 上个厕所而已,你至于这么嗨吗?玩过家家cosplay玩上瘾了吗? 陶嘉然很难为情,任由岑萌搀扶着一步步往卫生间挪。好在岑萌和她身高相若,虽然身子单薄,不过好在陶嘉然也不是胖子。岑萌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拉过她没受伤的手搭在肩头,心中还感慨:“师姐的腰搂着好舒、服。说瘦吧,还挺结实,这就是传说中的肌肉吧?” 她把陶嘉然扶到坐便旁,松开她,然后炯炯地看着她。 陶嘉然无语。你倒是出去啊。这俩大眼睛跟灯泡似的盯着我,让我怎么…… 岑萌浑不在意她的无措,还用眼神示意她:脱嘛,脱嘛,表害羞。用不用我帮忙啊? 陶嘉然终于懂什么叫现世报了,她扒、过岑萌的裤子,现在这小丫头又来惦记扒她裤子了吗?她决定坚决不给对方机会,脸一绷,陶嘉然说:“你,出去!” 岑萌见她师姐板着脸了,也不敢太过放肆,吐了吐舌头,出去了,还不怕死地补了句:“完事儿喊我啊!” 陶嘉然好想堵上她的嘴。可等她脱下内、裤一看,又不得不喊住那个人:“你,回来!” 岑萌顺杆爬,颠颠地跑回来,就差摇着尾巴讨好了。 陶嘉然无奈地看着她贱、次、次的样子:“我大姨妈来了……”她默默回忆上个月的日子,可不就在这几天嘛。 岑萌眼睛又亮了,几乎可说是泛着贼光了。好啊好啊,这是特大利好消息啊。哼哼,陶嘉然,出来混就是要还的。让你当初对姐这样那样,现在姐要来讨利息了! 她狡黠一笑:“我去给你拿大邦迪哦……很快回来,表怕啊……” 我怕个屁!姓岑的你至于这么得意吗? 岑萌扒、下她的内、裤的时候,陶嘉然一脸的大义凛然。 “你要英勇就义啊?”至于这么慷慨激昂吗? 也差不多了。我的脸快丢尽了。陶嘉然不理她,不看她,任由她挑、开内、裤,弄好大邦迪。 真不好玩。岑萌撇撇嘴。她师姐这副尊容可不是她想要的效果,难道不应该娇、嗔啊害、羞啊无奈啊无助啊什么的吗?为什么只有她会那样? 岑萌才不甘心,她眼珠一转,右手食指一勾,在她师姐的毛、毛上轻轻一划……果然女人都是敏、感的,她师姐立马怒视她:“你干吗!” “不小心碰到的,”岑萌一吐舌头,话匣子又停不住了,“没事的,你表害、羞。咱们都是女人嘛……你就当我是你姐姐……啊不……妹妹……” 你是复读机吗?鹦鹉学舌有意思吗?这都是姐说过的吧?拾人牙慧好玩吗?姐当初是为了安慰你怕你哭,你现在又是闹哪样? 陶嘉然才注意自己从里到外衣服都被换了,之前光顾着和岑萌腻、歪了。她疑惑地看了看用牙签扎了苹果喂她的岑萌,“我自己的衣服呢?” “换了啊。”岑萌就着她师姐刚吃完剩下的牙签扎了一块苹果,喂到自己嘴里,浑不在意两个人分享了口、水。 陶嘉然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就算亲过了,你能不能收敛点儿? 接着又听岑萌说:“你那些衣服上沾的都是血和泥。妈妈说太脏了,这么睡觉不舒服,就给你换了我的内衣内裤和睡衣……放心,都是新的。妈妈给你换的,表害羞,你就当她是你丈母娘。” “……”我说怎么上下里外都略紧。陶嘉然看不下去岑萌得意洋洋的样子,打击她:“难怪,感觉这么紧。你果然……”说着,上下扫了一眼岑萌的小胸、脯,“够平的……”声音凉凉的。 “你!哼!你也比我强不到哪儿去!”能穿进去就说明咱俩一个size,表五十步笑百步。岑萌小脖一梗。 “有就比没有强。”陶嘉然补刀补得痛快。 不给你吃了,你是坏人!岑萌自顾自抱着盘子,把苹果吃个一干二净。才发现她师姐看她看得入神,似笑非笑。岑萌略囧,让你看的时候你不看,还学会偷、窥姐了。她鼓着腮帮,把最后一口苹果吞掉,额,好撑。 陶嘉然看到她讨喜的小样子心就忍不住柔、软起来,她歪在床上,拉过岑萌的手,握在手心里。小小的手掌被握在陶嘉然修长的手指间,暖暖的,岑萌心中安然。她听到陶嘉然问她:“你爸妈 呢?怎么没在家?” 岑萌强忍着扑到她怀里的冲动,她怕再压着她师姐的伤口,任由她师姐把、玩着她的手掌:“开董事会去了。” “董事会?”陶嘉然和她十指相扣,这样的动作让岑萌呼吸为之一窒。 “还不是为了你,大英雄!”岑萌把她师姐的胳膊搂在怀里,虚虚靠着她,“爸爸貌似联络了几个董事,包括妈妈,要提华文的事儿……爸爸还说不想让你再淌华文的浑水了,说剩下的事儿他替你摆平。”岑萌为了讨好师姐,出卖老爹没商量。 陶嘉然皱眉。她和岑家什么交情?至于让岑子实为她平事?如今是岑家救了她,还让她在这儿养伤,这对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已属不易,岑子实还要为她琢磨后路?她陶嘉然没背景没地位,就那套小房子还有那点存款,人家岑家拔根寒毛都比她腰粗,人家能惦记她啥?陶嘉然深深地困惑了,她不信岑子实会这么平白无故地做慈善,就是做慈善满世界有的是比她需要帮助的人。她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 岑萌靠在她怀里,四面八方都是她师姐的气息,把、玩着她师姐的衣角,岑萌从没觉得自己的新睡衣这么招人揉、捏。她打了个饱嗝,满足得快要睡着,迷迷糊糊地说:“……妈妈说她开完会要去给你买衣服,说你现在回家不安全,让你安心在这儿住着,好好养伤,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陶嘉然更困惑了。她有什么值得季女士这么善待的?对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至于如此吗?   ☆、第43章 千万只羊驼过境 王杏林来了。岑萌冷眼旁观,瞧他细心地给陶嘉然换药的样子,为什么感觉怪怪的?那手啊,用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啊?跟捧着个官窑瓷器似的。啧啧,您要是换身儿盘扣唐装,再配上句“大家看这形制、看这款儿,这明显是个钧窑的瓶儿”,您就可以跟电视里一嘴京片子那老头有得一拼了。虽然师姐有伤吧,可您也不用这么谨慎啊? 还有那小眼神,至于那么飘啊飘的吗?再往师姐脸上飘,再飘!再飘!信不信姐当场跟你翻脸啊?信不信姐抠了你的眼珠子当泡踩啊? 陶嘉然其实也蛮尴尬。她隐约记得这人是昨晚给自己清理伤口、包扎那位,听岑萌说是某某医科大学的教授,还是被岑子实看好的某项目带头人。话说让一个教授干护士的活儿这样真的好吗?而且这人很古怪。陶嘉然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特别。她虽然喜欢的是女人,但是这近三十年的生命历程中,不是没有男人追求过她,他们的眼神她不是不懂。可这个人,若说是喜欢自己吧,又不尽然。看他的一举一动,还有那眼神,不全是喜欢,倒像是某种……膜拜? 陶嘉然扶额,她真心不想把自己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她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志玲姐,不是苍老师,不是宅男女神,更不是高岭之花,她实在想不出这个男人是出于何种心思。 既然了然对方不一样的心思,且还是个男人,再这样亲密接触,陶嘉然真觉得别扭了。她不是个封建保守的女人,更不是一个恨不得全天下男人都去死的女权主义者。她偶尔去拳馆练拳,那里大部分都是老爷们儿,她可以很坦然地和他们喂招、练习。那种环境下,是无所谓男人还是女人的,他们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武者”。 所幸总算是换完了药,陶嘉然暗暗松了口气。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臂。 王杏林见她动作,也颇有些尴尬。他之前光顾着紧张兮兮的了,竟忘了注意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即使看骨骼肌肉应该是个经常运动的,但毕竟也是女孩子。自己竟然那么不矜持,还动不动瞥人家两眼,真是太唐突了,太失礼了。他读书读得呆,人又木讷老实,顿时就不知道该说啥了,只尴尬地杵在那儿。 岑萌好想让他赶紧消失,这人怎么看怎么碍眼啊。 “王叔叔,既然换完药了,您肯定挺忙的,我就不留您了。您慢走,开车小心。”哼!开沟里才好!让你摸我师姐,让你眼睛乱飘! 岑萌就差直接撵人了。 “啊?啊!”王杏林医术好情商却低,他稀里糊涂地从岑家出来,才一拍大腿,怎么忘了管人家姑娘要电话?简直笨得要死!他暗骂自己猪脑袋。想着只好等下次了。 岑萌早就打定主意了,坚决不让他下次再出现在陶嘉然面前。哼哼,咸猪手,去死吧! 打发走了咸猪手,终于又是她和她师姐的天下了。阿姨去买菜,爸爸妈妈要晚些才回来,岑萌好开森啊。她黏着陶嘉然,不许她有哪怕一秒钟不看着自己。陶嘉然笑她幼稚。 “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好不好?”岑萌搂着她的脖子,声音腻、腻的。 “说什么?”陶嘉然没受伤的手环着她柔、软的腰,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假寐。 “所有……从出生一直到现在……你的所有事我都想知道。”岑萌觉得阳光照在身上好舒服啊,岁月静好,年华安然,她的手无意识地在陶嘉然的胸、口隔着睡衣画圈圈。 “我可不知道我是怎么出生的。”想到自己都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陶嘉然心中一黯。 “那就从你记事起说起……说嘛,我想听。”岑萌声音懦懦的。 陶嘉然宠、溺地揉揉她的小耳朵,眼看着那小耳朵泛红岑萌嗔、怪地推开了自己的手,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记事起身边就只有奶奶一个人。小时候看别人有爸妈,我就回家问奶奶,奶奶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挣钱……直到我长大成年了,奶奶才告诉我真相……”陶嘉然见小丫头一脸凄然地攥紧她的衣角,安慰地摸摸她脑袋,“奶奶说是在一个叫嘉祥胡同的地方捡到我的。后来去街道上给我落户口,本来我没有出生证明是不能落户口的,幸好街道有一个好心的阿姨,她见我们祖孙俩太可怜了,就跑前跑后地给帮忙落了户口,还帮我取了名字……” “名字是她给你取的啊?”岑萌听得入神。 “奶奶没什么文化,开始她说叫我陶嘉祥,随她的姓,又表明了在哪儿捡到我的。不过那个好心的楚阿姨说女孩子还是叫个文气的名字好,说叫嘉然吧,又美好又安然。然后我就有了这个名字。” “你从小一定没少吃苦吧?”岑萌满脸疼惜,深深觉得自己从小挑食简直太败家太暴殄天物了。 “日子虽然清贫,不过也简单,”陶嘉然安抚着她的不安,又陷入了回忆,“后来长大了点儿,胡同里的孩子经常欺负我,还骂我没爹没妈没人生养是个扫把星,上学了还总有小混混看我没爹妈就放学截我。楚阿姨的丈夫徐叔,就是后来我的师父,他看不下眼去,就每天把我叫去教我武术。他年轻的时候是全省的武术冠军,后来在体院做了武术教练。从那以后,我每天坚持跑步锻炼打拳踢腿,身子骨也一点点结实起来了。后来被他们惹得急了,忍不住就把他们揍了。那儿以后,再没人敢欺负我。” “你好厉害!这种人就得揍得他们满地找牙!”岑萌兴奋地直起身,在她脸上猛亲了一口。 陶嘉然惊讶地张大了嘴。 “可惜好人不长命,头些年,我师父见义勇为救个被抢劫的小姑娘,结果被几刀捅得失血过多,走了……”陶嘉然长叹了口气,“……楚阿姨一病不起,从那后就中了风。她几个儿女都推三阻四没一个正经管她的,我看不过去,就把她送去了养老院……” “陶嘉然,你是好人!我果然没看错!”小丫头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眼睛都泛着亮光。 “知恩图报,这不是应该的吗?”陶嘉然不好意思地说。 “嗯嗯,应该的。我以后会比所有人都对你好,不让你再吃哪怕一点点苦。”小丫头夸张地捏着食指和拇指比划着“一点点儿”。 陶嘉然心中感动,她已经形单影只地好几年,很久没有人给她真正的温暖了,她搂过岑萌柔、软的身、子:“谢谢你!” “对你好我心甘情愿,表跟我这么客气。以后我会罩着你的!”小丫头大马金刀地拍拍她的肩膀。 “好。”陶嘉然觉得她豪迈的样子很好笑。 “陶嘉然,我们亲亲吧!”岑萌又忘了矜持为何物,她好想再享受一遍那种让人痴迷的感觉。 陶嘉然错愕,可以不要这么直白吗? 岑萌迷蒙着双眼,手指抚过陶嘉然的嘴唇,声音魅、惑:“你不想吗?我好想的!”说着,小脸也忍不住红了。 陶嘉然心口一紧,有些受不住,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就在两个人快要意、乱、情、迷的时候,楼下的门铃不要命地响个不停。 “啊——讨厌!一定是阿姨出门忘了带钥匙!”岑萌咆哮了,明显的欲、求不满,“我要让爸爸安个遥控门锁。好讨厌下楼开门!”说完噼里啪啦地下楼了。 陶嘉然扶额。她现在是越来越没有定力了吗? 岑萌顾不得看监视视频,一把拧开门:“阿姨!能不能记得带钥匙啊!” 来人挑眉:“不用这么客气。平辈称呼就行。” 尼玛!岑萌抬头,居然看到自家门口、活刺啦地杵着齐洛那个老女人。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 “你来干、毛?”岑萌没好气。姐刚刚都快跟师姐kiss上了,你个搅局的老女人,恨死你! “我为什么不能来?”齐洛也不示弱。 “这是我家!”有人邀请你吗? “我来看病患。”言外之意你岑家就相当于医院。说着,还拎起手中的保温桶,好像什么不得了的物事似的。 尼玛!当姐家不会做饭会饿着师姐吗?还巴巴地带着饭来。 岑萌抱着肩膀堵在门口,扬着下巴正眼都不看她。 哟呵!才几天,这小丫头就这么牛了?这还是那天被自己气的哭鼻子的那位吗? 齐洛可不是省油的灯,她猛的往前迈了一步,气势夺人。岑萌个没出息的吓得一哆嗦,往后一躲:“你干吗!乱来我可报警了!” “好狗不挡道!”齐洛说着还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那意思就您这小身板值得我“乱来”吗? “你……”岑萌遇到她就口拙。眼睁睁看着她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还问得肆无忌惮:“陶嘉然呢?” 好想掐死她!岑萌脑中千万只羊驼过境。知道嘛是羊驼吗?草、泥、马啊,老女人! 齐洛才不管她心里咋想,她霸道多年了,还在乎个小丫头片子?自顾自上了楼。 “然,你好点了吗?”说着,还热情地打开保温桶,“刚给你炖好的大骨汤,快趁热喝了。”又掏出个纸包纸裹的小勺子。 你妹啊!当姐家是荒山野岭没人烟吗?连个破勺子也带来。好、骚、包有木有! 岑萌脑中万千草、泥、马又过境了。   ☆、第44章 你是不是嫌弃我? 陶嘉然尴尬地躲过齐洛热情地递过来的一勺汤:“我不饿。” 齐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这个最补骨头的。听话,喝点儿。”说着又往前递了递勺子,声音柔得能拧出水来。 岑萌顿时浑身鸡皮疙瘩。尼玛!膈应死人不偿命吗?你这么嗲的声,咋不去当志玲姐啊?38,38,38…… “我自己来。”陶嘉然架不住她的热情,伸手想接过勺子。 齐洛一躲,又柔声道:“为熬这汤,我昨晚上都没睡好,煮了好几开,才能入味,营养才能收到汤里……” “真不用这么麻烦……”陶嘉然扫了一眼她眼底的淡青,心中歉然。 “尝尝……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做的饭吗?”又把勺子递过来。 陶嘉然心虚地瞟了一眼岑萌,大小姐杀鸡抹脖瞪眼睛,一副你敢让她喂我就掐死你的表情。陶嘉然进退两难,余光撇到桌上敞开的保温桶,急中生智捧起保温桶猛灌了一口,谁想骨头汤上漂着的一层油最烫不过,她“哎呦”一声撇下保温桶,抽、着凉气:“烫烫……烫……”烫得脸都扭成一团了。 齐洛哪想到她还能有这么一出,简直可用瞠目结舌来形容。陶嘉然你就这么反感我吗?喝一口我喂的汤能死啊?当年是谁不要脸地赖着我让我喂这喂那的?你良心让狗吃了啊? 岑萌这会儿反应可快了,她一个健步冲上去,扳过陶嘉然的脸,小粉、舌一伸,探到陶嘉然口中,缓解那烫意。 陶嘉然一个措手不及,她之前被烫得眼泪快下来了,这会儿突然唇上一股凉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啥,只觉得好受了许多。一个软、软的物事轻触她的舌,令她鼻腔间不由自主、喟叹一声。 当啷!齐洛手中的勺子掉落在地板上,浓郁的骨汤迸溅一地,就像她此刻的心。人家是斑衣戏彩为了讨老爹老妈开心,陶嘉然你这是啥路数?为了讨好你新欢,拿你的旧爱开涮吗?你们当我是什么?齐洛真想宰了这对狗女女,立刻!马上!齐洛你才是最贱的吧?巴巴的给人家挑了最好的骨棒,巴巴的给人家熬好了送上门,人家拿你当回事吗?还不是把你一颗心碾碎在尘埃! 陶嘉然才意识到两个人干了什么,她轻轻推开岑萌,只听“咣当”一声,齐洛摔门而去,摔得山响。 岑萌眨眨眼,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样子,啧啧,不得不说,老女人的手艺当真不错,这汤味,醇厚啊。话说,老女人被气跑了吗?咩哈哈哈哈,岑萌好开森,这是她和老女人交手以来的第一次胜利,当真值得庆祝。 “你故意的吧?”陶嘉然幽怨地看着岑萌。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这么有心计啊?这一箭双雕玩的。把她陶嘉然叼进来了,把齐洛叼走了。反应够快的啊! 天地良心啊!岑萌觉得自己好冤枉。她只是看她师姐被烫的痛苦,给她降温而已,江湖救急,一不小心就演变成香、艳了。岑萌就差对手指了。抬头看看陶嘉然探究的目光,突然想到,她岑萌又没做错事,明明是她师姐跟前任不清不楚,还想让前任喂吗?还敢把前任勾、搭到姐家里,胆儿肥了啊! 她圆眼一瞪,小手掐腰:“我就是故意的怎么地啊?我不故意你还要跟她秀多久恩爱啊?” 我哪里秀恩爱了?陶嘉然打算和小丫头讲讲道理:“毕竟她之前救了我,又好心熬了汤送来,我总不好太拂她好意。” “你是不是嫌弃我不会做饭?嫌弃我不会熬那么好喝的汤?”小丫头使劲儿瞪着她。 陶嘉然扶额,这都哪跟哪啊?妹子,你想太多了吧?我脑回路真没那么复杂。陶嘉然不知如何作答。说嫌弃的话肯定小丫头炸毛,可她不会做饭也确实是事实,不过自己会啊,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儿。 陶嘉然逻辑思维强,恋爱情商却低,即使她已经有过一段爱情,她还是拙于表达甜言蜜语。其实这种情况下,要回答很简单,一把搂过岑萌,告诉她:“我怎么会嫌弃你?”岑萌肯定美出花儿来。 悲催的是,陶嘉然不会,她还在分析着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才够严谨。岑萌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见她犹豫,还以为她对前女友的厨艺念念不忘,没脾气也来了脾气,她蹭的站起来:“好啊!原来你真嫌弃我!” “哎……”陶嘉然眼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心说我说什么了我? 恋爱中的人,总是风一阵雨一阵,猫一天狗一天,这会儿还风和日丽,过会儿没准就阴风怒号了。因为在乎,因为总想自己成为对方心目中最好的,越求全可能越难完全,就像……深井冰。 “嫌弃我!敢嫌弃我!”岑萌惹不起病号陶嘉然,就拿无辜的大白撒气,拧大白的耳朵,拎着大白的胳膊腿儿使劲往床上摔啊摔啊摔…… “何苦拿它撒气?”陶嘉然金鸡独立费力地倚着门,叹口气,“它又不会说话。”那意思,你拿个小哑巴撒什么气。 “要你管!”岑萌横她一眼,摔打大白摔打得更狠了,哼,它生是我的熊,死是我的死……熊,我乐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陶嘉然单腿蹦过来,一把按住她的手腕,“我没嫌弃你。真的。” 岑萌扭头,现在才想起来说,刚才干嘛去了? “就算嫌弃,也是应该你嫌弃我……”陶嘉然黯然。 啥?我为啥嫌弃你?你做了啥对不起我的事儿?岑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陶嘉然抿抿嘴唇,“我不是个好的恋爱对象,连甜言蜜语都说不出口……你那么好……”又抿嘴。 “我那么好吗?”岑萌听到爱人的赞美,心情瞬间大好,循循善诱她继续说自己爱听的话。 “你很好,哪都很好……我缺点挺多的……”陶嘉然受不了她放着异样光彩的双眸,有些别扭地撇开脸。 “表自卑……”岑萌满意地拍拍她的脸,啧啧,手感不错,接着拍,“虽然我这么完美,不过你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的。” “……”你真擅长顺杆爬。 “跟我说说你跟老女人的事儿吧。”两个人终于重归于好,倚靠着歪在岑萌的床上,大白则被嫌弃地扔在床脚。果然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大白表示好鄙视她们。 “为什么叫她老女人啊?”陶嘉然失笑,齐洛只比自己大一点点吧? “就是老女人。她有我年轻吗?有我漂亮吗?有我嫩吗?有我萝莉吗?”岑萌骄傲地挺挺小胸、脯。 你是萝莉。陶嘉然暗笑。你全家都萝莉。这句话她可不敢说。 “说说你俩是怎么开始的?是不是她勾、引的你?”岑萌决定要做到知己知彼。 “额……”太直白了吧?不过也确实如此。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岑萌得意地揪着她的衣角晃啊晃,“她一定是垂、涎你的美、色,无所不用其极勾、搭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有木有?” 陶嘉然眨眨眼,您这是说您自己吗? “好吧,看在她的眼光快赶上我的份上,我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说说,你们在一起多久?”岑萌逼供。 “将近五年,从大学直到她嫁给迟皓……”陶嘉然陷入了回忆,“……她突然就宣布她要结婚,还苦苦求我让我等她。”说着,她看着岑萌:“你会结婚吗?” “你呢?”岑萌反问她。其实她们都有着同样的担心吧? “我不会,”陶嘉然摇头,“我知道我只会爱女人。而且也没人逼着我走那条路。” “你只能爱我这一个女人,不许你爱别人,知道不?”岑萌双眸潋滟,盯紧了她的眼睛。 陶嘉然被困在这片氤氲中,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好”。 岑萌略满意。她是发现了,她师姐吃软不吃硬,只要温柔地对待她,她就化作绕指柔了。 “如果你爸妈知道我们的事怎么办?你想过吗?”陶嘉然理智,想到的永远是最现实的事。 岑萌正享受着温柔乡,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现实的问题,她闭着眼睛,蹭着陶嘉然胸、前的柔软。“走一步说一步吧。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好舒乎,比她的小馒头强多了。 陶嘉然可没她这份闲情逸致,她一向不喜欢盲目地做事,那会让她茫然无措,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她把下巴搭在小丫头的发旋上,“要是你爸妈知道了,阻止我们在一起,甚至逼着你结婚,你怎么办?”这完全有可能,岑家家大业大,又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怎么可能允许独生女儿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一辈子? “放心,我爸妈都是留过洋的人,想得开着呢。而且他们一直很疼我,只要我好好和他们讲清楚,他们不会阻挠我们的……”岑萌倒是想得容易。 陶嘉然可没她那么乐观,即使留过洋,再有见识,这事儿落在自家孩子身上,没几个人能轻易接受。她捧起岑萌的小脸:“萌萌,答应我,先别急着把我们的事儿告诉他们。” 岑萌眼睛一亮:“你刚才叫我什么?” 陶嘉然暗翻白眼,这不是重点好吧? “再叫一声我听听!”蹭啊蹭。 你好幼稚! “叫嘛!叫嘛!我想听!”岑萌威逼利诱+色|诱,一仰头,轻轻啃、咬着陶嘉然的下巴。 “萌……萌……”陶嘉然迫于淫、威,不得不。 “然然!”岑萌叫得甜。 陶嘉然横她一眼,还真没人这么叫她,即使曾经最亲近的齐洛也是习惯叫她“然”。然然?怎么像是在喊幼儿园小朋友? 岑萌见她无奈的样子,更欢畅了,“然然然然”叫个不停。 陶嘉然好想堵住她的嘴,然后她就真的堵住了。 岑萌被她亲得喘不过气来,轻轻推开她,顺了顺气,扬起小脸,嘴角还挂着晶莹,红唇一启“然然……” 陶嘉然好想死。   ☆、第45章 怎么还睡一个床上了? 陶嘉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和岑萌在一起,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岑萌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会儿缠着她问这问那,一会儿又娇、憨地索、吻,害得陶嘉然都忍不住鄙视自己像个欲、求不满的色、中饿鬼,有那么几次她都要忍不住想把小丫头就地办了。小丫头太诱、人了,她自己还浑然不觉,把陶嘉然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前,任由灼、热的呼吸喷、在被蹭开一颗扣子露出大片赤、裸的胸、口。最终还是陶嘉然忍住了,她觉得自己这样瘸腿单手的还这么惦记小丫头,简直太过禽、兽,虽然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一个星期之内该做的事就会都做了,不过她真的不想这么草率地就那什么。除了身体的原因,她总觉得心里梗着一根说不清楚的刺,似乎有件特别重大的事她该弄明白却还没弄明白。 岑萌折腾得有些累,被她师姐调动起来的热情又被安抚下去,身体的某个部分饥饿般咆哮,她虽然不太懂那种欲、望,可也被那种感觉折磨得不舒服。对于她来说,这种亲、热的程度已经足够她神经高度紧、绷了。接下来的松弛让她脑中的困意不由自主地泛了上来,加上阳光又太过温暖,师姐的怀抱又太过舒服,得到这颗心的满、足感充斥了她,于是迷迷糊糊地会周公去了。 岑萌的房间满是她的味道,陶嘉然怀里搂着她,抬眼是岑萌的照片,转头是岑萌的衣柜、岑萌的书架、岑萌的大白熊……整个人都陷入了这个叫做“岑萌”的世界中。即使心里有事儿,陶嘉然还是抑制不住心中那个小小地放、纵一下的冲、动,她半、推半、就,很快就屈服在了放、纵的淫、威下,也会周公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陶嘉然在梦中恍惚听到脚步声响,接着是转动门把手的声音,她之前神经就不敢放松,此刻更是一激灵,一骨碌身从床上坐起,可怜岑萌“咣当”一声脑袋从她怀里磕在了床、上。 就在陶嘉然坐起的瞬间,岑萌房间的门开了,季女士探进身子,一眼就看到了陶嘉然见鬼了似的眼神。季女士目光何等犀利,怎么会看不出陶嘉然的惊慌失措?她一挑眉:“哟,做噩梦了?” “岑……季阿姨……”陶嘉然本来想说“岑太太”,可又觉得过于生分,就又改了称呼。 “睡得好吗?”季女士抱着肩膀靠在门上,目光玩味。 没等陶嘉然回答,岑萌已经半梦半醒八爪鱼一样八上来,“讨厌!干吗推开我……”说着还不怕死地伸过脑袋,埋到陶嘉然的小、腹间。 要死了!陶嘉然觉得浑身寒毛都倒竖了,她几乎不敢面对季女士探究的目光,又不好一把推开岑萌的脑袋,那样似乎太明显了。 季女士又一挑眉,似笑非笑的:“姐俩关系处得不错啊,都睡一个床上了……” 怕什么来什么,陶嘉然几乎可以确定她俩的jq被发现了,这就叫捉、奸、在、床吗?这眼神,不要太犀利啊。 “妈……你回来了……”岑萌还不知状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赖在她师姐的大腿上。 陶嘉然好想把她推开,换成大白也成啊。 再不回来,你俩是不是都要私奔了啊?季女士心中不忿,她家纯良的小崽子啥时候变成这样了?才几天,怎么就对这个年轻女人依赖到这种地步了?她上下打量着陶嘉然,想看看这副皮囊下装着怎样的一颗心。不错,五官真像,身材也像,不过气质差得远了。虽然她和那女人二十余年没见了,不过高低也是从小都熟识的。那女人的气质骄傲的很,即使当年不过十几岁的年龄,那也是一副高高在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派头,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份儿自信。 眼前的年轻女人似乎更嫌……卑微?季女士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这年轻女人骨子里透着小小的自卑,却又有着不甘心,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卑微,就像她此刻抿着唇直视着自己。季女士能些微看到她眼底的不自然和躲闪,但是她强迫自己不被对方的气势压下去,就算害怕也不许自己退缩。 行啊。季女士暗暗赞赏,输人不输阵,还敢知难而进,有点儿意思。 她幽幽地开口:“我们家萌萌啊,从小娇生惯养,鲜少有特别亲近的朋友……”说着,又左右打量打量二人亲、昵的姿势,挺有钢啊,小副总,硬、挺着不推开她家小崽子,虽然手有点儿微微颤抖;她家小崽子则一脸茫然,没出息!真不像自己生养的,老娘真后悔生了你! 季女士接着道:“……看你们这么亲密,我这当妈的还真有点儿……吃醋啊!” 你这又是闹哪出啊?亲娘!岑萌心里暗喷她妈。师姐是我媳妇儿,您是我老娘,我怎么会娶了媳妇忘了娘?你们要搞好婆媳关系,不要让我受夹板气啊。 陶嘉然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有话?她定了定神,只模凌两可地说:“岑萌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岑萌听到爱人夸自己,心里甜甜的,咧开小嘴,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行啊,小副总跟老娘玩儿四两拨千斤啊。再看看自己家孩子没出息的样子,季女士不忍直视,丢人!太丢人!这孩子绝壁当初抱错了!老娘不想要她了可不可以啊? 季女士又打量小副总,她很想看清对方到底对她家小崽子到底是怎样的意图。图钱图地位吗?看这孩子做出的事儿,真不像是那种人,倒真像个本性正直的。图人吗?季女士瞧了瞧小崽子盯着小副总满脸崇拜+欢喜的小样子,她倒宁愿小副总是个爱财和地位的。真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妈,我饿了!”岑萌一点儿都不喜欢和她师姐亲、热的时候她妈来围观,而且师姐感觉好紧张的样子。她妈敢不敢不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人家啊?再淡定的人也会被盯毛吧?她已经能感觉到师姐身上冒了汗了。妈你这样太不礼貌了。就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吧,可你也不能一直看啊看的。她打算救师姐于水火之中。 小兔崽子,当老娘是你老妈子吗?季女士白了她一眼,“饿了自己去吃,还要我喂你吗?” 岑萌这个汗啊。老娘啊您一向英明神武,难道听不出我的话里有话吗?表再盯着我们看了,真看不出花来!更看不出外孙子。你这么盯着,我们怎么好意思当着你的面生娃娃? 岑萌不要脸地想,脸又红了,她想起了之前和她师姐的亲、热…… “那个……妈啊,你看我师姐都伤了筋骨了,咱得给她熬点骨汤什么的补一补啊。”岑萌循循善诱她妈赶紧离开。连齐洛那老女人都能巴巴地熬了骨头汤送来,妈您不觉得羞愧吗? 指使老娘很过瘾吗?还是为了这个女人?小兔崽子你真忘了老娘怎么把你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大的了?季女士好想指着小副总质问岑萌:“说!要她还是要我?”她终究还是忍住了。今天刚把岑子实和陶嘉然的头发送去鉴定,一切都还得等一阵才能出结果,她不想这个时候让事态失控。何况她应该大人有大量对吧?人小副总就算有不是毕竟也是个晚辈,她总不好太过失生分。而且,看她家小崽子那嘚瑟劲儿,这俩人还不定谁勾搭谁呢。静观其变吧。 既然想得清楚了,她也就决定暂时不为难她们,一闪身走了。 陶嘉然此刻才觉得稍稍松了口气。按理说,季女士是个女人,应该好打交道,而且也是个爱说话的人,加之岑萌长的更像她,应该是让她更觉亲近的人。可陶嘉然不这么觉得。她总觉得季女士的眼神看似柔和,语气听似和气诙谐,实则暗含刀剑,真不像岑子实给她的感觉那么亲切真实。虽然岑子实和她沟通极少,直到现在傍晚时分还没再看到他,但陶嘉然觉得岑子实其人让她心里踏实,那种踏实感仅次于岑萌给予她的。 岑萌见她师姐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肌肉也似乎放松了,安慰地拍拍她师姐的腿:“表怕,我妈不会难为你的……”话音未落,她妈又闪了进来,“哎呀妈啊!……妈你咋又回来了?” 她妈正眼都不瞧她:“你做啥亏心事了?这么怕老娘?” “木有做亏心事。”岑萌赶紧撇清自己。 季女士才不想和她废话,她拎进来几个包装精美的口袋,热情地一个个打开,内衣、内裤、衬衫、裤子、外套、风衣……甚至还有袜子,一股脑地摊在岑萌的床上。 “妈你要开店吗?”岑萌小手伸过来,摩、挲着每件衣服。哦呦,貌似都不错的样子,价钱应该也都不错吧? 她妈一把拍开她的爪子:“边儿去!没你的事儿!”接着,扭脸对着陶嘉然:“来,嘉然,试试,合身不?” 陶嘉然错愕地看着摊了满满一床的各种,这都是给她的?话说,刚刚叫我什么?“嘉然”?会不会太……亲切了?真的有那么熟吗?   ☆、第46章 不妨离我近点儿 “有没有兴趣来华实就职?”饭桌上,岑子实问陶嘉然。 陶嘉然和岑家人坐一桌吃饭,本来就有些紧张,听了这话,更觉坐不住了。这是什么节奏?她在子公司惹了麻烦,马上母公司的老总就向自己抛来了橄榄枝?虽然之前岑萌已经跟自己提过这事儿,可当真的成为现实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她被打那天晚上求助于岑子实,完全是出于义愤,潜意识中觉得岑子实能处理好这件事。她当时压根儿就没想过报警,她对华文有感情,她不想把这件事声张开来毁了华文的声誉。但是这事儿又不能这么放任不管,所以她找到了岑子实。她也知道自己以后在华文是干不下去了,即使李禾和财务詹经理被处分了,她作为一个去集团告华文黑、状的人也真没脸面对曾经的同僚。还有肖总,即使知道他存了私心,陶嘉然还是不知道再回去怎么面对他,毕竟老肖对她有知遇之恩,而且一把年纪还对她求爷爷告奶奶说了那一车轱辘话。陶嘉然早就做好准备,大不了从头再来,以她的工作经验和阅历,她不信自己不能东山再起。 可眼下是什么状况?她是回不去华文了,岑子实却诚邀她来华实?这是帮她避风头、给她找后路,还是对她勇于举报的奖励?或者因为自己曾经善待岑萌,岑子实来回报自己?这些都不是陶嘉然想要的。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自己的价值,她陶嘉然天生没有谁可以依靠,她也不屑于依靠谁。如果是因为岑萌,那她更不想。她本就觉得跟岑萌差了许多,要是再凭着和岑萌的关系混进华实,陶嘉然都忍不住鄙视自己。她才不要做吃软饭的! 想罢,她组织了下语言,直视岑子实:“您觉得我来华实能做什么工作?”她想知道岑子实到底出于何种心思。 哟,小副总还拿把儿呢。瞧这小派头。季女士才不管他们说什么,自顾自该吃饭吃饭,该喝汤喝汤。 “师姐,来嘛,来嘛,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了。”岑萌狗腿地给她师姐夹菜,就差鱼剔刺、肉剔骨了,她倒是想,不过当着爸妈的面,真的不好意思啊。想想两个人一起上下班,不要太美好啊。 季女士正要盛汤,见自家宝贝儿的讨好样儿,眼眉一挑,汤勺停在半空,岑萌你够了啊!老娘养你二十三年,你给老娘夹过菜没? 这幅画面放在岑子实眼中可是不同,俨然一副姐慈妹悌的有爱图啊。很好,他心想,姐妹关系不错,非常好啊。 “那,嘉然你觉得自己能够做什么呢?或者说你有什么打算呢?”岑子实觉得自己真是个善于沟通又善解人意的好长辈。年轻人你得多和他们沟通,都是顺毛驴,你不能呛着他们来,不然他们真就会踏着你的尸体走过去。想当年他爹何等威风,他妈刚强要面子说一不二,最后咋样了?还不是照样被踩着趟着过了?最后落个那样凄惨的结局,谁也没落着好。何苦来? 陶嘉然喜欢岑子实的态度,这样一个身份的人,能耐心地问自己怎么想的,这让她的虚荣心小小地满足了一下,些微找了点自信,她鼓了鼓勇气,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实话,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像您这样成功的商人。” “哦?”岑子实乐了,“这真是个不错个愿望。看来我算是成功的商人了?” “在我心里,您很成功。”陶嘉然坦言。 在我心里,你俩都很成功。岑萌星星眼地看着她师姐和她爹的互动。 季女士则冷眼旁观,她倒是很想看清楚这个小副总到底是发自内心地崇拜自家男人,还是发自内心地……拍马屁。她心里又有点埋怨岑子实,结果还没出来呢,要不要这么早就决定让小副总来公司啊?万一……不是呢?请神容易送神可难啊。到时候真把你闺女勾搭走了,岑子实你就要哭死了! “既然这么想成为像我一样的,”岑子实微微一笑,“那就不妨离我近点儿。” 什么意思?陶嘉然不懂了。 “来华实,做我的助理。”岑子实大手一挥。 “总……总裁助理?”陶嘉然傻傻不敢相信。这是一步登天吗?她陶嘉然一下子从落魄的华文副总到了市值几十亿的上市公司的总裁助理?谁都知道助理工作是最锻炼人最考验人的,从助理职位上混出来的人,那以后都是前途一片大好啊。这就好比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御前行走,一旦外放都不会是个芝麻绿豆小官儿。 “我……能行吗?”陶嘉然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样一个大的集团,想想她就有点儿头大。 “怎么?这就没信心了?”岑子实打算逗逗她,“那我现在收回任命也来得及……” “别……”陶嘉然真怕他来真格的,她真心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也顾不得细细思量岑子实到底出于何等心思了,这个职位的诱惑真的是太大了,她真想马上在华实有所作为。 “我做您的助理。马上上班都行!”陶嘉然有些迫不及待。 要不要这么着急啊?岑子实笑了,“不急。等你养好了伤的。到时候可别嫌累。” “您让我24小时加班都行。”陶嘉然磨拳擦掌。 “爹地……”岑萌摇着她爹的手讨好,“那我呢?我也要当你的助理……”好想和师姐继续办公室恋情啊。 “你啊?”岑子实摸摸岑萌的小脑袋,“先去老方那儿跑半年市场,看成绩再说。” 岑萌的脸顿时就垮下来了。她才不要去跑一线市场,累使人不偿命啊啊啊啊!还有那个方子德,也就是华实的市场总监,那就是个拿女人当男人拿男人当牲、口使的货啊!不然你以为华实的业绩怎么来的?逼出来的啊!好待遇对应着付出也多啊。去老方那儿?她岑萌会被玩坏的。 “你们吃,我饱了!”季女士啪的放下碗筷,扭身走了。 岑子实尴尬地挑了挑眉,低下头继续吃饭。 陶嘉然觉出气氛不对,明智地不再作声。 岑萌感觉她妈貌似生气了,可为什么生气呢?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岑梦困惑了。 “岑子实你脑袋进水了啊!”临睡前,季女士终于忍不住了。 “我怎么了?”岑子实莫名其妙。好在房子大,又隔音,季女士就算大声嚷嚷也没别人听得见。 “你给萌萌安排的什么差事?倒把个外人安排到身边了?”季女士越想越来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岑子实安抚着老婆暴躁的情绪,“咱们的孩子太娇惯的,得好好锤炼锤炼,而且在我眼皮底下,老方不可能让她累着的。就咱那闺女,该躲懒的时候不会找罪受的。” “那你也不能让她跑市场啊……她是你闺女,你应该教她怎么管理公司,将来好能顺利接下去。”季女士依旧为自家孩子抱不平。 “老婆啊,你不觉得在性格上,咱们的孩子不适合做管理者吗?尤其这么大个公司,就她那不靠谱的性格,我还真不放心。” 有这么说自己家孩子的吗?季女士使劲儿瞪他。 岑子实挠挠头,忽略掉自家媳妇要杀人的目光,又道:“我觉得嘉然这孩子不错,有拼劲儿,性子又正直,好好培养培养,以后比萌萌更适合接手公司。” 季女士恨不得生吞了他了:“嘉然嘉然!你就知道嘉然!你真当她是自己家人了!”是不是还想让她给你当儿媳妇啊!岑子实我都不好意思说你闺女跟她那点儿破事儿! 岑子实疑惑地看着她:“今天不是刚送去鉴定吗?” “屁鉴定!”季女士深深觉得是在对牛弹琴,“dna鉴定出来了吗?鉴定结果一天没出来,陶嘉然就一天不是你岑家的人!” 这是真生气了啊? “那个,不能够啊,”岑子实还不怕死地说,“那么像,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和我的血缘……那种感觉特别强,看到她第一眼我就感觉出来了……” “那是你岑子实的血缘!不是我季宝华的!”季女士暴怒地把他推下床,“别跟我说话!找你们岑家人说话去!” 岑子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是怎么了?头几天不是说好了要好好对待那孩子的吗?”说着,蹭到床边躺下。 季女士懒得理他。岑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还有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老娘疼你二十多年了,你敢不敢对老娘回报一点点啊?还有那个陶嘉然,你要是敢把我的小宝贝儿拐跑,信不信我跟你拼老命啊!!!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季女士长叹一口气,那俩要是半夜不跑到一个床上睡她姓倒着写!唯一庆幸的是不会弄出孩子吗? 哎!还有谁比她更操心呢?她觉得自己的更年期都要提前了。   ☆、第47章 这么敏感? 陶嘉然这会儿真没心思琢磨弄不弄出孩子这事儿,她已经被兴奋和忐忑充斥了大脑。 兴奋的是,多年的愿望终于迈进了一大步,突然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发展平台,不好好打拼谁都对不起。忐忑的是这个发展平台来的太过突然,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岑子实对她这么好。就算是她在业界小有名气吧,不是号称“业界最年轻高管”吗?不过也不至于让岑大老板这么看重吧?何况她没和岑老板共事过,岑老板基本上没可能获知她的工作能力。更让她不安的是,岑子实到底要如何处置华文。 在饭桌上她试探地问过岑子实,但是岑子实什么都没说,只说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还问她她希望华文怎样。 陶嘉然当时说她希望华文好,因为华文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华文特别是肖总对她有知遇之恩。不过她也不愿让做错事的人就这么逍遥了,还说每个人都该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记得当时岑子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应该有赞赏,这个她看懂了;可是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陶嘉然想,自己还是太过年轻了,还需要历练。 就在她翻来覆去想这想那嗨得睡不着觉的时候,突然听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细瘦的身影闪了进来。陶嘉然当然知道来者是谁,她假装睡着了,不做声。 岑萌蹑手蹑脚地摸进来,掂着足尖唯恐弄出一点点声音,挪到床边,摸索着被子,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她师姐的面部轮廓,俯下身,轻轻地在她额头吻了吻。 陶嘉然闭着眼睛,感到她的气息靠近,心也跟着激动起来,不愿再克/制下去,手一抬,搂住她的小细腰,拽到了床、上。 “嗷……”岑萌一声惊呼,鼻头磕在床上,都酸了。 “干吗?偷袭我啊?”陶嘉然低沉着声音,难掩其中的笑意。 “讨厌!”岑萌推开她,“鼻子好酸。都赖你!” 陶嘉然也知道手底下失了分寸,柔、声道:“不酸啊,我给你揉、揉。”真就伸出手掌,轻轻地在她鼻头上揉了起来。 岑萌这会儿也不觉得鼻子酸了,鼻腔里充、斥的都是陶嘉然手掌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她用力地嗅了嗅。陶嘉然觉得手心被她鼻头蹭的好痒,笑着说:“别闹。” 岑萌更来劲了,她调皮地探出粉、嫩的小舌,轻轻的、若有似无地舔、着陶嘉然的手掌心。 陶嘉然一哆、嗦,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连忙缩回了手,把岑萌拽到怀里,怕她冷,又裹上一层被。 “不睡觉跑来干吗?”拥着她,陶嘉然问。 “想你,睡不着……”岑萌小声说,委委屈屈的。 哟,这么委屈啊?陶嘉然笑笑。 “本来以为可以跟你一起上下班,上班的时候还能去找你玩。可爸爸却让我去跑市场,我不要跑市场……”岑萌小小声地嘀咕着。 您以为上班是过家家啊?姐肯定有好多要学的,哪有空陪你玩啊?何况,当岑总的助理肯定是挺忙的,没准得脚打后脑勺。可眼看小丫头可怜兮兮的跟什么似的,她也不好意思当头再给一棒子了,只好陪着笑脸说:“总看到我,不觉得烦啊?” “才不烦……”小丫头声音懦懦的,“……看不够你……”说着,手指描摹过陶嘉然的眉毛、陶嘉然的双眸、陶嘉然的鼻子、陶嘉然的嘴唇,喃喃低叹:“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我都喜欢,看都看不够……” 陶嘉然随着她的手指移动着目光,听到她的喃喃自语,愈发觉得呼吸都沉重了,尤其当那纤小粉、嫩的手指落于唇边的时候,她再难忍住,檀口一张,含、住了。 岑萌几乎惊呼出声,她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被陶嘉然含、在嘴里,还被细细地啃、咬,然后一个柔、软的物事就沿着指尖轻轻地舔、过。 “流氓!”岑萌小声道。她坐也不是,跪也不是,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光,无助地靠在陶嘉然的怀里,任由她沉、迷地疼爱自己的手指。 味道很好吗?那么陶醉?岑萌抿紧嘴唇,不害臊地想。 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痒感,不是疼,却让心脏不好受起来;不是痒,却让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岑萌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觉。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因为好奇查过的女人和女人之间怎么那啥,然后她就彻底无法淡定了。害羞地别过头,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陶嘉然被她无措的样子萌翻了。托着她的腰,微微用力,舔、过她的指缝。岑萌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她的所有感觉似乎都集中到了指缝间,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她口中蹦出个短短的音节:“嗯……” 突地某种感觉袭来,岑萌只觉得某处说不得的地方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让人羞羞的。她赶紧抽、出自己的手指,小脸埋、在陶嘉然怀里,不好意思看她。 陶嘉然当然知道她怎么了。她心中好笑,却也不忍心戳破她,在这事儿上不能留下心理阴影,不然影响以后的和、谐。想罢,陶嘉然抚、摸着她的头发:“听过那个相声吗?说一个人慢性子,有一次买了新车上高速,开到二十迈,就受不了了,停到道边。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岑萌特别上道,扬起小脸,“我听过,他说:太刺激了!” 陶嘉然但笑不语。 岑萌这才反应过来,小拳头捶在她身上:“讨厌!原来你这么坏!” “t不坏,p不爱。你没听说过吗?” “不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可我不是男人。”陶嘉然摊手。 “我就喜欢你不是男人。”岑萌窝在她怀里撒欢。 “怎么那么敏感啊?”陶嘉然伏在她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这样的夜晚听来,更觉暧、昧。 岑萌一愣,随即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骂了句“流氓”,转过身不理她。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为什么只有她那样那样了,她师姐却没有啊?又翻过身,“手,伸出来!” 陶嘉然奇怪地伸出手指,等感觉到她捏着自己的手指往嘴边凑的时候,陶嘉然吓得一哆嗦,赶紧缩回手。 岑萌瞪她:“不公平!” 陶嘉然这个汗啊,小丫头在这事儿上求公平呢!话说这种事只要彼此觉得舒、服就好,攻、受什么的本就是天性使然。而且自己这满身药味的,她真怕自己玷、污了岑萌。说到底,其实她还是有些自卑。 “我手没洗呢,等以后有机会的啊……”陶嘉然顺着她的毛。 “我刚才也没洗手!”小丫头才不买她的账。 “额……” 面对一个双鱼座的受,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陶嘉然试探着问:“你不回房间睡了啊?” “不要!我要跟你睡!”岑萌立场坚定,坚决捍卫主、权。师姐是她的,就像奥特曼属于小怪兽。 “那个……”陶嘉然有点儿难以启齿,终于还是掂对着措辞说:“你那儿……不难受吗?不需要……那个……换换吗?” “哪儿?啥?”岑萌才反应过来,脸一红,“流氓就是流氓,这都想得到。”说着,双手伸到被里鼓捣了半天,小手一抖,一片小小的三角状的粉、红色布料逆风飞扬,最后落在了床旁的小沙发上。 陶嘉然完全被惊住了,她瞅瞅岑萌,又瞅瞅小粉、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是何等彪悍的做派?妹子,谁要是敢说你不是女汉子我都得跟她全家急! 岑萌也略觉尴尬:“穿着不舒服,干脆脱掉。” 陶嘉然无法淡定了,虽然看不到,不过这被下面是真、空上阵啊!这样真的好吗?两条光、溜溜的腿就这么贴着她,陶嘉然觉得自己快要脑溢血了。姐还大姨妈附体呢,这么大的刺激真能受得了吗?太刺激了! “额,还是穿上点儿好……”陶嘉然快结巴了。 “你不知道果睡有益身体健康吗?”岑萌可理直气壮呢。 那是说全身果吧? 陶嘉然不敢想了。心说幸亏这是黑天啊,光线不足,不然就自己现在脸上这热度不定臊成什么样了。真真没脸见人了。 她脸上发烧,觉得这样不好,很不好,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奔着门就去了。 “你干吗去啊?上厕所啊?我扶你。”岑萌困惑了。 陶嘉然摆摆手,示意她没事儿,放心。 这是要闹啥啊?岑萌光着两条腿,紧紧盯着房门。 果然,很快她师姐就回来了。轻声关上房门,略扭捏地蹭到床边,也不敢看岑萌,只把手一伸:“换上!” 什么玩意?岑萌借着微弱的月光,以及手感,发现那是自己的一条睡裤还有一条……小、内、内! “你!”您拖着这残躯就是去干这个去了?地上有没有缝啊?好想钻进去…… 陶嘉然发誓自己真不是故意知道岑萌的贴身衣物放在哪儿的,纯属意外,纯属意外啊。她就那天随便那么一撇阿姨把洗干净的衣物整理好,就一不小心看到了抽屉里的岑萌的小、内、内。她真不是偷窥狂。   ☆、第48章 真的啥也没做 且不说岑萌和她师姐这一晚是怎么尴尬睡去的,单说岑子实两口子。 天一亮,季女士就躺不住了,她一骨碌坐起来,也不管迷迷糊糊的岑子实醒没醒透,硬是把他拎起来,一脸严肃:“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啊?”这又是抽哪门子风?我还没睡醒啊!岑子实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我是说,咱们的孩子确实需要锻炼。所以,你今天就带她去老方那儿上班吧!”季女士一脸的深明大义。 “哦。啊?”听到后半句,岑子实顿时全醒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左瞅瞅右瞅瞅,确定自己老婆没睡癔症,也没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这话怎么都不像是从他老婆嘴里说出来的。怎么一宿之间就从黄世仁他妈变成岳飞他老母了?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季女士嫁给他二十几年,怎么会不了解他?鄙夷地瞧了他一眼:“慈母多败儿嘛不是说?我虽然读书少,这道理也是懂得的。” “别介!您是大智若愚,虚怀若谷……”岑子实连连摆手,就他老婆那学历,除非她自己个谦虚,不然谁敢说她读书少? “少忽悠我!赶紧把你闺女领走,别到时候说我耽误你们家孩子前程。”季女士一掐小腰。赶紧领走,麻溜的,你领走总比被小副总拐走的好。老娘从今儿个开始就得防火防盗防副总,分分钟不给她们创造机会凑到一起。哼,老娘才不演那黑脸,到时候落个“棒打鸳鸯”的恶名。不是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吗?这一辈人不能再犯上一辈人的错误,小崽子是我的,坚决不能让她走了那条路! “老婆,我发现我对你有了个更新的认识,觉得你这个意识啊,越来越有高度了。”岑子实虽然不清楚季女士为什么一宿之间就突然改了主意,不过他深知自家老婆绝不会害了自己。他老婆的智商、情商和能力均不低于自己,只是她生性不喜操心生意事,只喜欢轻轻松松地过日子。话说大后方安定,他才能放心在前线杀敌,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所以老婆的马屁要拍的山响,反正又不用花钱。 哼!有个狗腿的闺女,就有个拍马屁的爹!岑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季女士暗骂。看都不看他一眼,高冷地洗漱去了。 岑萌此刻正在她师姐怀里睡得香甜。秋末冬初这么清冷的日子,当然要相拥着才能睡得舒、服。冷不防她梦中听到她妈一声吆喝:“岑萌!赶紧给我起床!上班了!” 做梦!这绝壁是梦!她半梦半醒,摸索着抓过陶嘉然搭在她腰上的手罩在自己的耳朵上。 陶嘉然可没她这么心大,无奈地揉、揉她的小耳朵:“你妈妈在喊你。” 又不是回家吃饭,喊我干吗?姐要睡觉。 岑萌按住她的手:“抱、抱……睡……” 陶嘉然无语。这样不好吧?她没有岑萌那么彪悍,她可没忘了自己现在正“寄人篱下”。还有季女士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陶嘉然打个寒战,她宁可面对一打啤酒,灌死她得了!她真不想面对现实。 不过现实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政治学早就教过我们。季女士已经不满足于单单亮嗓子,她已经开始梆梆梆地敲岑萌房门了,简直雪姨附体:“岑萌,你给我起来!我知道你装睡呢!快起来!快起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陶嘉然扶额,这是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节奏吗?低头看看怀里这货对她雪妈不闻不问的,看来只能是她陶嘉然入地狱了。 单腿蹦到门边,拧开门,“季阿姨……” “哟,”季女士回头,立马换上一脸慈祥,“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吧,嘉然?” “没……那个,岑萌在这屋……”死就死吧,陶嘉然心说。 “有这事儿?”季女士做诧异状,继而又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打扰你了?看我不收拾她!” 陶嘉然暗翻白眼,眼看着季女士从被、窝里拎出岑萌,岑萌则像只树袋熊似的八着被缠、缠、绵绵到天涯。 哟呵!真睡到一个被窝里了!季女士不淡定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这楼里这么冷吗?我怎么没觉得?要说你们年轻人啊,得加强锻炼啊,不能挑食啊,营养得均衡,小小孩儿的,咋都这么没火力呢balabala……要不给你们弄个电暖气啊?” “没事儿,妈。我俩睡,不冷……”岑萌总算费劲巴拉地支起两只眼睛,把她妈的话听进去了一半。 陶嘉然恨不得把她嘴、堵上,这嘴怎么就这么快这么快!你妈是表演系毕业的。瞧这一套一套的都不带歇气儿的。你呢?你是没头脑系毕业的。 季女士正说得来劲,突然看到了沙发一角那个诡异的物事,怎么这么眼熟?艾玛,这不是小崽子的那啥……这什么情况?季女士更不淡定了。任何一个当妈的遇到这种状况都没法淡定吧?她猛地拧头看向陶嘉然,那一瞬间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陶嘉然。 陶嘉然一惊,也发现了那物事,我勒个去!怎么忘了收好这个?这现场保护的,好像她真把岑萌咋地了似的。可她真的是冤枉的,那是二货她自己脱的,自己昨天一晚只是纯洁地亲了亲她的手指,然后很纯洁地抱着她睡觉来着,真的什么都没做。她没做亏心事,自然不屑于解释,就那么直直地迎向季女士的目光。 季女士反倒疑惑了。她留学多年,两个女人在一起的当然见过,何况岑家还出过那么一档子事儿,这种状况让她不得不有所联想。但是瞧这孩子的眼神,是真的坦然,还是……?她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年轻女人了。这个女人似乎比她那位偏激的疑似母亲更不好看清。她收回凌厉的眼神,趁着提溜小崽子起床的空当,假装卷起被子,扫了一眼床单,很干净。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还是该发生的早都已经发生了?抑或,其他? 吃过早饭,岑萌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跟在她爹的身后出的家门。 呜呜,好难过,人家要在家陪师姐……呜呜,人家还没休息够……呜呜,爹妈好狠心,难道你们不是我的亲爹娘……呜呜,师姐,好舍不得你,你要想我想我想我每一分钟除了呼吸就是想我…… 陶嘉然恨不得捂脸,太丢人了,上班而已,干吗一副要被卖入青、楼从此天涯海角各一边妾身一去不复还的死样子?不过看小家伙依依不舍的,她也有点心酸,努力挤出个笑脸,要乖啊! 师姐还是爱我的。岑萌略欣慰。 季女士冷眼旁观,啧啧,小崽子你这是闹啥呢?老娘不是法海,又不是让你进雷峰塔,你还舍不得你相公。虽然小崽子的小样子很招人疼,不过决不能再纵容她这样,小树得砍,孩子得管,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舍不得媳妇套不来流氓。哼哼,走了个护身符,老娘还就不信对付不了剩下这个! 送走了岑家父女,陶嘉然就借着学习岑子实给她的华实的资料的由头,躲到楼上房间里不出来了,甚至连上厕所都是悄悄的,恐怕惊动了楼下那位。 她是真怕面对季女士,既不想逃避季女士探究她和岑萌关系时的眼神,又不敢坦然承认二人的关系。陶嘉然好矛盾。她有点儿恨现在的自己这么懦弱,可又不得不败给现实:她现在是在依靠岑家,岑子实已经成了她的顶头上司。如果坦承二人的关系,那无异于自毁前程。在这一点上,她不得不佩服季女士的气度,这个女人明显已经看出她和岑萌的不寻常,但是并没有戳穿,更没有告诉岑子实,她只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时刻提醒陶嘉然不可越界。这让陶嘉然又不得不感激她。 她又有点恨岑萌的不顶事儿,那么大人了,却什么都看不懂,只是一味地撒娇卖萌。可转念又想,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想岑萌?如果岑萌真的那么现实,那么世俗化,那自己还会喜欢她吗?世俗的、现实的人她从小到大见得太多了,但是干净的、纯粹的人却是极少见识,岑萌就是其中一个。陶嘉然唯愿岑萌一直这么纯良娇憨,最好是一辈子都能这样。 在一起一辈子,多美好的一件事? 和岑萌这样的女子过一辈子,肯定是挺有趣的一件事吧?她会爱你爱得无所顾忌,又会时不时二得让人心疼,陶嘉然心头泛上暖意。虽然她从没对岑萌说过“我喜欢你”,但是她清楚自己的心,她想这么呵护她、宠着她、惯着她一辈子。   ☆、第49章 你有男朋友吗? 有些事你现在不必问,因为早晚得发生。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因为躲也躲不掉,比如不怕死的王杏林。 这要是岑萌在家,都不用陶嘉然操心,分分钟就把他打发了;可惜岑萌被她爹卖给市场总监老方了,陶嘉然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而且,这男人既没骚、扰她更没对她动手动脚,人家是怀着一颗纯洁的少男心来膜拜女神的,还各种忐忑地替女神换药。陶嘉然倒宁可他简单粗暴,这样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简单粗暴,也好过现在这样明知道对方的心思还得陪着笑脸说“谢谢!麻烦了!”之类的屁话。话说您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不这么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能不能阳刚点儿啊?姐都不敢大声喘气啊,真怕震碎你那颗玻璃心。 季女士可高兴了。这才叫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个粘豆包,啧啧,瞧瞧小王这么大只的粘豆包,好般配的有木有? “杏林啊,你今年三十几了?”季女士闲闲得倚在墙边,状似唠家常。 “三十八。”王杏林见到女的就紧张,上到七十街道大妈,下到七岁黄毛丫头,季女士更是他打怵的女人之一,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就落在自己的后背上,如芒在背啊。 “哟,这岁数好啊,”季女士一挑眉,一身的媒婆附体,就差嘴里叼根大眼袋,脑门上贴块大膏药了,“年纪轻轻就当上教授了,有为青年啊!”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陶嘉然。 您这是啥意思?陶嘉然心中警铃大作,您号称名门淑媛大家闺秀,不会这么落俗套的保媒拉纤往街道大婶路数上发展吧? “哪里!哪里!只是运气好而已!”王杏林快要被吓死了,为什么感觉气氛怪怪的?他宁可面对娇蛮的岑萌,只要摆出长辈的庄重就行了。本来他今天一来看到岑萌没在家早就心花怒放了,这是能和女神单独相处了吗?想想能把女神的电话要来,不要太美好啊。可现实却是走了张三儿来了狼,岑萌她妈比她更吓人,简直就是吓人的最高级。 “哎,嘉然啊,我记得你是二十九?”季女士继续演自己个的,根本无视两人的表情。 您记性真好。陶嘉然暗翻白眼,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她真不像快三十的人,气质这么好,皮肤这么紧、凑,又年轻又成熟又稳重……王杏林又忍不住yy了,手下隔着纱布细,腻的触感让他脸上一热,赶紧低下头,恐怕被看到。 季女士岂会看不到?上道啊。她心说。赶紧的,快马再加一鞭,最好让这书呆子缠上小副总才好,书呆子多缠一分,小副总就离自家小宝贝远一步,很好,这样非常好。想罢,她笑得慈爱:“嘉然啊,还没有男朋友吧?” 来了!果然来了!陶嘉然不喜作伪,坦然道:“没有。”女朋友倒是有一只,赶巧儿您还认识。 王杏林眼睛一亮,猛地抬头,俩人大眼瞪小眼。陶嘉然心底坦荡,直视他欣喜的双眼。王杏林脸上一红,赶紧低头,假装继续缠纱布。 你倒是老实!季女士也不得不佩服小副总的坦率,不过不能因为你坦率老娘就把闺女给了你啊。她一副语重心长:“你看,你们一个男大不婚,一个女大不嫁,可不能为了事业耽误了婚姻大事啊……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人老了身边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您老了?我怎么看您比我都有精神头?瞧这一套一套的,您要是生在美国,还有奥巴马什么事儿啊?什么老小布什克林顿的都得靠边站,美国宪、法都得为您改写让您来个终身任职。陶嘉然心中暗喷。 可她季阿姨还没说过瘾呢,巴拉巴拉的还继续:“……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看星座吗?我记得嘉然你好像是天蝎吧?” 陶嘉然无语地看着她,您记性真不是一般的好,幸亏我没爹没妈,不然您还不得把我八辈祖宗的星座都弄到手啊? “我巨蟹!”王杏林这会儿也不知道害怕季女士了,赶紧报上自己的星座,坚决不用季女士多费一句话。 “哟!”季女士做意外状,“我想想啊,天蝎配巨蟹,绝配啊!那话怎么说来着?契合度百分之百啊。而且,不是说巨蟹男都是居家好男人吗?”说着,还冲陶嘉然撇撇嘴点点头,大有一副“嘉然你捡到宝了可惜老娘已经嫁人了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表情。 陶嘉然满脸黑线,我啥时候说我要嫁给他了?还得感激老天爷赐我个金龟婿?我这会儿倒是恨不得老天赶紧赐我个岑萌分分钟把她老妈领走。岑子实你老婆要一枝红杏出墙来了! 王杏林都快激动得坐不住了,他搓搓手,想说点什么,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就在嘴边说不出。他暗骂自己口拙。 “你们年轻人聊,我去看看我的咖啡,”季女士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各种痴男缠烈女的桥段了,她没兴趣看那肉、麻戏,果断先撤了,临走还不忘加了句:“别拘束啊。”然后蹽了。 王杏林嗫嗫嚅嚅,顶着张大红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此刻才后悔还是有第三人在能轻松些,和女神单独相处真不是个轻松活儿,尤其这女神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不是这屋封闭不严啊,怎么感觉冷飕飕的?可怜的王教授要被冻死了。 “那个……你身体感觉怎么样?”王杏林没话找话,只好从自己最擅长的入手。 “我喜欢女人。”陶嘉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既已了然他的心思,又看穿季女士的手段,也就不再躲避,与其回避,倒不如直面,她陶嘉然从不是个怕事儿躲事儿的人。 “啊。啊!”王杏林开始还陶醉于她清冷淡然的声音,觉得真好听,像清泉击石般清冽,待到听清内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的是女人,”陶嘉然双眸没有一丝温度,“所以,王教授,别在我身上费心思。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和医治,但是对于感情我只能说无能为力。” 王杏林呆呆地看着她,浑身无力。他本就是个书呆子,只在心理学教科书里见识过,今儿是头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同,直到悻悻地离开岑家,脑袋里还在想“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喜欢女人了?” 季女士见他垂头丧气霜打茄子似的离开,下楼连招呼都忘了跟自己打,这是被掘了?不知道小副总怎么掘的。完、蛋玩意儿!她不禁暗骂王杏林不争气。就这两下子,还去当痴男呢?这功力也忒差了。怪老娘识人不淑! 话说,该怎么摆平小副总呢?下回得找个功力强的。齐洛殷勤的样子突然出现在季女士脑海中。啧啧,真爱无敌啊,管她是男是女呢?黑猫白猫,能弄走小副总就是好猫。季女士狡黠一笑,齐洛那女人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小副总你自求多福吧。 她季阿姨你大脑构造这么奇怪你家里人知道吗? 日子过得飞快。这半个月来,岑萌天天晚上赖在陶嘉然床上委委屈屈地喊这疼喊那酸又控诉老方今儿又拿她当牲口使了,还让陶嘉然给她按摩,陶嘉然多年习武,略懂些推拿手法,每次都给岑萌按得嗷嗷乱叫,结束之后又大喊“舒、服”,引来季女士两口子的围观。陶嘉然也练得脸皮厚了点儿,还热情地问两口子要不要也试试,吓得岑子实挑挑眉走了,季女士则狠狠剜了剜小崽子,那意思“你就作吧”,也走了。 按摩完了,两个人就很纯洁地相拥着睡觉。倒不是岑萌学规矩了,而是白天太累了,她压根儿就没精神头儿再闹她师姐,每晚都是钻到她师姐怀里用不了五分钟就沉沉睡去了,连陶嘉然偷偷亲她都无知无觉。 看她人也瘦了,小脸也有点晒黑了,睡得跟只小猪似的,陶嘉然有点儿心疼。以前觉得这孩子有点儿闹人,现在她不闹了陶嘉然反倒觉得无聊了,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这十几天,对于陶嘉然,可说是岁月静好。王杏林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再没出现过,只隔几天就派他的小助手来帮着换药。就这一点来说,陶嘉然觉得他真可称得上是个君子了。 这段日子,季女士也没再刺激她,就像对两个人的关系不管不问了,除了偶尔习惯性损损岑萌,几乎就是个慈母。白天,陶嘉然就安静地在楼上翻阅华实的资料、熟悉业务,季女士就在楼下摆弄她的花果茶、她的咖啡豆,偶尔还会让陶嘉然帮着品鉴品鉴。 季女士也不得不承认血缘的强大,瞧这小副总虽然出身贫寒,不过品位倒是不差啊。而且这孩子平时不爱多说话,可一旦打开话匣子,那还真是山南海北、天文地理都能聊得。一问,人家小副总这几年就没闲着,除了忙活工作,平时闲着没事儿就读书,基本上哪个领域都涉猎些;再者就是有空儿就出去自助游,知名的地方也没少去。 季女士叹口气,这要不是有岑萌那层关系,她还真挺喜欢这孩子的。可惜了。   ☆、第50章 你是T吧? “后天晚上盛世二十年的酒会,让嘉然陪我去,顺便介绍介绍业内的朋友给她认识。”临睡前,岑子实没忘了向老婆报备。 季女士挑眉,您这是拼了老命给你们家嘉然铺路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养了个小的生了个娃终于长大成人来认祖归宗了。岑子实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去呗。”声音凉凉的。 岑子实也觉出她兴趣缺缺,“那个,让她多熟悉熟悉人脉,以后开展公司业务不也方便吗?”我这是为公司长远发展着想,对吧对吧? 少拿公司说事儿。季女士扫了他一眼,赶紧领走,赶紧的,省得在老娘面前碍眼,正好可以在家踏踏实实玩小崽子了,咱要和闺女过家庭日亲子节。 季女士你闺女没准还想屁颠屁颠跟着去呢。 盛世集团二十年前由现任董事长盛祥国一手创立,当年他不过二十多岁,论头脑未必能赶上岑子实,但要说论狠辣手段那是岑子实拍马也追不上的,也算是个枭雄。用a城商会副会长私底下的话说,人家岑子实那行的是“王道”,盛祥国那是行“霸道”。 盛祥国在圈内出了名的百无顾忌,不说横行无忌,也可称得上是为所欲为。开董事会他决定的事儿哪个董事要是敢不同意,他就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拔刀子跟人家干,公司里都暗地叫他“活土匪”。岑子实也是仗着二人父辈一个战壕爬过的一点儿香火情,这些年两人包括两个公司各赚各的钱,也算相安无事。 盛祥国精力过剩,他有几个情、人大概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别说小、三小四小五,就是小二百五都能排得出来。此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宠孩子宠得没边儿。他正房早年生了个大闺女,头些年他情、人又给他生个小闺女,他都当宝儿似的。别人逗他:“哟,盛董,您得生个儿子继承家业啊。”他就跟人家瞪眼珠子:“扯、淡!要臭小子有啥用?看我,我妈都被我气死了。不要那玩意儿!” 盛祥国好面子,盛世成立二十年的自助酒会自然办得豪华气派。 陶嘉然谨慎地跟在岑子实身后,细心地记住每个和岑子实打招呼的人的样子、特征。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走路也无碍了。说实话她很喜欢住在岑家,倒不是为了房子豪华又有人给洗衣做饭能享受,而是岑萌在这里,又能时时得到岑子实的指点。陶嘉然现在才深刻体会到高人指点有多重要。岑子实沁浸生意二十几年,值得她学的太多了,从财务到公司运营到管理到人力资源,陶嘉然几乎时时刻刻都有收获,那沓砖头厚的华实资料她读着一点儿都不觉枯燥,无论她提什么问题,岑子实都会耐心细致地给她解答,这让陶嘉然越发觉得岑子实对她与众不同。恐怕岑萌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吧?甚至连公司的商业机密、人事龃龉都一一讲给她听。陶嘉然更加不安,她是来做总裁助理的,为什么有种要接岑老财班的错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岑子实越是对她好,陶嘉然越觉惶恐,一言一行更加谨慎,唯恐让岑子实失望。她一直认为让一个对自己不错的人失望是太大的罪过。她今晚刻意穿得低调,深色西裤,素色衬衫,不知道的定会错以为她是盛世酒会的服务生。 岑子实和某个人打完招呼,就会低声告诉她这人是谁、如何如何,偶尔还会把她介绍给某个人,拜托对方“以后打交道多多关照”云云,总之都是生意场上的客套话。陶嘉然听得认真,岑子实也教得高兴。好老师都喜欢认真听讲又虚心聪明的学生。岑子实暗自感激抚养陶嘉然成、人的陶老太太,岑家人多少都有些傲气,不过这个孩子被养得很谦逊好学,年轻人不怕懂得少,就怕骄傲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天下第一。 “哟,恭喜啊,祥国兄。”岑子实看到了正主儿,领着陶嘉然直奔过去,还学京范儿双手抱拳做拜年状。 “哈哈!老弟来了!咱又不是娶媳妇,就是借个由头大伙热闹热闹。”盛祥国个子不高,却一脸的精悍。 两人寒暄几句,岑子实不忘介绍自己的小助理:“来,嘉然,我给你介绍下,这是盛董,咱们业界大佬,商界翘楚。” “盛董您好!”陶嘉然主动上前一步。 盛祥国打量打量陶嘉然,微微诧异,又看看岑子实:“子实,这位是?” “我的助理,小陶,陶嘉然。” 盛祥国似有所悟,嘿嘿一笑,大手一挥“好说,好说,以后甭管有啥事,找你盛伯伯,好使。” 这人倒是豪爽大气。陶嘉然暗道,看来传闻也不可全信。 陶嘉然忽觉一股香气直冲过来,是某种香水的气息,她对香水没研究,也不喜欢喷,不过根据她多年出入社交场合的经验,这款香水应该价格不菲。 “岑叔叔,您好!”一抹红色身影闪到眼前。是个女子,一袭红色长裙,似一团火,跳跃般,不允许任何人忽视她的存在。 岑子实微一愣:“是小樱啊!这么漂亮我都认不出来了!” “岑叔叔还是这么会夸人。”盛之樱笑对岑子实,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陶嘉然身上瞟。 陶嘉然微囧,为什么这女人的眼神让她觉得这么……赤果果? 旁边的盛祥国左瞅瞅岑子实,右瞅瞅陶嘉然,再也按捺不住这颗八卦的心了,他一把拽住岑子实,嘱咐盛之樱:“闺女啊,这是你岑叔叔的助理小陶,你们年轻人多亲近多聊聊。”不等说完,脚不沾地不由分说拽走了岑子实。 陶嘉然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这做派,果然……彪悍。 “你是岑叔叔的助理?”盛之樱有一双桃花眼,加上她精致的妆容,眼角一挑就透着不经意的妩、媚。 “是。”陶嘉然老老实实回答。大姐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行吗?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眼角又一挑。她穿着高跟鞋将将与陶嘉然身高相若,一袭红裙紧紧裹住腰、身,还是低、胸的,胸、前大片的白、皙点缀着一串亮闪闪的项链。 陶嘉然受不了她的眼神,微一低头又差点儿被那亮闪闪的物事晃瞎了眼,她不自然地偏了偏头,又觉得不太礼貌,只好强迫自己正视对方的双眸。“我刚入职不久。” “哦,原来是这样。” 盛之樱突然身、子前倾,陶嘉然要被吓死了,下意识地一躲。 盛之樱得寸进尺靠得更近,就在距离陶嘉然身、体半尺处停住。陶嘉然瞪大眼睛,鼻端都是她身上的香水味,眼前是大片的白、皙肌、肤。只见她眉眼含笑,涂着丹蔻的两根纤细手指捻起一根黑色长发丝,像是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物事,“小陶助理还有这么长的头发?” 陶嘉然瞬间脸涨得通红。还不是因为岑萌!她临走时刚穿上衬衫,岑萌就赖在她肩膀上,腻、腻地说好想跟她一起去玩。陶嘉然只好哄哄她。岑萌还虎着脸说不许看别的漂亮女人,还让陶嘉然赌咒发誓。一定是那时候留下的! “可能……刚才不小心蹭到的……”陶嘉然绊绊磕磕地说。 “哦——”盛之樱故意拉长强调,“好巧哦——” 哦你个头啊!真是没脸见人了! 盛之樱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更觉有趣,她又凑近陶嘉然,“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杯香槟?你看我裙子……不太方便……”还故意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陶嘉然喜欢女人,本性使然,尤其对年轻女人的求助总是难以拒绝,何况人家盛大小姐那种身份,自己总不好一口拒绝,举手之劳而已。 “好。”她恨不得赶紧找个由头缓解下尴尬的气氛,答应得干脆,迈开长腿。 盛之樱玩味地看着修长的身形越过人群取来香槟,又越过人群回来,只拿了一杯。果然是个小呆子!盛之樱暗笑。 “喏。”陶嘉然把香槟递给她。 对方却不接,“这是我爸爸特意从ry订购的,你尝尝。”说着,还用眼神示意她快喝啊等什么呢。 陶嘉然最怕别人跟她飙外文,她真的没受过那个贵族教育,姐们儿你直接说汉语不行吗?再说,不是你自己要喝的吗?怎么变成让我喝了?俗话说“客随主便”对吧?总不好拂了主人家的面,大不了一会儿再赔她一杯,想到这儿,她小小地抿了一口。 盛之樱见她这么上道,很是开心,她手一伸。 什么意思?陶嘉然困惑地看着她。只见她红‘唇朝着香槟杯一努,是要这杯子吗?好吧,你想得周到,我这就替你拿一杯去。 “麻烦你先替我拿着,我再去给你……”陶嘉然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就着刚才她的唇、印,也抿了一口。 陶嘉然脑中轰然,这是什么情况?你们家都这么待客的吗?她此刻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从一开始看自己的眼神直到捻起那根头发再到现在抿那口酒,都太……暧、昧了。她没法淡定了。貌似现在应该赶紧走脱,不过那样真的好吗?太不礼貌了吧?对方毕竟是主人。可不走更不好吧?这女人就像一株罂、粟,美丽,却有毒。陶嘉然真怕自己被生、吞活剥了。 盛之樱很满意她傻呆呆的样子,她故意凑得更近,唇、贴着陶嘉然的耳、珠儿,呵出的气息都带着淡淡的香槟味道:“你是t吧?”   ☆、第51章 你这么花你媳妇知道吗? “你说什么?”陶嘉然打算装傻。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性、向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t是什么?能吃吗? 盛之樱微微一笑,没有戳穿她。纤手一伸,按在了陶嘉然的臀、侧。 怎么着?您这是要当众耍流氓吗?这要是个男人,或者不是这大庭广众之下,陶嘉然真就会一个过肩摔把对方扔出去。可眼下不行,人家的地盘,还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总不好砸场子吧?真要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岑子实交代。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弱女子当着这么多人还能把她怎么地。 想罢,她索性不动,任由对方动作。 盛之樱发现了她的态度,眉一挑,手指在陶嘉然裤线上轻轻滑过,又沿着小、腹画了个圈圈…… “你……”陶嘉然瞪她。 盛之樱抿嘴一笑,得逞般,手探到陶嘉然裤兜,掏手机,解锁,按号码,存号码……一气呵成。陶嘉然几乎看直了眼:话说盛大小姐你经常这么勾、搭人吗?这动作熟练的,是不是天天练啊?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什么的。 盛之樱两指捏着她的手机,优雅地递到她面前,红、唇轻启:“不可以不接我电话哦……” 陶嘉然苦笑。这一个两个的,都图个啥啊?她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普普通通一个人,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就都这么生往上扑啊。家里那个是真的可爱,这个是真的可怕啊!对了,还有齐洛,还有那个什么王教授……这都是闹哪样啊?她只想消消停停过日子,真的不喜欢招桃花。 岑子实就比她从容多了。被八卦之心抑制不住的盛祥国拽到一边,只见盛祥国一脸的奸笑:“嘿嘿,老弟啊,你也有今天啊!”说着,还拍拍岑子实的肩膀,大有志同道合之感。 几个意思?岑子实摸不着头脑。 “别装了!啧啧,想不到老弟你是道貌岸然啊,说说吧,瞧这丫头的年龄,得有小三十年了吧?行啊你!”盛祥国表情愈发猥、琐。 丫头?三十年?岑子实瞧瞧老盛,又瞧瞧远处的陶嘉然,是说她吗? 老盛胳膊肘杵杵他,“别跟哥哥我打马虎眼,这道道儿哥比你通。就你俩那脸,那丫头要是跟你没关系,哥哥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啊?哈哈……岑子实这个乐啊,原来是这个,是啊是啊,这丫头确实和我有关系,不过老哥哥你确实想歪了。他也不接话茬,就那么笑眯眯地盯着老盛。 “矫情死了,”老盛没啥耐心,“快说,快说,咋回事?宝华知道不?这孩子她妈你给金屋藏娇藏哪儿了?” 哼哼,宝华不光知道,还同意呢。岑子实心中好笑,脸上却不漏半分,他只微微一笑:“大哥,我听说你最近开始投资影视剧了?” “哎呀,说正事,赶紧的,这丫头咋回事?”老盛很抓急。 “听说没有什么合适的本子和编剧?”岑子实就是要打乱他的思路,好浑水摸鱼。 “别扯没用的……”老盛挠挠头,“不过真就没啥好本子。你都不知道现在这些小明星多事儿多矫情,没有喜欢的本子还不接。麻痹老子花钱捧红他们还特么跟老子挑吃挑喝!” “我送大哥个好买卖啊?”岑子实笑得和蔼可亲,好像自己真是个好弟弟似的。 “兄弟你可别忽悠我,有钱你自己不赚?”老盛生意人本能反应。 哟,还真没给忽悠住,看来得加把劲。岑子实又道:“我这不是要重组吗?想换个方向发展,原来那些分公司、子公司还有资产什么的就想划拉划拉该卖卖、该置换置换。正好,我看华文适合你,下面一堆签约写手,还和挺多出版社有合作,我看干脆就最低价卖给你得了!” “这样啊?”老盛扶着下巴沉吟不语。 岑子实不容他多想,假模假式儿地凑近他,低声说:“跟你说实话,这丫头还真就跟我有点儿渊源……” 老盛一听,也顾不得想刚才那生意了:“真的啊!啧啧,想不到你小子早就学这么坏了,这么花你媳妇知道吗?” 岑子实打个哈哈:“那老哥您这么多年这些事儿嫂子知道吗?” “嘿!这臭小子!有点儿意思……”老盛一想到这么多年貌似正人君子的岑子实原来也有这花花事儿,心中畅快,顿觉这桩生意似乎也“有点儿意思”了。 以自己多年的生意场阅历,岑子实确信盛祥国一定会跟自己谈这桩生意,只要谈得妥当,华文就能顺顺当当地出手。这样,既赚了一笔,又甩掉华文算是给陶嘉然小小地报了个仇。 岑子实自认不算是个好人,但是他却是个商人,他相信“曲线救、国”,相信“事缓则圆”,所以他不会像黑、社会一样雇几个人把李禾一伙卸几个零件,那是他所受的教育所不能允许自己做的。他一直信奉消灭一个人的精神比消灭一个人的肉、体更有杀伤力,而盛祥国就将是替他出手的那把刀。 岑子实认识盛祥国这么多年,深知他的为人,他不是个会轻易相信陌生人的人。华文一旦到了他手里,所面临的必将是从高管到员工的人事“大清、洗”,尤其是高管,盛祥国会把自己信任的人安、□□华文,届时华文将不再是曾经的华文,从李禾到财务詹经理甚至更多人将面临着从新择业。而岑子实的后招是他将知会他整个人脉圈内的朋友,“封杀”这一干人,至少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们将无处安身,或许他们的职业生涯甚至整个人生都会就此毁掉。那区区几十万岑子实并不放在眼里,他一年上下打点人脉的零头都比这个多得多。但是他要让他们深刻体会什么叫做失落,什么叫被抛弃,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至于老肖,岑子实决定放他一马,给他个安稳的去处让他顺利退休安度晚年。一则为了他替岑家卖命几十年,从老爷子在世时就任劳任怨;再则也是因为毕竟他对陶嘉然好过,也算是为陶嘉然结下些善缘。 所以,岑老财才是真正的腹、黑。 这些陶嘉然浑然不知,她此刻正纠结着,手机握在手里,电话簿上新添了一行号码,还有一个人名“之樱”。话说盛大小姐咱们不熟吧?这么称呼真的好吗?陶嘉然几乎都能想到她的手机号在盛大小姐的手机上八成存的就是“嘉然”,或者更加那啥的称呼。陶嘉然不敢想了。 此刻罪魁祸首,早就不知道蹽哪儿去了,徒留陶嘉然在原地拿着手机,删也不是,不删也不是。 “嘉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陶嘉然一愣,这声音……扭头,竟然是她!陶嘉然喜出望外:“薛姨!您怎么在这儿?” 薛锦昆一袭晚礼服,肩上披着同色裘皮披肩,更显得雍容华贵。她见到陶嘉然也是意外:“好孩子,我还纳闷怎么会在这儿遇到你呢。” “说来话长,总之我进华实了……” “进了华实集团?”薛锦昆很是诧异。 “是啊,得岑总器重,现在给他做总裁助理,刚刚入职……”陶嘉然觉得和薛锦昆亲近,不由得眉飞色舞地收不住话匣子。 “总裁助理?”薛锦昆皱眉。难道……? 正巧岑子实路过,陶嘉然眼尖,“岑总,给你介绍下,这是薛姨,特别照顾我的一位阿姨……” 不等她说完,薛锦昆惊呼出声:“……石头哥!” 岑子实也愣住了:“……小昆?” 陶嘉然左瞅瞅右瞅瞅,“你们,认识?”   ☆、第52章 季女士你老公要出轨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陶嘉然面前摆着个莎士比亚式的问题。她眼睁睁看着薛锦昆和岑子实撇下她直奔小阳台单独聊去了,她很有眼、色地没有跟过去。 她叫他“石头哥”?他叫她“小昆”?怎么听都不像是普通关系。青梅竹马?陶嘉然越想越觉得没错。难道薛姨巧遇岑总,然后两个人叙起了旧情?季女士知道这事儿吗?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虽说季女士对她陶嘉然挑挑剔剔、矫矫情情,不过好歹也是岑萌的妈啊。而且,被丈夫抛弃什么的,太可怜了。 陶嘉然动了恻隐之心,犹豫着要不要知会季女士一声。可转念一想,薛阿姨不是结婚了吗?还是那么好的女人,对自己那么温柔,怎么可以这么想她?或许两个人只是旧相识,叙叙旧而已。 没等她纠结出结果,薛锦昆的电话已经来了。声音略显疲惫:“嘉然,对,是我……你们岑总让你先回去。他晚些回去。” 陶嘉然不是多嘴的人,她很干脆地回答:“我知道了。” 薛锦昆犹豫了几秒:“我们很多年没见面了,想好好聊聊。你回去告诉他太太就行。”言下之意,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好。” 挂断电话,轻轻撩、开隔开小阳台的绒帘,“石头哥,你还好吧?”薛锦昆担心地问。 岑子实坐在小沙发上,低着头,双手捂在脸上,无声地流泪。 薛锦昆心中不忍,“你别难受了……”再难受,她也要哭了。之前,她怕岑子实失态,强自控制着情绪打电话给陶嘉然,她知道那孩子从不是个多嘴讨厌的人。 “没……事儿”岑子实抬起一只手,摆摆手,声音哽咽。 此时此刻什么语言都是多余的。薛锦昆不再多言,只默默地陪着他。直到他情绪平静下来。 “小昆,为什么会这样?”岑子实痛苦难挨。 “世事难料……”薛锦昆出神地凝望着星空,脑海中是一幕幕往事。 岑子实蹭地站起来,“我得把她带回来……”怎么可以在异乡…… “石头哥,”薛锦昆叹了口气,眼中痛苦,“她未必想回来……” 岑子实被她一句话噎住,半晌无语,那人的音容笑貌一股脑地涌上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非要那么决绝?不知何时,他已是泪流满面。他胡乱抹掉脸上的泪:“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薛锦昆摇摇头,“别这么说,石头哥,其实,不管怎么说,她都该第一个告诉你……” 岑子实苦笑:“她恨岑家人,我知道。” “不是的,”薛锦昆忙道,“你们是亲人,她怎么会恨你们?不会的……” “小昆,你是我们之中最善良的人,她知道托付给你是最稳妥的。” 薛锦昆面色痛苦,那些年,他们一群少年人何等快活?他们是最好的兄弟姐妹,他们活得无忧无虑。可自从那件事后,兄弟离崩,姐妹分心,一切都变了。眼前的富贵如浮华云烟,她宁愿不要,只要她的好哥哥好姐姐们都安然无恙。 “你和法言过得好吗?”岑子实不忍心看最小的妹妹陪着他伤心难过。 过得好吗?大概算好吧,如果不是时日无多。 岑子实见她不语,眼睛一瞪:“江法言那小子对你不好?哥哥给你出气!” “不是的,石头哥,”薛锦昆感动于他的在乎,“法言对我很好,我们过得也很好,只是……你知道他姐姐得的是什么病……” 岑子实倒吸口凉气:“他也……” 薛锦昆双眸通红,心中苦楚,“石头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哥哥什么事都答应你!” 薛锦昆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终是说出了口:“这是法言最后的愿望,你别怪他,就是……” 岑子实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什么?薛锦昆!”那个当年见天儿跟在他们一群人屁股后面的小丫头回来了?季女士不淡定了。什么节奏?还跟子实单聊? 她刚和岑子实结婚那几年,关于薛小丫头的醋没少吃。岑子实一再解释说只当她是妹妹,谁会对自己的妹妹有了那种心思?季女士就喷他,林黛玉还是贾宝玉的妹妹呢,唐婉还是陆游的妹妹呢,你当年还管我叫妹妹呢!岑子实无语。 渐渐地,随着薛家、江家远离a城人的视线,当年的a城四大户只剩下了岑家和季家,两家还联了姻,薛锦昆以及和她有关的吃醋门事件也淡出了季女士的生活。二十几年过去了,小崽子都从刚会打酱油长成了大崽子,这个人又出现了。听说她嫁给了江法言,不知道回来干吗来了。哎,他们这帮人的纠葛,还真是一笔乱帐。 陶嘉然狐疑地看她神色变幻,貌似没生气?反正她的话是带到了。至于如何如何,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和她就没关系了,她自己的帐还没算明白呢。 她一进门岑萌就扑到她怀里,陶嘉然想躲都躲不开,也幸亏季女士这会儿想着她自己的心事,这俩人如何如何她压根儿就没注意。谁知道小丫头忽的一把推开她,古怪地看着她,继而小嘴一撅,头都不回地上楼了。陶嘉然就纳闷啊,这是怎么了?她是霹雳贝贝放电吗?怎么还一把推开了?虽说当着长辈的面这样那样不太好,可以前也没见她当着她妈客气过啊。不对啊,这里面有事儿。 陶嘉然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小丫头正眼都不瞧她。 “怎么了?”陶嘉然揽着她的小细腰。 岑萌挣了挣,没挣开,“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味道?”陶嘉然抬起胳膊,嗅了嗅,“没什么味啊。” “香水味!”小丫头说着,就扒陶嘉然的衬衫,“说!是不是哪个年轻女人靠近你了?” 喂喂,别动手啊,怎么还扒人衣服啊?陶嘉然躲开她的咸、猪手,一把抓住:“那么多人,难免刮刮蹭蹭的……”话说大小姐你是狗鼻子吗?这么好使,怎么不去缉毒给国家做贡献啊? “真的?”岑萌才没那么容易相信,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明明警惕得像只猫。 陶嘉然心虚,想点头又觉得那样很像撒谎,就如实说了盛之樱的事儿。 岑萌的表情愈发凝重,她咬着嘴唇,手一伸:“手机,拿来!” 陶嘉然懂她的意思,微露难色:“删掉不好。怎么说也是公司的合作伙伴。” 小丫头瞪她,继而使劲儿推她:“回你自己屋睡去!别烦我!” 生气了这是? “好好的生什么气?”陶嘉然按住她的手,柔声道。 “我不好!一点儿都不好!谁好你找谁去!”岑萌不由分说推搡她,摔房门,把她关在门外。 “哎,别关门啊……”陶嘉然使劲儿敲敲,人家压根不理她。这是怎么了?生理期?日子不对啊。 “你不会是要露宿街头吧?”一回身,季女士抱着肩膀,凉凉地看热闹。 您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您还没睡啊?”陶嘉然只好陪着笑脸。 “睡了,又被两口子打仗吵醒了……”打个哈欠,季女士走了。 “额……”您睡癔症了吧? 半夜,陶嘉然还是不放心,蹑手蹑脚地起来。万籁俱静,只有走廊里昏黄的小地灯散发着幽幽的光亮。她试探着拧了拧岑萌的房门,果然没锁,这是给自己留着门呢?陶嘉然暗喜。小心地重新关好门,摸索着没走两步,差点儿没被绊个跟头。她一伸手,把大白从地上捞起来。挑眉,这么大气性?大白都扔地上不要了? “你还来干吗?” 陶嘉然被吓了一跳,没睡啊? 厚着脸皮攀到岑萌身后,轻轻地把她搂到怀里:“我不来怕你睡不好觉。” 岑萌拍开她的手:“脸皮真厚!没你我照样睡得好。” 陶嘉然好脾气地扳过她细瘦的小身、子:“心情不好?” 岑萌使劲儿嗅了嗅,是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才略觉安心。“你不爱我!”她满心的委屈。 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怎么这么说?”揉、揉她的脑袋。 “那你爱我吗?” “额……”这个问题怎么回答?爱什么的,真的不太好意思就这么说出口。 “看吧,我说了你不爱我。”小丫头甩开她的手,又不理她。 这种对话太幼稚了吧?不爱的话,会每天想着她心疼她抱着她睡哪怕胳膊被压酸了也甘之如饴? “你怎么像个小孩儿?”陶嘉然无奈。 这话岑萌不爱听了,忽的一扭身,直视她:“你喜欢大人,就去找齐洛啊,还有盛之樱,熟、女御、姐有的是!跟我个毛丫头耗什么耗!” 这是无理取闹啊。陶嘉然皱眉,她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方式,曾经岑萌对她太过一厢情愿,让她产生了某种惯性,似乎无论她做什么岑萌都会对她一往情深。所以说,人啊,养成啥习惯就是啥习惯,惯成啥毛病就是啥毛病。   ☆、第53章 我想属于你 夜静无声,岑萌没有睡意,她盯着黑漆漆看不清颜色的天花板,回想自己追求陶嘉然以来的一桩桩一件件,她替自己委屈,这一路走来,她只看到自己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人的身后,为她哭为她笑,那个人却从来都是被动的,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她的爱扑到身边。泪流满面,为自己,“陶嘉然,你欠我个承诺……”声音哽咽。她知道陶嘉然也没睡。 陶嘉然发现她声音不对,摸索着伸出手,岑萌躲开,可她还是摸到了满手的湿、润。她支起身、子,“哭什么?嗯?” “要你管!”岑萌嘴硬。 “我是不是对你太残忍了?”陶嘉然歉然。和齐洛在一起的时候,齐洛不止一次数落她“茶壶煮饺子”,还说:“你就算爱我爱得要死,你都闷在心里,我怎么知道?” 偏偏陶嘉然还是个信奉“最好的语言是行动”的人,所以做她的爱人注定要承受听不到太多甜言蜜语的压力。 “我不是个好的爱人。”陶嘉然心里清楚,内疚地环着小丫头。 岑萌被她抱在怀里,才觉得心有了归属,这个位置还是自己的,只是自己的。她喃喃的:“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一厢情愿……” 她无助的低语让陶嘉然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吻着她的额头:“乖,不难受啊……” 心情抑郁之后的被疼、爱让岑萌的感、官格外敏、感,她紧了紧扣在陶嘉然睡衣上的手,“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少了点儿什么……” “那是什么?”寂静的夜,柔、软的爱人,陶嘉然不禁生出些异样的情丝。 “我不知道……你亲我的时候……就觉得好踏实……嗯……别……那儿……”岑萌推了推她,终究是没什么力气,任由她在自己的脖颈间逡巡。 她的话语和渐促的呼吸,使得陶嘉然激动起来。强撑在岑萌的上方。两个人呼吸相闻,“是不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了?”陶嘉然忍不住把细碎的吻烙在她的额头、耳畔、唇边、眼角。 岑萌被她的热情点燃,攀住她的脖颈,“白天上班总是想你,想你的样子,想你在干什么……你都不想我吗?” “我也想你……”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想我……”小丫头不老实地双手顺着腰、腹探到陶嘉然的睡衣里,在她紧实的后背摩挲,“你身体好烫啊……暖暖的,好舒服……”她凑近陶嘉然的耳边,轻声地喟叹。 陶嘉然呼吸一窒,激动之下,撩起她的睡衣,唇落在她的小、腹上,舍不得下重口,只轻轻啃咬着,落下一片樱红。 岑萌哪受过这份刺激,撩起的睡衣遮住了她的全部视线,视觉的缺失,令其他感觉格外鲜明起来,她仿佛听到了陶嘉然轻磨她肌肉的声音。“啊——”岑萌的小、腹无意识地颤抖,双手无助地攀住陶嘉然的发丝。 陶嘉然怜、惜她,不忍地再次拥她入怀。“没事儿,别怕啊……”拂过她的小脸,已经泛上细碎的汗珠。 那天的那种说不得的感觉又来了,那感觉像是巨浪,来得汹涌,铺天盖地地冲过来,让她措手不及,岑萌真的有点害怕,即使她清楚那是什么,可还是抑制不住对陌生感觉的恐惧。 她靠在陶嘉然胸口,和着不平稳的呼吸的,是陶嘉然咚咚咚乱跳的心脏,像有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在里面蹦来蹦去。 “你是不是很想?”岑萌小小声地问。 “什么?”陶嘉然还未从刚刚的激、烈中缓过神。 “你是不是很想碰、我?”岑萌脸红了。身上的汗意慢慢散了,冬夜的寒冷泛上来,岑萌又往她师姐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陶嘉然体贴地抱紧她,又拽过被子,唯恐冻着她。不是不想,很想,刚刚几近失控。但此刻并不适宜。且不说季女士虎视眈眈的,真有什么声音怕是逃不过她的耳朵。更主要的是,刚才她分明感到了岑萌的惧意。任何一个女人,无论她内心何等强大,在第一次经历那种事情的时候,内心都不会平静。她怕吓着她的小宝贝儿。 陶嘉然很难把岑萌和情、欲联系起来,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可爱小丫头,也像个憨萌的小动物,似乎和所有成年人的感觉都不搭边,甚至有时候陶嘉然想念她的身体都觉得自己可、耻,就像是个猥、琐的大叔在惦记少女的身体。可是她明明对她是有欲、望的,陶嘉然清楚小丫头可以轻易点燃自己。她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 岑萌见她不语,以为她对自己不满意,想想自己前不凸后不翘的身材,岑萌也自卑了。每个人在真正爱的人面前,总是难免卑微。她嗫嚅着:“是不是我的身、材不好?” 这丫头想哪去了?揉、揉她的脑袋,阻止她天马行空的思维:“别胡思乱想。”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 “不急,慢慢来。”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岑萌的嘴角,安抚她的不安。 “可是……”岑萌抿抿唇,“我好想……属于你……” 陶嘉然愕然,微微欠身,“你说你想……”属于我? 月光透进来,正巧落在陶嘉然的脸庞,映得她的双眸格外清亮,就那么看着自己。岑萌受不了她的眼神,伸手捂住了那双眼睛,不敢和她面对面,怕泄露了自己的不矜持。 陶嘉然笑笑,任由她捂着自己眼睛,也不阻拦。听到她说:“我想属于你,那样你就对我有了牵绊,心里就有我了……” 她说得卑微,陶嘉然心疼,纤细的手指握住她小小的手掌,在唇边倾心一吻,“傻丫头,我现在心里也有你,只有你。” “真的?”岑萌心中欢喜。 “真真的,你得原谅我不擅长表达感情,但是,”陶嘉然支起身,凝视着她,“我喜欢你,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岑萌抑制不住心中的欢欣,这是老天对她七年相思的回报吗?她终于等来了这句话从陶嘉然口中说出,此刻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一切,所有一切都值得了。 “我现在死了也值了……”她喃喃道。 “别说傻话,”陶嘉然俯下身,把剩下的话贯、入她的唇,击、中她的心脏:“我要你幸福……我要给你幸福……”   ☆、第54章 她死了…… 岑子实一夜未归。季女士也一夜未睡,直到凌晨天蒙蒙亮才实在抗不住睡了过去。日上三竿,才昏昏沉沉地醒来,睁开眼就被吓了一跳。岑子实外套也不脱,坐在椅子上,双手拄着膝盖,两眼直钩地盯着她。 “你作死啊!岑子实,吓死我了你!”季女士埋怨道。 对方却没有反应。 “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季女士拍拍他的脸,一夜之间,长出的胡茬有点儿扎手,衬着他沉郁的表情,更显颓废。 岑子实有了一丝反应:“宝华……”一把搂过季女士的腰,放声大哭。 季女士哪见过他这样,吓死了都,“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你老情人不爱你了?公司破产了?没事儿没事儿,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呢……大不了从头再来……”又拍拍他脑袋,以示安慰。 “小昆回来了……”岑子实哽咽着,也只有在自己女人的怀里,他才能尽情地释放情感。 “我知道,我知道……没事儿,就是小昆说爱上你了也没关系……她抢不过我的……”季女士不知道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变故,让一向内敛稳重的岑子实失态到如此地步,这种认知让她心中更加恐慌,只能靠不停地胡言乱语来排解。 岑子实深吸一口气,像是不愿面对残酷的事实:“她死了……” “死了?谁死了?”季女士心中更加惊恐。 “……我早该带她回来,就是绑也该把她绑回来……”岑子实喃喃自语。 “她死了?”季女士惊呆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 岑子实已是泣不成声。 “妈!你们好懒,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门外是岑萌欢乐的声音。一门之隔,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季女士整理整理心情,打开一道门缝,贴着门出来,又小心关上。 “你们干吗呢?这么神秘兮兮的?”岑萌好奇地探头,想看看门内的究竟。 季女士强作镇定,“今天给你放假,一会儿你陪嘉然回家,让老张送你们。” 今天是说好的陶嘉然回家的日子,她的伤也好了,本来早就说过不便打扰,不过岑子实一直不放心她的安全。直到几天前从市局得到确切消息,豹子他们那混混三人组已经被搂进去吃牢饭了,连前科算在内,估计没个五年八年的出不来。这当然是岑子实运作的结果,陪市里头头儿们喝酒不是白喝的。 岑萌想不到还有这好事儿,她原来以为今天自己还要苦、逼地上班呢,此刻乐嗨了,还狗腿地八着她妈:“我会很乖地把师姐送回家的。”说着,还挤挤眼睛:“你和爸不要太随意啊……” 她妈恨她口无遮拦,然而此刻也没什么心情教育她,只虚虚地踢她一脚,就不想再理她了。看小崽子那得意样儿,不会羊入虎口吧?不行,得加把劲儿,不能让她们走得更近了。不过眼下,没那心情。 “季阿姨,您还好吧?”陶嘉然刚刚洗漱完。她可不像岑萌那么没心没肺,一个照面她就看出季女士有心事。 季女士抬头,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她死了”,这句话就这么生生出现在大脑中。她微一晃神,“没事儿。你们吃完早饭,就出发吧。路上小心。”她暗叹口气,可怜的娃儿,这就没娘了。此时,她反倒是希望dna结果是没有血缘关系。 岑萌是第一次进陶嘉然的家门,看什么都好奇,摸摸这,摸摸那,从客厅溜达到卧室,又从卧室溜达到厨房,连卫生间都不放过,顺便连阳台一起参观了。 陶嘉然倚着客厅的门框,宠溺地看着她,瞧她像个刚领回家的小动物似的瞧这瞧那,心中不由得好笑。“看够了?” 岑萌这会儿研究上了她的跑步机,还有一堆健身器材。好家伙,客厅被这姐姐变成了健身房了。要不要这么专业啊? “你别告诉我你天天都要练这玩意儿。”她摸摸跑步机的踏板,不是新的,显然有使用的痕迹。 “是啊,天天练。这段日子没锻炼,都长肉了。”陶嘉然不禁为自己的小腱子肉哀叹。 岑萌眼睛一亮:“让我看看!”说着就八住陶嘉然的衬衫,还笑嘻嘻地往起掀。 陶嘉然拍掉她的小手:“大白天的,干吗呢!” “白日好宣、淫啊……”岑萌龇着一颗小虎牙,像只调皮的小狐狸。 “在哪儿学的一套套的?”陶嘉然按住她不老实的小手“大白天的,不许耍流氓,知道不?”一个吻落在岑萌的鼻尖。 “那你这叫什么?”岑萌不服气地张嘴想咬她,被陶嘉然巧妙地躲开。 “我这叫顺毛,”陶嘉然说着,真就穿过她的发丝,疼爱地抚、摩,“你没养过宠物吗?” “你才宠物!你全家都宠物。”岑萌被她顺毛顺得舒服,可嘴上不饶人。 “巧了,我家就我一个人。”又一个吻落在岑萌的发丝上。陶嘉然发现自己对她上瘾了,看到她就想拽到怀里尽情地揉、弄一番,偏偏岑萌还一脸的陶醉。 “瞎说!谁说你家就你一个人?”岑萌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她,“你家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说完,自己忍不住笑喷了,好好的深情告白变成了笑场。 陶嘉然也觉好笑,环住她:“是,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以后不许说你是一个人。”岑萌一脸的严肃。 “好,不说。”陶嘉然凝望着她的双眼,那里面全是自己的样子。 “说,你喜欢叫岑陶氏,还是陶岑氏?”岑萌被她拥在怀里,靠在沙发上,身上暖融融,又开始天马行空。 陶嘉然忍住笑:“我可以叫岑陶氏,不过,陶岑氏应该是你。” “对哦,”岑萌歪着头想了想,“我们怎么把名都混没了?” “可不,怎么就把名混没了?”陶嘉然喜欢循着她的思路,哪怕是幻想也觉得有趣,让她变成鹦鹉,她也甘之如饴。 “不许学我!”岑萌撅着小嘴,“唔,看你这么守妇道,我就勉为其难,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以后你就叫岑陶嘉然了!”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陶嘉然低声咀嚼着这句话。每个女人都期盼一份独一无二的爱情吧?那个人、那颗心完完整整地只属于你一个人。你爱她,同时她也爱你,你们只属于彼此,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一对儿。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们是彼此牵绊的存在。陶嘉然漂泊孤寂了多年的心终于找到了彼岸,她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扶着岑萌的后脑,含、住她的双、唇,恣意地蹂、躏磨、折,直到岑萌不堪忍受那份疼爱,才难舍地松开她。 “你才……白日宣、淫……”岑萌被她吻得喘不过气来,依在她胸口,无力地顺着气。 “对不起……没忍住……”陶嘉然抚着她潮、红的小脸儿。 “不许说对不起!”岑萌没力气归没力气,气势可半点儿不差。 陶嘉然揉、揉她的脑袋:“我给你做饭吃吧?快中午了。” “你还会做饭?” “不会做饭,我这些年怎么活下来的?喝西北风啊?不过家里没食材了,你想吃什么?”已经多久没回家了?恐怕冰箱里除了过期的,也就剩下鸡蛋能吃了。 “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吗?”岑萌不放弃幻想。 陶嘉然拍拍她,示意她站起来,要出门了。“我可做不出满汉全席。家常饭,可以随意点。” “那我们还等什么吗?亲爱哒!”岑萌攀着她的胳膊,“出发!” “陶嘉然,我们为什么不买辆车呢?”小丫头难得坐回公交,偏偏车上人还不少。陶嘉然唯恐她受委屈,小心地把她揽在身前。 “我有这个打算,不过预算不多。”急刹车一阵摇晃,小丫头直接扑到她怀里,嗅嗅小丫头身上熟悉的味道,“怎么没见你开过车?”只有岑老财不想买的车,没有他买不起的。 “妈妈不放心啊,说我手笨脚笨脑袋笨,别上道给警察添堵了。”岑萌才不觉得自己笨,她只是手脚不够协调罢了。 “哪有那么笨?”陶嘉然觉得好笑。 “就是。”岑萌想了想,又说道:“你喜欢什么车?” 陶嘉然歪头看她:“问这个干吗?” “就是问问呗。”问你当然是要送你咯。岑萌现在恨不得把所有她师姐喜欢的东西都送给她,甭管是什么。 两个人下了车,陶嘉然牵着她的小手往超市走,很认真地问:“如果我没钱没车,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过日子吗?” “当然啊。”岑萌答得干脆。 “我说的是过日子,不是谈恋爱。过日子是很现实的问题,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是问题。” “我明白,过日子就相当于结婚,可能会遇到各种问题。” “你懂得倒多。”陶嘉然微微一笑。 “切,别小瞧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岑萌可不乐意被小瞧。 “那如果我说我想靠我自己的能力让你过得幸福开心,你怎么看?” “我是元芳吗?”岑萌得发散思维特别强大。 陶嘉然“哈”的一声,笑道:“嗯,那元芳,你怎么看?” 岑萌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吧,你是大女子主义。不对,应该叫大t主义。” 陶嘉然眉一挑:“这话怎么说?” 岑萌掰着手指头说:“你看,你、我都是女人,现在男女都平等了,何况女女?你还抱着养我的心思呢。你这不是大t沙文主义,是啥?” “哈,还大t沙文主义?” “是啊,你别小瞧我,我可不想当小宠物被养起来,我可是正经学管理的。还是岑子实的闺女,遗传基因强大着呢。我就是现在没出手,一出手全集团都拿下。”岑萌就差拍着小胸、脯了。 陶嘉然觉得好笑:“嗯,你很厉害,志向还远大。佩服,佩服。” “爸爸说过,他不会成为王安。如果我不成器,他不会把老一辈辛辛苦苦打下的事业交给我。他会选择一个最适合的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公司。就算我再不争气,也可以靠着股份过得富足。他说这是我作为岑家的孩子唯一的保障。”岑萌不满地嘟嘟嘴,“可是我不喜欢做米虫,我想做女强人,好霸气的样子。” 原来如此。岑子实是想把她陶嘉然培养成华实的职业经理人吗?所以对她这么用心?又任由自己和岑萌的关系打得火热?如果岑子实知道她们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又会怎么想呢?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她对岑萌动了心,是绝不会离开的。那么被知晓这层关系是迟早的事。所以,陶嘉然,你要加油了。成为岑子实的左膀右臂,让他离不开你,让华实离不开你。这样的话,无论事业还是爱情,都会是前途远大。   ☆、第55章 亲爱哒,我们同居吧 和她师姐逛超市,岑萌觉得可长见识呢。她二十三年的生命中,极少有这么居家的时候,想吃什么,自然有人给做好摆到面前;要么就是去喜欢的饭店。她从没想过居然买东西有这么多学问。 原来同样的东西,摆在外面的是生产日期比较靠前的,往货架里翻翻,肯定能找到生产日期更接近现在的。 原来只是生产厂家不同其他都差不多的东西,摆在眼皮底下的就相对贵些,稍稍蹲下身或者抬抬手,就能找到性价比俱佳的。 原来每样吃的东西,还有和吃的接触的东西比如保鲜膜什么的,都要仔细地看生产日期和保质期…… 岑萌技痒:“回家让爸爸买家超市玩玩儿……” 陶嘉然无语。大小姐您真大手笔,别人顶多说买个玩具玩玩,您一玩就玩一超市。好吧,您是土豪,随意任性。 “陶嘉然,你懂得真多。”岑萌一脸的崇拜。 是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陶嘉然笑笑不语。 两个人挑挑拣拣了一车子,收银处岑萌一点儿都没有交款的自觉,直到陶嘉然划卡、付账,推着车子往门口走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呀!你买的单!” “怎么了?”陶嘉然压根儿就没想让她掏钱,她意识中有极强的大t倾向,觉得自己既然是攻,给受花钱养活受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没……”岑萌想了想,什么都没说,师姐说啥就是啥呗。 陶嘉然拎着满满两个大袋子,也不用岑萌插手,大步流星往外走。岑萌则像个小尾巴,紧紧地跟在后面。 一进家门,换了鞋,陶嘉然就把岑萌推到客厅:“乖,在这儿等着,饭很快就好。”还不忘嘱咐她一句:“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说完,摸摸她脑袋,拎着袋子进厨房了。 “喂!又拿我当宠物……”不等她抱怨完,陶嘉然已经关上了厨房的门。 在陶嘉然的心目中,岑萌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应该是“君子远庖厨”,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什么的,虽然有点儿那啥,不过她的确是觉得油烟应该是和岑萌绝缘的。这些粗活累活,她来干。岑萌只负责貌美如花,就很美好。 岑萌不喜欢这样。她好想和她师姐一起择菜,给她师姐打下手,觉得两个人一起准备一顿饭是特别温馨浪漫的一件事。可现在呢?什么温馨浪漫,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从离开超市,她师姐就没再牵过她的手,岑萌有点儿失落,她想念她牵着她的手的感觉。虽然有明媚的阳光照进来,岑萌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有种被抛弃的错觉。 耳朵贴在紧闭的厨房门上,里面隐约传来忙碌的声音。岑萌小心地推开一条缝,往里瞄了瞄,她师姐正在啪啪啪的搅着蛋液,动作熟练,手法娴熟。料理台上是几个切成瓣状的西红柿,还有一盘码好的里脊片,菠菜齐整地切成段躺在菜板上,旁边是剥好的青豆。蛮丰盛的嘛。岑萌有了些小小的期待。 不过,最吸引她的还是那个人。那人的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白皙紧实的小臂;托着蛋液碗的是修长的手指,另一只手捏着筷子,不住地搅动。岑萌的目光随着那纤细的手指逡巡,小脸不由得发烫;腰间围着条素色围裙,和陶嘉然的气质有点儿违和,不过岑萌喜欢看围裙的两条带子勾勒出的腰线,她怀念环着它的感觉。 这么美好的画面,她师姐竟然舍得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待。岑萌心中气不过,一时冲动,推开门,不管不顾地环住陶嘉然,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小脸埋在她的后背。那里有她师姐淡淡的味道,以及厨房中散发出的人间烟火。 陶嘉然一震,“怎么了?” “陶嘉然你一点儿都不体贴……”蹭着她的后背,岑萌瓮声瓮气的。 我还不体贴啊?怕你累着,怕你被油烟呛到,我还能更体贴吗?“别闹,乖,进屋等着去,这儿油烟重。”双手空不出来,只好用语言顺毛。 “你把我扔在屋里不管我!都不让我看你做饭的样子!嫌弃我!” 陶嘉然拧转身,无语地看着她。难道她们的脑电波不在一个频率上吗?为什么互相理解不上去? 岑萌看着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眨眨眼,凑上去亲了她一下,“你回来一路上都没牵我的手,还把我发配到小黑屋里……”那口气,越来越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我哪倒出手来牵你的手啊?再说,那是小黑屋吗?那是客厅!姐特意装修的明厅! 陶嘉然默。她是真拿小丫头没辙了,这货就是撒娇界的战斗机啊! “在这儿待着可以,不许乱动!”她真怕小丫头动刀动叉的伤了自己,又道:“别嫌油烟呛啊!”看来“清凉无汗”什么的只能存于幻想中了,人大小姐喜欢满身油烟。 “嗯嗯!”岑萌可乖呢,讨好地凑过去又在她另一边脸颊亲了下。 陶嘉然更无语了。 刚毕业那会儿,陶嘉然和齐洛一起生活,被齐洛养得嘴刁了。分手之后,陶嘉然发誓决不让自己的生活因为齐洛的离开而有所改变,她苦练厨艺,以至到今天可以游刃有余地做了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 “尝尝怎么样,感觉你口味偏淡,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小丫头食指大动,夹了一大片锅包肉,“唔唔……好烫!” “傻不傻?家常菜而已,吃这么急干吗?” “嗯,好吃!”岑萌大嚼。这可是她师姐给她做的第一顿饭,就算是黄连也要吞下肚,何况味道真的不错。虽然和家里阿姨的手艺没法比,不过岑萌很知足了。能让她师姐洗手作羹汤的,应该没几个人吧? “慢点吃……”陶嘉然体贴地擦掉她嘴角的汤汁。岑萌冲她咧嘴一笑,傻兮兮的。貌似大小姐不难养活,陶嘉然有了信心。 大小姐吃饱喝足,自告奋勇刷碗。陶嘉然可用不起她,恐怕大小姐这辈子从不知道碗是怎么刷的吧?她陶嘉然的锅碗瓢盆可都是钱来的,可不敢给她cei了。于是安抚她下次再让她大展拳脚。 大小姐满足地支着脑袋看她忙前忙后。 食困食困,吃饱了就犯困。陶嘉然收拾完的时候,大小姐迷迷糊糊跟个磕头机似的都快睡着了。陶嘉然一把拽起她,“刚吃饱,别睡,容易积住食。” 岑萌像只无尾熊,顺势就趴在她身上,“陶嘉然,你还会养生?”好困啊。 “这是常识,”捏着她的鼻子,让她清醒了点儿,“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阳光好暖啊,靠在师姐身上好舒服,哎哟别捏我,人家不想动弹。岑萌揉了揉自己撑得滚圆的肚子,声音含混:“你打,我困。” 季女士她是你亲闺女吗?其实是你在垃圾站捡的吧? 眼看着小丫头习惯性地拿她大腿当了枕头,陶嘉然认命地拿过自己的手机。 “季阿姨,对,是我……岑萌在睡觉……嗯,我们刚吃过午饭……哦,这样啊……您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她……” “你爸妈要出差,让我这段时间照顾你。”挂断电话,陶嘉然拍拍岑萌粉、嫩的小脸。 “什么?”岑萌一骨碌坐起来,也不困了,“真的啊?” 瞧你这兴奋劲。 “你妈妈亲口说的。” “欧耶!”岑萌激动地搂着她的脖子,mu~a,狠狠亲了一口,“亲爱哒,我们正式开始同居吧!” “……”   ☆、第56章 你不爱她吗? “凝凝,求你了,跟我一起去吧!”齐周就快拜一拜磕一个了。 “你们家事儿,自己解决。”丁凝一脸的义正词严。 “可是,是咱俩结婚的事儿啊……” “你爸妈也是,咱俩结婚的事儿还用叫你姐回家商量?我又不跟她结婚!”丁凝忍不住喷。 “额……其实是我爸妈太久没见到我姐了,想她又不好意思说,这不找个由头嘛。” “你不会打电话通知她啊?你没她电话啊?”丁凝利落地倒车、入位。 “那个……其实是我觉得亲自来比较有诚意。” “所以是你贱!”丁凝抬脚踢他。 齐周好委屈啊。她姐自从和她前姐夫离了婚,就和爹妈掰了,都快老死不相往来了。他也真服他姐,就是不回家,就是一个电话都没有,害得他妈想起来就抹眼泪,说“闺女白养了”;他爹脾气更爆,骂他姐“放着好好日子不过,离什么婚?是不是又惦记那个女人了!”。搞得齐周好纠结,他是真不愿看到一家人就这么生分了。他妈还心疼闺女,总让他偷摸塞给他姐点儿钱,齐周就忍不住腹诽:我的亲妈啊,我姐缺钱吗?她那钱够您挣好几辈子退休金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齐周还得当个好弟弟,时不时地来看看他那对他不待见的亲姐。正巧,他未来老泰山终于不阻挠他们了,齐周恨不得分分钟把丁凝娶回家。借着这由子,愣是拽着丁凝,来请亲姐回家。只盼着一家人能冰释前嫌。 齐周长叹了口气,不是说小儿子最如鱼得水吗?为什么他活得这么苦、逼这么累?之前凝凝还跟自己姐吵得不可开交,齐周想着一定得说服女朋友来请姐姐,哪怕他磕头作揖都成。 他还聒噪个没完。丁凝一摆手:“先闭嘴!” 齐周不敢啰嗦,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她怎么会来这儿? 丁凝眼睁睁看着熟悉的宾利在不远处停车入位,季女士一身华贵地下车,直奔火锅店正门。门口的侍应生不敢怠慢,赶紧开门迎了进去。 丁凝眼珠一转,她可不觉得这事儿这么简单。自从她知道齐洛和陶嘉然的关系之后,她对齐洛就更多了一分敌意。她好姐们的情敌,绝壁势不两立。 此刻,岑萌的妈突然出现在这儿,丁凝可不觉得是来吃饭的。她躲在车上,一个电话拨过去:“萌啊,你妈和你情敌约会呢。” 季女士自顾自踱进火锅店。还没到饭点儿,就餐的人不多。她在大堂最显眼的位置一坐,也不点餐,也不吱声。 点菜小妹极有眼、色,看她打扮,瞧她做派,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赶紧颠儿了过来:“女士,您好!请问您几位?” 季女士不接她那话茬儿,下巴一扬:“叫你们老板来见我!” 点菜小妹有点傻眼,这是什么路数?她家店还没遇到这么彪悍的呢?这是来砸场子的?咱家开的又不是酒吧,又没啥江湖恩怨,这是闹啥呢?她不敢做主,更不敢得罪,又颠走了,找大厅经理去了。 大堂李经理正百无聊赖地和收银小妹逗贫,忽然得报,也纳闷:这是哪路神仙啊?没见过啊。还是最近老板得罪什么人了?他也不敢怠慢,一溜小跑,陪着笑脸:“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季女士上下打量打量他,“齐洛呢?让她来见我!” 哎哟!还真是找麻烦的!老板的名儿都知道。绝壁是得罪人了。他也不敢做主,颠颠的去请示齐洛了。 自打上次被现场直播了两个人的亲热,齐洛就很不爽,每天都像吃了枪药,恨不得逮着个人就往死了损人家。她手底下员工见到她都躲着走,能躲多远躲多远,唯恐躲得慢了被无辜累及。 她想念陶嘉然的种种,又恨那对狗女女,每天陷在那对狗女女发展到哪一步的臆想中,齐洛觉得自己快神经了。 怎么着?有个女人来找茬?还要见她?这是活腻歪了吗?她一腔怒火无处泄,来得正好! 齐洛虎着脸奔到大堂,正要河东狮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背影眼熟得很。待到那女人扭身,齐洛也困惑了:她来干吗? “齐总别来无恙啊?”季女士也不起身,脸上似笑非笑。果然啊,啧啧,瞧这一脸的肝火上亢,这得憋成啥样啊?季女士更开心了,她几乎能看到胜利在望了。 “岑……太太?”齐洛满腹狐疑,貌似您不是来吃饭的吧? “不请我到你办公室坐坐吗?”季女士笑得愈发和蔼,就像巧遇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齐洛看到她那张和岑萌相像的脸就火大,内中不快:“有事吗?” “没事不能来吗?” “那您自便!”齐洛正眼不瞧她,拧身就走。 “她爱吃火锅,你就开火锅店啊……”季女士声音凉凉的,表情淡淡的,就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的。 齐洛猛的转身,盯着她的双眼,很是疑惑,“你什么意思?” 季女士压根儿不接茬儿,状似悠闲地扫了扫四外圈,“装修得还算可以……” 老奸巨猾!齐洛暗骂。她手虚虚一抬:“请移步楼上吧!” 季女士嘴角一翘,简直就是在说“你早该识时务”。 齐洛磨牙,好想咬死她!这张脸,怎么看怎么讨厌。 落座。李经理退出去,又小心地关好门。 “说吧,什么事?”齐洛靠在大班椅上,双手交叉搭在桌上。 “你们还真都习惯这个动作……”季女士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果然是一起生活过的两个人会越来越像吗?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夫妻相?是这么说吧?” 齐洛越听眉头越是紧锁,更觉心惊。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她和陶嘉然的关系的?她是陶嘉然老板的老婆,会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她老板?会不会对陶嘉然不利?想到此,齐洛都替自己悲哀,事到如今,还是总是想着那个人,唯恐这世间谁伤害她。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齐洛才不会自投罗网。反正这女人又不是陶嘉然她妈,管得着吗! 季女士微微一笑,早把她眼中的闪躲看个一干二净,“我还是觉得你和陶嘉然更合适。” “?”什么意思?齐洛被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一套话说得心中纷乱,不敢搭话,只盯着她,且看她还能说出什么。 “我是岑萌的妈妈。” 这不废话吗? “所以,我不会允许岑萌和陶嘉然在一起。”季女士说得干脆,没有一丝委婉。 什么情况?齐洛不是没见过当妈的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过,当初她妈知道她和陶嘉然的事儿,几乎是哭天抢地以死相逼。不过,眼前这个女人,她情敌的妈妈,来告诉她这些,是想怎样? “你想说什么?”齐洛可不觉得季女士就是来告诉自己立场的。 季女士红唇微启,“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的出发点是相同的。” 齐洛不语,她抿着唇,想透过这个女人的表情和话语看清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拿走你的陶嘉然,我领走我女儿。这么说够直接了吧?”季女士一摊手,她真的不腹黑,不过就是个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妈。可怜天下父母心,对吧? 然后你们就要对陶嘉然下手了吗?她动了你们岑家的大小姐,你们会给她好果子吃吗? 季女士手一伸,捻起桌上的相框。底色是一片青葱草地,两个年轻的女孩躺在上面,两个人十指相扣,甜蜜地看着镜头,齐洛一只胳膊伸向前,显然是拿着相机拍照。 你倒是不避讳。季女士瞄了眼表情不自然的齐洛,“果然恩爱。”还不忘了调侃她。 齐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我对你们的事儿没兴趣,陶嘉然想和谁在一起我不管,但是绝不能和岑萌。而且,不妨告诉你,陶嘉然和岑家有渊源,我可以用岑家的声誉保证,没人会因为这件事去害陶嘉然。” “渊源?”齐洛想起那天晚上岑子实对陶嘉然的关切,就像失散多年的父女?齐洛打个哆嗦,不是吧,陶嘉然,你不会是岑子实的私生女吧?这剧情太狗血了吧?肥皂剧剧情啊?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吗?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季女士故意卖关子,“不过不是现在。” 想到岑子实和陶嘉然肖像,齐洛更不淡定了,这位岑太太那就是正房啊,陶嘉然她妈,额,当然不知道她那位妈还在不在世,总之陶嘉然搁古代那就是庶出,没地位啊,这位大夫人能给她好果子吃?恐怕会想尽办法找她的麻烦吧?顺便还要替自己的闺女争各种利益。哎!陶嘉然你个傻缺,非得趟他们家这浑水干吗啊?好好和我在一起不好吗?不知道“侯门深似海”吗? 话说,齐洛你于妈戏看多了吧?想象力这么丰富,这么狗血的桥段都能想到,不当编剧白瞎了。 齐洛几乎看到陶嘉然被她这位“大妈”拿小鞭子抽,拿锥子扎,拿棍子揍,灌辣椒水,坐老虎凳,满、清十大酷、刑,被□□得不成人样。齐洛又一哆嗦,没有一丝犹豫:“好!你领走岑萌,我领走陶嘉然。就这么定了!” “齐总是个爽快人!做生意又有头脑,以后肯定财源广进。”季女士心中暗爽,小崽子还是她的。 正在陶嘉然家腻歪的两个人此时还不自知,她们就这么被卖掉了。   ☆、第57章 想生个像你的小孩儿 挂断电话,岑萌若有所思。 “谁啊?”陶嘉然难得见到她这么正经的表情。 “凝凝。说我妈去齐洛的火锅店了。”连岑萌这么神经大条的都觉出此事不寻常。 “齐洛的店?”陶嘉然也困惑了,照理说季女士不会那么巧偏偏就选择那家店吃饭,何况他们不是说要出差吗?怎么还有闲工夫出去吃饭?而且还是她一个人。 “你妈妈应该知道咱们的事儿了。”不管季女士出于何种原因,陶嘉然觉得有必要把最坏的情况估计到。而且,不能再让小丫头这么没心没肺的了,她妈妈可是每天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呢。陶嘉然还没乐观到天真地以为季女士此时什么都没做是因为默认了她俩的关系。此人极其腹、黑,加之未来丈母娘的身份,颇让陶嘉然头疼。 岑萌比她可乐观多了,她对自己的爹妈可有信心呢。“知道了最好,还省得我出、柜了。”然后还笑嘻嘻的:“之前没拿下你,可怕被妈妈发现呢,觉得特别没面子。想我堂堂岑家大小姐,追个女人都追不到手,多丢人的事儿啊!” 妹子,你脑回路构造真奇怪,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是战战兢兢地唯恐家里人知道吗?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坦然?陶嘉然此刻特别替季女士犯愁。猪一样的队友不算最可怕的,猪一样的子女才恐怖吧? “万一你妈妈不同意我们的事儿呢?”陶嘉然不无担心。 岑萌正靠在她怀里,抱着平板飞小鸟飞得正嗨,压根儿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哎哎哎,这角度……我恨这破砖头……” 陶嘉然叹口气,这孩子心真大。“问你话呢。”她环着岑萌的腰,脸埋在岑萌的肩头。岑萌身上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类似婴儿奶、香的气息,让陶嘉然沉、迷不已。真像个小奶猫。陶嘉然暗叹。 “啊?”岑萌暂停了游戏,“哎呀,别蹭,好、痒的……你说妈妈不会同意我们?”歪着头想了想,她很笃定地说:“不会的,妈妈最爱我,她不会忍心看我难过的。” 这就叫很傻很天真吗?陶嘉然服了。 “万一呢?你想过怎么办吗?”陶嘉然深觉自己真适合去当幼儿园老师,这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劲儿。 岑萌不做声了,使劲儿地想了想:“我会说服她的。没关系,还有爸爸,他会站在我这边儿的。” 陶嘉然彻底无语了,她这是在对牛弹琴啊。 岑萌眨眨眼,笑得狡黠:“要不我们先斩后奏?” 怎么斩怎么奏? “哎呀陶嘉然你太没有情、趣了,我们生个胖娃娃,然后抱回去,就说是我生的,你的娃。”岑萌仰着脸,看着她师姐,就等着她师姐夸她有创意。 “……”你以为你爸妈看不出来我是女的吗? “别用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岑萌小手一伸,捏住陶嘉然的上下眼皮,不许她师姐用那种眼神盯着她,“科技这么进步,有什么不可以的?到时候把你的……卵、子放在我的……那啥里,再去……精、子库,挑个公的,不就解决了?”她越说越觉得这些词说出来好害羞啊,声音也就越来越小。 妹子,你太有想象力了。 “这么想生个孩子?”从小玩娃娃没玩够吗?果然还是小女孩心性。 “想生个像你的小孩儿,最好是个小女孩,”岑萌陷入了憧憬,“我就可以知道你从小长到大是什么样了……” 陶嘉然的心脏像被捏紧,一疼,她想不到岑萌竟然是想生个像她的孩子,还想看着孩子长大。那情景,只是想想都让人激动——一个有着她们共同血脉的孩子,那将是她们人生的延续。 和齐洛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毕竟都还年轻,两个人挥霍着爱情,从没想过孩子这件事。或许是人年龄大了,看到同龄人结婚生子,自己自然就会生出些向往。即使喜欢女人,陶嘉然也幻想过和爱人走入婚姻殿堂的场景,也幻想过如果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人生就更加完整了?她是从小就被抛弃的孩子,对孩子更有一种独特的情结,这种情结哪怕她在孤儿院照顾再多的孩子也无法抚平。如果有一个自己的血脉,她一定会倾尽所有去爱他(她),不让他(她)受哪怕一点点委屈,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她心中感动,环紧了岑萌。 “你怎么了?”岑萌觉出她不对劲,拧转身,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抬起头来。只见陶嘉然双眼通红,摇着头,不做声。 “你别难受。我一定把我们的孩子好好抚养大,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绝不会不要她……”岑萌扬起头,点吻过她的双眸。 要么说双鱼座爱做梦,还容易入戏呢。这场景就跟俩人真生了娃还要被王母娘娘画道天河生生分开似的。要不要七夕再来个鹊桥会啊? 让个小丫头哄自己,陶嘉然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儿,”她努力露出个笑脸,“你玩什么呢?” “愤怒小鸟啊,”岑萌特容易被她师姐转移注意力,“这关总过不去,不玩了。”说着,打开网页,进入微博。 岑大小姐驾到众卿平身。妹子,这是你的微博名?这么狂霸酷炫拽的名字,你是怎么想到的?陶嘉然觉得自己又涨姿、势了。 “嘻嘻,这名字好吧?”岑萌可自豪呢。 “……好。” “我也觉得好。霸气侧漏吧?” 大小姐您真自信,还是别侧漏了,大姨妈也不容易。 “丁凝这死女人就会笑话我,就好像她的名字起得多好似的。”岑萌不服气地点开关注列表。 小齐的女神。 陶嘉然擦掉额角滚落的一滴汗,你俩还真不愧是闺蜜,这酸爽…… “你有微博没?”岑萌列着架子,就等着陶嘉然一声“没有”,她分分钟给她申请个。 陶嘉然撇她一眼,“有,不过不常用。” “打开我瞧瞧。”说着,把平板塞到陶嘉然怀里。 嘉然? 哎呀,这名字真是无趣无亮点。 岑萌好奇地翻看着陶嘉然的微博,更新得并不连续,基本上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多是些旅游的照片加说明。又点开关注列表,大多是些财经、纪录片、自助游主题的微博,还有几个好友关注。 岑萌眼尖:“这人谁啊?”指着“洛水依然”问。 “齐洛。”陶嘉然并不隐瞒。 岑萌鼓着腮帮,“哼,贼心不死!”小手一划一点,就把齐洛给取消关注了。 陶嘉然这个汗啊。岑大小姐您霸气。 “我得给你改个好听点儿的名字,不然人家要是知道你跟我混,会笑话我的。”岑萌捏着下巴做思考状。 好吧,您随意。陶嘉然也不阻拦,只笑吟吟地看着她淘气。 “成了,就叫这个!”岑萌打个响指,噼里啪啦输入一串汉字:然然爱萌萌。 陶嘉然无语,这就是您所谓的“好听的名字”? 大小姐还不甘心,又点开自己的微博,噼里啪啦地输入一串字:萌萌爱然然。 陶嘉然更囧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侣号吗?可是,大小姐难道你不觉得这名字忒幼稚了吗?   ☆、第58章 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陶嘉然,我们为什么非要今天回去取换洗的衣服啊?”岑萌赖在她师姐身上,真是各种不乐意出门啊。 “今天的事情当然得今天做。”陶嘉然摸、摸她的脑袋。 “可是明天我休息啊?”岑萌摇着她的胳膊。 “谁说你明天休息?”陶嘉然疑惑。 “明天周五啊。” “周五是休息日吗?” “可是,我在你这里啊,我不要上班!不要被老方当牲口使!我要在家陪你!”大小姐耍赖了。 陶嘉然无奈地看着她。她是个对工作一丝不苟的人,最受不了对工作的懈怠和对自身责任的无视。如果岑萌不是她的爱人而是她手下的员工,她肯定要骂得狗血喷头让她这辈子都不敢再说出来“不想上班”四个字。可岑萌不同,陶嘉然没法用对待下属的方法对待她——即使岑萌曾经是她的下属。如果不是岑子实恰巧此时有事出差,或许她陶嘉然此刻已经在华实上班了。我之蜜糖,彼之砒霜。她倒是真想替岑萌去上班。 岑萌还在傲娇。陶嘉然只好顺顺她的毛:“你不是想当女强人吗?女强人可不带翘班的。” “我现在不想当女强人了!我就想当家庭妇女!”岑大小姐耍无赖的功夫天下无敌。 陶嘉然无语。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这算是想一出是一出吗? “可我明天不能在家陪你。我得去趟华文,把我的私人物品都搬回来。” “我跟你去!我也有私人物品!”大小姐可理直气壮呢。其实岑萌也忍不住腹诽:不是说两个人热恋中应该如胶似漆恨不得24小时黏在一起吗?为什么只有她这么想?师姐貌似都没什么感觉。岑萌好失落,她好想时时刻刻和她师姐在一起,让她做任何事都陪着自己。 你又能有什么私人物品?在华文待了几天?哪天不是在那儿盯着我或者卖单儿、放空?陶嘉然都不好意思说她。 “听话,后天周六就休息了,我再好好陪你。”陶嘉然耐着性子。 直到出门之前,岑萌都没再理她师姐。陶嘉然只当她小孩儿心性。 已经入冬,气温渐渐地低了,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往西斜,陶嘉然恐怕她冻着,找了条自己的围巾,临出门时一圈圈裹在岑萌的脖子上,又在外套前系了个漂亮的结。 岑萌默默地看着她漂亮的手指摆弄那条长围巾,她喜欢她师姐现在的样子,自己此刻是被在乎着的,她唯恐自己冷,她的眼神那么专注、认真,她心里有自己。 “怎么了?”小丫头突然扑上来环住她,让陶嘉然措手不及。 “你不许不在乎我!”厚厚的外套和刚刚被围在胸、前的围巾隔在两个人身前,岑萌好想把它们扒、掉,通通都扒、掉,那样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感受她师姐的温度了。 “我没不在乎你,”陶嘉然叹息,抚过她的小脸,“我们不能因为恋爱耽误了正事……” “恋爱不是正事吗?”大小姐不愁吃不愁穿,只奉行爱情至上。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陶嘉然认真地看着她,“我想全力以赴地工作,得到你爸爸的认可。也希望你能认真做好你的工作,你不是不想当米虫吗?” 岑萌突然冷着脸推开她:“陶嘉然,你与其讨好我爸,不如直接讨好我!未来华实的大股东是我。” 陶嘉然一涩,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她皱着眉:“萌萌,我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岑萌咬着唇,她很清楚陶嘉然是怎样的人,不然也不会暗恋了她七年,更不会这么全心全意地依恋她。只是,人在求而不得的时候,情绪就特别容易走极端,恶言恶语就忍不住地往出冒。她毕竟太过年轻,何况过去还一直是一帆风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还没学会怎么去控制恶劣的情绪。 陶嘉然见她这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毕竟经过风雨,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拉过岑萌的手,“走吧。” 岑萌任由着她牵着自己手,心里酸酸涩涩地说不清什么滋味。她想说“我们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这样”都是自己造成的。她想说“对不起”,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对不起”的。她只是像所有陷入爱情中的小女人一样,渴求爱人能和自己分享每一分每一秒,这何错之有? 岑萌不得不承认,过日子真像陶嘉然说的那样,是很现实的事,可能时时刻刻都会遇到问题。而生活中,当两个人实实在在地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所谓的对,或者错,只有磨、合。 岑萌发现陶嘉然是个很体贴的爱人,她会让自己戴好手套再牵过自己的手,怕冻着自己;会在过马路的时候站在自己的左边,因为通常来说那一侧先有车开过来;会在打车的时候,提醒自己系好安全带;会在下车的时候,第一个下去,手搭在车窗框上,怕自己冒冒失失地磕了头…… 岑萌已经开始贪恋她的所有好,这让她更加紧张。是不是每一个和她在一起的女人都会享受这些?她怕自己某一天失去这些。患得患失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可她依旧不敢想象若某一天自己失去了又该何去何从。于是,她问了一个所有热恋中的女人都会问的问题。 “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陶嘉然一进门,刚想脱掉外套,听到她的问话,停住了动作,疑惑地看着她。 “会吗?”岑萌追问。她特别想马上从她师姐嘴里听到那个“会”字。 陶嘉然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实事求是:“一辈子的事儿,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她和齐洛又何尝没山盟海誓过?那种话,每对恋爱中的情侣都会说吧?但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当时的两个人,谁都不知道。相对虚幻的山盟海誓,陶嘉然宁愿每一天都踏踏实实地和对方一起珍惜。直到生命的尽头,可以彼此微笑着,说“看,我们终于是在一起走完了一辈子”,然后坦然地携手同归另一个世界。 不过,岑萌的思维明显和她不在一个节奏上,闻言一声没吭径自上楼了,瞧都不瞧她一眼。 陶嘉然一拳打在棉花上,感觉讪讪的,手心还有小丫头的味道,那个人却对她不管不问地走了。不得不承认两个人的年龄、生活经历相差的太多,整整两个代沟的年龄差,加上从小的无忧无虑、锦衣玉食,陶嘉然几乎笃信,爱情在岑萌的眼中,定是完美的,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但是她陶嘉然眼中的爱情却不是如此,即使美好,那也是残缺的美好。且不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物质保障的爱情什么都不是,单就说爱情中两个人可能面对的矛盾、龃龉甚至争吵、分分合合,都会将那种种美好击得粉碎。所以,两个人的分歧,就是现实派和理想派的分歧。 可不管怎么说,陶嘉然都比小丫头大了六岁,总要有个大人的样子。山不就我,我就山。 岑萌很烦躁,掏出行李箱塞了几件衣服就又撇到了一边。像所有的双鱼一样,她讨厌任何闹矛盾和不愉快的状况,却又忍不住自己的脾气。烦人,陶嘉然,都不来哄我! 陶嘉然一眼就看到了她鼓着腮帮闷坐在床头,旁边的行李箱张着大嘴歪在地上。她暗叹一声,走过去,蹲下身:“怎么这么暴躁?” 岑萌见她终于来管自己了,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脸一扭,撇过头不理她。 这还傲娇上了? 陶嘉然索性单腿跪地,把她的两只小手包在手心,微微一笑:“总皱眉总生气,容易衰老。” 岑萌对她类似求婚的姿、势略满意,心情也舒缓了些:“哼,我老了,正好你就有理由不要我了!”敢不要我,咬死你! “谁说不要你了?”陶嘉然觉得好笑,这孩子脑袋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岑萌小脸又一扭:“哼,你都不敢承诺我一辈子!肯定琢磨哪天甩了我!” 额,这是什么逻辑? 陶嘉然站起身,把她拥到怀里。岑萌扭啊扭的,不让她得逞,终是舍不得她师姐的怀抱,老老实实被她环着。 “我承诺一辈子,就能一辈子了?”陶嘉然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那怎样才能一辈子?岑萌盯着她。 “日子要一天天地过,我想和你安稳地一起度过每一天,不要什么轰轰烈烈,只要岁月静好。然后,未来的某一天,你就会突然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过了一辈子……” 岑萌动容,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又不服气地撇撇嘴:“陶嘉然,你真没情、调!”哼,说句甜言蜜语能死啊? “我怎么没情、调了?” “你有情、调?那我们晚上……”岑萌说着,附在陶嘉然耳边低声地说了几个字,“……你敢吗?”说完,脸有点儿微红。 陶嘉然脸上也瞬间染上两朵红云:“那个……到时候再说……” “出去!你出去!”岑萌鼓着勇气求、欢,却得到这么个答复,顿时又羞又臊,推搡着她。 陶嘉然还以为她又生气了:“哎哎哎,别推我……怎么还生气啊?” “你才生气!我要收拾衣服。”继续推。 “我帮你收拾……” “谁要你帮!你个偷、窥狂,还偷我小内、内!” 陶嘉然这个汗啊,那是偷吗?我是怕你暴、露狂帮你遮羞好吧?   ☆、第59章 照片中的女人 陶嘉然无奈地退了出来,信步溜达到岑子实的书房。老财就是老财,看着几面墙的书架塞得满满当当的,陶嘉然就不由得羡慕。小时候奶奶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买闲书,她就在图书馆办了借书证,如饥似渴地读能借到的每一本书,从那之后养成了爱书的习惯。直到现在这个电子书横行的时代,她还是偏爱纸质书,时不时地到网上淘几本,深觉只有捧着纸质书读,那才叫读书。 书房不算小,却被几面大书架占得满满的。靠近窗户的,是一张颇具古韵的书桌,桌后面是一张大班椅。桌子上有一台电脑,还零散放着些文具、纸张。桌边歪歪摆着一本书,细看下是一本《通往奴役之路》,显然是主人急着离开来不及放回书架原处。 哈耶克也是陶嘉然很喜欢的一位学者,他的书陶嘉然也读过几本。既然闲着无聊,陶嘉然索性就坐下来,翻看那本书。突然眼前一晃,一个片状的物事从书页中飘落。 陶嘉然以为是书签,忙低下身拾了起来。原来是张黑白照片,看质地显然是有了些年头。等到她看清照片上的人,她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那个人,那个女人,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照片上的女人,或者说女孩,不过十六七岁。如果不是那黑白的底色、颇具年代感的穿着,以及照片本身的岁月痕迹,陶嘉然甚至会误以为那是自己初中或者高中时候无意拍下的一张照片。 太阳缓缓落山了,窗帘遮住了阳光把阴影投射过来,光线暗了下来,那张黑白张片更显年代感,陶嘉然甚至从那暗淡的黑白色中察觉到一丝说不清楚的忧伤。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那种穿越了时空的情绪瞬间占据了她的身心。她紧紧地盯着照片中的女人,那个女人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某种又亲切又疏远的感觉袭来,让陶嘉然的心脏猛的抽紧,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刻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仔细端详,照片中的女人和她并不完全相像。这个女人更像……一个骄傲的公主,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孤傲的表情,还有自信的动作,似乎是在向观者显示她不凡的身份。论气质,她是高高在上的王者,陶嘉然则是个普普通通的民间丫头。论年龄,看这照片的年代,这个女人大概都能做她的母亲了。 母亲?!陶嘉然的双眸蓦地张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女人,几乎被自己刚刚的念头吓得半死! 烫手般撇开那张照片,陶嘉然的心脏狠狠地跳了几下,她又不甘心地拾起那照片。 从懂事起,她就不敢再奢求过母亲这个存在了。小时候问过奶奶她妈妈的下落,奶奶总是糊弄她说她爸妈外出打工挣钱了。后来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陶嘉然不是没恨过,不是没盼过。尤其是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爸妈疼爱的时候,她小小的心里就涌上股那时候她并不清楚的酸、涩、感。即使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被爹打娘骂,她也羡慕,毕竟那证明有两个和自己最亲近的有血脉关联的人在乎。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吗? 渐渐长大了,她的心被岁月和现实磨得坚硬,再不会把脆弱的外表显露在别人面前。可她心里清楚,她还是渴望,渴望有一个亲人,哪怕一个也好,让自己不再像个孤魂野鬼般,不再像个从石头缝里蹦出的猴子,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有血脉关联。 她也恨,她甚至幻想过,如果当初抛弃她的父母出现在她面前,她要怎样地羞辱他们,为他们曾经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伤害。可是,每次想象的结果,都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慕亲之情战胜了怨恨,哪怕有生之年让她见一面他们也好,让她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无根之草。 此刻,手中握着这张相片,陶嘉然很想问问这个照片中的女人:你,究竟是谁? “陶嘉然,你跑哪儿去了?”走廊里传来岑萌的声音。 陶嘉然慌忙把照片塞回原处,又把书摆回原来的样子,站起身假装在书架前浏览,“这儿呢!” “看书呢?”岑萌八着门,歪着头看她。 陶嘉然强作镇定:“嗯,你爸爸藏书真多。” “嘻嘻,我爸老古董,就喜欢纸质书,现在谁看这个,上网搜电子书多方便。”岑萌说着,三步两步蹭了过来,八着陶嘉然的肩头,小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像只慵懒的猫。 陶嘉然心里一动:岑子实也喜欢纸质书…… “收拾完了?”陶嘉然问。大小姐貌似心情不错,看来是刚才的多云转晴了。说实话,陶嘉然还是喜欢岑萌欢脱无忧无虑的样子,阴霾的情绪应该和她绝缘。 “不收拾了,”岑萌满足地伸个懒腰,拽着陶嘉然歪在大班椅上,“妈妈刚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准备登机了。说既然我们回来了,就干脆住在家里吧。爸爸说让你周一先去康叔叔那报到,他会带着你熟悉公司业务,不用特意等他回来。” 陶嘉然了解过华实的人事结构,知道所谓“康叔叔”就是华实的副总康震,也是追随岑子实多年的得力干将。这倒是个好消息,她巴不得赶快开始在华实的工作。不过,话说季女士让她们住在岑家,就真的放任她和岑萌了吗? “妈妈说,为了方便照顾我们,阿姨这段日子会住在家里。妈妈还说让你事业为重,这些生活琐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自有阿姨去打理。” 果然,陶嘉然根本不相信季女士会这么放任她们。所谓“阿姨住在家里”,说白了就是个狱卒;所谓“事业为重,生活琐事不要放在心上”,这是变相提醒自己不要逾矩。陶嘉然不得不佩服季女士的心思。 “你看,我说过吧,妈妈最爱我,她不会难为我们的。”岑萌依旧很傻很天真。 陶嘉然笑笑,没有点破。季女士没那么好心,这她清楚;不过也是出于拳拳爱女之心,这她理解。这一点上,她和她未来丈母娘的目标是一致的,她们都不会去伤害岑萌,惟愿岑萌始终保有那颗赤子之心,不要被这世间的复杂的人性所玷、污。 既然她丈母娘把一个难题摆在她面前,她陶嘉然从不是怕事儿躲事儿的人,接下就是。终有一天,她会向季女士证明:她是岑萌的良配,她的人品、她的能力、她爱岑萌的心不亚于任何一个他们看中的男人,甚至女人。 只是……陶嘉然的目光划过桌子的另一角,那里摆着一张岑家三口人的全家福。岑子实两口子坐在前面,岑萌双手搂着他们的肩膀,笑得很甜。 陶嘉然又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慵懒地晒太阳的小丫头。她以前竟从没发现她俩竟有三分相像,或者说从没往这处想过。 她的目光又划过岑子实的脸,如果说她和岑萌有三分相像,那她和岑子实则有五分相像。岑萌的五官更像她妈妈。一个几乎不可能却又大胆的设想突然出现在陶嘉然的脑海中,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惊悚地低下头看着岑萌,不会吧?这就要一语成谶吗?老天这是要玩坏她的节奏? “你怎么了?”岑萌也被她活见鬼的眼神惊着了。 “万一我是你亲姐姐呢?” “啊?”岑萌眨巴眨巴眼睛,明显大脑没反应过来。等她明白过来陶嘉然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小嘴一撅:“陶嘉然,你真要跟我乱、伦啊?我爸妈可身家清白着呢!”说完,岑萌惊恐地捂嘴:“难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陶嘉然,咱俩不会是在一个垃圾站捡的吧?” 陶嘉然扶额,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第60章 一人挣脱一人捡 从a城到c城,飞机几乎是一起一落间就到了。岑子实两口子刚出了机场,就看到了薛锦昆正冲着他们招手。 季女士打远处就忍不住打量薛锦昆,不由得腹诽:啧啧,保养得不错啊。有小三十年了吧?这身材、这皮肤还真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嗯,你看我说吧,眼角不可能没细纹的,不过也勉强能看了。便宜江法言这小子了。可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都那样了。 一想到那个人得了那样要命的病,季女士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瞧薛锦昆的眼神也不那么挑剔了。未亡人什么的,也挺可怜啊。 “宝华姐,石头哥!”薛锦昆招呼他们,她聪明剔透,怎么会读不懂季女士的眼神? “宝华姐,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年轻,都没怎么变样。”薛锦昆拉住季女士的手。 “小昆,你也还那么漂亮。”季女士笑得和善,拜年嗑谁不会说?不过,岑子实你要是敢说她比我漂亮看我怎么收拾你! 岑子实可没她这份闲情逸致,他只是闷声说:“走吧,小昆,先去医院吧。” 病床上那个人,岑子实几乎不敢相认。这个面容憔悴、骨瘦如柴的男人真的是他们当年意气风发、高大英俊的哥哥吗? “法言哥?”岑子实迈进病房,试探着。 病床上的男人昏沉沉中突然听得这一声,忽的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继而挣扎着坐起,却不想身体状况不允许,一阵眩晕,险些摔下床。 “你小心些……”薛锦昆连忙快步上前,托住男人的后背,又拽过个枕头,小心地靠在他的身后,又扶正他的身体,“宝华姐和石头哥又不是外人,医生都说了不许你激动……”说着眼圈有些红,又抿着唇不做声了。 季女士冷眼旁观这一幕,薛锦昆无疑是个好妻子。她又忆起了小时候薛锦昆跟在江法言身后亦步亦趋的样子,而江法言的一颗心完完全全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而如今,却是这般模样。那个人已经撒手西去,是不是爱情一直都是这样,“一人挣脱一人捡”? “怎么病成这样了?”岑子实心中难过,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人,如今病的病亡的亡,一个接一个的噩耗激得他几乎扛不住。 江法言不答他话,浑浊着双眼歪着身子使劲往岑子实夫妻俩的身后瞧,“她呢?那孩子呢?” 季女士闻言扫了眼薛锦昆,薛锦昆无奈地说:“对不起,宝华姐,我没忍住告诉了法言,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么受罪……” 季女士不语,又扫了眼自家男人,行啊岑子实,这么关键的信息都没告诉我,就让我陪你跑这老远。哼,早知道如此,我就该把小副总带来,直接让他们团聚,留这儿得了,省得回去惦记我的小宝贝儿。 岑子实此刻无暇顾及她的感受,他皱着眉,看着江法言一脸的期待:“她在我那儿,她很好,你放心。” 江法言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让她来见我?!她是我的女儿!” “法言,法言你别激动……”薛锦昆按住他胡乱摇摆的双手,“有话好好说……” “你的女儿?”岑子实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他觉得对着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发脾气真不是什么有风度的事儿,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的话:“谁能证明是你的女儿?” 薛锦昆皱眉,她不喜欢石头哥这样的口气,即使法言再不对,他已是这样了,石头哥何苦为难他?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出于一颗深爱江法言的心?当年的种种,江法言从未对她说过,就像被尘封了。江法言从没提过,她也不问,不想问,也不敢问。她想着,这个人现在是属于她的,过去的恩恩怨怨都让它们随着岁月流逝去吧。他们几个的情,已经够乱了。她只想后半生守着江法言,这样就很好,谁知天不由人,竟到了这般田地。 江法言无力地喘着粗、气。他的脸涨得通红,“你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我江家的孩子……是我的继承人……” 岑子实再难忍住心中的怒气:“她是岑家人生的!就是岑家人!和你们江家有什么关系!你作过什么孽自己不清楚吗?!” “够了!石头哥!”薛锦昆蹭的站起身,“求求你,别折磨我们了……法言只是想见嘉然一面,只求你成全……” “嘉然……那孩子叫嘉然……”江法言自顾自地喃喃。 岑子实替她抱不平,他怒指着江法言:“小昆,你看清楚,这个人,我们当年的好哥哥,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让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还弃之不顾……这样的人,你还爱他?!他也配!” 江法言闻言,突地抬头,双眸通红,嘶哑着声音:“是她勾、引的我……她勾、引的我……” “你他、妈再胡说八道!”岑子实一步跨过去,拎起他的领口,面目狰狞。 江法言单薄的身子骨被他掐在手心,就像一片破败的落叶,仿佛时时都会随风而逝,不堪一击。 “石头哥!”薛锦昆惊呼,连忙扒、开岑子实的手,她真怕法言就这么被掐死。 季女士冷着脸看他们这一出出的,“你们继续。”拧身走了。好啊岑子实,这会儿还替你小昆妹妹打抱不平呢?这是闹啥呢?两男争一女吗?这戏码老娘真没兴趣看。 岑子实此时也察觉自己太过分,对着个病人如此确实不地道,他松开双手,江法言像个破布娃娃摔在床上。 薛锦昆吓死了,“法言,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江法言斜歪在床上,目光松散:“……是她勾、引的我,她说她知道我喜欢她,她要生个像芷言的孩子……” 薛锦昆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江法言,像是想要确定刚才的话是不是他说出的,或者只是她幻听? “你说什么!”岑子实倏的睁大双眼。 江法言终究还是昏了过去。薛锦昆慌乱中喊来了医生,将他送去了抢救。 他这病多一分激动便多一分凶险。就算他家财万贯,也妥不了这份折磨。所以什么是福啊?健康才是福。 急救室的门久久不开。薛锦昆几近崩溃,她无助地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间滑落,“石头哥,求你别折磨他了行吗?他都这样了,求你就别再纠结当年了……” 岑子实叹口气,默不作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是真把刚才江法言说的话听进去了。难道是他一直以来都误会法言哥了?其实事情的真相是另一番样子? “是她勾、引的我……”江法言的话又在他脑中回响。那个人的心性,以及她对感情的偏执,岑子实相信她能做得出这种事——即使她是他的亲姐姐。 季女士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情,又看了看急救室的门,心道:你们岑家人能耐啊,真能耐,上一辈有勾、搭人家无辜傻小子的,下一辈就有勾、搭自己亲表妹的。老娘真是一个字,服啊!最可怜的怕就是门里面躺着的那位了吧?爱而不得还被人家利用,有了亲闺女三十年都不知道,知道了还不能相见,还被便宜小舅子揪着脖领子误会,如今还一脚踏进鬼门关生死未卜……命运多舛四个字,就是给江法言准备的吧? 薛锦昆已经哭得泪干,她红肿着双眼呆坐着。她想不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这让她更心疼法言,疼得心里发酸发涨。纵然她内心良善,也忍不住恨那个人:岑子华,你真是好狠的心,为了你的所谓爱情,不要爱你的人也就罢了,连你的亲生女儿都舍得抛弃不管,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当妈的?你还好意思把这些事托付给我?亏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苦衷…… 她想到了陶嘉然,那是个多好的孩子,小时候定是特别可爱的吧?她的亲生母亲怎么忍心丢弃她?如果她有个这样的孩子,她恨不得把整颗心都给她,一定给她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世上最多的母爱。   ☆、第61章 亲子鉴定 冬日天短,夕阳西下,很快便华灯初上了。阿姨早就做好了晚饭,两个人吃过了饭,又腻了会儿,陶嘉然催岑萌去洗澡,自己则去另一个浴室洗。幸好岑女士买给她的衣服没有带走,不然她还真就又得穿岑萌那紧巴巴的小内、内了。 “亲爱哒,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催我洗澡澡呢?”岑萌刚刚喝了一杯热牛奶,此刻浑身暖融融的特别满足。她八着陶嘉然,笑嘻嘻:“你有什么企图?告诉我嘛……” “我能有什么企图?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天净想些有的没的。”陶嘉然轻轻揽过她细瘦的身体,贪、婪地嗅了嗅她身上散发的婴儿般的甜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没有母、乳喂养,陶嘉然对奶、香味格外喜欢,这让她觉得很可耻。掩饰般的,她假装嫌弃的抽了抽鼻子:“快洗澡去,都臭了!” “你才臭了!”岑萌嗔怪地甩开她的手,穿着睡衣的胳膊凑到鼻端,使劲闻了闻,哪里臭了?她只闻到了洗衣液的味道。 “不臭,你是香的,”陶嘉然宠爱地摸、摸她的脑袋,“快去吧!” 岑萌小嘴一撇:“我本来就是香香的!”颠颠的跑去洗澡了。 趁这空当儿,陶嘉然悄悄潜到岑子实的书房。天黑了,书房里也暗了下来。那本书还安静地躺在桌子上,仿佛被时间凝固了一般。 夜晚总会让人生出些别样的感觉,陶嘉然有些胆怯,她怕再掀开那书的时候,里面会跳出个怪物吞了她,害怕里面会突然现出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或者,自己的人生会不会因此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变故? 她犹豫了。 这时,她突然发现了桌角一个白天不存在的东西,一份快递,蓝色的硬壳袋子,不厚,显是装了些纸质的东西。借着幽暗的光亮,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立时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某某省亲子鉴定中心。 陶嘉然浑身的血液瞬间都凝住了,脑中轰然作响,乱作一团。 照片。 亲子鉴定。 陶嘉然几乎无法呼吸。她好想撕开那个蓝壳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但是终究理智占了上风。她攥紧了手掌,极力控制着自己失了秩序乱跳个不停的心脏,她真怕她一个不小心,那颗心就这么蹦出来了。 此刻,她无比确信自己不经意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个秘密,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 凝着双目,她努力看清了蓝壳子上的收件人明晃晃写着“岑子实”,这应该是阿姨签收了然后放在这里的。阿姨不是个多嘴的人,在岑家工作了这么多年,自然有她独特的生存之道。而岑子实,显然是没想到这封快件会在这个时候到来,或者说他现在去做的事比这封快件还要重要,以至于他忽略了这件事。总之,老天垂怜她,让她在无意中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难怪,陶嘉然终于懂了。岑子实之所以对自己那么好,超出一个老板对员工的好,不是因为他多么欣赏自己的才华,不是因为自己和岑萌关系亲近,只是因为他们的血缘。 而季女士,作为一个豪门大户的贵妇,对自己这个惦记着她女儿的女人没下什么狠手,只是警告,并且某种程度上对自己很好,也只是因为她顾忌着自己和岑子实的关系。 须臾间,她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那些被欣赏而来的成就感,那些对岑子实这个商业骄子的崇敬之情,统统颠覆了! 原来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女儿! 那么,她的亲生母亲在哪?他们又为什么遗弃她? 陶嘉然蹭的站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岑子实对他们母女的始乱终弃。如果是那样,她的亲生母亲,还在不在人世?可是,岑子实的样子又出现在她的眼前,他那么儒雅,那么博学,又那么有风度,陶嘉然还清楚记得他细心给自己讲解的样子。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 种种纷乱的思绪一时间充满了她的大脑,她想大声地喊出来,却发现喉间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 既然从小她就无父无母,为什么如今还要让她知道这些?索性糊涂到死不好吗? 陶嘉然的整个脑子都是木的,隐隐约约的流水声把她拉回到了现实。 岑萌! 那么,岑萌真的是她的亲妹妹? 她原以为老天待她不薄,在她孤寂了多年之后,终于把一个岑萌送到她的面前,那么美好,无论这个人还是这份爱,都美好得让人感激涕零。却原来,上天早就挖好了坑等着她往下跳。什么一辈子?这句话说完连一天都没到,劫就来了。 如果,岑子实真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如果岑子实当初真的抛弃了她们母女,那她还怎么面对岑萌?又有什么理由向季女士证明她是岑萌的良人? 都是骗子!都是陷阱! 强烈的恨意顷刻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他们,还有老天,骗她,害她,抛弃她,不让她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爱情,那她偏要占有!他们,还有老天毁了她的爱情,那么,她也要毁了它! 岑萌正哼着歌开心地洗泡泡浴。“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喔嗷嗷嗷……嗷!” 她一声惊呼。 原来是浴室的门猛地被拽开,陶嘉然红着双眼凶神附体般盯着她赤、裸的身体。 岑萌从没见过这样的陶嘉然,她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你作死啊!吓死我了!” 陶嘉然不理会她的抱怨,不管不顾地凑上前,咬、住她的双、唇用力地吮、吸。 “嗯……你干吗!”岑萌更觉得害怕。眼前的人绝不是她师姐,她师姐对她那么温柔体贴。这个人只是个披着她师姐皮的……各种恐怖的电影镜头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岑萌更害怕了,不要命地推搡着陶嘉然。她想大声地喊“陶嘉然救我!”,却在张嘴的一刻被陶嘉然的舌探入口中,勾着她的舌,没命地舞弄。 巨大的惊恐占据了岑萌的内心,她吓坏了。她想挣脱开眼前这个怪人,可却没有那么大力气,甚至浑身的肌、肤被她抚、摩殆尽。然后她感到身子一轻,就这么水淋淋地带着一身的泡沫被那人托到了怀里。岑萌挣扎,竭尽全力地挣扎,却被那人强行扣在怀中。 眼前景物摇晃,空间变幻,接着后背狠狠一疼,她被摔在了床上,然后那个人就这么伏、在了她的身上…… “你不是爱我吗?不是想属于我吗?”那个人喃喃的,啃咬着她的身体,烙下一个个樱、红的痕迹。 岑萌根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她只觉得害怕,只有害怕。“陶嘉然,救我!救救我!”声音嘶、哑,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猫。 陶嘉然猛地停住了动作,失神的双眸恍惚着,终于看清了岑萌满脸的泪痕,还有被咬得红、肿破口的嘴唇。她难以置信地看看岑萌赤、裸的湿漉漉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撕、扯得歪歪扭扭的睡衣,突然“哎哟”一声。 原来是岑萌意识到自己有了力气,抬脚把她踹下了床。 “我……”陶嘉然踉跄地站起身,想说点什么。 “你别过来!”岑萌把床单裹在自己的身上,颤抖着,一脸的惊恐,顾不得单薄的床单已经被身上的水渍浸透。 我刚刚做了什么?陶嘉然失神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她刚才一定是鬼上身了,怎么忍心那么对待岑萌?她吓着她了。 就算是老天坑了她,就算是岑子实有再大的罪过,岑萌何其无辜? 陶嘉然试探着弯腰凑过去,岑萌却突地躲开,湿漉漉的双眸像面对着猎枪的小鹿。自己吓坏她了。 “是我……”陶嘉然长臂一伸,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别怕……” 岑萌哆嗦了几下,躲闪着她,直到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感受到她的体贴,才战战兢兢地道:“……是你吗?” “是我,是我……”陶嘉然环着她,内心已经被纠结和自责占据。   ☆、第62章 扑街 许久,岑萌才止住了颤抖。她师姐正温柔地擦干她身上的水渍和泡沫。之前发生的一切,像是做了个噩梦。岑萌甚至脑洞大开臆想她师姐是不是在一个月的某一天会化身狼人什么的。不管怎么说,那种占据心神的恐惧感终于消失不见了,她体贴的师姐又回来了。可岑萌还是心有余悸,她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小丫头原本瓷白的肌肤上不规则地布满了自己烙下的樱、红痕迹,看得陶嘉然心惊。真是造孽!陶嘉然恨自己。刚刚的自己,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疼吗?”她皱着眉,浴巾轻柔抚过岑萌平坦的小、腹,那里甚至有两个明显的牙印。 岑萌扭过头,不愿看她。 这样的动作让陶嘉然更心疼。“对不起……”她扳过小丫头的小脸,目光落在她破皮红、肿的嘴唇上。眉头拧得更紧,“对不起……”她想用手指抚过岑萌的双唇,岑萌却一扭,躲开了她的碰、触。 陶嘉然更觉受伤,她是真的吓着她了吧? “要不要再去冲一冲?”陶嘉然声音涩、然,心中酸楚。 岑萌夺过她手中的浴巾,看都不看她一眼,想起身去浴室冲掉身上的泡沫,却在不经意间胸、口蹭到了陶嘉然的手臂。一阵酥、麻感直冲脑际,岑萌只觉得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她脸羞得通红,抖开浴巾围住自己的身体,“转过身去!不许看我!” 陶嘉然连忙转头。她也觉察到了异样,小丫头微隆的胸、口擦过自己的手臂,只隔着一层布料,她感受得清清楚楚。之前岑萌失神的时候擦拭她身体时不小心看到的光景又浮现出来,迷雾般挥之不去。她修长的脖颈,她晶莹的胸、口,她平坦的小、腹……陶嘉然不敢再想下去了。陶嘉然你够了!她暗骂自己无耻。这种时候,居然还有闲心想那些旖、旎的念头!她能感觉出岑萌的怒气,即使她打自己骂自己都是自己该承受的,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 岑萌关紧浴室的门,锁好,才敢松开攥在手心里的浴巾。 镜子里,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嘴唇红、肿,绯红着脸,透露着某种说不得的情愫。早些时候氤氲在镜子上的雾气已经散去,岑萌羞、涩地打开浴巾一角,赤、裸单薄的肩头印着一片暧、昧的红痕,一直断断续续延伸到锁骨甚至往下……岑萌不好意思地闭上眼,又好奇地睁开,鼓着勇气看着镜中的女人。胸、前小小的挺立不容忽视地昭昭然,刚刚蹭过陶嘉然胳膊的触感又涌上来……岑萌羞、涩地撇过头不敢看,又不甘心地低头,深深浅浅的樱、红在小、腹间蔓延。 陶嘉然你真是个禽、兽……岑萌的脸红透了。可心中却隐隐有着某种期待,之前被那样莫名地对待,此刻难道不应该狠狠抽她师姐两个大耳刮子,然后绝尘而去吗?她觉得自己没救了。岑萌你一定是个彻头彻尾的m!岑萌好鄙视自己! 岑萌已经进去多久了?冲个澡而已,为什么这么久?陶嘉然愈发不安,之前岑萌恐惧的目光,嘶、哑的声音,还有不许她看不许她回头的嗔怒一股脑地涌上来,这种不安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甚至冲淡了之前窥得身世的慌乱情绪。之前被那样对待,她那么害怕,这会儿会不会想不开?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陶嘉然越想越怕,顾不得细琢磨,起身直奔浴室。 耳朵贴在浴室门上,里面是哗哗的流水声。陶嘉然拧了拧门把手,在里面锁住了?她的心更乱了,甚至忘了可以喊岑萌的名字问问她怎样了,甚至忘了楼下起居室的柜子里有备用的钥匙,她攒足了劲儿,奋力用肩头一撞——“咣”“pia”“哎哟”“嗷”一连串的声音。 陶嘉然一把子傻力气居然装豁了门合页,一个趔趄戗在地砖上。也幸亏岑家的浴室足够大,她即使扑街也离着浴缸边缘有几寸距离,不至于血溅当场。不过这也把她摔个够呛,“哎哟”一声捂住脑袋一阵头晕。 再说岑萌,此时正泡在浴缸里想着自己的心事,正想到如果自己是m师姐万一不是s该怎么解的时候,居然想曹操曹操就扑街,她师姐以狗啃屎的完美造型出现在她的面前,于是岑萌发出了今晚的第二次尖叫。等到看清眼前的人,岑萌不由得担心,这么戗在地上,不会脑震荡吧? “怎么了这是?”一直在楼下忍着不做声的阿姨终于坐不住跑上来看究竟了。之前她就听到楼上奇怪的声音,不过作为一个有着业界良心的资深保姆,她觉得雇主家的事还是少看少打听为妙。不过楼上再次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的时候,她是真熬不住了。不会闹出人命吧?不会把楼拆了吧?结果她一上楼,就看到那位总是对她客气地说“谢谢!辛苦了”的长得很好看的陶小姐以头抢地趴在浴室地砖上痛苦地捂着头,而那位小主子下意识地捂着赤、裸的胸、口一脸的惊悚。 “没事吧?”阿姨赶忙凑过去,扶起陶嘉然,帮她揉了揉头上鼓起的大包。 “没事儿,没事儿,”陶嘉然捂着脑袋,努力挤出个微笑,“我们闹着玩呢,阿姨您忙您的吧,没事儿……” 阿姨又不放心地抬头看岑萌。 岑萌赶紧空出一只手,使劲摆了摆:“真没事儿,闹着玩呢……”那劲儿,就差说“不约,我们不约”了。 阿姨默默地翻白眼,现在的孩子啊,闹着玩不带下死手的……扶着陶嘉然回到卧室,确认她没什么大事儿,就下楼了,心里想着明天得让人来维修浴室的门。 岑萌擦干身体穿好睡衣回到卧室的时候,正看到陶嘉然坐在床边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傻不傻啊你?”她走过去,扳过陶嘉然的脑袋,仔细看了看,脑门贴着头皮处苍了起来,一个大包肿起来都爆了油皮儿了。岑萌忍不住心疼了,之前的怨气也烟消云散。她抱着她师姐的脑袋,吹了吹,又小心地用手指轻轻按了按:“疼吧?” 陶嘉然刚闹了个大乌龙,很是囧,这会儿又被小丫头按在胸、前这么温柔地对待,颇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想让她担心,就摇了摇头。谁知这么来回几下正是蹭在岑萌小小的山峰上,只隔着薄薄的睡衣,岑萌浑身一僵,闹了个大红脸。陶嘉然更囧了,不敢再动了。 “你之前怎么了?”感到陶嘉然的双臂环上自己的腰,岑萌心中泛上一丝柔软。 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陶嘉然顿觉无力,脸贴着岑萌的小、腹,深吸了一口她的气息,不做声。 “到底什么事儿,连我都不能告诉?”岑萌抿抿嘴,猜测道:“你得罪什么人了?”难道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陶嘉然摇摇头,她此刻只愿自己立马消失了,再不用面对这纠结的问题。那个女人的照片,那个大蓝信壳子,就在她脑袋里转啊转,不停地转。 “那是着急用钱?”岑萌还不甘心。只要她师姐说出个数,她分分钟点给她,就说要现金、支票还是卡吧。有钱就是任性。 陶嘉然深吸口气,岑萌对她越是在乎她越是害怕,“妹妹,亲妹妹”,又在她脑袋里面转。她深吸口气,“睡吧。” 岑萌怀里一空,她师姐已经站起身走了。 陶嘉然胡乱冲了个澡,只觉得身心俱疲,脑袋瓜上的大青包还一蹦一蹦的疼。 卧室里黑漆漆的,借着透进来的一点点亮光,陶嘉然看到岑萌已经背对着她躺下了。这么快就睡了?以往的日子,两个人同床共枕,从来都是一起相拥着睡去,还从没有过这种待遇。陶嘉然有点儿失落。她小心地摸上床。 “睡着了?”小声地问了句。 没人回答她。 陶嘉然叹了口气,钻进被、窝,贴着岑萌的后背,手搭上她的腰,拥她入怀。 周围安静了下来,陶嘉然根本睡不着,睁着双眼,心想大概要这么过一夜了。 突然岑萌幽幽的声音响起:“你一直都当我是小孩儿……” “你……”陶嘉然一惊。你果然没睡。 岑萌索性一骨碌坐起,语气更是幽怨:“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最亲近的人,真有事儿了什么都瞒着我……” 她双眸中闪着晶亮,和着她的话语,控诉陶嘉然对爱人的淡漠。 “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陶嘉然欲言又止。 “天塌地陷了吗?至于吗?” 陶嘉然沉默半晌,下了决心般牵过她的手,“好,我告诉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爸爸的书房?怎么了?”岑萌莫名地看着陶嘉然按开书房的灯,又拽她到书桌前。 “你看这个……”陶嘉然指着桌上的大蓝信壳子。 岑萌凝神瞅了瞅,“亲子鉴定?爸爸弄这个干吗?” “你再看看这个……”陶嘉然翻出书页里夹的那张照片。 “不是吧,陶嘉然!这是你多大时候照的啊?这打扮忒土了吧?” “……”   ☆、第63章 我爱你 “你也觉得很像我吧?”陶嘉然捏着照片,表情认真。 “不是你啊?”岑萌眨巴眨巴眼睛。 “当然不是。”你是白痴吗?陶嘉然无语。 “确实好像啊。你像是她复制粘贴又ps换了身衣服的……”岑萌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中的女人。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关于某个人的。 “你再看这个……”陶嘉然拿过岑家三口的全家福,双手挡住岑萌和季女士,只留下岑子实的照片,“……你看看我,和你爸爸……” 岑萌抬头细细地打量她,“你和爸爸还真像,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她倏的眼睛瞪得溜圆,“不会吧……”跟着嘴也张大了。 陶嘉然点点头:“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岑萌咬着嘴唇呆了半晌,摇摇头说:“不会的,爸爸不是那样的人。” 你对你爸爸还真是信任。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陶嘉然指指大蓝信封,又指指照片,“还有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岑萌摩挲着那张照片,“你不觉得这个女人和我爸爸也很像吗?” “……”陶嘉然关心则乱,之前被照片和dna搅乱了心神,真没琢磨这件事。既然她和照片上的女人那么像,和岑子实又有几分相像,那岑子实和这个女人会不像吗? 她脑中电光火石,“你爸爸有没有姐妹什么的?堂姐妹,或者表姐妹也算。” 岑萌突的一震,她知道自己之前似乎忘记了的是什么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我很小很小时候的一件事。” “什么事儿?”陶嘉然怕夜凉冻着她,就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又回到了卧室,体贴地把她搂到怀里。 岑萌舒服地靠在她怀里,之前的不快一扫而光。 “我那时候刚刚记事,隐约记得是爷爷快不行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貌似是对我说,要听爸爸妈妈的话,要懂事,别学你姑。” 陶嘉然皱紧了眉头,她竟不知道岑老爷子还有个女儿。 岑萌点点头,“我和你想的差不多,没想到爷爷还有个女儿。后来这件事我就忘了。头几年陪爸爸参加个party,巧遇一个在外省当头头的爷爷的老部下,我听他问爸爸‘子华怎么样啊?’我后来还问爸爸‘子华’是谁,爸爸说是个远房亲戚,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其实现在想想,挺可疑的。” 陶嘉然不语。她也不信岑子实所谓“远房亲戚”的解释,一个让多年不见的老部下惦记的和岑子实都范“子”字的人会和岑家没关系?而且,子华、子实,这明摆着就是一家中的一辈人。 照此说来,极有可能这位“子华”就是照片上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她的生母。只是,为什么她会被遗弃?难道岑家老爷子弥留之际的话真有所指?这位“子华”做了什么悖逆父母的事? 她发觉自己似乎解开了一个谜题,却又陷入了另一个谜题中。 “我们应该有血缘关系。”岑萌定定地看着她入神。 陶嘉然也看着她,证据昭昭然,这是无法否认的现实。 “我去把那个快递拆开,就都清楚了!”岑萌挣起身。她不愿看到她师姐这么纠结。 “别……”陶嘉然按住她,“那是你爸爸的快递。” “爸爸的就是我的,没事儿。” “那样不好……”那封快递于她是洪水猛兽。 “你怕什么?怕爸爸责怪你吗?” 陶嘉然摇摇头,“我怕知道里面的内容。” “陶嘉然,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往往是最伤人的。陶嘉然真怕所谓真相是特别不得了的事,让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岑萌,更让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的人生。之后发生的事情证明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说女人的直觉往往是很准的。 “萌萌,真相往往是残忍的。” 岑萌也纠结了。她没有陶嘉然那样的人生阅历,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她只是看不得她师姐痛苦难挨的样子。她师姐应该是自信的,应该是笑傲群雄的。 “那我烧了它!毁尸灭迹。”岑萌翻出个打火机,列着架子要当纵火犯。 陶嘉然无语。要是我想卖了你爹妈你会不会帮我数钱啊?你以为快递单子没有存根联吗?你以为你爸不会调查我的身世吗?陶嘉然甚至怀疑此次岑子实夫妻急慌慌的“出差”,就是去调查她的事儿去了,不然多大的事至于让他们夫妻俩抛家舍业地一起出动?不过小丫头一心一意维护她让她很是感动。岑萌从没在乎过她的身份,从没想过她们可能面对的一切。虽然这样很傻,可却让人更心疼、更感动。比自己小六岁的爱人都能这样,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在这儿自怨自艾? 她一把搂过岑萌细瘦的身子骨:“谢谢你!” 谢我干吗?岑萌愣了愣,抚过她师姐的脸:“为什么你和我在一起总是这么客气、这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嗯,不是不开心,”岑萌思索着措辞,“应该说是不安,对,不安。”说着,她认真地看着陶嘉然,双眼亮晶晶的:“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让你没有安全感?” 陶嘉然环在她腰间的手一滞。谁说岑萌傻来着?她真的不傻。她只是不谙世事。陶嘉然的一举一动、陶嘉然的心思都被她放在心上,她不说,不代表她不懂。 “我很好。”只是骨子里的自卑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改变的,她们终究相差得太过悬殊。如今知道可能有着血亲的关系,陶嘉然更觉压力巨大。之前她还可以说她是凭借实力争得岑萌的。现在呢?岑子实给予她的一切,真的是出于对她自身实力的欣赏吗?陶嘉然没那么乐观。抛却血缘关系,岑子实大概都不会在意她是谁吧? 岑萌虽不能完全设身处地地知晓她的心思,但也能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安。 “你放心,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的身世多复杂,对我来说,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你。” 陶嘉然动容,这样的誓言,比千万句“我爱你”都动人,她甚至觉得受宠若惊。她陶嘉然何德何能,配得起这样的誓言? “萌萌……”她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回应这份沉甸甸的爱,似乎什么样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你别怕,”岑萌执起她的手,忍着羞、涩,按在自己小小的峰、峦上,抿抿嘴唇:“我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陶嘉然被她的动作惊住了,傻呆呆的不知所措。 岑萌小小的手带动她纤细的手指,逡巡着,小脸上也泛上红晕,“你不想吗?” 陶嘉然屏住了呼吸,她能感到手掌间的小小异样。“为什么?”她听到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岑萌凝视着她的脸,轻轻地抚过,“不为什么……我爱你……我想让你安心,我想让你知道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你,你还有我……” 陶嘉然不是神,她只是个凡人。这样的告白让她的心脏不堪重负,此刻哪怕是说出半个字的拒绝,她都觉得是莫大的罪过。这个人是她的!只属于她的!即使全世界都不要她,这个人的心满满地都是她,这个人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属于她。这种认知让她狂喜,她剥开阻碍她拥有她的一切,用火热的身体贴合她花瓣般的瓷白晶莹,用炽烈的吻让她迷失。 陶嘉然一直知道岑萌很好看,虽然不是丰、满的类型,但是瘦不露骨,那是一种骨、感的风、情。可是当她真实地驰骋在她的身体之上时,她还是惊艳到了。她欣喜若狂,她几近失控,她放、纵,她狂烈,她温柔,她冲、动……若非顾忌岑萌的初次,她不知自己还会为这具身体痴狂到何等地步。 每个女人,一生只为最爱的人疼一次。疼,却满足。岑萌喟叹着,汗、湿的身体赤、裸着窝在同样赤、裸的陶嘉然怀中,刚刚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太过激烈,此刻只感到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只有心里是甜的。她终于属于了她! “疼吗?”陶嘉然心疼地吮、吻着她额头的汗珠,刚刚狂、野的双手温柔地安抚她的不适。 岑萌摇摇头,她只感到浑身酸痛,但心却无比安然。 “陶嘉然,我好开心。” “傻瓜。”陶嘉然吻着她,将一缕微湿的碎发别在她的耳后。 “陶嘉然,你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 “好。” “陶嘉然,你爱我吗?” “我爱你。” 一个吻落在岑萌的额头。她听到那句盼望已久的话,满足地陷入了昏睡中。   ☆、第64章 亲人 “子华,看,我们的孩子!”江法言抱着怀中的襁褓,欣喜若狂。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孩子?哪来的孩子?” “我们的!你看她多像你!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在一起了!”江法言开心得像个孩子。 女子还是一脸的冷漠:“孩子已经死了……” “死了?!”如晴天霹雳,江法言连忙低头,怀里空空如也,他一个趔趄险些栽到床下。猛地睁眼,面前是岑子实关切的脸。 原来,只是一场梦。江法言双目浑浊,怅然若失。 “法言哥,我们谈谈吧。”岑子实认真道。 头一晚的欢、爱让人格外疲倦,黑甜一觉,已是艳阳高照,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射进卧室的大床,床上是相拥而眠的两个女子。 陶嘉然先醒了。怀里是异样的触感,温热、柔滑,她惺忪着,突地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儿,白皙的脸上不由得一红。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宝贝儿,睡得正甜,嘴角含笑微扬,似在做什么美梦。陶嘉然的心情也随之开阔,她不愿动弹,痴痴地看着岑萌的睡颜发呆。 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她此刻的心无比安然,内心被幸福感充盈,忍不住低头在岑萌的嘴角亲了一下。 岑萌梦中感觉脸上一痒,不耐烦地小声哼了哼,又往陶嘉然怀里使劲儿蹭了蹭。 陶嘉然被她的小动作萌翻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岑萌被她吵醒了,迷蒙地睁开双眼。 陶嘉然揉揉她的脑袋,“醒了?” “唔……讨厌,吵醒我了……”说着,又往她怀里靠了靠。 “还疼吗?”陶嘉然怜惜她昨夜的承受,唯恐她身体有任何不适。 岑萌这才意识到与往日的不同,和她师姐相贴的肌肤真实、火热,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她羞、涩地扭了扭身,却不小心勾起了身体的不适,小小地皱了皱眉。 陶嘉然轻笑,又吻了吻她的嘴角。 两个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透着别样的意味。岑萌沉醉地环住她。陶嘉然有些难、耐,支起身体撑在她的上方,急切地体会她的美好。 瞬间空气又变得炽烈。岑萌食髓知味,急切地迎、合她的一切。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接着是阿姨的声音:“陶小姐!陶小姐!你起床了吗?” 陶嘉然不舍地支起身,顺了顺气:“什么事?”声音透着一丝慵懒嘶哑。 岑萌贪、婪的目光拂过她的脸颊,迷恋她的一举一动。 “岑总电话,找你。” 岑子实的电话?找她?陶嘉然有些困惑。“我马上来。” “不让你走……”岑萌小声地抱怨着,调皮地抬起光滑的小腿,蹭在陶嘉然的腰、腹间。 淘气!陶嘉然的神经都绷紧了。按住不安分的小丫头,“你爸爸的电话……肯定是有急事,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又亲了亲她。 岑萌小嘴一撅:“要我还是要我爹?” 这有可比性吗?陶嘉然汗一个,“乖,听话……” 岑萌可怜巴巴地撇撇嘴,算是勉强同意了。 陶嘉然笑笑,穿好衣服,拧开房门。 “陶嘉然,抱我去洗澡澡……” 陶嘉然刚接完电话返回,岑萌就慵懒地环住她,不失时机地撒娇。 陶嘉然宠溺地亲亲她,“宝贝儿,我得出差。” “啥?”岑萌不敢相信地张大双眼。 陶嘉然也很无奈,“你爸爸刚刚来电话,说有一个谈判,我必须得去,事关华文的,在c城。”她也舍不得此时离开岑萌,温柔乡太过诱人。 岑萌闻言甩开她的手,背过身不理她。爸爸什么的好讨厌!人家不要师姐走!可她也知道,事关工作,她既阻止不了她爹,更阻止不了她师姐。本来很嗨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 陶嘉然歉然,贴着她的小脸儿,“我很快就回来,乖啊……” 岑萌还不理她。 “笑一个嘛……” 姐又不是卖笑的,噘嘴,越让笑越噘嘴。 陶嘉然无语,只好拍怕她的脑袋,“是不是不舒服?我帮你请假。这两天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你不在家还有什么趣儿?还不如去被老方当牲口使。 “我跟你去!”岑萌突然想到了解决的好办法。 果然知女莫若母。陶嘉然不得不佩服季女士,刚刚和岑子实通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季女士特意抢过电话,加了句:“萌萌不用来。公司的事,又不是过家家。” 其实陶嘉然也不想让岑萌陪着她折腾,尤其是在经历了昨晚之后,她知道初次经历那事之后的感受,加之刚刚回返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自己指根干涸的赤、色,陶嘉然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她的脸顿时红个通透,更觉心疼了。小丫头应该好好休息。 想罢,她顺着小丫头的毛,“昨晚不累吗?好好在家休息,一会儿洗个热水澡……乖乖等我回来。” 岑萌有点儿不好意思,赤、裸的身体往被子里埋了埋,“陶嘉然,你昨晚好禽、兽,害得我……”想到自己昨晚失控无助的声音,岑萌恨不得整个人都埋到被子里,默默祈祷阿姨不要听到那些不和、谐的声音。 陶嘉然刚刚平静的心又被她激起几分旖旎,她强压下异样,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小声地:“一会儿把床单……那里,洗洗……别被阿姨发现……” 岑萌愣了愣,才明白她所指,更是羞、涩:“流氓……” 陶嘉然都来不及吃早饭,就在小丫头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出发了。好在岑子实安排妥当,一早就让老张订好了机票送来,她也不至于临时抱佛脚。 飞机一起一落间,已经到了c城。 重新出现在这个熟悉了四年的城市,陶嘉然颇有些恍然。就在若干天前,她和岑萌还在这里一起参加展会,一起坐在酒桌前,还有那时的那些暧昧,如同隔世。 机场外的阳光格外明媚,投射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温暖。陶嘉然抬起右手,骨感的指掌间不久前还有岑萌的痕迹,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狠狠跳动了几下。是的,岑萌属于她,那个美好的女子属于她。陶嘉然合起手掌,微微攥成拳。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人生,还有岑萌的父母,迎接她的将是什么,她统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拥有岑萌,她爱着岑萌,无论谁,用什么来阻拦她,她都不会放手。有人阻拦,遇神杀神、见招拆招就是。 再次见到岑子实,陶嘉然几乎不敢相认,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儒雅稳重的岑子实吗?他明显消瘦了,精神也不旺健,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 “岑总,您身体不舒服?”坐进一辆c城牌照的车,陶嘉然颇不自然,因为此刻岑老财成了她的司机。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岑子实看了看她那张颇为熟悉的脸,发动了车子,“之前骗你是公司的事儿,先和你说声对不起。” 陶嘉然受宠若惊,她猜到了此行的不简单,自从发现了那张照片,她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开始朝着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滑去。对于可能发生的一切,她无力阻止,只能努力去适应、接受。 “您有事儿找我?” “是,有事,家事。”岑子实并不讳言。 果然,陶嘉然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可是为什么要把她调到这么远的地方?是为了避开岑萌? “家事?” “对,家事,”岑子实沉默了半晌,又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 “好。” 落座。 岑子实微诧于她的淡定。“知道我和你谈什么?” 陶嘉然没有直接回答她,她直视着岑子实的双眼,“若说对不起,也是我先对您说?” “哦?” “我翻看了您的书。” 岑子实皱眉。 陶嘉然抿抿嘴,她还是对岑子实的气场稍感压力,定了定心神,她鼓着勇气说:“我看到了一张照片,一个和我长得非常像的女人的照片。” 她看到岑子实凝起双目,于是顿了顿,说出了最真实的心声:“我不知道您要找我具体谈什么,但是,能不能请您先告诉我,我是谁?” 有理有利有节。这就是眼下岑子实对陶嘉然的评价。岑子实颐指气使惯了,平时自然会流露出迫人的气场。即使面对这样的自己,这孩子依旧能够顶住压力,说出心中所想,虽然还是有些生、涩,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不过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已属难得。 岑子实眼露赞赏,并不计较她的所作所为,他摆了摆手:“没什么,这也是早晚要告诉你的。” 陶嘉然不欲被他误会,她坦言自己因为很喜欢哈耶克,随手翻开了那本书,无意中发现了照片。 “嗯,哈耶克是位伟大的学者,”他话锋一转,“这件事本该早就告诉你,只是有些事尚未确定。好孩子,我希望你对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有心理准备。” 陶嘉然抿紧嘴唇,她马上就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吗?她很有些紧张。在岑子实看不到的地方,她攥紧了手掌,那里还留有岑萌的气息,这让她多少有了些勇气。 岑子实深吸一口气:“我们是亲人。我,是你的亲舅舅。”   ☆、第65章 往事 “我是你的亲舅舅。” 即使已经猜到,在听到这句肯定的时候,陶嘉然仍不免怔忡。她呆呆地望着岑子实,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也是刚刚确定不久,”岑子实颇带愧疚,“我该早知道这事儿,你也就会少受点儿苦了。” “我……我的亲生父母……”陶嘉然不敢问,她怕得到的答案是她无法承受的。 岑子实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几秒,终是说道:“你母亲,也就是我的亲姐姐,”他长叹口气,像是不愿接受现实般,“她过世了。” “过……世了……”陶嘉然没听懂般重复着他的话,心内如针扎。当年奶奶的故去带走了她在世上唯一的亲情,她亲手送了老人最后一程。那样肝肠寸断的感受她再不想经历第二次。可是,如今老天又在她的心上狠狠割上了一刀。纵然那个女人她从没见过,更没有印象,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赐予她生命的人。她,为什么不等自己见她一面?哪怕只是一面也好。 岑子实心里也不好受,几天来他彻夜难眠,闭上眼就是小时候的事儿。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是不是现在全家人都好好地在一起?妈不会被气死,爸也不会抑郁而终。每当想到这些,岑子实就忍不住有些恨岑子华的无情。可恨又能如何?斯人已逝。何况那曾经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姐姐。 两个人静默无语。 陶嘉然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压在心底的酸楚一点点泛上来。她红着双眼,“她怎么会……”她的亲生母亲如果活着,应该不是很老吧?为什么就…… 岑子实暗叹一声,看来这件事迟早要面对,他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话:“你母亲远嫁国外,自从她丈夫去世后,她身体就不太好。他们夫妻感情很深……” 陶嘉然一个恍神,难道她的亲生父亲也……这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吗? 岑子实见她表情愈发痛苦,忙道:“你父亲还在世。” 陶嘉然这才松了口气。她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她知道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一个被岁月埋没的故事,更对那个她应该叫做“爸爸”的男人充满了期待。做了近三十年的孤儿,她终于能知道自己的血亲是谁了吗? 岑子实明白她心中所想,遂将她的身世一一道来。 “你父亲是你母亲的初恋,他们当年很恩爱。因为太过相爱,他们过早地偷尝了禁、果,于是有了你……” 陶嘉然听得很认真,她在知道自己是父母相爱的结晶时,心中很是欣慰。即使世事难料,如今阴阳两隔,但无论如何,她都是父母因爱而生的,她不是无根无蔓的一棵野草。 “但是双方的父母知道这件事之后,雷霆大怒。特别是我的父母,也就是你的姥姥和姥爷。你母亲一直很优秀,他们对她的期望很高,却没想到你母亲出了这样的事。你母亲当时怀着你,被你姥爷强行带回了家。两位老人都要把你打掉,但是你母亲死活不同意,她说她无论如何要生下你。” 陶嘉然深吸一口气,想不到她竟然差点儿被打掉。她能理解那两位老人的所作所为,那时候她的母亲应该也不过十六七岁吧?即使是现在,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怀了孩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那个年代?于是,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又多了一分崇敬。她遥想自己的母亲当年是如何为爱抗争的。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能有这样的魄力,着实让人倾服。 岑子实见她目光迷离,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他是真不愿这孩子对她的母亲抱有那种孺慕之情。即使是他的亲姐姐,孺慕之情?岑子华配吗? 于是,他继续叙说过往,打断了陶嘉然的臆想。 “后来,你母亲带了些钱,偷偷跑出了家门,躲了起来,把你生了下来,”岑子实顿了顿,强压着心中的情绪又说道,“你母亲想带着你去找你父亲。不想这一路上发生了意外。你被人偷走了……” 陶嘉然呼吸一窒,原来是这样,是不是从那之后,她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儿?如果没有那意外,是不是她这会儿也享受着父母之爱?真是命运弄人。 “你母亲肝肠寸断,找了你许久,也没有下落。她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不敢回家告诉你姥姥姥爷,更没脸去见你父亲。就这么辗转几天,不得主意。后来机缘巧合,她遇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爱上了她。再后来,那个男人带着她出了国……” 陶嘉然咬着嘴唇不做声。事情听起来似乎顺理成章,可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隐隐有问题? “后来的事,您怎么知道的?” “你母亲临终前,托付一位老熟人告诉我的。” “你们这些年都没有联系吗?” 岑子实看了看她,这孩子终究还是不那么好糊弄的。可不嘛,这孩子又不是自己那傻闺女。他颇有些欣慰,眼前这孩子是个有头脑的,这让他更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她和家里掰了。我母亲很生她的气,一股脑把她的照片和物品全烧了,说是就当没生养过这个闺女。我父亲也因为这件事始终觉得抬不起头来。我那时候还小,十几岁,还在上学。后来我父母郁郁而终,她也没有出现。我知道她恨我父母。” 陶嘉然叹气,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岑萌和自己。如果有一天,岑萌的父母清楚了她们的关系,会做怎样的反应?之前自己对于岑家只是个路人,而眼下,自己居然成了岑萌的表姐,眼前这个在血缘上自己该叫他舅舅的男人又会作何感想?陶嘉然很怕,怕岑萌也和她的父母弄僵。岑萌是温室长大的孩子,她怎么能面对那种凄风苦雨? 岑子实还在叙说:“我父母过世后不久,你母亲的丈夫也去世了。我那时候已知道她的下落,就去找她,希望她能够回来。她那时候状态很不好,除了拒绝我回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就在前几天,咱们去参加盛世庆典那天,我多年的朋友告诉了你母亲的噩耗。” 陶嘉然眼睛瞪得溜圆,“您说得是薛姨?” “对。她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朋友。” 陶嘉然脑中电光火石,在c城和薛锦昆短暂接触的记忆涌了上来。当时薛锦昆说她丈夫病得很重,说她丈夫有个心愿未了,她说她一定要帮他圆梦,还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陶嘉然的脑中,“薛姨的丈夫,是……” 岑子实点点头,“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陶嘉然跌坐在靠椅上,半晌无言。这世间的巧合无过于此,谁能想到她无意中帮助的一个人,竟然和她有着这样的渊源?她不知该如何反应,是该感慨世事无常,还是该感激上天眷顾? 她的亲生父亲还活着!他病了?还病得很重? 这些认知又充斥了她的大脑,她此时无比渴望见到这个男人,哪怕让她见上一面也好。她已孤独于人世间太久了。 “岑……我能见见他吗?”她本想说“岑总”,可又想到这个人在血缘上是她的亲舅舅,那样称呼太过生分;但是让她这样突兀地叫出那个称呼,她真的做不到。 “我们这就去见他,”岑子实顿了顿,“他一定也很想见到你。” 岑子实其实有些小失落,他很喜欢,这个孩子,她踏实稳重聪明好学,又不像她的亲生母亲那样孤傲孑然。不是说“外甥随舅”吗?岑子实甚至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他很想从这个孩子嘴里听到那句“舅舅”,那样的称呼能让自己高兴地增寿十年吧? 不急,不急。岑子实告诉自己,这是个好孩子,她一定会体谅自己的良苦用心。这孩子是个好坯子,他一定会把她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到那时候,自己的父母,怕是九泉之下也会开心地笑出声吧?   ☆、第66章 父亲 陶嘉然幻想过见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情景,想象过很多场景,却没有一个和眼前的接近。所以说,生活永远比想象的更复杂。 自从岑子实告诉她要带她去见她的亲生父亲,她就不由自主地在脑中描画这个男人的样子。 他应该是高大的,不是说“闺女随爹”吗?她个子就不矮,她的父亲更不会矮。 他应该是英俊的,不然不会让她的母亲十几岁年纪就对他动了情。即使人到中年,应该也是个帅大叔吧? 他应该是儒雅的,之前岑子实已经详细告诉她她亲生父亲的身份。他是“大江实业”的董事长,这样的身家足够支撑他的气质。也难怪之前薛锦昆给自己的名片是“大江实业”的行政总监,原来这个公司的最大股东就是她丈夫。 陶嘉然一路上幻想着自己亲生父亲的样子,慈爱的、敦厚的……种种,就像所有的儿女一样,对自己的父亲总是充满崇拜的意味。可是,当她看到病床上这个身体瘦弱、面色晦暗的男人的时候,她的所有想象都被击得粉碎。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幻听了。岑子实真的刚刚说过“法言哥,孩子我给你领来了”?不错,她的父亲,叫江法言。 江法言激动地撑起身子,甚至想要站起来迎接自己的亲骨肉。怎奈他的健康状况实在不允许,他终是败在了残酷的现实面前。 薛锦昆心中难过,扶住他:“法言,你别激动,孩子既然来了,又不会跑掉,别让我们担心。” “好,好……”江法言看到陶嘉然的一瞬,红了眼眶,“像,真像……” 薛锦昆闻言更不好受,这么多年了,法言还记挂着那个女人,其实还是爱着那个女人吧?即使那女人伤他、害他。可是,他已经这样了,自己还能跟他计较什么? 这样的情景让陶嘉然有些措手不及,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应该冲上去叫一声“爸爸”吗?还是该放声大哭“我终于见到你了”? 可惜这两样她都做不到。她无措地钉在原地,回头看看岑子实,又抬头看看薛锦昆,终是说了句“薛姨”。 薛锦昆勉强挤出个微笑:“嘉然,我们又见面了。” 岑子实见局面尴尬,江法言只呆呆地不错眼地凝望着嘉然,他轻咳一声,拍了拍陶嘉然的肩膀:“嘉然,这位就是你的父亲。” 面对江法言满脸的期待,陶嘉然张了张嘴,还是没法喊出那个称呼,她嗫嚅着了几秒钟,说道:“您好!” 如此官方客套的话语让江法言的神色瞬间暗淡下来,他安慰自己毕竟几十年父女头一次见面,孩子拘谨也是可以理解的。想罢,他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坐。” 陶嘉然不甚习惯被男性握着双手。她从小被奶奶养大,奶奶的手虽然因为劳作而粗糙,但毕竟也有着女人的柔软。 后来,握得最多的是齐洛的手。齐洛的手就像她的身材,有些小小的肉、感,捏在手中,最大的感觉就是柔软舒服。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日子里,陶嘉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背后拥她入怀,把她的手纳于双掌中,听她喃喃低语,说些只有两个人听得清楚的悄悄话。 直到现在,她拥有了岑萌。岑萌的手很小,却有着精致的漂亮。岑萌对她撒娇、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常常做的事,就是把岑萌小小的手掌和自己的贴合,看那小手像婴儿般,心也就跟着柔软起来,会忍不住想搂着她,揉、捏她。彼时,岑萌就会发出小小的抱怨和尖叫,“陶嘉然你个变、态……” 然而,眼前这双属于男性的手不同,它们泛着病态的苍白,它们无力却努力地握着自己的。陶嘉然想挣脱开,可看到这个有着自己生父身份的男人专注的目光,心中又不忍。她终究是没挣开,任由他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 他问她怎么被养活大的,他问她上过的学,他问她的工作,他甚至不等她回答完上一个问题就急切地问下一个,就像时间不够用,恨不得所有事都一股脑地做完。 陶嘉然有些不耐。这样的认知让她心中生愧,她觉得自己不该对自己的生父如此没耐性,不过这个男人的絮叨真的让她应接不暇。他甚至问了自己最讨厌的问题,他说:“孩子,你有男朋友吗?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啊?爸爸可等着抱外孙呢……” 陶嘉然皱眉,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是不是即使是血亲,无情的光阴也会把感情消磨殆尽? 那男人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立时像是被霜打过,似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低着头,不看她,也不说话。 陶嘉然囧。这样的风格,真的是大江的董事长?想想之前华文同大江合作听闻的大江员工彪悍的作风,陶嘉然实在不敢跟眼前这个男人联系起来。不是说“强将底下无弱兵”吗?还是这个男人已经被无情的病魔消磨光了往日的锋芒? 想及此,她又忍不住心软,想是自己对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太过无情了吧?她掂对着措辞:“我想我还年轻,事业为重。” 江法言此时像是溺水之人突然得了根救命稻草,猛地抬头,浑浊的双眼又泛上了光芒,他急切地:“重事业好,重事业好!爸爸把大江都交给你!以后它就是你的……” 陶嘉然皱眉,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应付这个病中人而已,怎么还涉及到了公司? 岑子实听不下去了。“法言哥,我们之前怎么说的?”之前可没说让陶嘉然继承大江!她继承大江了,华实怎么办? 陶嘉然还不自知,她已经变成了香饽饽,她妈妈的娘家婆家抢着要把事业、财富往她怀里塞。 江法言因为终于讨得女儿欢心而激动,咳嗽个不停,薛锦昆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几乎要喊大夫了,他才渐渐缓过来,涨红着脸,对着岑子实:“我的女儿,当然要继承我的事业!她姓江,这是她该得的!”又咳个不停。 岑子实愈发觉得他不可理喻,他甚至有些担心,这个没谱的人会不会某一刻把那些真相全说出口。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嘉然这孩子,不该再承受那些本不该由她承受的过往。 “我们不是说好了的……” 岑子实的话没说完,没想到陶嘉然蹭的站起,她抿了抿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着一个病人如此确实不太地道,但是她的人生由不得他们做主。她一脸肃然:“我姓陶,这个永远不会改变!”生恩怎能大过养恩?纵然她的亲生父母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可他们毕竟没有养育她。养育她的人是奶奶,她会一辈子感激她老人家。 两个男人都被她惊住了,半晌没有语言,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是薛锦昆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嘉然,你还没吃午饭吧?石头哥,要不你们先去吃饭?法言这儿我照顾就好。”说着,招来护工,扶着江法言躺好。 “……好。”岑子实也不愿继续纠结下去,“走吧,嘉然,我们去吃点儿东西。” 江法言一脸的不舍,他挣扎着不愿躺下。 “孩子饿了,去吃饭。她还会回来的。”薛锦昆无奈地好言相劝。 江法言才稍稍平静,依依不舍地看着陶嘉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薛锦昆暗叹,为法言,也为自己。 就餐期间,陶嘉然始终默默不语。 岑子实看她食不知味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怎么?不合胃口?要不我们换家餐厅?” 陶嘉然摇摇头。换家餐厅也没什么区别,她压根什么滋味都吃不出来。心里梗着一根刺,很不好受。她的人生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狗血的桥段?她的生父要把偌大的产业交给她,之前好多年拼死拼活想要拥有的一切似乎唾手可得。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她又凭什么获得?凭她血液里流着江家的血?凭她的生父对她生而不养的愧疚?她真怕当真自己拥有了那一切,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自己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云云。她好想岑萌,只有在岑萌身边,一切都是简简单单的,她只要凭本能做事就好,不用迎、合谁,不用讨好谁,不用戴着任何假面具做人,更不用说些违心的话。 她疲惫地放下餐具,盯着岑子实的双眼:“您真的确定我是您的……外甥女?”她当真不喜欢这个复杂的身世,甚至有着急于挣脱的冲动。 岑子实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问,也放下餐具,反问她:“你觉得我会冒认吗?” 可不嘛,陶嘉然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忒傻。岑家是什么人家?岑子实又是什么身份?他会不经调查就轻易认亲?怕是只有别人削尖了脑袋去岑家装孙子,没有岑家人冒认亲戚的。 她自嘲般地笑笑:“是啊,你们都家大业大的……”家大业大唯恐被外人分去一杯羹。 岑子实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郑重道:“你父亲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是,于我而言,若你是个没能力的,我只会把你作为岑家后人该得的股份留给你……” 陶嘉然蓦地抬头:“您的意思是……” 岑子实肯定地点点头:“对,我的意思就是,我很看好你,我想培养你。而你,有这个能力。” 陶嘉然一僵,灰暗的心透进一丝光亮,她不太相信般试探道:“您真觉得我……我可以?”她想要凭自己的实力赢得成功的人生,赢得岑萌。她不要施舍,不要靠血缘的给予。 岑子实微微一笑,这孩子瞪圆了眼睛的样子和子华小时候真像,虽然从自己记事起姐姐就是酷酷的,不过终归是小孩子,总是难免流露出童真的一面。他至今还记得当年的子华跟在芷言身后,胶皮糖般没完没了地喊着“芷言姐姐,等等我”“芷言姐姐,你带我玩呗”……岑子实心里一黯,叹口气,挥去了种种消极的情绪。 “假以时日,我相信你会很优秀。” 陶嘉然更欢喜了,“您会……放手让我做事吗?”她可不希望她的老板、她的亲舅舅是个*的暴君。 岑子实笑了,这孩子是在和他谈判吗? “只要你不做伤害华实的事,不做损害岑家的事,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愿意给你任何机会锻炼。” 陶嘉然闻言,陷入了沉思。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和岑萌在一起算不算伤害华实、损害岑家,以及伤天害理。   ☆、第67章 她怎么来了? “我能问您个问题吗?”陶嘉然思索了很久,终于说了出来。 “你说,”岑子实着实不喜欢她总是您您的,不仅生分,还让他心中不安,就好像这孩子随时都会离开似的,“先说好了,以后不要总是‘您您’地称呼我。你应该叫我舅舅。” “……”陶嘉然默。她是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喊出那个称呼。自从奶奶去世之后,她就没有了亲人。这些一股脑冒出来的亲人让她措手不及。叫“舅舅”什么的,总觉得让人有些难为情。 “您……嗯,能不能给我点儿时间适应?”陶嘉然微囧地低下头。 “好!”岑子实答得干脆,他能体谅一个年轻人此时的无措,命运无端地突然加诸给她太多东西,他作为她母族的长辈,理应引导她去学习和适应,这对她也是一种历练。 “你之前要问我什么问题?”岑子实问得和蔼。 “我想问,她,嗯,就是我的生母,现在在哪?她安葬在哪儿?”即使已经知道斯人已逝的事实,说出口的时候,陶嘉然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像是被一把小刀在心上割了一个个小口,丝丝啦啦的疼。那毕竟是给予她生命的人。 岑子实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怎么想起问这个?”这孩子问这问题无非就是想去看看,祭奠下,可他着实不想告诉她。 陶嘉然的神色有些难过,低声说道:“不是说‘入土为安’吗?我想去看看她……让她知道我已经长大成人了……” 岑子实感慨万千,这是个好孩子。他想起之前在病房里这孩子说的“我姓陶!这个永远都不会变!”,想不到他决绝偏执的姐姐竟然生下个有情有义的孩子。这孩子的性子不像岑子华,也不像江法言,更像他。岑子实情不自禁涌上一股自豪感,这么多年了,他总算有了“后继有人”的感觉。 岑大小姐悲催了有木有?她亲爹都不看好她。 岑子实想了想,“她在国外,和她的爱人葬在一起。她们……很好。” 陶嘉然并没注意到他说的是“她的爱人”,而不是之前所说的“她的丈夫”。而且,她也想不到岑子实说的是“她们”,而不是“他们”。怪只怪汉字太过博大精深了。 陶嘉然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在哪个国家?”问完她也忐忑了,这样会不会太咄咄逼人了?难道有什么不可说的隐情? 岑子实看着她,不语。这又是一个说或者不说的问题。这孩子应该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与其等她自己去查,倒不如自己告诉她。这样她才不会对真相有所疑惑吧?他拦不住年轻人的脚步,只能趁她没去之前先打个前站,把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提前解决掉。而且,不管子华是否想回国,他作为她唯一的弟弟,也该去看看她了。 “在奥克兰。” “新西兰?” “嗯。” 临分别前,岑子实说他还有些事要办,让陶嘉然先回去陪她父亲。 “不论如何,他是你的生父,他已经这样了,你就多陪陪他吧。不用急着回去。” 陶嘉然点头应承。其实这道理她都懂,只是,忍不住对岑萌的想念。 返回医院,陶嘉然没急着回那vip病房,而是找了个鲜少有人经过的角落,给岑萌打了个电话,一解相思之苦。 自她离开之后,岑萌就睡不着了,可也不愿起床,懒懒地赖着不愿动弹。 甫一分别,她就发现自己想陶嘉然想得厉害,明明离开没多久。忍着害、羞,她轻轻地掀开被子,下面是自己赤、裸的身体;又掀起了些,岑萌就不淡定了,那里,床单上,明晃晃的几点落、红。 岑萌的脸都要烧着了。她咬着手指,呆呆地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真是好……那啥……岑萌你够!她双手捂着脸,使劲儿搓了搓,青天白日的,爱人又不在身边,岑萌你不该想这些,赶紧捡起节、操!可是,岑萌还是不淡定,那些感觉……好强烈,真的好……舒、服,让人忘乎所以的……舒服。估计嗑、药什么的就是这种感觉吧?飘飘欲、仙,无所顾忌什么的…… 就在她想入非非不能自拔的时候,陶嘉然的电话到了。岑萌此刻好想听到她的声音,喜欢她师姐平时清清冷冷,欢、愉的时候却又慵懒含混的声音。哪怕此刻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岑萌都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生、理反应。爸爸什么的好讨厌!这时候难道不该是她师姐抱着她卿卿我我吗? 陶嘉然不知道她的内心戏。她大略说了自己刚刚听来的身世,又说了自己见到了生身父亲。 小丫头耐心地听她说完,下了结论:“你的事儿都能拍部电视剧了,还是家庭伦理剧。” 陶嘉然深以为然。 “你干吗呢?”陶嘉然听到小丫头的声音,就心里痒痒的,很想把她拽到怀里揉、搓。 “想你啊!”岑萌答得相当顺理成章。 陶嘉然呼吸一窒。她能说仅仅一句话就让她的心脏跳空了两下吗? 又听到小丫头幽怨的声音:“你都不想我……”哎呦喂,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也想你……”陶嘉然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看着一个路人经过。 “哼!让你说句好听的真费劲!”岑萌嘴上抱怨,心里却是甜的。她想了想,又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我想在这儿陪陪他,就是我生父。他的日子怕是不多了。”说着,陶嘉然的声音也暗淡下来。 岑萌感同身受,才想起人家刚刚知道没了亲妈,自己秀恩爱似乎不是很适宜,她满是歉意地说道:“你节哀啊。别难受。我很快就去陪你。” “我没事儿,”等到听清后半句话,陶嘉然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要来?” “是啊,好歹他也是我前姑父,又是你爸爸,丑媳妇都要见公婆,何况我这么貌美如花?”岑萌又忍不住嘚瑟起来。 陶嘉然这个汗啊。还“前姑父”“后姑父”的,您大小姐倒是理得门儿清。来就来吧,反正她也拦不住,她又不是她那道行高深的丈母娘。想到这儿,陶嘉然不由得一哆嗦,话说怎么今儿没见到她丈母娘? “那个……洗干净了吗?”陶嘉然到底还是靠谱些,没忘了重要的事。 “哪个?”岑萌心大。 “就那个……床单……” “哦,那个啊——”岑大小姐拖长了声音,“我剪下来了!” 啥玩意?陶嘉然大脑明显跟不上她思路,“你刚刚说你……剪下来了?”是那个“剪下来”的意思吧?她没理解错吧?没理解错吧? “是啊,剪下来了,留作纪念。”大小姐说得理直气壮。 “……” 陶嘉然头顶天雷滚滚阴风怒号,没等她的语言功能恢复,就听大小姐又哀怨地说:“你的我都不能留着当纪念……亲爱哒,你为什么背着我给别人?” 我#¥@&x……岑萌你才是变、态吧? 越是靠近病房,越能听到欢声笑语。这是谁来了? 陶嘉然敲敲门,推门进去,顿时愣在当场。她怎么来了? 齐洛正用牙签插、着一块水果递到江法言嘴边,脸上笑得甜美,嘴里也没闲着:“江叔叔,您尝尝这个。我猜您肯定爱吃。” “好,好……”江法言看起来很是高兴,“谢谢你啊,小洛!” 小洛?!陶嘉然寒。 只见齐洛又把水果递到薛锦昆嘴边:“薛阿姨,您也尝尝。” 薛锦昆接受了,笑着听齐洛声情并茂地继续说陶嘉然大学时候的糗事。 竟然没一个人发现她?陶嘉然默。她怎么看这仨人倒像是一家三口。 齐洛眼尖,“然,你回来了!”赶紧站起,热情地拉过她,按在江法言身边,“你挨着叔叔坐。” 陶嘉然满心疑惑。她想问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不过,眼下似乎不是好时机,于是她选择沉默。 江法言慈爱地看着她,苍白的面孔上似乎也泛上了喜悦的红光:“嘉然啊,你这孩子太内向了,你怎么不告诉爸爸你有小洛这么好的朋友?害得爸爸还怕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没朋友……” 陶嘉然狐疑地看了看齐洛,她表情很自然,听到江法言自称“爸爸”倒是一点儿意外都没有。她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和然是最亲近的……朋友,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她的。”说着,还拉过陶嘉然的手,扣住。 陶嘉然好想甩开她。这是闹哪样啊?您拍电影呢?这一出出的。可她看到江法言满意地点头,还是忍住了。颇有深意地看了齐洛一眼,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江法言浑然不觉其中的异样,薛锦昆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她扫了一眼陶嘉然被紧紧扣住的手,耳边是齐洛刚说完的话,为什么感觉哪里怪怪的?这两个人,真的只是好朋友吗?她没做声,只是陪着笑了笑,暗暗观察着。 齐洛告辞的时候,江法言依依不舍地目送她,还一个劲儿地嘱咐陶嘉然“好好送送小洛”。 陶嘉然几乎是被抱着胳膊拖着走的。直到走到无人注意的地方,她再不愿忍耐,猛地甩开齐洛,眉头紧皱:“你怎么来了?” 齐洛被她大力一甩,险些栽倒。她稳了稳身形,一脸自嘲,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谁告诉你的?”陶嘉然困惑了。她的身世没几个人知道,而且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谁会这么无聊,把自己的身世告诉自己的前女友?她脑中电光一闪,不会是她吧?真要是的话,那就有得头疼了。 齐洛才不会告诉她是她现任丈母娘泄的密,她冷冷地看着这个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此刻她的整颗心都是那个黄毛丫头的吧?还会有一丝一毫留给自己吗? 她又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她和那个女人……甩甩头,不愿再去想那件事。心中泛苦,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拽住陶嘉然,不管不顾地拖到她的车旁。 “哎哎哎……你干吗?”陶嘉然被吓了一跳。她不敢太用力,怕伤到齐洛。其实潜意识里,她还是相信齐洛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齐洛把她推上车,自己也跟着上去,直接伏、在她的身上,关紧车门,急迫地撕、扯自己的衣扣。 这什么节奏?!陶嘉然眼睛都看直了。她连忙按住齐洛的手,“你干吗?” 齐洛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身上撩、拨,“要、我!”她说得斩钉截铁。   ☆、第68章 一夜 “要、我!” 齐洛按着陶嘉然的手在自己身上逡巡。 “你疯了!”陶嘉然甩开她的手。 “对!我疯了!我就是疯了!”齐洛低吼着,她心中苦涩,昨晚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她深觉自己背叛了陶嘉然,虽然这个人早已经不要自己了。某种执念让她急切地想要证明她的身体、她的一切还是属于陶嘉然的,她并没有背叛她的爱情。 陶嘉然抓住她不停舞动的双手。齐洛此刻不正常,很不正常。和她在一起那么久,陶嘉然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她此时眼中明明有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恨?是悔?或者还有其他?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陶嘉然怨恨过齐洛的抛弃,可毕竟她们曾经同床共枕过那么多年,她终究还是深爱过她。或许她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难事,以至于行为失序?以齐洛骄傲的性子,两个人到了这般田地,她是绝不会放下身段求、欢的。 想罢,陶嘉然柔着语气:“你到底怎么了?” 齐洛愣了愣,她已经多久没见她这么温柔地对自己了?接踵而来的就是铺天盖的委屈,这个人是不是再也不是深深爱着自己的那个人了?齐洛心中空了个大洞,她靠到陶嘉然怀中,泪水奔流而下。 陶嘉然皱眉,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见到她落泪,终是心中不忍,双手撑在座椅上,由着她搂紧自己。须臾间,陶嘉然感到自己大衣里的衬衫被泪水打透了。 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眼前这个伤心的女人。她本就是个不太会安慰人的。这个女人曾经让她深爱过,曾经让她痛苦过,曾经让她爱得倾心,也曾经让她恨得入骨。当一切都成为过眼云烟,她 拥有了新的爱情,回首来时路,竟然发现眼前的女人没那么可憎了。自己倒是比曾经更容易原谅她了,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齐洛现在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是不是处在爱情甜蜜中的人特别容易包容和原谅?这个问题陶嘉然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这画面要是让萌萌看见那可是不得了。虽然是这个女人抱着她,她是完全被动的,不过陶嘉然还是有似乎背叛了岑萌的感觉,这让她心里不舒服。她抬起身,轻轻推开了齐洛。 “遇到什么难事了?”即使早已分手,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需要帮忙,作为朋友,陶嘉然也会尽全力。 齐洛不作答,只痴痴地望着她,半晌才道:“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了?” 陶嘉然不语,又往外推了推她。是不是自己高估了齐洛了?她根本就什么麻烦都没有,她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齐洛死命八住她不撒手,车内狭窄的空间让两个人都折腾出了一身汗。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齐洛双手捏紧她的肩膀,力气大得让陶嘉然都微微皱眉。 “你一定是爱上她了!我了解你,你不爱她,不会和她在一起!”齐洛歇斯底里地低吼,“你爱她!谁爱我?!”她猛地扒开陶嘉然的大衣,隔着衬衫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心中的抑郁。 “嘶——”陶嘉然肩膀一疼,应激地一把推开她。 齐洛哪里架得住她大力一推?她无力地摔在了旁边,脑袋磕在了方向盘上,生疼,却也把她的理智磕出来了。她感到嘴中异样,抿了抿,满嘴的血腥味。 一个两个都是属狗的吗?不是咬她胳膊,就是咬她肩膀。陶嘉然费力地侧了侧头,肩膀接近锁骨处的衬衫透过一抹殷红。 “你属狗的啊?”陶嘉然按着丝丝啦啦作痛的肩膀,愤怒地看着齐洛。 齐洛被她肩头的血印吓坏了,她刚才是疯了吗?怎么舍得咬她深爱的然?她想凑过去看看她伤得重不重,却被陶嘉然躲开。陶嘉然是怕了她了,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亏她之前还幻想原谅她。 推开车门,陶嘉然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疯狂的女人。 齐洛慌了,拽住她的袖口。 “松手!”陶嘉然嫌弃地怒视她。 齐洛一哆嗦,手却没松开。她嘶哑着声音,祈求般:“然,你别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又哭又闹的。刚才在我亲爹那又说又笑的能耐哪去了?陶嘉然愈发觉得这女人就是个演技派,自己每每被她的演技诓骗,再这样下去不定出什么事儿。 使劲儿甩开她,陶嘉然只想赶快遁掉。 “然!我和别人上、床了!”齐洛快被折磨疯了。 “啥?”陶嘉然突地扭头。 齐洛已经在床上安然睡去。 陶嘉然坐在床边,盯着她的睡颜,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前女友和别人一夜、情之后觉得对不起她,哭天抢地来跟她诉说,说得肝肠寸断、无语凝噎,然后无力地靠在她怀里。她巴巴地把她带到最近的宾馆,给她开了房,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这都什么事儿啊? 可不这样又能怎样?如果是在a城,陶嘉然可以把她带回她的店里交给她手底下的小弟小妹照顾,或者干脆喊来齐周那小子让他照顾他姐。这是c城,人生地不熟的,她总不能把个漂亮女人扔在q5里撂大街上不管吧?那不是招贼招色狼吗? 说到q5,陶嘉然之前很是忐忑。她驾照倒是早到手了,可没什么实践经验。齐洛哭得无力是指不上了,她又没法立马找个代驾,她这一路战战兢兢恨不得天眼啊什么的今天都睁眼瞎,警察叔叔今天都在家睡懒觉。好死不死地挪到最近的宾馆,陶嘉然很是松了口气,小小心心地泊好车,扶着齐洛上了台阶。 陶嘉然多了个心眼,没用自己的身份证,而是摸索出了齐洛的身份证开了房间。 安顿着齐洛躺好睡下,陶嘉然已然浑身大汗湿、透了。之前被咬破的伤口,被汗水一浸,疼,真疼! 真是个冤家!陶嘉然哀怨地看着齐洛睡得安稳。估计她也就这命了,之前是岑萌,现在是齐洛。自己就是挨咬挨打挨骂还得伺候人的命,陶嘉然认了。 “嘶……”伤口好疼,看来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了。这女人,好重的口。 陶嘉然蹑手蹑脚地起身,心想赶快趁着这女人睡着离开,不然等她醒了,不定又作出什么妖来。 她前脚刚想跑路,后脚齐洛的手机突然没命响起来。 陶嘉然吓死了,她是真怕这么大声吵醒了床、上这祖宗。也没顾得上瞧来电是谁,赶紧按断。 没过十秒钟,手机又响。陶嘉然好想把那电池给抠下来。 抓过手机,陶嘉然刚想粗、暴对待,却被来电显吸引了目光。 一夜? 这是什么名字?还有姓“一”的? 作为一个成年人,陶嘉然瞬间有了很不纯洁的联想。做贼般撇了眼床、上因为铃声而不安地翻了个身的齐洛,陶嘉然鬼使神差地接起了电话。 对方口气很不耐:“怎么着!下了床就想装不认识了啊?打电话还摁掉,很清高吗?昨晚怎么没见你清高啊?做那么嗨叫的那么爽的是哪个王八蛋啊!”巴拉巴拉巴拉…… 陶嘉然一脸的黑线,这是谁家闺女啊?姐作为机主的前女友,您真不用跟我玩儿这场景再现。 不过,这声音,为什么有点儿耳熟? 陶嘉然瞬间回想了一下自己熟悉的人,似乎还真没有这么直接又……不要脸的…… 电话那头的女人见对方没有声音,脾气更大了:“尼玛!亏得姐姐昨晚还那么纵容你,亏得姐姐我还好心告诉你项链落下了……你是不是没心啊!喂!你倒是放个屁啊!你妹……” 次奥!你妹!陶嘉然自从知道了岑萌是自己的亲表妹,最恨别人说这俩字,还是对着自己说。额,好吧,这个疯女人不知道自己不是机主。 疯女人还在巴拉巴拉抱怨个不停,陶嘉然果断挂掉电话,诡异地看着床上的女人:过去,都是她对齐洛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想不到,齐洛还有这么……彪悍的……潜质,似乎昨晚两个人很……疯狂。 两个疯女人! 陶嘉然下了定论。她实在是不想多了解她前女友和别人滚、床单的细节,细思极恐有木有啊! 果断撇下齐洛的手机,蹽了。 医院。 “你这是被狗咬的?”护士小姐贴好最后一块胶布,在她肩膀上扣了个销、魂的“井”字,还热心地询问她,“用不用去打个狂犬疫苗啊?” 陶嘉然囧。你们家狗能咬到这么诡异的地方?你以为姐没事趴着逗狗玩吗? “猫咬的!”陶嘉然黑着脸,果断离开这位热心得不靠谱的护士。 “哎!你别走啊,猫也传染狂犬病!” 猫! 陶嘉然脑中电光火石,倒是想起一只猫,不对,是一个像猫妖的女人。 之前电话那头那个奔放彪悍的女人,是盛世的大小姐盛之樱?   ☆、第69章 爱情结晶 “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c城火车站出站口,陶嘉然拥着好不容易从人丛中挤出的岑萌。 “想你嘛……”岑萌软着声音,依偎在她怀里,“挂了你电话,就想你,更想你了……想得这儿都疼了,你摸摸……”说着,抓着陶嘉然的手,按在左胸、口。 “……”这样真的好吗?人来人往的,当众袭、胸,真的好吗? “先回去,这儿冷。”陶嘉然是个靠谱的人,当然不会让不明真相群众围观自己摸人小美女的胸。额,虽然是小馒头吧,可高低也是“狗尿苔长在了金銮殿”,何况“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咦,坐着菌在说什么? “抱抱,好冷。”岑萌才不会放过任何当树袋熊的机会,没长骨头似的赖到了她师姐怀里。 陶嘉然摸摸她小手,冰凉,心疼地放在嘴边哈了哈气。拦了辆出租,先把小丫头塞、进去,又脱下外套,裹在她的身上。 岑萌好得意啊,被在乎的感觉真好。心安理得地裹着师姐的大衣,靠在师姐怀里,就算是颠了两个小时的硬座也值了。 “陶嘉然,还是你好。他们都是坏人。”岑萌小声地抱怨着。 他们?是谁? 摸摸她柔顺的长发,小耳朵都冻红了。“谁是坏人?” “张叔叔,还有阿姨……”岑萌怨念中,“我让张叔叔送我来c城,他说妈妈不许。阿姨也不让我出门,说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炒了她她上有老下有小没了工作可怎么生活……反正说了好多。” 陶嘉然汗。她丈母娘可真厉害,步步都想到了。这是想当王母娘娘画天河的节奏吗? “你偷跑出来的?” “我趁阿姨不注意翻窗出来的,”岑萌小小地得意,继而又委屈地撅了撅嘴,“脚挫了,疼。” “那你还坐火车跑这么远!”陶嘉然倏地坐直身子,小丫头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货。 “人家想你嘛——”岑萌拉长了声音。 陶嘉然犯愁地看着她,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点儿啊? 见她师姐一张严肃脸,岑萌吐了吐舌头,连忙转移话题,“我们一会儿去看你亲爹吧?” “?”能让人省心不了?你妈要是知道你私奔来找我,还看了我亲爹,不生撕了我才怪。何况,您大小姐要以什么身份见我亲爹呢?别告诉我你要说你是我女朋友,那你就直接把我亲爹送走了。不气死他才怪!说是我朋友吗?我表妹吗?陶嘉然想想自己亲爹看到自己朋友时表现出的热情,就不寒而栗。她是真怕她亲爹精神受太多刺激。 “要一瘸一拐地去见我亲爹吗?”陶嘉然故作严肃。 “额,貌似不太礼貌啊?”岑萌摸着下巴做思考状。 陶嘉然默。两个人再次不在一个频道上,其实她想说的是“难道你的脚不疼吗?”。 岑萌被安顿在宾馆。本来之前江法言热情地要陶嘉然“住在家里”,可陶嘉然真就不觉得那个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总归是客情,还不如住在宾馆来得自在。 小心地脱下岑萌的鞋袜,右脚踝有点儿肿,还好问题不大。陶嘉然松了口气。 “我去买瓶红花油,等我回来。我们洗个澡,抹上药,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岑萌早忘了蹄子疼,笑眯眯的:“好,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洗澡澡。” 囧!谁说要跟你一起洗澡了?我是怕你腿脚不灵光想搀着你好吧? 陶嘉然也不和她多计较,笑了笑,摸了摸她脑袋,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刚关上房间门,就见岑萌正抓着她换下的带血衬衫,一脸狐疑。 陶嘉然一拍脑门,怎么就忘了这茬儿? “怎么弄的?”岑萌拧头,皱眉。 “额……”总不能说是被前女友咬的吧? 见她吞吞吐吐,岑萌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没什么,不小心碰破了皮,蹭上的……”陶嘉然眼神飘啊飘,就是不敢正眼瞧她。天地良心,她真没做亏心事。可为什么她觉得这么心虚? 这回换做小丫头严肃脸了。 “过来!” 陶嘉然扭扭捏捏地蹭了过去。 岑萌费力地站起身,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解她衬衫。 “干吗……”陶嘉然下意识地躲开。小丫头不会被刺激成鬼|畜|攻吧? 肩膀下,锁骨侧,半个巴掌大的纱布被四条医用胶布固定住。 岑萌伸出手指,不敢用力按。“不小心?碰破了……这么大块皮?”姐你确定你碰的不是挖掘机? 小丫头的手指有点儿凉,隔着厚厚的纱布,让陶嘉然的伤口微微发痒。应该是在长新肉吧?可为什么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攥住那只小手,陶嘉然暗叹口气,对亲近的人她是真的撒不下去谎。索性说出真相吧,本来也没什么的,不是吗? “是咬的。”陶嘉然坦白。 “咬的?”岑萌抬起头,眼睛都瞪圆了,“狗能咬到这儿?打狂犬疫苗了吗?” 你和那小护士一个学校毕业的吧? 暗自抚额。“齐洛咬的。”陶嘉然如实交代。 “!”简直是晴天霹雳。岑萌立刻脑补了不和谐的图片。不可能!她师姐不是那样的人!她爱的是自己,怎么还会和老女人不清不楚? “你们……”岑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陶嘉然连连摆手,她有点儿凉,掩住了敞开的衬衫。“萌萌,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是这样的……” 岑萌耐着性子听完,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会原来你!” 你还要怎么样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陶嘉然觉得自己好冤枉。她无辜地看着岑萌,此时最好什么都不说,别干那戳肺管子的蠢事。 “哼!个死老女人,敢动我的人!不对,敢咬我的人!”岑萌气急败坏,恨不得掐死齐洛而后快,“你等着!等我不咬死你的人!呸!姐才不要脏了嘴!” 陶嘉然无语。 小丫头一扭头,恨恨地撇一眼陶嘉然:“愣着干吗?小陶子,抱哀家去洗澡!” 陶嘉然默。妹子你能不能有点儿文化?太后死了老公才自称“哀家”。我还活得好好的呢,您这是咒我呢? 无奈,惹不起,只好双手一伸,把小丫头抱在怀里。不想稍一用力就牵动了肩上的伤口,陶嘉然突地一疼,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岑萌当然看到了。她想视而不见,默念“姐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可谁的人谁心疼,她还是狠不下心,心里又气她师姐对齐洛那老女人的不拒绝,手一甩,嗔道:“笨蛋!”扭着脚自己去了浴室。 陶嘉然怀里一空,心里也不好受了,也跟着进了浴室。 岑萌斜睨着她:“你进来干吗?” 陶嘉然厚着脸皮:“给你洗澡。” “哼!谁用你!”说着,自顾自去拧浴缸的龙头。怎奈浴室理石地面太过光滑,加之伤了脚踝不大灵光,一个趔趄。幸亏陶嘉然反应快扶住她,她才不致跌倒。 “我来吧。”陶嘉然细致地冲刷了浴缸,又放满浴缸的水,试了试水温,刚说一声“好了”,忽然腰上一紧,小丫头已经贴了上来。 “陶嘉然,你是我的!”小丫头收紧手臂,在她后背不安地蹭了蹭。 “嗯,我是你的。”陶嘉然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我在家里,想你想得都要哭了,”岑萌越说越觉得心里不好受,“你不许喜欢别人!不许做对不起我的事!” “不会。”陶嘉然搂过她,抱在怀里,她又何尝不想念她?她的味道,她的身体,她撒娇的样子,她失控的样子……都想念,想得心里发紧。 “你发誓!” “我发誓!”陶嘉然伸出右手放在脸侧。 “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岑萌痴迷地拂过她的眉眼。 我何尝不是?陶嘉然是个行动派,束缚住她的腰身,烙下个深深的吻。 岑萌失神在这个吻里,忘乎所以地迎|合她的索取,甚至发出满足的呢喃声声。 陶嘉然怜惜她脚踝的伤,肩膀的疼痛也确实让她力不从心,她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火热的呼吸喷在岑萌的小脸上:“乖,先洗澡好不好?” “好,”岑萌终于露出甜甜的笑,“你陪我洗。” 鸳鸯浴难免种种旖|旎,岑萌甚至顾不得脚踝的疼痛,跨、坐在她师姐的身上求、欢。陶嘉然要被她刺激疯了,可两个人现在的状况实在不适合太过剧烈的运动,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只靠吻那瓷白的身体来缓解体内的热、欲。岑萌的身体很敏感,即使这样的程度,也让她如临大敌。当她师姐怜爱地噬咬她小小顶峰上的樱|红时,她如遭雷击般箍紧她师姐的腰|身,颤抖着释放出了累积的欲、望,终是无力地靠在了陶嘉然的怀里。 陶嘉然疼惜地吻过她的全部,忍着肩膀撕拉的疼痛把她抱回床、上。 岑萌害羞地钻进被窝,手遮着脸上火烧般滚、烫的红晕,看着她师姐细心地拧开药瓶,在掌心揉开药水,敷在她的患处,用力地揉、搓。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两个人一起出差时的场景,那时自己何曾想到如今的幸福?即使只是这么看着她师姐,她都好想她。 “你冷不?”岑萌扭、捏地问。 “还好。”陶嘉然光洁修长的身体只披着件外衣,刚刚的情、事余韵还未散去,她只感到浑身的汗意。 “可是,我冷。”岑萌抿抿嘴,陶嘉然你好不解风|情,表研究那破瓶子破药水了,难道它们比我还好看吗? 陶嘉然抬头看看她委屈的小样子,会意,掀开被子,把她搂在怀里。 岑萌舒服地小小喟叹一声,透着慵懒诱、人的气息。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出差时的事吗?” “记得。”陶嘉然掠过她的发丝,沉醉地吻了吻。 “那,那瓶药呢?就是你半夜给我买的那个外敷的。”岑萌闭着眼享受她的疼爱,像只慵懒的猫咪。 “药?”陶嘉然眨眨眼,怎么想起问这个?“扔了吧?” 岑萌突地睁开眼,不满地看着她:“你好残忍!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你居然给扔掉了!” 陶嘉然再次默。果然美好的气氛就是用来破坏的吧?话说爱情结晶难道不是说孩子吗?妹子,你给我生出一瓶药来我看看。   ☆、第70章 寂寞毒药 齐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昨晚几乎没睡,上午又开车上高速,中午陪着江法言又说又笑,下午闹了陶嘉然一通,已经是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睁开惺忪的睡眼。齐洛吓得花容失色:她在一张……床、上。她瞬间醒个通透。 “陶嘉然!陶嘉然!”这是哪儿?她怎么会在这儿? 齐洛蹭的坐起,不安地环视四周。床头柜醒目的位置一张纸压在手机下,明显是从她随身的记事本上撕下的。 “房费已交。请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谢谢!” 严正端方的魏碑体,齐洛再熟悉不过。 你就这么烦我!齐洛一股火气冲头,也忘了自己之前怎么咬人家人家还以德报怨了,抄起电话就想打过去骂陶嘉然无情无义。 手机上五六个未接来电,按开,居然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一夜。 齐洛真想把这个名字连同号码都删掉。她脑袋肯定让门挤了,才会无聊到加那个4|9百合群。什么寂寞毒药?看这名就不像良家妇女待的地儿。 之前被季女士找上门,齐洛就意识到陶嘉然和岑萌肯定是发展到了不得了的程度,不然以季女士大家主母的矜持,绝壁不会上门朝自己扔橄榄枝。而且还告诉自己陶嘉然和岑家“有渊源”,若非被逼无奈,季女士会把家丑外扬? 她齐洛有什么不好?哪儿比那个黄毛丫头差?为什么陶嘉然非要去喜欢她?话说那丫头发育了吗?前不凸后不翘的。陶嘉然不会这么重口改吃素了吧?就陶嘉然在床、上那如狼似虎的冲动劲儿,怕是那丫头都不够她塞牙缝的吧?陶嘉然你不会弱爆到喜欢抱着搓衣板睡吧? 昨晚,想到两个人可能的旖、旎事,齐洛更不淡定。她心里乱得很、燥得很,她知道这代表什么。她已经多久没被碰了?婚姻中有数的那几次,齐洛一点儿美好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难受,心里难受,身体难受,被惹急了甚至把迟皓踹下了床,害得迟皓后来都不敢再碰她,估计是有了阴影,有ed的隐患。 这样的夜晚,齐洛心里空得厉害,她想自己一定得找点事做,不然,不等她抢回陶嘉然,她自己就先疯了。 打开电脑,她鬼使神差地在企鹅里搜关键词,边搜边鄙视自己。可凡人终究是斗不过欲、望,老天也就遂了她的愿。她前脚申请,后脚那叫“寂寞毒药”的4|9百合群群主就通过了她。 点开通过验证的小喇叭,齐洛几乎被晃瞎了眼。 群里很安静。齐洛预想的暧|昧与欲、望齐|飞,小|黄共暴力一色的景象没有出现。 突然有人说话了。是那个群主。 一夜:发片验证。 齐洛愣了愣,她不是小年轻,在a城,她有产业,也算是个小名人,她可没脸看到明儿的日报八卦版爆出来“某某火锅店老板前豪门迟氏弃妇齐某实为拉拉”。她果断敲击键盘。 洛水依然:没片。 一夜:视频也行。 洛水依然:没摄像头。 一夜:踢。 没等齐洛反应过来是不是tp的“踢”,屏幕已经显示她被请出了“寂寞毒药”。 我擦!齐洛怒了。姐这小暴脾气还就不信这邪了! 她再次申请。被拒绝。 齐洛更火了。 再申请。再被拒。 再申请。再被拒。 就在她列着架子较劲较到底的时候,企鹅上一个陌生的头像闪啊闪。 一夜:你有病吧? 洛水依然:你有药啊? 一夜:擦!你一没视频二没照片,谁知道你是男是女是人妖!加加加,加个毛线啊! 洛水依然:你全家才人妖!谁给你们惯得臭毛病,还特么照片视频的,你当你国、安局啊! 一夜:擦!神经病!不可理喻! 洛水依然:你凭什么信不过我?你以为我乐意加你那破群吗?不就是特么一夜、情吗!有什么了不起!4|9很牛x吗!不就是背着自己女朋友出来找刺激吗?有能耐滚|床单,没能耐天长地久啊!有种你跟一个人滚一辈子床单啊!姐还真就嫌你们脏!麻痹的!你还嫌弃姐! 齐洛发泄般按了一堆惊叹号,化身惊叹帝,键盘都快被她敲碎了。 罗里啰嗦唐僧附体般喷了一通,对方头像灰着,没人理会她。齐洛突然觉得好没劲。她这是干吗呢?跟个陌生人较什么劲?有意思吗?算了,洗洗睡吧。睡不着就躺着数绵羊吧。 就在她打算下企鹅关机的一刻,那个叫“一夜”的头像突然又闪了。 齐洛本不想搭理她,估计也没什么好词,无非就是再骂回来,然后两个人对骂。可无聊中的人总是压抑不住好奇心,她终是点开那头像。 一夜:姐们儿,你失恋了吧? 齐洛默。 一夜:聊聊呗。 洛水依然:我是人妖,你和我聊啥? 一夜:…… 紧接着,齐洛的企鹅又有新消息。一夜申请加她为好友。 齐洛犹豫了。 这个“一夜”不是个善茬,她加自己为好友存着怎样的心思不言而喻。然而,齐洛又莫名地怀着某种期待。也许,她是寂寞太久了吧? 果然是——寂寞毒药。 一夜:接受! 齐洛下意识地就接受了。 一夜:约吗? 洛水依然:约什么? 一夜:炮。 洛水依然:…… 敢不敢更直接?这个人是不是太过精于此道了?齐洛瞬间脑补出夜夜笙歌、乌烟瘴气、堕落、放|纵各种画面,她很觉不妥。和陶嘉然在一起的时候,她一向不是个拘谨的主儿,经常引得陶嘉然失控。可那不同,她只是爱着陶嘉然,喜欢看她为自己疯狂。齐洛从没将这颗心交给过别人,还有身体…… 一夜:不敢了? 齐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当然知道对方在激自己。那种禁忌的、边缘化的□□,让她哪怕只是想想,身体都不由得生出些熟悉的反应。三十岁的女人,身体早已经熟|透。 陶嘉然早就和黄毛丫头双宿双|飞了吧?她为什么还要在这儿为她们曾经的爱情自苦?她干吗要活得像个修女?她要给自己找点儿乐子,至少要让自己的身体快乐些。每个单身的成年人都有4|9的自由。何况这个叫“一夜”的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尚不知,自己又在纠结个什么? 齐洛点击视频邀请。 一夜:验货吗? 洛水依然:…… 配置足够好、屏幕足够大的最大好处就是视频瞧得清楚。齐洛瞪大眼睛,想要把对方看得更清楚。 女人。长发。红色家居服。背景似乎是装修得不错的房间。 那女人倏的张大眼睛。 一夜:太不地道了吧你!光让我开视频!真当你验货啊? 洛水依然:视频坏了。 一夜:骗鬼呢! 确实是骗鬼的,还是骗一只色、鬼,色中恶鬼。 齐洛以为那女人会生气关掉视频,但是她没有。那女人也不打字,也不动,就那么静静待着,只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邪邪的笑。她一点儿都不丑,微卷的栗色长发,挺|翘的小鼻子,皮肤虽然因着光线看不太清,不过貌似不错的样子;特别是女人的事业|线,即使家居服也无法遮掩它的存在,齐洛甚至怀疑她是故意敞开一个扣子,色|诱什么的。 一夜:看够了?满意吗? 齐洛默。瞧这女人轻车熟路业务忒熟练,肯定是没少这么勾|搭人。 洛水依然:你经常这样? 一夜:哪样? 这问题问得很没意思,不过就是一夜露|水姻缘,又不是搞对象结婚,人家就算是夜夜笙歌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经验丰富不是更好吗?齐洛难得地脸红了。她的身体有点儿燥。 女人是细节动物,她们会在你不经意间发现易被忽略的小细节。就像齐洛此刻,她正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视频中的一切。 她既然动了那个心思,自然会顾忌很多。模样难看的她下不去嘴,外表邋遢的她觉得恶心,对方要是个经济拮据的,她更不放心,她怕人家惦记骗完她色骗她财。眼前这个女人,像是个有钱的主儿,似乎也是玩得起的,而且最主要的,很符合齐洛的审美。 既然两厢情愿,这种事总要有些诚意。齐洛果断连上了视频,同时要求语音聊天。 叫一夜的女人眉一挑,眼中含笑:“不是说视频坏了吗?”嗓音懒散,还透着丝魅|惑。 齐洛汗。“修好了。” 一夜:哟,这么快啊!你修电脑的啊? 你故意的吧?姐哪儿像修电脑的? 洛水依然:说吧,去哪儿? 齐洛不喜罗嗦,既然彼此看着顺眼,直接本|垒打就得了,整那些个臭氧层子有什么用? 一夜:你在床、上都这么直接吗? 次奥!这句话这女人是说出来的,说出来的!不是打字打出来的!齐洛更加不淡定了,她想问,姐儿们你一直这么直白吗?对着一个陌生人,“上、床”两个字原来可以像谈论天气一样说出来吗?齐洛自问没这个魄力。她要脸。 今晚不会折在这女人手里吧?怎么都感觉像是小钻风遇到了总钻风,狐狸崽子遇到了千年老狐妖啊。她不会被生吞活剥了吧?   ☆、第71章 哭什么? 这个女人是欢、场老手。齐洛收到她发来的宾馆地址并被告知直接去某某房间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后悔答应这个约,后悔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对方。 齐洛你是卵、虫上脑了吧?一个一小时之前还是陌生人的女人,你确定她不是坏人?你确定不是骗子?你确定房间里没有针孔摄像头?你确定没有男人躲在里面…… 怎么就一时冲动穿了外衣就开车出门了?你三岁娃娃吗?人家给块儿糖就跟着走。 q5停在宾馆对面的路边,齐洛犹豫了。 去,还是不去? 她齐洛何时做过这种不要脸的事?4|9?还是和一个女人,齐洛你疯了吧!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她?父母会恨不得没生过她吧?她已经让他们太失望了。甚至齐周都会因为这个瞧不起自己吧?还有陶嘉然,她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想?怕是会觉得自己脏吧?可是,那个人还会在意她做什么吗?没有人会在乎她。父母掰了,齐周得罪了,陶嘉然分了……孑然一身,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她自己了。 齐洛双手捂着脸,惊觉自己的人生居然如此失败。混到这般田地,还死皮赖脸地上杆子陶嘉然,齐洛你真够贱的!她苦笑。 手机铃声尖锐地咆哮,是那个约她的女人。 “喂?”齐洛有些疲惫,她觉得自己做了件莫名其妙的事。她为什么要接这个女人的电话?难道此刻不该掉头回家乖乖睡觉吗? “你到哪儿了?”女人的嗓音依旧慵懒。 齐洛不做声,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楼下的车,是你的?”女人声线微挑,很有把握的样子。 齐洛一凛:“你怎么知道?!”难道这女人看到她了?不可能,她在车里。除非那女人一直在窗口观望。齐洛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露|水姻缘而已,又不是盼情郎回家。 还是,认识她? 突然冒出的想法,让齐洛很是紧张,她甚至想马上逃离。 “哈哈,”女人透着小得意,“诓你的!你还真信?够傻的!” “……”齐洛暗翻白眼,有那么好笑吗?“你笑点,真够低的。” “可不嘛,我笑点低,又是小清新,清音柔体又易推、倒,想不想……试试啊?”声音诱、惑,齐洛几乎能想象到她翘起的嘴角上挂着邪恶的笑。 扯淡!齐洛暗暗喷她。屁小清新,你就是个狐狸,色、狐狸! “上来吧。”女人继续引、诱她。 “你……一个人?”即使气氛轻松下来,齐洛还是无法放下戒心。 女人一挑眉:“怎么?你希望是……不止我一个人?怕我满足不了你,还是……”她揶揄中掩饰不住笑意,“你喜欢……群的?” “你……”齐洛很想堵住她的嘴。这张嘴好贱,这个人好没下限。 “我怎么?”女人一脸的无所谓。挑开窗帘,看着楼下路对过一个女人从suv上下来,手中握着电话,朝着宾馆正门走来。姿态优雅,身材不胖不瘦。略满意。 “我没你那恶趣味。”齐洛锁好车,边过道边鄙视女人的节、操。 “哈哈,什么恶趣味善趣味的,只要自己开心就好。要不……”女人唇边划过狡黠,“我下回多约几个人,我们群……” “闭——嘴——” 再不让她闭嘴,不知还会冒出什么不要脸的话。齐洛自问口舌之争鲜遇对手,迄今为止她也只在季女士的手下有过败绩,今儿她这记录又被刷新了。难道是她岁数大了?口拙了?还是因为她捡起了节、操? 她很好奇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种种让正常人脸红心跳的话说得如此顺理成章,无所顾忌。对,这女人绝壁不正常! 进到宾馆的走廊里,空荡荡的,齐洛更觉得心慌,她像个小贼似的左顾右看。不光是看门牌号,她更怕突然跳出个男人对她这样那样…… 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进了房间。齐洛猝不及防,尖叫一声,心脏都要被吓得停跳了。 房间门随之关上,她被按在门上,馥郁的香水味冲鼻而来,一个柔|软的身体靠了上来。 “喊什么?又不会强了你……”说着,对方的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 齐洛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躲开,使劲儿往后挪动着身体,无奈身后是结实的实木门。 “吓着你了?”女人语似抱歉,实则更紧地贴上她的身体,无耻的本色彰显无遗。 齐洛凝了凝神,看清了眼前人。桃花眼微挑,眉眼含笑,唇色红润像是很q的果冻,皮肤细腻,即使离得这么近也看不出毛孔粗大黑头雀斑种种影响视觉的状况……加之弥漫的夹杂着香水和体、香的气味,齐洛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吞咽下唾液。 女人将她的小动作一一收入眼中,很是满意,对自己,也对她的颜。 “小丰|满,”女人似无意地描摹她的曲线,手指轻柔地略过,欣喜于齐洛轻轻的颤抖,接着红唇贴到她耳朵上,“……我很满意……” 齐洛脸上燥|热,头一偏,躲过她的唇。 女人才不会让她得逞,探头,不轻不重地厮|磨她敏感的耳垂。 “嗯……”齐洛几乎下意识地搂紧她。 “想吗?”女人笑得妩|媚,细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唇,倾身想要吻上去。 “不行——”齐洛躲开。 “?”女人挑眉,不满。 “嘴,不行……”齐洛偏头,不愿面对她的双眸。那双眼睛太亮太耀眼,她怕自己被烧得渣都不剩。 女人半晌不语,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终是松开她。“去洗澡吧。”说完,看也不看她,扭身直奔那张大床。 齐洛默。她这是被嫌弃了吗? 真想缝上这张贱嘴。这是此刻齐洛最强烈的念头。 这个女人即使将她按在床、上上下其手的时候,嘴里也不闲着,不停爆出各种不要脸不害臊的话,极尽挑|逗之能事。 齐洛哪里受过这个?要知道陶嘉然那木头平时就鲜少甜言蜜语,何况在欢、爱时?她倒是会体贴你的任何不适,但是从不会说出什么大胆、色|情的话,倒是齐洛比她更大胆些。齐洛现在才知道,自己之前自诩诱|受简直太不知天高地厚,身上这位才是诱高手、诱祖宗。不光是语言让她脸红心跳,身体的任何部位,对,任何部位都能诱。齐洛深觉和她一次简直比看科教片都管用,受益终生啊。 最最可怕的是,这女人竟然勾起了她的攻意,她那颗受惯了的心竟然蠢蠢欲动了。和陶嘉然在一起的时候,齐洛很少去攻,除非是被强烈地勾起。可是这个女人,在让自己满足了一次之后,自己不该一身疲惫吗?为什么还能被她勾起战意? 太可怕了。 “怎么?想碰我?”女人汗|湿着脸,仰头看着她,眉梢眼角俱是春、情。 齐洛腰有点儿酸,可心内却涌起难以克|制的兴奋,她胸、口起伏,匀着气息。 女人眼尖,双手攀上,按住她顶峰的朱红。齐洛猛地一抖。 “宝贝儿,还等什么?”女人支起身子,环住她,火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来嘛,我已经为你湿、了……” 齐洛疯了,脑细胞都被这个女人烧着了,兹兹冒着火星子,不管不顾覆|上女人的身体,几乎狂、野地让她在自己的手中绽放,一次,两次,三次…… 女人尖叫、高|吟,声声都让齐洛心跳加速,更是亢|奋得无法抑制。 直到齐洛疲惫得无力瘫在她身上,房间中的媚|语才告一段落。那女人也累坏了,浑身汗得通透,脸上却全然是满足。 “你真是个小野|兽……”女人酥、软着声音,也酥、软着身体。 齐洛如被雷击,这句话—— “然,你怎么像个小野|兽?”某次她和陶嘉然欢、爱后也是这样嗔怨的,嘴上怨,心里却甜。 想到曾经的爱人,曾经的爱情,刚刚经历过□□的神经格外脆弱。那女人还陷在余|韵中,突觉脸上一凉,有什么液体顺着脸颊而下。她睁眼,诧异地看着撑在自己上方的那个人居然……泪流满面。 “哭什么?”女人声音柔|软,倾身靠近她,唇贴上她的面颊,不等齐洛反应过来,吮|干了她的泪。 齐洛愣在当场。这是什么状况?她有些应接不暇。 那女人吻着她,细长的手指逡巡在她全身,撩、拨起她刚刚平复的欲、望。齐洛难|耐地再次压下她,什么陶嘉然,什么爱情,狗屁!都是狗屁!齐洛自暴自弃,饮鸩止渴般沉|迷于欢、愉。 天蒙蒙亮的时候,齐洛醒来,浑身上下无有一处不酸痛。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看那个还在熟睡的女人,不敢看两个人欢、爱过的大床。她胡乱套上衣服,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现场。 如果有后悔药卖,齐洛倒是真想买来尝上一尝。   ☆、第72章 哦克蓝的 一声紧似一声的手机响把齐洛从令人羞|赧的回忆中惊醒。她看到来电显的第一反应就是把电话挂断,删掉那个叫“一夜”的女人的号码,然后关机、抠电池一气呵成。尤嫌不足,“嗖”的一下把手机撇得老远,一秒钟都嫌烫手似的。 不过,也只用了一秒,齐洛就后悔了。因为她下意识地去摸脖子上的项链,发现它不见了。都不用多想,显而易见是昨晚太过激|烈,无意中撕|扯掉了。加之早上她逃得慌乱,又接到季女士关于陶嘉然亲爹的线报,齐洛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直奔c城,又脚不沾地地去讨好,之后又和陶嘉然闹了一通,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哪有多余心思去摸那时刻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若是普通的白金链,别说一根了,齐老板卡一挥,不敢说一火车皮,一麻袋还是能轻松搞定的。可这个不同。这是她生日那天陶嘉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段日子,每当想念那个人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去摸那根项链,就像是又握到了那个人温柔骨|感的手。虽然,齐洛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还是戒不了。 人总要有点儿情感寄托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丢在了那么个诡异的地方?和那个女人昨晚的情|事联系起来,齐洛都觉得脏了她对陶嘉然的感情。她已经染了尘垢,怎么还能让她们感情的象征蒙尘? 其实,说白了,这也不过就是个在爱情中钻牛角尖的女人的一厢情愿罢了。陶嘉然怕是这会儿早就把那项链的事儿丢在脑后了,齐洛戴或不戴,于她而言,没有区别。 难道要费劲巴拉地再找出那个女人的号码打回去问看没看到自己遗失的项链?那样齐洛真要鄙视自己了。可要是为了面子搭上那条项链,齐洛还真舍不得。能怪谁呢?怪只怪自己脑袋被门挤了又被驴狠狠踢了一脚,加什么狗屁群。对,退了!索性连那群一起退了。就当是昨晚喝多了,什么露水|姻缘,见鬼去吧! 退群就得登陆企鹅,登陆企鹅手头没电脑,只能用手机。看看床上被五马分尸的手机,齐洛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是说她的吧? 组装好,开机。不等手机桌面稳定,就又没命地响了起来。 齐洛无奈地接起。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她接得这么利索,刚一接通似乎是晃了晃神,无声了两秒钟,紧接着就是阴风怒号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尼玛!你耍大牌吗?还知道接电话啊?姐是不是要感谢你八辈儿祖宗啊?”巴拉巴拉……就差小魔仙了。 齐洛深吸一口气。我忍。毕竟之前自己挂了人家电话还关了机,错在先。齐洛深觉自己是个特讲道理的人,可不像这女人这么得理不饶人。 她的沉默让女人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真拎出她八辈儿祖宗挨个问候。不过好歹对方也是个自恃身份的人,不至于泼妇般掐着茶壶腰儿骂闲街,人大小姐自认为受过精英教育的,骂人才不会带脏字。 “话说,你是不是上|床是人,下|床是鬼啊?还是你以为我是鬼?恨不得现在躲得远远的?” 齐洛本来是个受不得半点儿委屈的,可眼下是她有求于人,总得放下身段才有诚意不是?她尽量耐着性子,平缓着声音道:“请问我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嗯,落在宾馆了?” 提到那个奸|情四溢的地方,齐洛还是不由得卡壳。 女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客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突然冷笑道:“敢情之前我都是和鬼说话呢?” 嗯?什么意思? 女人听她不语,又冷冷地道:“和我这装什么白莲花啊?你之前和别人在一起吧?男的女的啊?哼,没想到你身体素质不错啊?”说着,还暧|昧不明地冷笑一声。 齐洛皱眉。她脑中电转,似乎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不过,自己之前根本不是在做那种事好吧?她昨晚都是累得睡着的,哪还有那个心思?死女人,色|狐狸,自己花花就以为全世界都是开染坊的。况且,我做什么和你没关系吧?你是我什么人啊? 这要是陶嘉然,九成九会剖白自己,不过齐洛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让我难受,我让你舒|服才怪!顶多鱼死网破,谁也别得好。姐豁出去了,实在不行,姐自己去找项链,宾馆还是你家开的不成?其实她不知道,那宾馆还真是人家大小姐家的,而且还是大小姐养后|宫的老窝子。 齐洛想罢,也冷冷一笑:“是啊,我就是和别人在一起啊!要不老话怎么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呢?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啊……”说着,还意味深长地“呵呵”。 听筒里传来明显的抽|气声。果然是聊天止于呵呵,齐洛暗笑,把这只色|狐狸气翻让她心情稍缓,之前郁积在心头的块垒也大有化作春泥更护花之势。 “哟,昨晚看你蛮|爽的啊,那么大运动量,今天又这样那样的,你那儿不会肿起来吧?真要是那样,可不能耽误了,得治……” 女人果然厉害,几句话就扭转颓势,还把齐洛惹了个大红脸。她怎么就忘了这女人嘴又贱又不要脸这茬了? 再继续下去,齐洛觉得自己除了被占|便宜什么好处都讨不到。 她口气一转:“你要是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可以到此为止了。” “哎哎哎——”那女人急了,“别啊,别挂电话啊……” 她原以为还能做些口|舌之争,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竖了白旗不跟她玩了,貌似情绪还怏怏的,之前不说得挺带劲吗?她挺喜欢和齐洛打嘴仗的,之前的床|友不是小猫咪,就是闷葫芦,好不容易让她遇到个旗鼓相当,那方面又挺河蟹的,她还没玩够呢。 齐洛皱了皱眉:“我没空和你扯闲篇儿。长话短说,我的项链应该是丢在了宾馆的床上,那个项链,对我很重要……你看到了吗?” 女人双眸微凝,端详着捏在指尖的白金细链,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如果不是为了这破细链子,你是不是就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齐洛第一反应是想说那不是什么“破细链子”,她瞬间了然了这话中的意味,“你见到那链子了?” “回答我的问题。”女人压根不接她的话茬。 齐洛有些不快,对方突然的强势让她心中很不舒|服,她咬着嘴唇,“露水|姻缘而已,做不得真。”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女人的眼中闪过不快,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不复魅|惑,而是放射出危险的光芒。“你这么在乎这链子,因为是迟皓送你的?” 齐洛如遭雷击,险些把手机扔在地板上。 刚刚,不是她幻听吧?这女人说“迟皓”?她说了“迟皓”!她认识她?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完了? 相较于她,陶嘉然小两口可用岁月静好、海晏河清来形容。 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在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身上,不要太美好啊。即使已经习惯了在每天早上第一眼看到岑萌熟睡的小脸,陶嘉然还是贪|恋。 小丫头赖床,每个工作日总要连哄带吓的才能慢腾腾地起来。陶嘉然心疼她昨日的奔波,还有脚踝上的伤。一想到那样的状况下,自己还忍不住对她这样那样,还让她难以自|抑地攀上了极致,陶嘉然就暗骂自己。这个时候,更是不忍心吵醒她,穿好了衣服,顶着寒风,颠颠地去给她买早餐了。 想着在看到热腾腾的早餐时,那张小脸会对自己绽放出最甜的笑,还有那张诱|人的小嘴会贴上自己的面颊,陶嘉然就有些微醺。小饮怡情,大饮伤身。感情不要冷淡得没滋没味,不要甜|腻得让胃反酸,一切都恰到好处、不温不火,就像岑萌小小的梨涡,这样最好。陶嘉然喜欢这样的感觉,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似乎多凛的西北风也都无所谓了。 陶嘉然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以为会看到一张沉静的睡颜,没想到居然看到岑萌在……接电话。 只见她状似认真地“嗯,嗯,知道了”,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实则正专注地抠|着脑门上的一颗小小的青春痘。可能是最近天气干燥加上长途奔波,岑萌一向白净的小脸上也不争气地长了几颗小痘痘。陶嘉然不许她抠,还吓唬她“毁了容,就不要你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偷着抠。 见陶嘉然回来了,虎着脸盯着自己在脑门上不安分的爪子,岑萌赶紧把爪子背在身后,还讨好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会很乖的,爱你——mua……” 陶嘉然挑眉,这谁啊?怎么这么……腻|歪?小丫头难道不知道她会吃味的吗? “嘻嘻,陶嘉然,看你一脸醋的傻样子,是妈妈啦,来,给姐姐笑一个——”说着,跪起身,捏着陶嘉然的两个嘴角一扯。 你好幼稚!陶嘉然小小地鄙视她,把早餐放在了桌子上。 “啧啧,貌似很丰盛的样子。那,亲爱哒,我们开动吧!”岑萌肚子早饿了,看到爱吃的食物就忍不住想大快朵颐。 “不行,洗手!”陶嘉然抓住她蠢蠢欲动的小手。刚抠完痘痘就拿吃的,你也不怕细菌。 岑萌垮着脸:“陶嘉然,你真像我妈……”还配上个幽|怨的眼神。 “我有那么大岁数吗?”陶嘉然小心地扶着她,看着她洗了脸、洗了手,又刷了牙。 “小妈!”岑萌快被她的繁琐折磨死了,不就是想吃口好吃的吗,至于吗她师姐?牙一龇,再不让姐吃信不信姐咬死你啊! 陶嘉然揉|揉她的小嫩脸,宠|溺地笑笑:“你妈妈说你了?” “可不嘛!”岑萌边说边狠狠吸了一大口牛奶,略满足,“她骂我胡闹,不该不听话大老远跑出来。哼哼,我就知道他们会告密。” 当然啊,人家老张和阿姨吃的是岑家的饭,挣的是岑家的钱,当然得对岑家负责,不然真出了什么事,谁担得起责任。陶嘉然表示理解。 “你妈妈还说什么了?”不可能不提她陶嘉然吧?这事儿啊,怕是越来越遮掩不住了。 岑萌眨了眨眼睛,盯着陶嘉然的脸:“学霸,你知道哦克蓝的是什么意思吗?” 嘛玩意?什么蓝的红的? 陶嘉然瞪大眼睛:“你刚说‘哦克蓝的’?” “嗯。爸妈似乎在机场,我听到机场广播了。” 哦克蓝的?不就是—— 陶嘉然猛地抓住她的手:“你爸妈去奥克兰了!”   ☆、第73章 我必须去 “爸爸妈妈为什么去奥克兰?”岑萌奇怪地问,“奥克兰是在澳大利亚吧?” 没文化真可怕!陶嘉然回她个白眼,“大小姐,你咋不说法兰克福在法国?” 岑萌囧。拽着她的衣襟儿,“那你告诉我嘛,学霸姐姐。”还使劲儿摇了摇。 “在新西兰,”陶嘉然摸|摸她脑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知啊?可不可以退货啊?” “不行!货已售出,概不退货!”岑萌赶紧捂住她师姐的嘴,可害怕她后悔呢。 陶嘉然觉得好笑,那只油乎乎的小手按在她的嘴上,是要腻死她,还是要闷死她?她拽过张湿巾,擦干净了那小手。 “要是我猜的没错,他们应该是去看我亲妈。” “!”岑萌本来是蛮享受被她师姐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的,闻言一惊,“她不是已经……” “是,已经故去了。不过听你爸说,她和她丈夫合葬在奥克兰。应该是后来在那里定居了。” “爸妈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带我们去?”岑萌埋怨地嘟着嘴,“陶嘉然,你是不是很想去看看你妈妈?” “想。”陶嘉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人不想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吧?即使那个生她的女人已经不在人世,她也很想去看看她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她安息的地方。还有她最后的日子,是不是很孤独?一个人守着她已经故去的丈夫。是不是因为太过思念,太过忧郁,以致成疾?如果当时她身边有人陪着她开解她,她是不是还能多活些时日?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陶嘉然暗叹口气,她生母一定是个太过傲气的女人,不然国内有她的亲人,还有陶嘉然的生父,毕竟他们曾经倾心相恋过,初恋是最纯粹美好的吧?有这些关爱她的人,为什么不回来和他们在一起?哪怕见见他们也好,何必自己一个人苦苦地承受? 陶嘉然见识过她生父看到她这张肖似她生母的脸时的喜悦,那眼神是遮掩不住的,很亮,很炽|热,她深信即使现在她生父也爱着她生母,当年他们一定是爱得刻骨铭心吧?她更相信如果她生 母当年回国,她生父一定会善待她,会陪着她,总不至于两个人如今这般阴阳相隔。想来岑子华的故去对江法言打击太大了吧?不然他不会病得这么重。 斯人已逝,生者当坚强。陶嘉然想着不论她生父如果对她,她都该善待她,为他多年的痴恋,也为她父母当年的轰轰烈烈。 “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活着,好好在一起。”她搂紧岑萌,喃喃道。她不要再失去,不要再重蹈她父母的悲剧。眼前的幸福让她贪|恋无比,惟愿一直这样,一辈子这样。能时时拥眼前这个人入怀,能刻刻感受到这个人的气息,真好。 岑萌回抱住她,感同身受她心中的悲凉:“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陶嘉然有点儿怕“永远”这个词儿。《周易》说“水满则亏,月满则溢”,这世间本就没有长久如一的事,一切的平衡都是博弈的结果。她不信什么永远如何如何,情感上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就这件事而言,她是矛盾的。若究其原因,只能说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人终究是情感动物,再理性的人也挨不过情感的关。 “我认真的,真的!”岑萌不喜欢她师姐此刻迷离的目光,她不完全了解陶嘉然心中所想,无法理解那种“理性的纠结”,只是觉得那目光很陌生很遥远,让她有点儿害怕。 “我知道,我都知道。”陶嘉然轻轻挣开岑萌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的小爪子,抱着她吻了吻她头顶的发旋。大清早的,吃饱喝足了,应该大踏步奔向美好前程,不该想些不该想的——虽然那小小的胸很……柔|软,咚咚跳的心脏让人手心发|痒,忍不住想把它握在指尖疼爱。陶嘉然深呼吸,把些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统统甩掉。 “别怨你爸爸,我想他大概是考虑我现在得陪我亲爹吧?” “不管他们,”岑萌小手一挥,觉得自己特别善解人意,“等你亲爹我前姑父好点儿了,我陪你去看你亲妈,那也是我姑啊,虽然我都没见过她。” 陶嘉然微笑,心中却泛苦,她清楚得很,她亲爹啊,怕是不会“好点儿”了。只盼他能多挨些时日,让她有机会多陪陪他,在世上的日子也少受点儿折磨。人啊,就算是再有权有势,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更跳不出“情”之一字。 只是,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想明白。就是当初她亲妈为什么没再找她? 依常理来说,儿女是妈妈的心头肉,没有哪个当妈的能舍得不管亲生的儿女。要不人夫妻俩离婚一般都把孩子判给妈妈呢。小孩儿跟着妈妈,就算是生活条件再不济,也会被全心全意地疼爱,被用心地照顾。要是跟了爹呢?那可就没谱了。着调的爹没准还能让孩子吃饱穿暖不至于冻饿,不过可不敢保证是不是给孩子上顿方便面下顿kfc啊。那不着调的,就不定领着孩子干吗去了。说不定自己馋酒了,夹着孩子去酒桌玩呢。更没谱的也许找个女朋友,对孩子轻则左嫌右厌的,重则打骂虐待都是有的。 照岑子实的说法,自己当年应该是被人贩子偷了。可她既然是她亲爹亲妈因为相爱而生的,她妈又为了她承受了来自岑家老两口的巨大压力,既然知道她还活着,这几十年来为什么不找她?以岑家的实力,江家的实力,加上她亲妈那位丈夫当年就有能力出国的实力,陶嘉然不信他们认真想找的话,会找不到她。难道这些年,她亲妈不想她不牵挂她妈?陶嘉然从没见过亲妈,此时都格外挂念她,想去看看她的安息地,何况当年的自己应该还在襁褓中吧?她抱过自己,自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会不挂念自己? 还是,中间真有什么隐情? 陶嘉然不是傻甜白,岑子实所讲的往事既然有了漏洞,她就无法全然相信。既然上一辈的人对她有所隐瞒,她就打算靠自己去把这件事弄清楚,她无法忍受自己的身世这么稀里糊涂的。只是此时她越想越乱,理不出个头绪。看来有必要和薛姨谈谈了。陶嘉然暗想。她是传信人,应该知道很多内情。 “乖乖待在这儿,别乱跑。”陶嘉然去医院临走前,还不忘给大小姐打预防针。 岑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瞧着她,像某种呆萌的小动物,还配上副幽|怨的小嗓音:“我也想跟你去……”才不要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待着有什么趣儿?还不如闷在家里舒服。 陶嘉然无奈地看着她,手指点了点她的脚踝,“蹄髈都这样了,还想乱跑吗?当心熟食店抓了你去焖猪蹄儿。” 岑萌眨眨眼,她师姐一脸严肃地看玩笑的样子好违和,一下就戳中了她的萌点。她凑过去在陶嘉然脸颊上亲了一下,星星眼道:“要想我!” 这脸变的,真快! 陶嘉然也回吻了一下她。岑萌更嗨了。好吧,她充满电了,孤独难耐凄风苦雨寂寞无助什么的,统统来吧来吧,姐不怕了! “对了,有件事和你说下。”陶嘉然没忘了报备。 “说嘛,亲爱哒!”岑萌笑眯眯地看着她,含糖量四个加号。 陶嘉然嘴角不经意地一抽,妹子你要不要这么嗨啊? “就是,我那个妹妹,和你说过的,叫陶小破的,”岑萌突然横了她一眼,让陶嘉然一寒,卡了下壳,“那个,毕竟来c城了嘛,我打算今晚和她吃个饭。可能会晚些回来……” 不等她说完,大小姐一个枕头飞了过来,“陶嘉然你也是坏人!之前讨好我就是为了去陪你的什么妹妹吧!” 陶嘉然冤枉死了。捡起了匍匐在地的枕头,拍拍上面的灰,又小心地挨着岑萌坐下:“她是妹妹,我只当她是妹妹。那孩子挺可怜的,我也就是和她吃顿饭,关心下她过得怎么样而已……” “她也是坏人!”岑萌扭着脸,嫌弃地瞧都不瞧她。 陶嘉然这个汗。在你大小姐眼中,我身边的就算是只母蚊子都是坏人吧?不对,都是坏蚊子吧?好吧,蚊子就没有好的。 “我也去!这个我必须去!”岑萌一脸正色,不错眼地看着她。陶嘉然你敢说个不字试试。 陶嘉然瀑布汗。妹子,我真的只是很纯洁地去和她吃个饭,只是吃个饭,吃完了各回各家。 不得不说,岑萌还是年轻,她的爱情观是相爱就要时时刻刻黏在一处,这种缠|腻诚然是因为两个人正在热恋中,可又何尝不是害怕失去的表现? 陶嘉然认真地看了她半分钟,终是放弃了自己的原则,妥协了。 她理想中的爱情是两个人彼此信任,彼此包容,深爱着,并且各自有各自的空间,太过紧密的爱会让人窒息。她更不喜欢被爱人莫名地怀疑,那是对她人格的低估甚至无视。 可她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的立场,不为别的,只为舍不得。舍不得岑萌担惊受怕不踏实,舍不得岑萌不高兴,甚至岑萌有一点点不开心,她都觉得是自己莫大的罪过。这样美好的女人,这样美好的爱情,是应该被全心全意珍惜的,而不应是拿来挥霍的。那样的话,陶嘉然都觉得自己在暴殄天物。她暗自安慰自己,慢慢来,会好的,萌萌会长大,会成熟,她愿意耐心等待。 谁又能说,爱情不是磨|合、妥协的产物?能否长久,只看两个人能否互相包容。 “去可以,”陶嘉然捏了捏大小姐鼓起的腮帮,觉得好笑,“但是,不许吃醋,不许捣乱,更不许乱跑再伤了脚踝。” “切!我才没那么没品,又不是小娃娃,还乱跑。”岑萌嫌弃似的扒拉开她的手,话音却含着笑意。 陶嘉然笑笑,不以为意。“乖乖待着,平板留给你,电很足,可以玩,还可以看电视。我中午要是回不来,会叫外卖给你送来。” 岑萌脸又一扭,挥挥小手:“快走吧,快走吧!啰嗦得像个老妈子。” 陶嘉然俯下|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可不嘛,她现在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娶了个小闺女当女友,却也甘之如饴。   ☆、第74章 我有我的人生 陶嘉然还没到病房门口,就见两个护工阿姨正百无聊赖地靠着走廊的暖气,小声地唠家常。 什么情况?江法言睡了吗?这么得闲? 其中一个阿姨眼尖,忙凑过来打招呼:“哟,陶小姐,您来了!” 陶嘉然含笑答应,指指紧闭的房门:“怎么了?” 另一个阿姨也过来凑趣,见她打听,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开会呢。” 开会?在病房里开会?闹哪样啊?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男人边往外走,边从兜里掏烟。一位护士路过,忙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这儿不许吸烟。” 男子闻言,眼角一挑,“谁定的臭规矩?哥就在这抽了,怎么地吧!”说着,还点着烟,猛|吸了一口,狠狠吐出个烟圈,喷在小护士的脸上,呛得她边躲边皱眉。 陶嘉然冷眼旁观,这个男子的一身行头加上这浑身的傲慢劲儿,显然不是个普通来头。长得也还不错,虽然称不上英俊,但也算得上清秀,可为什么性子这么讨厌?陶嘉然相信“相由心生”,这男子浑身透着股子跋扈纨绔气息,没准是哪家的富二代在这儿耍威风。 富二代陶嘉然不是没见过,她家小闺女就是,可岑萌却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更不会跋扈;还有盛世的大小姐盛之樱,虽然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调|戏了,不过她却一点儿都不盛气凌人,性格反倒让人觉得有几分讨喜。想到之前安顿齐洛之后接的那个酷似盛大小姐声音的电话,陶嘉然也忍不住腹诽:这俩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如今齐洛是齐洛,她是她,桥归桥,路归路,大道通天,各走一边吧。 这边厢,那个颇有原则的小护士已经和那年轻男子争执起来了。 “你没看那儿贴着‘禁止吸烟’吗?亏你还穿得人模狗样的,啥素质!”小护士鄙夷的眼神上下扫了几眼男子,更不屑了。 “你特么说谁‘人模狗样’呢?信不信我抽你啊!别以为哥舍不得打女人!”男子歪叼着烟,暴怒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小护士有点儿哆嗦,可还是梗着脖子不服输。 眼看那男子就要发难,两个护工阿姨显然是不敢惹他的,都躲得远远的,一副唯恐崩一身血的样子。陶嘉然看不下去这男子的跋扈,一个箭步挡在小护士身前。 “这是医院,能不能安静些?” 居然有人敢数落自己?男子更来劲了,正要跟来人理论,忽觉眼前一亮,一个高挑英气的女人挡在眼前,皮肤白皙,五官很是精致,往那儿一站,不似娇花,却如一杆修竹,正是他喜欢的那一款。 男子脸色立马软|下来,“见笑了,妹子。”半截烟头扔在地上,皮鞋使劲儿碾了碾,又一扭头冲着小护士:“滚!别让哥废话!” 陶嘉然皱眉。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还招人厌恶。 “小昕!”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透着不耐烦,“进来!别在那丢人现眼!” 男子嘴不服气地一撇,无奈地冲着拄拐杖的老者应道:“知道了,爷爷!”灰溜溜地进了门。 陶嘉然犹豫着要不要也进去,人家是不是说什么机密的事啊?她这会儿进去合适吗? 薛锦昆瞧见了她,冲她招招手:“嘉然,快进来!刚到吗?” 那男子回头,面露欣喜:“你也是来看江董的啊?我们真有缘!”说着,还自以为很萌地眨眨眼睛。 陶嘉然决定无视他。这个人从里往外透着招人烦的劲儿,各种。 挺宽敞的vip这会儿倒是满档,大概有六七个男人吧。有白发苍苍穿着唐装派头十足的老头儿,还有西装革履小头型梳得倍儿板正的大叔,倒是热闹。江法言倚在病床上,似乎很疲惫,看 到她立时有了精神头,那双浑浊的眼睛跟瞬间充满电似的。 “来,来,嘉然,爸爸给你介绍下公司的这些长辈。” 老老少少几个男人闻言神色都是一凛,病房里的温度骤降。陶嘉然感同身受,那几道犀利的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穿出几个洞来。 “这是你钟爷爷。”江法言费力地指着拄拐棍的老者。 老者下巴微仰,不屑,正眼都不瞧她。 陶嘉然囧。她真没兴趣认识这些“公司里的长辈”,她只是因为亲情来照顾她这位亲爹,公司什么的和她有关系吗?能吃吗? 江法言也不以为意,跟托孤似的,挨个介绍顾命大臣:“这是你黎叔……这是你匡伯伯……” 这些男人几乎都是下巴微仰,正眼不瞧她。 陶嘉然汗。这是在“保持队形”吗? 她亲爹的面子她总不好驳,即使人家个个不待见她,她都努力微笑着挨个冲着点了一遍头。 “江董!您忘了介绍我!”之前和小护士争吵的男子贼笑忒忒的举手,满屋子人齐刷刷斜眼瞧他。这男人估计也是被这帮长辈鄙视惯了,也不在意,摆摆手:“没事没事,您不用麻烦,我自 我介绍。”拧头冲着陶嘉然一伸手,“妹妹,我叫钟昕,是你这位钟爷爷的孙子,长房长孙。” 陶嘉然真不想认识他。这男人不仅招人烦,对她那点儿小心思更是昭然若揭,还“长房长孙”,你直接说你们家财产地位以后都是你的不是更痛快?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自我介绍,她总不好不管不问。 陶嘉然回了他个外交式的微笑,“你好!”压根就无视他晾在风中凌乱的那只手。 钟昕讪讪的,那只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丢人!他爷爷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开了腔:“法言,你这是怎么个意思啊?这小姑娘我们可不认识!”言下之意,甭跟我们套近乎。 江法言费力地支起身体:“钟叔,这就是我女儿陶嘉然。之前说得很清楚了,我死之后,董事长就是她了。” 钟老爷子大手一挥:“不可能!我们不认识她!何况,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董事长谁来当是董事会和股东说的算,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 江法言冷冷一笑:“钟叔,您别忘了谁是大股东……” 钟老爷子挑眉:“怎么着?法言,你还想拿大股东说事儿吗?” 旁边的黎叔说话了:“法言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当初选你当董事长,可不光是看你们家是大股东啊,这《公司法》可没规定董事长就是大股东当啊。” “可不嘛,”她匡伯伯也应和道,“这小姑娘是谁啊?我们可不认识。” 其他几位董事也七嘴八舌地附和:“我们公司现在确实你是董事长,还兼着总经理,那是因为你原来够格儿,以后的事儿啊,可不好说……” 薛锦昆见这局面,眉头紧皱,她并不同意江法言这么草率地决定把公司交给陶佳然。现在不是封建社会,那时候讲究的是“子承父业”。现代企业讲究的是资合、是人合,尤其是像“大江”这样的有限公司,股份不对公众发行,只是靠着人脉和互相信任维系着股东间的关系。就算江家股份比例再大,那也不是独资,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怎能董事长一个人就说的算了? 可眼前这个消瘦得不像样的人又让她心疼,病魔已经快把他的心智磨没了。薛锦昆怀念那个意气风发、魅力十足又不失理性和头脑的江法言,那个人再也寻不到了,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副残躯。她心中难过,如今能做的,只能是由着他的性子,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他开心,开心一天是一天吧。这个人,又能有几个一天了呢? 江法言眉一挑,眼一瞪,倒是颇有几分年轻时挥斥方遒的气派。 “当初要不是我爸挑头打天下,你们现在一个个的都干吗呢?会好车开着,好房住着,大把钞票赚着吗?不是靠我们江家,你们现在有什么!” 他情绪激动,瘦弱的身体都不由得颤抖。 陶嘉然皱眉。这话说的太过跋扈了。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韦小宝说过“花花轿子人抬人”,若这些年没有这些股东和高管的支持,江家人就算浑身都是铁,又能捻几根钉?何况,他们在争吵什么?让她当“大江”未来的董事长?笑话!这么大的事,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竟然没有人问问她这个当事人怎么想!当她是空气吗?她的人生,什么时候任由别人摆布过? 她抿着唇看着激动的江法言,还有七嘴八舌纷纷表达不满的众人,这真是那个印象中作风彪悍硬朗的“大江”的董事们? 陶嘉然轻咳一声,站起身来,冲着众人说道:“各位,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钟老爷子拐棍往地上重重一拄:“你算哪根葱!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儿,你个外人没说话的份儿!” “爷爷,人家陶小姐是女士,您这样太没绅士风度了。”钟昕讨好地替美女说话。 “滚!喝了几年洋墨水就在这儿跟老子扯淡!看着个漂亮女人就找不着北了!钟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他爷爷大口啐他,把对江法言的怒气一股脑地撒在这孙子身上。 陶嘉然不理会他的辱骂,接着说道:“不错,这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我只是个外人,所以——”她对着江法言,“我照顾江董只是因为他在血缘上是我的亲生父亲,仅此而已。我有我的事业,有我的人生,请各位,别把我强扯进来。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说罢,扭身,关门,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第75章 梦想 c市人民医院的主楼很高,十二楼的vip病房走廊尽头,是一个开阔的阳光大厅。镶满一面墙的高大落地窗让冬日的阳光毫不吝惜地全部倾泻进来,映得这里就像是个巨大的观景天台。 陶嘉然胳膊支在落地窗边的不锈钢橫柱上,倾身看楼下的风景。 医院主楼后侧是一个不小的人工湖,上面点缀着些小小的亭阁游船装饰,已经入冬了,湖面不复波光粼粼,而是结了层薄薄的冰。温暖的阳光投在她的身上,让她心情转好了些。这里宽阔亮堂,除了偶尔路过的,几乎没有人打扰她。 有钱就是好啊。 陶嘉然不无嘲讽地想。 看楼下普通病房已经挤成什么样了?这是本省最好的医院,很多外地人来这里看病,专家号更是被炒得抢手,大批黄|牛党因此不会失业。这还不算,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普通病房的环境。因为病人太多了,病房里已经安置不下,连走廊里都被安了一个又一个加床,落个脚都费劲。那里孩子哭老婆叫,从大夫护士到病人家属,似乎每个人都一肚子委屈一肚子怨气亟需发泄。像个菜市场般喧闹。哪里像这里?安静得不像医院,像教堂?也对,医院、教堂都是救人的。只不过一个救赎的是人的肉|体,一个救赎的是人的灵魂。 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随便决定别人的命运吗? 陶嘉然不屑地冷哼一声。 她现在成了唐僧肉了,谁都想来分上一杯羹。她舅岑子实想培养她,她爹江法言想把公司给她。岑子实倒还好,还问问她的理想,问问她想要什么;她亲爹呢,硬生生就要把个公司塞给她,还不管不顾地要和董事们闹翻。如果江法言不是她亲爹,陶嘉然倒是很想点着他脑袋质问他:“你傻缺吗?凡事不会动动脑子吗?就算是我答应了做那个什么董事长,你就这么和公司里大咖们闹翻了,让我以后怎么在公司里开展工作啊?让我怎么跟他们相处?” 她知道江法言是想对她好,是想给她能给她的一切。但是对他的种种作为,陶嘉然一点儿都不觉得感动,反倒觉得这种行事方式幼稚得很,和她心目中父亲的形象相距甚远。她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也不赞成冲动的人。这世间能让她容忍冲动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岑萌,因为她爱岑萌,会无条件地接受她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无论她的观念是否认同。 刚刚病房里对她不屑一顾的那些人,她并不怨恨,因为她清楚得很,她的出现触及了他们的利益。换位思考,如果她处在那个位置,知道自己辛苦打下的天下将要被不负责任地交托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她也不会淡定。即使不去兴师问罪,怕是也要暗自打算了。 她怨的是江法言。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啊,独生女儿,他为什么不问问自己要的是什么,就要强加给自己他自以为正确的东西?他是不是也像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们和亲近的亲人、朋友、同学重逢,会问在哪里工作、赚多少钱、房子多大、有没有车、孩子考多少分、读哪个学校……各种,却鲜有人去问对方“你过得开心吗?”“怎样才能让你开心?”“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未来有怎样的打算?”。 他们只在意物质的、能用金钱考量的东西,却不去关注灵魂深处的、真正值得关注的东西。陶嘉然为他们悲哀,更为自己悲哀。 她爱岑萌,想靠自己的努力和岑萌在一起,想靠自己的努力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争得一片天地。这就是她的梦想。 初初和岑萌在一起的日子里,午夜梦回,她常常自问:陶嘉然,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每一次她都可以肯定地回答:是,这就是我想要的。怀里的这个女人就是我想要呵护陪伴一生的,我正在打拼的路就是我想为之努力的。 可是,这些,她的亲生父亲,统统不去问。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这样的男人,究竟哪里好?让她的母亲当年为之不惜偷尝禁|果,为之不惜自毁前程?让薛姨搭上了一生的幸福? 她想岑萌了,不知道小丫头这会儿在干吗。 翻开手机,是小丫头拿着她的手机拍的一张张自拍。调皮的,温婉的,卖萌的,可爱的……陶嘉然一张张翻看,拇指的指肚拂过屏幕,就像拂过岑萌细|嫩的皮肤。 微醺,不经意间,嘴角都勾着一抹笑意。 “干吗总拿我手机自拍?”陶嘉然当时这样问她。大小姐的手机可比她的漂亮高级多了。 人大小姐可不嫌她手机破,一点儿都不嫌弃,还一个劲地多按了几张,美其名曰“给你攒着,省得你实在太想我的时候抓心挠肝的没着落”。 是啊,我现在就很想你,太想你。 盯着手机屏幕上明媚的笑靥,陶嘉然心中一动,如果不是太过那啥,她真的很想吻上去。 照片哪有真人好? 什么病人,什么亲爹,她现在通通不想去想,不想见,她此刻只想回去和小丫头温|存。 “心情好点儿了?”是薛锦昆,不知什么时候踱到了她旁边。 “薛姨。” “嗯,”薛锦昆温柔地握着她的手,“别怪你爸爸,他并不知道钟叔他们会来刁难。” “没事儿。”陶嘉然摇摇头。到底是怎样的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是因为血缘而照顾亲生父亲,仅此而已。 “是我们疏忽了,”薛锦昆满是歉意,“你的身世不知被谁泄露到了公司,董事们被鼓|动来发难了。其实,我们早该把你和法言的父女关系公之于众,这样就没有人再质疑你了。也该早些把你介绍给全公司,这样,一切就都名正言顺了。哎,孩子,希望你能体谅我们,法言的病已经把我们折磨疯了……” “薛姨,那都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陶嘉然迎着薛锦昆诧异的目光,“您应该理解我的……” 薛锦昆沉默半晌。“我理解你,孩子。但是我还是要说,那些都是你该得的,你是江家唯一的孩子,那些都是应该属于你的。” 陶嘉然摆摆手:“您听我说,薛姨。那些东西的确很诱|人,我也是个凡夫俗子。但是,我的心不在这儿,我的牵挂不在这儿。那些,公司也罢,产业也罢,名声也罢,不是我凭我自己的能力打拼来的,不是我该得的。而且,那些人,也不是我能够驾驭的。我能力很有限,只能勉强顾好我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 薛锦昆皱眉,“嘉然,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我很爱她。”岑萌的样子出现在脑海中,陶嘉然的心也随之更加柔|软,面部表情也柔和起来。 “他在……a城?”薛锦昆试探道。这孩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男朋友不离开那个城市,她怕是不会离开吧? “是,在a城。”突然想到了什么,陶嘉然又道,“薛姨,您要多对自己好点儿。” “这话从何说起啊?” 陶嘉然掂对着措辞:“如果,我是说如果,江董真的……真的有那么一天,您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要坚强地活着。” “傻孩子,”薛锦昆闻言慈爱地揉着她的发丝,“我会好好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的。你薛姨没别的优点,就是惜命、怕死。” 陶嘉然也笑了:“您是好女人,江董被你爱着是他的福气。” 提到江法言,薛锦昆目光一黯:“你这孩子,还是不愿叫他爸爸吗?他可是盼得快疯了。” 陶嘉然低着头:“我,尽力。” 近三十年的人生都没有“父亲”这个角色参与,要开这个口,谈何容易? “姨,对那些人,你们公司那些头头脑脑们,您可得多留个心眼。那些人,如狼似虎的。”陶嘉然不无担心。 “放心,你姨不会被欺负到家的。” “一点儿欺负也不能受!”陶嘉然正色道。 “好,好,”薛锦昆感动地把她搂在怀里,“我闺女说不受就不受。” 母亲般的温暖让陶嘉然很是贪|恋,呼吸着薛锦昆身上温柔的气息,陶嘉然闷着声音:“姨,你要是我妈妈该多好……我不想没妈,从小就不想……” 薛锦昆心中一痛,眼圈随之红了,拍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的大孩子,声音愈发温柔:“你不嫌弃,姨以后就是你妈妈。” “嗯。”陶嘉然嗓子眼发紧,眼圈也红了。 两个人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薛锦昆抚着陶嘉然的手掌:“好孩子,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领来,姨给你把把关,也让你爸爸见见,高兴高兴。” 陶嘉然颇有些为难。之前她因思念岑萌,一时忘情说出了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会儿人家要看她“男朋友”,她上哪去搞这种生物啊?“男朋友”真没有,女朋友倒是有一只。 眼前这个被自己视作母亲的女人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让她觉得撒谎是罪过,哪怕只是敷衍,她心里也觉得别扭。 咬着嘴唇,迟疑几秒,她终是说道:“姨,我的感情,可能有点儿特殊,唔,就是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 薛锦昆不解:“不太一样?”她心思电转,这孩子不会是做了“小|三”吧?接着又否定了自己。这是个正直的孩子,不会做那种事的。莫非是老少恋?姐弟恋? 陶嘉然见她如此,更是不知如何开口,好抓急。她索性心一横。 “就是,您刚才说要见我‘男朋友’……” “对啊。” “那个……‘男朋友’真没有……” “?”薛锦昆更迷糊了,这孩子是跟她玩什么弯弯绕呢? “那个……女朋友倒是有……”陶嘉然说完,表情颇不自然。 只见薛锦昆顿时变了脸色,如遭雷击般呆在当场。 这还真是,“不太一样”……   ☆、第76章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女朋友倒是有。” 薛锦昆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脑袋里盘旋的只有这句话。 陶嘉然颇尴尬,“姨,您是不是接受不了?” 薛锦昆不置可否,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眼睛:“是那个叫齐洛的女孩儿?” “啊?不是,不是,”陶嘉然连忙摆手,果然是被误会了,“她,嗯,是我初恋女友。” 薛锦昆呆。这么复杂吗?她之前听说陶嘉然喜欢的是女人已经很是惊讶,“难道是因为遗传”这事儿还没琢磨明白,这会儿突然又被告知人家初恋都是女的。这孩子,有过几个……额,女友? 陶嘉然察言观色,看薛锦昆表情就知道她定是误会了。 “姨,您别误会,我不是那种滥|情的人。齐洛是我大学时的初恋,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手了。之后我一直一个人,直到遇到现在的她,”提到岑萌,陶嘉然心中柔情四溢,脸上的表情也愈发柔和起来,“我想和她过一辈子。” 薛锦昆皱眉,那一瞬她甚至冲动中想告诉这孩子这条路不好走,你的亲生母亲如果不是走了这条路也不会落得如今的结局。岑子华如何想她不管,她只觉得那根本不是幸福。 “嘉然,非要这样吗?” “姨,我知道,这种感情对您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挺难接受的。不过,我爱她,她也值得我去爱,”说到“爱”,陶嘉然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咳一声,又道:“而且,您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长辈,我特别想和您分享。” 薛锦昆叹了口气:“姨懂……那女孩,我想见见她。” “啊?”这话题跳跃得忒快了,陶嘉然一愣,随即明白了薛锦昆的良苦用心,她姨是怕她吃亏。 陶嘉然心中感动,握着薛锦昆的双手:“姨,您放心,我们很好。” “好孩子,你还年轻,又善良正派,有些事未必能看得通透。姨得替你把把关,不能人家以为咱娘家没人。”她当陶嘉然自家孩子一般,这一番心思也是做母亲理所当然的顾虑。 陶嘉然觉得好笑,她姨真逗,还“咱娘家”,话说她和岑萌在一起,岑家才是娘家吧?不过,这种事怕是和她姨解释不清的,索性就不要在意了吧。她只知道她姨对她真好,这就是妈妈的感觉吧?从奶奶去世后,许多年没感受过的被疼爱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 陶嘉然鼻子有点儿酸,抱着她姨的胳膊,像个听话的闺女似的靠在她姨肩头。薛锦昆慈爱地搂着她。 “姨,我亲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找我?” 薛锦昆微怔,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其实这答案她也不敢确定,只是猜测而已。即使只是猜测,那结论也让她心如刀绞。以她的心性,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可能抛弃亲生骨肉的。她没有生|育,这些年来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自己有了亲骨肉,会如何疼ta,如何爱ta,不让ta受一点儿委屈。 如今面对这孩子的问题,她什么都不能说,这孩子很聪明,又心思纯粹,包括石头哥、法言,他们每个人都不愿她再受到伤害,亲生母亲犯的错不该由这孩子来承担。 “也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薛锦昆只好说。 “那会是什么难言之隐?”陶嘉然直起身子,认真地看着她,“她丈夫不是很爱她吗?难道连个小孩子都容不下吗?何况,我又不会惦记他们的财产!她为什么不把我的事告诉江家、告诉岑家?为什么任由我就这么丢了不管我?”陶嘉然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是难受。 人说“子不嫌母丑”,她为人子女,不该责怪自己的母亲,可她没法不怨。但凡她母亲当年找到了她,她就算没有母亲在身边疼爱,也还有父亲,至少还有舅舅,可能还有姥姥姥爷疼爱。她不信他们会都不管她。 薛锦昆甚至不敢看她的双眸,那双晕上雾气的眸子,那双认真质问的眸子,她怕自己眼中的不忍和迟疑被这孩子看穿。 擦干她眼角的泪,再次搂她入怀,柔着声音:“不想那些了好不好?我们这一代人各有各的无奈,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再不想让你们也不顺。你妈妈在天之灵,肯定也是希望你一切都好,不希望你难过的。” “我知道,姨,”陶嘉然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人啊,不要活得太清醒了,知道得越多越痛苦。你看那些大哲学家,哪个不是知道的太多,想得太多,有几个活得开心长寿的?反倒是那些没心没肺天天乐呵呵的过得最好。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啊,孩子。”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陶嘉然喃喃地咀嚼着这八个字。 她怎知,她和她母亲的人生就印证了这八个字。 “你和那女孩的事儿,还有谁知道?”薛锦昆不无担心。 “齐洛知道,再就是您知道,还有就是,”陶嘉然想到季女士就头疼,“她妈妈应该也看出来了。” 薛锦昆倏的瞪大眼,她倒是真没想过对方也是有父母的,估计没几个当妈的能淡定面对自己女儿喜欢个女人吧? “那,她妈妈……什么态度?” 陶嘉然不禁挠头,“她妈妈可厉害呢。表面上不闻不问的,暗地里给我们下绊子。要是我猜的不错,齐洛就是她妈妈搬来的救兵。” “齐洛?她妈妈还认识齐洛?”薛锦昆怎么觉得这事儿乱得这么蹊跷? 陶嘉然扶额,真是越说越乱,原来这中间的关系这么复杂吗? “姨,和您说件事,您先有个心理准备。”她是真怕这事儿太过劲爆,吓着岁数大的。 “你说。”其实薛锦昆也不过四十多岁。 “就是,我女朋友的妈妈您应该认识。” “认识?” “对,就是岑总的媳妇,也就是我舅妈,季宝华。” 薛锦昆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脑中天雷滚滚。 “华姐姐,言姐姐,你们都不带我玩……”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拽着少女的衣襟,一脸的委屈。 “小昆子,你多大了?没断|奶吗!找江法言玩去,别来烦我们!”表情酷酷的另一个少女嫌弃地扒开她的小手。 之前被拽着衣襟的少女俯下身,温柔地冲小丫头笑笑:“锦昆乖,我和你华姐姐有点儿事,不能带你玩,你先去找你宝华姐姐玩,好不好?” 小丫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温婉的笑容,言姐姐真漂亮,比言哥哥还好看。可等到听清楚温柔少女说话的内容,嘴角一撇,心情立时晴转多云了。谁都不跟她玩。还宝华姐姐呢,她早拽着石头哥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切!以为她小就什么都不懂吗?宝华姐就是仗着石头哥喜欢她,总让石头哥给她写作业,可怜的石头哥! 一晃神,两个姐姐已经走开了,消失在拐角处,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嗔怪声声。 “子华……别……大街上……” “我不……我偏不……你是我的……” 她们在干什么?小小的薛锦昆并不懂。 “咦,子华呢?刚才还在这儿。”不知何时,言哥哥已经站在她身边,手里掐着一把不知在哪摘的花编的花环。 小小的薛锦昆仰头看着他,逆着阳光,比她高一头多的少年眼睛大大的,鼻子挺挺的,眉毛也很好看,身上的白衬衫散发着干净的肥皂气息。她心情又好了起来,小手一伸:“言哥哥,他们都不跟我玩,你陪我!” 少年挠挠头,无奈地低头看着眼前漂亮的小不点儿,不忍心拒绝她,宠|溺地笑笑,把个花环扣在她头上,可尺寸明显不合适,几乎耷拉到脖子上。 小小的薛锦昆也不嫌弃,反倒很高兴,任由少年有着薄茧的大手握住自己的小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街角转弯处。 “姨!姨!我吓着您了?”陶嘉然见薛锦昆一直也不言语,脸上风云变幻,一忽喜一忽悲,以为自己刺激到了她。 “啊?”薛锦昆被从回忆中惊醒,往事恍然如梦,不堪回首。她早该发现岑子华和言姐姐的秘密,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她什么也做不了,谁的命运也改变不了。可是,眼前这孩子—— 她不能让这孩子走她妈妈的老路!至少不能喜欢那个女孩,是叫岑萌吧?两个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啊!她们的姑姑曾经爱得刻骨铭心,却没落个好结果,还把这世界搅得一团糟,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了!他们都老了,他们再也经不住再一次的打击了。 “嘉然,”薛锦昆急切地抓住陶嘉然的手,“非要这样吗?你们不该在一起的!” “姨,我明白您的意思。她是女人,还是我表妹,您反对是肯定的,我能理解……” 薛锦昆痛苦地摇头,你不懂,你不懂啊,孩子。 “刚认识她那会儿,我并不知道她是我表妹,她还是我下属。那时候觉得她傻傻的,呆呆的,还有点儿可爱有点儿萌,姨,她就叫岑萌……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才知道她喜欢我,喜欢了我好多年,为了我考了同一所大学,为了我放弃了出国,为了我学了魏碑……为了我做了很多很多事。越相处我觉得她很好,她很纯粹,就像一块未被加工过的璞玉,是这世间最纯净的人,她让我觉得这世界还是暖的,我想她就是我的救赎……” “小昆,我爱芷言,爱得刻骨……我冰冷,她温暖,她是我的救赎……” 那封信上的话,此刻回响在薛锦昆耳边,让她更觉痛心。不该啊,孩子,你不该走你母亲的老路啊! “开始的时候,我不敢面对她的感情,她那么好,她的一切都那么美好,我这么普通,又何德何能拥有她?说实话,我觉得挺自卑的。后来,我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心,越来越控制不住,我想我应该努力一下,没有人让我这样动心过。我想给她幸福,我会向她爸妈证明我不比任何男人差……” 薛锦昆长叹一口气,傻孩子,你怎会知道,你们最大的问题,不是性别,而是你们的身世啊!这该叫原|罪吗?她心疼眼前这孩子,这孩子定是爱岑萌爱得刻骨吧?如果不是那一层关系,即使她们都是女孩子,薛锦昆也愿意试着去接受,只要这孩子爱着的女人值得爱。可是,眼下的状况,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嘉然,”薛锦昆打断了陶嘉然的叙说,“你的事儿,无论如何不要告诉你爸爸,也先不要告诉石头哥!” “为什么?”陶嘉然眨眨眼,旋即明白了,这样的感情她亲爹怕是接受不了的,还是让他少受些刺激吧。至于岑子实,她眼下真没打算让他知道,她还要证明自己给他看呢。 “我知道了,姨。”陶嘉然点点头。 薛锦昆犯愁地看着她肖像岑子华的这张脸。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命运弄人啊!捉弄完他们这一代,又来折磨下一代了。   ☆、第77章 好好爱你 “怎么不好好吃饭?”陶嘉然一回到宾馆房间,就看到叫的外卖没吃几口,放在一边,已经凉透了。 “没胃口。”岑萌委委屈屈地蹭过来,就要往她怀里偎。 “哎哎哎,先别……”陶嘉然扎着两手,躲开了她的熊扑,“刚从医院回来,脏,我去冲一下再抱啊。” 讲究真多!岑萌郁闷地对手指,心空落落地一大天了,到嘴边了都不让吃,洁癖陶嘉然,我都没嫌弃你。 小丫头郁闷的样子特别招人疼,陶嘉然很想捏捏她的小脸,碍于身上可能沾了莫名的细菌,她怕带到小丫头身上,只好作罢。找了几件干净衣服,去冲澡了。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岑萌闷闷地抱着枕头歪在床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患上了皮肤饥|渴症,这病还就陶嘉然能治。总是渴望她的怀抱,渴望她捏捏自己的脸,渴望她亲亲自己的头发,或者哪怕只是握着自己的手也好。 陶嘉然洗澡通常很快,一身清爽,散发着沐浴露淡淡的香气。 “生气了?”陶嘉然擦干头发,靠在床头,长臂一伸,把岑萌拥在怀中。 岑萌摇摇头,打蛇随棍上,服帖地靠在她胸|前,耳边咚咚咚有节奏的心跳声彰显着鲜活的生命,就像她们鲜活的爱情,让她心醉。此时,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即使她什么都不说,陶嘉然也知道她刻骨铭心的想念,就像她很清楚她师姐对她的牵挂。 “要好好吃饭。”陶嘉然吻了吻她的脸颊。 “嗯。”岑萌闷着声音。 “不然,瘦了就不好看了。” “就是瘦了你也不许嫌弃我!”岑萌虎着脸。 “不嫌弃你,”陶嘉然心中好笑。 “胖了也不许嫌弃我!” 岑萌从小身体就弱,好歹补成个还算健康的身体,虽然变成胖子的概率很小,不过也得坚决把她师姐的任何念头扼杀在摇篮。大小姐觉得自己特有先见之明。 “不会,”陶嘉然失笑,“就算你变成一头大肥猪,我也不嫌弃你。” “你才大肥猪!”岑萌瞪她。 “陶嘉然,我病了。”岑萌声音幽幽的。 “病了?”陶嘉然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撩起她额前的刘海,用自己的额头去试她的体温。 这样的动作让岑萌心中一紧,陶嘉然的气息瞬间萦绕着她,让她如醉如醺。 “是啊,病了,得了皮肤饥|渴症,只有你能治……”岑萌低着声音,清楚地感到自己的气息喷在近在咫尺的陶嘉然的脸上,又马上反射回来,温热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传递。 陶嘉然闻言才松了口气,“小骗子!害得我担心。” “嗯,就骗你……只骗你……”岑萌急切地贴上她的唇,双手紧在她的腰上。陶嘉然洗完澡换了卫衣卫裤,摸在手中是完全柔软贴服的触感,岑萌略满意。 陶嘉然也很不耐,心头像被突然燃起一团火,躁|动不安的情绪侵袭着她,不过她好歹还留有一分理智,没忘了正事。 一吻结束,岑萌小脸憋得通红,还意犹未尽地探出粉|嫩的舌勾|抹嘴角的银丝。这样无意识的动作让陶嘉然的心脏又狠狠跳了两下,忙收敛心神,轻抬起身体,让两个人保持在安全距离。否则,她真不知自己被小丫头诱|惑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对岑萌,她一向没有太多抵抗力。 岑萌见状,不开心了,赌气地往陶嘉然身前蹭,陶嘉然越躲她越蹭。 陶嘉然囧。不要这么孩子气好不? 再次抱住她细瘦的小身子,“先不闹了,一会儿小破来找我们。还要去吃饭。” 岑萌欲|求不满,心中就不忿,鼻子一哼:“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陶嘉然汗,也不计较,只搂着她道:“你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又打岔!岑萌撇过脸,不理她。 陶嘉然也不生气,自顾自说道:“我亲爹要把公司给我,要让我当‘大江’的董事长。” 这话题果然管用,岑萌真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瞪圆了眼睛:“你答应了?” 陶嘉然暗笑,这话题转移得果然有效。于是,她将之前江法言如何如何要她当董事长,‘大江’的董事们又如何如何刁难她,以及自己如何反驳他们,原原本本对岑萌说了。 岑萌听得入神,特别是听到最后陶嘉然说“我有我的人生……你们继续”时,眼睛一亮,小手“啪”的拍在陶嘉然的肩膀上:“这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干得漂亮,小然子!本宫看好你!” 不是“哀家”吗?妹子,你自降身份又变成皇后了吗? 小丫头高兴,陶嘉然的心情也随之更好起来,把之前和薛锦昆的聊天内容也一股脑说了。 “这个阿姨你提过。”岑萌若有所思。 “是啊,那时候你还吃她的醋,”陶嘉然刮刮她的鼻子,“乱吃飞醋!我拿薛姨当妈妈的。” “切!”岑萌撇嘴,“你很有魅力吗?本大小姐才懒得为你吃醋!” 陶嘉然笑,并不反驳她,只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揉|捏把玩,继而和她十指相扣。 这样的小动作让岑萌感动,也舍不得冷脸对她,扭过脸,认真地看着她:“你说,薛姨她会不会反对我们?” “不知道。不过总有种她不会反对的感觉。”陶嘉然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出于那种对薛锦昆母亲般的信任感? “不怕!”岑萌小下巴一点,严肃脸,特有决心的样子,“谁也甭想阻止我们!就像你说的,我们的人生我们自己做主!” “好……”陶嘉然感动,她知道岑萌对于爱情从来不是个害怕压力的人,虽然这种不害怕颇有些“无知者无畏”的味道;岑萌害怕的,只是失去她。 陶嘉然搂紧了她,这是她的宝贝,即使她还不谙世事,即使她从没经历过风雨,即使她们面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不过没关系,她会为她的宝贝遮风挡雨,会教会她看清楚这个世界,搂着她,陶嘉然什么都不怕。 “等爸爸妈妈回来,我们就出柜!” 陶嘉然被她突然的决定惊着了。 “先别!” “为什么?”岑萌不解地看着她,“该来的早晚回来,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迟早得让爸爸妈妈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让爸爸打你的,就算他是你舅舅也不行!”岑萌攥着小拳头,特坚定。 陶嘉然扶额。我不是怕你爸打我好吧?再说,你爸既不是暴君,也不是抠脚大汉,不会用那种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的。 “你听我说,萌萌,”陶嘉然安抚着她的急切,“我想要得到你爸爸的认可,我想让你爸爸是因为我这个人的人品和能力而放心把你的幸福交给我,而不是因为你是他女儿我是他外甥女而让他无可奈何,就是迫于亲情的那种无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试着理解下啊……”岑萌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不想用亲情去绑架他,你想,我们是他的亲人,我亲妈又不在了,他的亲人也就剩下了你、我还有你妈妈。如果我只是个不相干的路人,我和你相爱,他可以对我无视,甚至可能会对我用些决绝的手段。可实际情况是我是他外甥女。如果他知道了我们的事,肯定会更伤心。所以我们决不能用亲情要挟他,也不能用亲情要挟你妈妈。” “你的意思是想让爸爸认可你?” “对,”陶嘉然点点头,“我会在公司里加倍努力,让你爸爸既认可我的人品,也认可我的能力,那样,即使出柜,你爸爸也不会认为我是个无能之辈。” “很难哦,陶嘉然,如果爸爸妈妈就想让我嫁给男人呢?”岑萌抿着嘴唇,她不知道她师姐的计划要多久才能得到她爸妈的“认可”,有种渺渺无期的感觉。她一向不喜欢弯弯绕,只想快刀斩乱麻,索性出了柜,爱咋咋地吧。 陶嘉然也皱眉了,其实性别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那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之我不会放手,会坚持到他们答应。” 她认真决然的样子真让人心动。岑萌出神地看着她,被这样在乎的感觉真好,就算是此刻让她为她师姐赴汤蹈火,就算是陪她师姐吃糠咽菜,岑萌都觉得那是幸福。 “如果他们真不同意,我们就私奔。”岑萌幽幽的声音中竟有一丝向往。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过和心爱之人私奔的幻想?再不顾世俗的眼光,再不管这世界如何,只要她,只愿和她一起到天涯海角,一起到世界尽头,唯她…… 陶嘉然显然已经过了幻想的年纪,她打破了岑萌的幻想:“不好。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要做那种事。” 说着,她捧着岑萌的小脸,认真地看着她:“萌萌,你看你从小有爸妈疼多好。他们辛苦把你养大,不是让你来伤害他们的。” 陶嘉然好看的眼睛晕上水雾,岑萌心疼地看着她,知道她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温柔地揽过陶嘉然,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 “你别担心,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那样做的。我会好好孝顺爸妈的,会好好爱你,更多地爱你。”   ☆、第78章 多愁善感的岑萌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岑萌突然想起什么,急慌慌地掀陶嘉然的卫衣。 “哎哎哎,干吗?”陶嘉然吓了一跳,赶紧护住要害,大小姐这是想霸王硬|上弓的节奏吗? “差点儿忘了,你肩膀不是有伤吗?居然还敢洗澡你!” 岑萌力气小,掀不开她师姐的卫衣,就半跪着扒陶嘉然肩膀处的衣料。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我咋地呢。 陶嘉然忙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都好了,没事了。” 随着岑萌倾过身,淡淡的奶|香气息袭来。陶嘉然呼吸一窒,某种说不得的情绪又被小丫头勾了起来。 搂住小丫头的腰,陶嘉然觉得很有必要换个话题,至少得保持点儿距离,现在真不是亲热的时候,虽然她也很想。 想罢,她假装冷下脸:“还说我,你呢?这么上蹿下跳的,你那小蹄髈能受得了吗?” 岑萌闻言,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也早好了,不等她师姐阻拦,就三下两下蹿下床,蹬上鞋子。 “看,陶嘉然,我好了,”说着,还快走了两步,“都能小跑了,还能垫步了……” 不成想乐极生悲,脚下不灵光,险些把自己绊倒,亏得陶嘉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才不至于让她来个狗啃屎。 “您就别大跳了,我看你是脑袋被憋大了。”陶嘉然无奈地抱起她,让她坐在桌子上。 “陶嘉然,你好壮啊!”这么坐在桌子上,岑萌觉得视野更开阔了,双手往前一伸,“来嘛,二师兄,快背你媳妇儿!” 陶嘉然回她个白眼:“你才猪八戒!”蹲下身,把岑萌的伤脚放在膝盖上,脱下她的鞋袜,仔细查看了一下,又小心地按了按:“疼吗?” 岑萌摇头。 “那这儿呢?疼吗?” 岑萌又摇头。“表磨蹭了,二师兄!背——”扎着两只手,一脸的小得意。 陶嘉然无奈,只好转过身,微微弓下背:“说好了,只背一会儿啊。” “嗯,嗯,”岑萌满意地环上她的肩膀,“这样疼不疼啊?” 陶嘉然摇摇头。小丫头的气息再次萦绕着她,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这样背着她,就像肩负着整个世界的责任。 岑萌不安分地在她耳边吹着气,惹得陶嘉然耳朵发痒,心也跟着痒起来。 “别闹,痒……”陶嘉然恨不得挥开那散发在耳边的鼻息。 “等我们老了,我走不动的时候,你就这么背着我,不许不管我、不要我……”岑萌搂着她的脖子,脸贴着她的脸,喃喃地,幻想中。 陶嘉然心中微涩,她们都会老吧?人老了会很凄凉吧?脸上会满是皱纹,会变丑,会走不动,吃不动,嚼不动……岑萌竟忘了吗?她比她大了六岁,会比她先老,或许会比她先……死。如果她先离开了人世,岑萌会怎样?会不会特别痛苦?会不会想不开? 谁都躲不过那一天吧?想到眼前不再有这个人,不再有这么欢脱的闹腾,陶嘉然心里不太好受。她轻轻地把小丫头放在床上。 “你怎么了?”岑萌敏感地察觉了她的不适。 她晶亮的如黑曜石般的双眸中,满满的都是自己的模样,是期待,是关爱,是全身心的牵挂。 陶嘉然暗暗甩掉那些消极的情绪,那些毕竟都是太过遥远的事,她们至少还有几十年的生命可以享受爱情,为什么要让宁静的心被那些未知的事搅乱呢?现在的她们,不是很相爱吗? 回了小丫头一个温暖的笑,陶嘉然单膝跪地,双掌包住她两只小手,“我在想,你即使再老,在我眼里,也是最漂亮的。” 没有人不想从爱人的嘴里听到情话,尤其对于鲜少说情话的人来说。 岑萌的双眼瞬间亮得耀眼,晕上幸福的泪光,她痴痴地看着陶嘉然的脸:“……甜言蜜语,可是,我好喜欢……” 陶嘉然不愿看到她眼中的泪,心疼地凑过去,双唇贴上她的眼角、眼眶,一点点吮|干,又忍不住逡巡而下,含住她的双唇,恣意地折磨。 岑萌最终无助地靠在她的颈边,大口地呼吸,继而贴附在陶嘉然耳边:“陶嘉然,我好想……” “想什么……”陶嘉然也并不好受,她的大脑此刻被不停叫嚣的欲|望充斥着。 “想那个……”岑萌小小着声音,略害羞。 陶嘉然寻回一丝理智,痛苦地看着她:“宝贝儿,一会儿还有事儿……” “讨厌!讨厌!”岑萌不甘心地用力摇着陶嘉然的衣领,“好讨厌你妹妹!” 陶嘉然只好无奈地搂过她,靠在胸口,无语望天。 就在两个人无比纠结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岑萌一个箭步蹿出去,嘴里还愤愤不平的:“要是你妹,看我不喷死她!” 陶嘉然来不及拦住她,人妹子已经接起电话:“你谁啊!” 接着声音就蔫了:“哦,爸爸啊……” 陶嘉然捂脸,要死了!谁让你接我电话的?好死不死的还是你爹!这是恐怕他不知道咱俩啥关系的节奏啊! 从岑萌手中接过电话。 “嗯,岑总,是我……哦,刚才我去卫生间了,岑萌替我接的……哦,这样啊……” 岑萌吐吐舌头,跑回床上玩平板去了。 她爹还真跟她师姐煲上电话粥了。 岑萌刷了会儿微博,颇感无聊,就趴在床上歪着头看她师姐打电话的样子。 她师姐此刻靠着窗台,侧身对着她。一脸的严肃认真,还时不时地点点头,偶尔说上两句,貌似都是工作上的事,岑萌听到了几句“华文”“谈判”什么的,也不放在心上。 岑萌很喜欢看陶嘉然,特别是认真工作时候的陶嘉然。那种心无旁骛的样子,让人心动。整个人像是不屈不挠什么都浑然不怕的修竹,一身的休闲打扮又让她透出居家的闲适感,那是岑萌这段日子最熟悉不过的感觉。她师姐不论是职业装的衬衫套装,还是休闲的卫衣卫裤,都能让人赏心悦目。还有那张脸,目光那么坚定无惧,还有英挺的眉、柔和的唇……岑萌听到自己的心脏没出息地猛跳两下。 她是个想到就要做到的人,忍不住跳下床,蹭到陶嘉然身边,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陶嘉然愕然,有几秒钟的呆愣。紧接着,忙对电话那头询问怎么了的岑子实说道:“没事没事,刚一只苍蝇飞过来,正好撞我脸上。您接着说……” 岑萌正得意得像只偷腥的猫,闻言杏眼一瞪,杀鸡抹脖冲陶嘉然挥了挥小拳头,那意思“敢说我是苍蝇”! 陶嘉然嘴上和岑子实通着电话,一点儿不耽误,没拿电话那只手伸出食指冲她勾了勾,又指指床,那意思“你该干吗干吗去”! 岑萌瞪她,可也不敢耽误她正事,只好重新回到床边,继续玩她的平板,顺便对她师姐发花痴。 “玩什么呢?”陶嘉然挂了电话,重又坐在她旁边,习惯性地揽过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小肩膀上,迷恋地呼吸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人大小姐使劲扭了扭,不理她,继续敲僵尸敲得嗨。 对岑萌偶尔的耍小性子,陶嘉然早就习以为常。这种时候,最好就是继续黏着她,然后转移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耍性子,你也跟她对着耍,只会让事态严峻,让大小姐更不开心。 陶嘉然也不生气,赖皮地黏着她,使劲儿在她脖颈间蹭了蹭,低声喟叹道:“你真好闻!” 岑萌被她蹭得痒,本想耸耸肩摆脱开她,可听到那句话,心就又软了,嗔怪道:“你是狗吗?快,快,谁牵走缉|毒去!” 陶嘉然笑。 “后天我们就得回a城。” “为什么?”岑萌也不玩游戏了,疑惑地看着她。 “你爸刚才打电话,说下周要和‘盛世’谈出售‘华文’的事儿,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我先回去盯着,说毕竟我熟悉‘华文’的业务,和‘盛世’谈不会让公司吃亏。” “爸爸要卖‘华文’?” “是啊,我知道他是想替我出口气,觉得当初‘华文’让我受了委屈,他想替我收拾害过我的人。”陶嘉然叹口气,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 “那你不开心吗?” “谈不上开心,也谈不上不开心。毕竟害我的还是少数,‘华文’对我还是挺不错的,毕竟是我第一份工作。” “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不让爸爸卖了……”岑萌不愿看她不高兴。 陶嘉然笑笑:“你爸爸肯定有他的考量,这毕竟是公司的事,不是过家家……我只盼着‘华文’被‘盛世’收购了,会越来越好,以前的老同事不要记恨我……”她看着夕阳西下,幽幽地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岑萌拍怕她的手,安慰她。 “你刚才在刷微博?” “可不嘛。谁像你,年八辈子都不更新,一点儿都不勤奋。”岑萌鄙视她师姐。 “你看我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空更新?刚发了什么?”陶嘉然说着,点开岑萌的微博。 好家伙,这才多少天?居然发了这么多条! “你天天这么闲啊?”闲得一天写好几条微博?细看内容,陶嘉然默。 任何人看到这些微博,都会深切体会到一个恋爱中的小女人的思念和眷恋吧?岑萌的文笔很好,柔软的笔触一如她柔软的心,她不会干巴巴地说“我想你”,却会用文字淋漓尽致地描摹出自己对爱人的眷恋。每一天,每一条微博,无处不见陶嘉然的影子,她们一起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以某种形式反映在微博里。翻看这些,就像翻看两个人相识以来的简史,让人悸动,让人感怀。 最近的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 “你的气息,沁入心脾,让我痴醉。你说了,即使我再老,在你眼中,我都是最美的。要做到,莫辜负。” 陶嘉然的心弦被拨动,泛起一池涟漪,她仰起脸,温柔地看着岑萌——看似欢脱的小丫头,其实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吧? 岑萌脸一红,劈手夺过她手中的平板。 “干吗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会不好意思的。 “就是喜欢这么看着你。”陶嘉然眼中含笑,目光柔出水来。她喜欢这样的小丫头,她没心没肺,她欢脱犯二,她多愁善感,她偶尔会跋扈霸道……无论哪样的她,都是陶嘉然深深爱着的。 “无赖!”岑萌的脸更红了,热气都腾腾泛了上来。 “叮”的一声,微博提示音?岑萌闪躲着陶嘉然的目光,点开回复。 小齐的女神:“酸死了!”后面还跟了个呕吐的头像。 “切!”岑萌哼了一声,噼里啪啦敲了一串字。 然然的萌萌:“怀了?男孩儿女孩儿?奉子啊?” 正得意着,丁凝的追魂夺命call就来了。 岑萌刚接起,就听丁凝扯着嗓子在那边骂:“二萌子,你作死啊!” 岑萌才不怕她:“谁让你先说我的?” 两个人叽叽咕咕闲聊了几句,丁凝突然神叨叨地说道:“萌啊,你说怪不怪,我大姑姐居然请我们吃饭了!你说她是不是吃拧了?” 岑萌对齐洛的事儿才没有兴趣,心不在焉地说:“也许想和你们重归旧好呗。” 丁凝一撇嘴:“艾玛,我和她可没啥‘旧好’。” 接着,又神神秘秘地说:“还有个更奇怪的事儿,今儿小齐看到一女的,开着一红跑车,给我大姑姐送了那么一大捧红玫瑰……”   ☆、第79章 两个人 新西兰,奥克兰。 岑子实挂了电话,看了看不远处和妻子低声交谈的金发女子。那女子不算年轻了,西方人的年龄,对于东方人来说,不易靠容貌来判断。岑子实猜以她的经历,应该不会小于三十五六岁。 太阳一寸寸地向西斜,眼看这一天就要过去了,时光总是理智而无情,任人间悲欢离合多少事,它依旧故我,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停止流转。即使在这异国他乡,不同的气候,不同的环境,太阳照样东升西落,一如生命在自己的哭泣中到来,又在别人的哭泣中逝去。 心头泛起一丝凄凉,岑子实觉得这午后的阳光也不那么温暖了,紧了紧衬衫的领子,迈步朝妻子和那个金发女人走去。 “朱迪,谢谢你!带我们来到这儿。”岑子实发自内心地感激。 叫“朱迪”的金发女子面容肃穆,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似乎是嫌表达得不够准确,还忍不住配上了手势。 “你们是岑的家人,用你们中国话说,我们相遇,是缘分。” 岑子实淡笑,的确是缘分。他和季女士一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地直奔当年他和岑子华喝咖啡的咖啡馆,想在这里找到线索。不想两个人刚刚坐下,这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就凑了过来,自称是这里的老板,还热情地问他们是不是从中国来。 岑子实知道自己这张脸和岑子华有五分相像,却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容易。这个女人知道他们是来找人,尤其是知道他姓岑的时候,喜出望外。 “太好了!”她说,“我等你们很久了!” 原来这家咖啡馆的老板竟然是岑子华,弥留之际她把这家店送给了朱迪经营,并拜托她替自己做一些事。 知晓这些的时候,岑子实不禁皱眉,当年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姐姐竟然都没对他透露一点点自己的生活,就连她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这件事儿都没有告诉他。岑子实不知道她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而这些事是会随着这个人的逝去而统统消失不见,还是会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伤害他们的定时炸弹? 朱迪请他们喝咖啡。她的汉语并不流利,不过好在不影响交流。 她说:“我们一会儿去看岑吧?她就睡在离这儿最近的公墓,她很好,我经常去看她……” 岑子实说:“谢谢你!对她这样照顾。” 朱迪摆摆手:“no!no!是她一直很照顾我。我年轻时到这里留学,有一次来这里喝咖啡就和她聊了起来。她说我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国不容易,很照顾我……”她双眸一黯,又接着说道:“她很孤独,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哦,你们中国话叫……哦,对的,叫落寞。她总是那样落寞,虽然那样子很美,可是我也会替她很伤心……” 岑子实听得心里也不好受,他姐姐会那样难受,无非是因为芷言姐。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失去了她的爱人……一个又美丽又温柔的中国女人……”朱迪说完,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夫妻俩,“一个女人喜欢另一个女人,你们会觉得奇怪吗?” 岑子实默。男男和女女,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样的情感一旦牵扯到亲情,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季女士心里忍不住暗喷:有啥好奇怪的?我们家老一辈少一辈,有样学样,家里还有一对不省心的呢!齐洛这不争气的,还指望她勾|搭陶嘉然呢,完蛋玩意儿,啥也不是!还有小兔崽子,老娘不在家,就给我作妖啊,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节奏!这会儿指不定都被人家吃干抹净还替人数钱呢!季女士想到这儿更心痛。没出息的小崽子,她倒宁可她是吃干抹净别人的那个。想她堂堂季家大小姐,怎么就养了个给人家塞牙缝的货?真是家门不幸啊! 且不说季女士的内心戏,只说朱迪,见这夫妻俩都对自己的问题不置可否,耸了耸肩,说道:“或许你们会觉得她们的爱情很……很叛逆,对,中国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觉得她们很伟大,她们的爱情很伟大,很美,让我很感动……” 岑子实夫妇闻言对望了一眼,均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茬儿。这个外国女人真的知道岑子华在国内对她的亲人和女儿都做了什么吗?这个女人真的知道岑子华在国内把家里搅得一团糟吗? 朱迪见二人的神色,挑了挑眉,心道:难道这就是中国话所说的“话不投机”?摊手。 她没忘记岑子华最后的嘱托,又问道:“岑的女儿,没跟你们一起来?” 岑子实一愣,这个外国女人知道嘉然的事?他不知道这个陌生女人知道多少,不愿透露太多,只简单回答:“她没来。” 朱迪再一次耸肩,“howpity!” 岑子实挑眉,这事儿很遗憾吗?这里面还有嘉然什么事儿吗?这样的认知让岑子实愈发紧张了,他后悔告诉陶嘉然她妈妈安息在这里了。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 终是朱迪打破了沉寂,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去看岑和她的爱人吧!” 她的爱人?岑子实有一瞬失神,他姐真的和芷言姐……在一起? “不过,”朱迪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双手一合,“在那之前,我们得去准备两束花。” “花?” “对,岑最爱的百合,还有我们这里迷人的鲁冰花。” 墓地。宁静肃穆。 头顶是时而成群飞过的白鸽,鼻端不时飘来不知是什么花的香味。这是一片公墓。没有缭绕的烟火香烛,也没有墓地里常见的供果水酒,远处是大理石和石膏雕塑的天使和女神,近处是一座座形态各异的墓碑。没有哭泣声,也没有伤悲,像祥和纯粹的天国,是每一个灵魂向往的归宿。 并排矗立的两座大理石墓碑,两个相爱的女人,并肩躺在这里。照片上的她们都很年轻,那是岑子实最熟悉不过的她们,是她们最最年少最最美好的年纪。 这些日子里,自从知道了岑子华的噩耗,岑子实无数次想象过面对他姐时的情景。他想他或许会斥责她抛下襁褓中的骨血、不顾年迈的父母远走他乡;他想他或许会责怪她这么多年不告诉他活得多么艰难,在最最痛苦的时候不给自己这个她世上唯一的亲弟弟机会来照顾她;他想他或许会冷冷地看着她的墓碑,告诉她她的女儿很好,很有出息,比她有血性,比她有责任感…… 可是,种种想象都不及此刻最真实的情感来得急迫。他在看到她照片的一瞬,无力地蹲下|身,手颤抖着拂过岑子华年轻的照片,就像她当年摸着年幼的他的脑袋:“小石头,再淘气的话,当心我揍你!” “姐!”岑子实喊得撕心裂肺,七尺男儿,泪流满面。 季女士心里也不好受。她当年和岑子华并不对盘,岑子华傲气,季大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年少的时候,没少让岑子实受夹板气。可是,如今人已经不在了,年少时候的龃龉反倒让人更加怀念,不管曾有过怎样的争吵、打闹,那时候的那个人,都鲜活地活在人世间,不似如今,徒留下照片让人怀念。何况,季女士知道岑子实是真的受不住了,自从知道了岑子华的事,他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好,转眼间像是老了许多,再也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季女士有点儿怕,她真的怕岑子实如果倒下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因为此,她不敢把岑萌和陶嘉然的事告诉岑子实。一个家,两代人,都走了这样的路。作为当事人的岑子实,能抗得住吗?反倒是她自己,心大,想得开,季大小姐年轻时就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了个儿高的顶着,反正有岑石头给他遮风挡雨,她可以尽情地张牙舞爪。 从某种程度上讲,岑萌的性格更像她妈妈。 季女士站在身后,捏着岑子实的肩膀,她想说“你别难过了,斯人已逝”,可这样的安慰太过苍白了,倒不如索性让岑石头哭个痛快。所有的悲伤发泄殆尽,总比憋在心里憋出了病要好得多。 朱迪这时抿着唇走过来,把捧在怀里的两大抱鲜花放在两个墓碑的前面。那里之前各有一束花,显然是她之前来时放在这儿的,已经慢慢枯萎了。 朱迪放下花,抹了抹脸上的泪,对着伤心欲绝的岑子实:“岑的弟弟,你不要太难过了。她们在天堂会很幸福地在一起,她们也不会希望你们难过的。” 岑子实红着双眼,看着两个人并排的墓碑,就像手牵着手的两个人。姐,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生,或者……死,都要和她在一起?现在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你快乐吗?如果真有天堂,有死后 的世界,你真的会和芷言姐在一起吗?如今,法言哥也快不行了,若真有那一天,你们再相见,又会如何呢?这世间的情啊爱啊,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而岑子实目前面对的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到底该怎样面对陶嘉然?如果她真的要来看看她妈妈,他该怎么办?如果这孩子知道其实自己骗了她,她妈妈根本没有什么丈夫,她是和她深爱的女人葬在了一起,这孩子会不会恨自己?会不会因此而瞧不起她妈妈?会不会因此而怀疑人生? 到底怎么办?岑子实深深地迷惘了。   ☆、第80章 爱是奢侈 “老板,这花儿放哪儿?”大堂李经理费劲巴拉地抱着一大捧红玫瑰,脸都被遮住看不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玫瑰花成精了,自己长了两条长腿满街跑。 齐洛不耐地挥挥手,“扔了扔了!”有多远撇多远,她快被盛之樱这个蛇精病烦死了。明明就是一夜|露水,还想怎样啊?那种事不可能再发生了。一个正常人不会在同一条小河沟翻两次船,她齐洛也不可能被一扇门夹两次脑袋。 “那个……”李经理犹犹豫豫的声音从一堆花后面传过来,瓮声瓮气的。 “有问题?”齐洛挑眉,这花怎么看怎么闹心啊。就算她喜欢玫瑰吧,可也得分是谁送的。 “额,”李经理本来一脑门子汗,被她冷冷的一问,脚底下都冒凉风了。不过本着勤俭持家省一口是一口的优良传统,李经理还是顶住压力,冒死进言:“老板啊,这么多花,扔了怪可惜的 ……” “是怪可惜的……”齐洛歪着身子往窗外瞧了瞧,楼下拐角处停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她眼角一眯,冷哼一声,在市区这路面上开跑车,盛大小姐也不怕把底盘杠碎了。好啊,还在这等着呢,还想跟我怎么地?我让你等! “当员工福利,一人一支。剩下的,放大堂里,吃饭的客人,来一个送一个!” 如果不是俩手抱着花腾不出空,李经理倒是很想擦擦额角滴落的冷汗。你狠啊,老板!刚那美女开的是啥跑车?兰博基尼,还是阿斯顿马丁?反正他是傻傻分不清。可人家一看就是有来头的,这么巴巴的送来一大捧花,九百九十九朵?也许吧。这么大手笔,他家老板小手一挥,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就这么给送出去了。他家老板一向男人缘女人缘都不错,不过这么大手笔的,目前也只有这个女人了。 李经理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替那个漂亮女人说说好话,毕竟人家那身家都没用快递小哥,也没用手底下小弟,自己亲自送来这么多花,这说明人家有诚意;关键是之前冲自己笑得那个好看啊,还拜托自己“务必交给你们齐总”,还特诚恳地谢谢自己,李经理觉得自己快要吉星高照了。 齐洛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眼前一晃,一朵娇艳的红玫瑰被小心放在自己眼前的桌上。抬头,迎上李经理从花丛中探过来的讨好的笑脸:“老板,员工福利!” 齐洛:“……” 李经理抱着花关上门走了。 齐洛捏着手中的花出神。花是好花,漂亮,鲜艳,显然是精挑细选的纯种红玫瑰,每一片花瓣都饱满欲滴,就像那个人的唇。 情,却非好情。 盛之樱想要什么,她太清楚,不过就是大小姐贪得一时新鲜。送花?齐洛冷冷一笑,这种伎俩不知在多少个女人身上用过。一夜|情然后n夜情,直到她盛大小姐厌倦为止。不就是这路子吗?一把破花就想讨得她欢心?她齐洛又不是没见过花,又不是买不起花。这算什么? 果然,不到十分钟,盛之樱的电话就打来了。 来得正好!齐洛按下接听键。听筒里是盛之樱燥怒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齐洛眼一眯,射出冷冷的光:“这话应该我问你。” 盛之樱一顿,旋即说:“就是喜欢你,想送就送了!” 齐洛冷哼一声:“喜欢?这个词真奢侈!” “什么意思?” “别把讨好别的女人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不——好——使!我不可能再跟你发生什么!不可能!你有那闲情逸致,不如多找几个床|伴是正经!” “你——” “我什么?”齐洛冷着脸,“盛之樱,我知道你清楚我和迟皓的事儿,但是那又能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儿,何况我和迟家已经结束了,两清了。你想拿这事儿来要挟我,不可能了。” “我没想要挟你啊。我觉得你干得挺漂亮。” 齐洛:“……” 盛之樱坐在车里,眼看着每个进出火锅店的人手里都拿着一支她精挑细选的玫瑰,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迟家一直是我家的劲敌,你让他家败家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感激我?感激我就送我这一堆破花?” “不是破花,每一朵都是我精心挑的。九百九十九朵啊,我手都挑麻了。你知道九百九十九朵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也与我无关!我不可能再和你如何如何,我和你不是一类人!谁稀罕你的破花,你找谁去吧!” 齐洛只想挂掉电话,让这个不正常的女人从她的世界中彻底消失。不想这个女人居然无耻地说: “齐洛,别标榜自己的道德行吗?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和我不是一类人,不还是和我上了床?你就是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和我一样。我们本就是一类人!别装大尾巴狼了行吗?” “你懂什么!”齐洛被她的话激起满心的委屈,“你就是混蛋!就是个到处招惹女人的混蛋!你懂什么是爱情吗?你懂个屁!” 盛之樱听到她的哭腔,心里一紧,“你别哭啊……” 齐洛抹了把脸上的泪,沉着声音:“盛之樱,我哭不哭,我什么样,都与你无关。你是你,我是我,从此之后,各走各的路,谁也别打扰谁。再见!”说罢,就要挂断电话。 盛之樱闻言也急了,她真怕这女人从此之后,不再理她。 “我喜欢你!”盛之樱的声音急三火四的,“你别挂电话啊!” 齐洛怒极反笑:“喜欢我?你这话对多少个女人说过?怕是你自己都数不过来了吧?别糟蹋这两个字了行吗?我就是一离婚妇女,配不起您大小姐的‘喜欢’!” “陶嘉然就配吗?” 这句话就像一记重拳,狠狠击在齐洛心头,她眼前一黑,定了定神:“你调查我?” “我就调查你了,怎样?陶嘉然有什么好?你为她和迟皓结婚,又离婚,她不仅不疼惜你,还误会你……” “不许你说她!”齐洛急了,“这事儿与她无关!是我父母逼婚,是我贪图迟家的财产……” “齐洛,你是想说,无论我想做什么都冲你来?别拿陶嘉然出气吗?”盛之樱咬着牙,“你对她真痴情……不过,齐洛,你要是真贪财的话,不如找我,我家比迟家富得多。” “滚!盛之樱,你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想让别人对你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妄想!”齐洛此刻很想把手机摔在那个死女人的脸上,不,手机不过瘾,最好是板砖。 “对啊,有钱就是了不起,”盛之樱的声音凉凉的,“你要不是和迟皓离了婚,分了他的家产,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找陶嘉然再续前缘吗?” 齐洛的心凉了。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清楚楚,就连自己的心思都猜得八|九不离十。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人|流密集的广场,任人指指点点,恐慌、羞愤、无助,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盛之樱,”齐洛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到底想怎样?” “做我女朋友!”盛之樱答得干脆。 “不可能!”齐洛下意识地回答。她深吸一口气,有点儿怕惹毛这祖宗,尽量平和着声音道:“我就是一残花败柳,有什么好?而且,盛之樱,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们,不可能。” 盛之樱说完那句“做我女朋友”也被自己惊着了。 她本意只是觉得齐洛不像以前上过床的女人,对她百依百顺,居然敢跟她甩脸子,还敢喷她,盛大小姐啥时候勾|搭人吃过这亏?她强烈的自尊以及自负心严重受挫。人吧,有时候就是贱,越得不到的越觉得好。齐洛不待见她,她倒觉得齐洛越发地与众不同起来,让她恨得牙根直痒痒,却也被撩得心里发烫。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于是,恨不得无所不用其极,玩浪漫人家不买账,她就动用手头的人脉查,结果查出了陶嘉然。盛之樱没法淡定了。越查越觉得齐洛这人的经历挺有趣,她就更上了心了。 本来只是想拿下齐洛这块硬骨头,盛大小姐受不了自己追女的纪录被染上“污点”,可谁承想刚才竟然好死不死地说出来让人家做她“女朋友”!也难怪齐洛拒绝,盛大小姐自己都忍不住喷自己,什么“女朋友啊”“爱情”啊,和她有什么关系?从她爹给她找第一个小妈开始,她就不再相信那玩意了。人生在世,还是及时行乐来得最实在。天晓得她的另一半,会不会有一天像她爹那样,给她戴上个绿|帽子玩玩。 太冲动了,说“喜欢”也就罢了,反正以前也没少说,怎么还说出来什么“做我女朋友”了?吃拧了吗? 盛之樱暗骂自己。 爱情什么的,对自己来说果然是太奢侈的东西。她顿觉灰心丧气,也没有力气和齐洛争执了,长长叹了口气: “你早点儿休息吧。我以前经营过饭店,这玩意忒操心,伤神得很……”盛之樱抿了抿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算了,走吧。 “再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突变的态度倒是把齐洛吓着了,手里捏着电话久久不知该如何反应。这就——结束了?齐洛还以为要大吵大闹连打带骂呢。 刚刚,真的不是一场梦? 齐洛眨眨眼,翻开手机通话记录,那里显示了之前和“一夜”通话的时间。还有眼前桌上的红玫瑰,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难道之前说的话伤着她了?还是她又想到了什么对付自己的新伎俩? 盛之樱这个人,齐洛愈发搞不清该如何对待了。 把玩着手中的玫瑰,齐洛忽觉一疼,原来是不小心被花下的刺扎破了手指。眼看着殷红的血从伤口中渗出,齐洛愣愣地出神,这就是越美丽越伤人吗?   ☆、第81章 小嫂子 岑萌的眼珠子快喷出火来了。 这小丫头片子敢抱她师姐! 她师姐敢让这小丫头片子抱!居然还拍拍她的后背! 她师姐的抱抱是她的! “姐姐,我好想你!”陶小破一进房间,就熊扑到陶嘉然怀里,双手环住陶嘉然的腰,眼圈都红了。 陶嘉然安慰地拍拍她,温言安抚她,又一脸歉意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小破,让你大老远地跑半个城市,本来应该是我们去找你的。实在是因为我朋友伤了脚踝,不敢让她走太远的路。” 陶嘉然说着,余光所及,瞥到了戳在一旁龇牙咧嘴一副恨不得咬死她而后快的大小姐,下意识地轻轻推开了陶小破,不着痕迹地假装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忘了给你们介绍。” 她牵过岑萌的手。 “小破,这是你——” 她那句“这是你岑萌姐姐”还没等说完,就听陶小破清亮的嗓音响起:“你是小嫂子吧?小嫂子好!” 陶嘉然半句话被噎在嘴里,半张着,嘴角微抽,话说这是什么称呼? 岑萌眼角也是一抽,她瞪了一眼陶嘉然:你在哪儿认识的这愣头青? “愣头青”其实一点儿都不愣,特有眼色地自我介绍:“小嫂子,我叫陶小破。之前我们通过电话的。” 岑萌眼角又是一抽,这位……额,小妹妹,你真不用提醒我。你不就是之前接陶嘉然手机那个吗?哼!陶嘉然,你还敢让别人接你手机!这笔账我怎么忘了跟你算?看我过后怎么收拾你! 陶嘉然偷偷抹掉额角的一滴冷汗,“那个……小破就是之前我帮她找工作那个小妹妹,额,你们认识认识……” 这画面怎么这么诡异啊?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不见外吗?陶嘉然是真没想把岑萌以自己女朋友的身份介绍给陶小破啊,这孩子,她自己就去找了…… 这么好的彰显自己身份的机会,岑大小姐当然不会放过。 “你好,我是陶嘉然的女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还大家闺秀似的一颔首,一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温良恭俭让多好的性格。 陶小破笑眯眯的,嘴更是甜:“小嫂子好温柔!” 岑萌闻言,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得意。看吧,看吧,陶嘉然,我这么温柔,连个打酱油的都看出来了,你真是走了狗屎运,捡到宝了。 陶嘉然忍不住腹诽,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说话跟嘴上抹蜜似的? 她暗暗打量这孩子,个子长高了,人也张开了,再也不是当初瘦瘦小小的样子。小孩子果然变化快,这才多久?就像个大姑娘了。 不过,陶嘉然性格使然,素来不喜油嘴滑舌的人,她欣赏实干者。可转念一想,这孩子从小失亲,身世着实可怜,后来又遭遇一系列不幸,要是没个左右逢源的性子,又凭借什么在这复杂的人世间立足?自己年少时还有奶奶依靠,后来又遇到了很多好心人,甚至包括齐洛,他们都在自己某个灰暗的人生阶段照亮了自己前方的路,自己是何其幸运?就算齐洛后来背叛了她,还一度死缠烂打,陶嘉然对她曾经陪伴自己的日子仍怀有某种程度的感激。 看着眼前的这个极力讨好岑萌的孩子,陶嘉然想这大概也是她的一种生存方式吧?从陶小破的视角看,她陶嘉然曾经的举手之劳就是天大的恩惠,她在这孩子的心里肯定是“特别有能耐的”,这孩子没什么人可以依靠,就更怕失去自己这个靠山。而且,岑萌又是陶嘉然喜欢的人,连小孩子看多了宫廷剧都知道“什么风都不如枕头|风”好使,此刻讨好岑萌当然比讨好自己这个正主儿更有效。 陶嘉然暗叹口气,她无法苛责这孩子的生存方式,不是当事人,就无法真正体谅这孩子生存的艰难,如果苛责,自己就无异于那个听说老百姓吃糠咽菜还问“何不食肉糜”的混蛋皇帝。每个人,各有各的人生路要走,只要这孩子不学坏,至于什么样的性格,那都是细枝末节。 可怜这孩子的不容易,在饭店,陶嘉然尽量点了一桌有营养又很不便宜的菜,还说让陶小破“可劲儿吃,不够再点”。 陶小破可开心呢,姐姐对她真好,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岑萌心不在焉地吃着菜,间或吸一口陶嘉然特意买给她的牛奶,冷眼旁观两个姓陶的互动。 “工作怎么样?”陶嘉然边给陶小破布菜,边问。 陶小破抿嘴一笑:“姐姐,我干得可好呢!常老板说我有悟性,有前途,还给我涨工资了呢。” “那就好,”陶嘉然很满意,“给你涨工资,是信任你,看好你,你更该努力,趁着年轻,多积累点儿经验。” “可是,”陶小破失落地撇撇嘴,“我好想你啊,姐姐,想去a城看你,又没有那么多钱。你要是在c市就好了,我就总能看到你了。”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岑萌暗喷,陶嘉然是我的,不可能在这儿陪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连她亲爹让她留在这儿她都不肯呢,你难道比她亲爹面子还大? 想到她师姐为了她留在a市,岑萌有点儿小得意,看陶小破也不那么讨厌了。算了算了,她心道,师姐暂时借给你当姐姐玩,安慰下你幼小的心。姐大度得很。 她喜欢陶嘉然一切以她为重,心里一高兴,脸上就忍不住表现出来,嘴角一勾,冲着陶嘉然莞尔一笑。 岑萌长得很精致,很耐看,特别是那甜甜的一笑,很俏皮。陶嘉然有一瞬失神,心脏猛跳了两下,才恢复正常。 岑萌特别愿意看她师姐为她失神的样子,打蛇随棍上,右手悄悄摸上她师姐的左手,先是勾住一根手指挠啊挠,接着尤嫌不足地扣住她师姐的整个手掌。 陶嘉然正听陶小破说“小嫂子真漂亮”,深觉这孩子太擅长拍马屁,她得引导引导这孩子,不让她走了阿谀奉承的歪路。突觉左手一紧,一只凉凉的小手攀了上来,先是勾勾手指,继而又扣住了自己的整只手。 陶嘉然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这是谁在作怪,可这儿真不是适合打情骂俏的场合啊。她为人严正,当着妹妹的面,更是不好意思和女朋友亲密,总觉得太过那啥。就算藏在桌下看不到,保不准陶小破就会想岑萌怎么不吃菜?那只右手干吗呢?由此,难免让陶小破浮想联翩。陶嘉然觉得那样很不好。 轻轻甩开岑萌的小手,陶嘉然眼神示意岑萌“别闹”。 岑萌可不买账。她终究年轻,加之性格使然,总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特别是满腔的爱意泛上来的时候。这难道是荷尔蒙在作怪吗? 被她师姐甩开了手,岑萌觉得失落了。也不正眼瞧俩姓陶的了,悻悻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牛奶。 陶小破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她眼见她那位小嫂子似乎不高兴了,也不敢做声,琢磨着怎么找个话题逗小嫂子开心。小嫂子开心,姐姐才能开心啊。 陶嘉然夹了个大虾,放在陶小破的餐碟中。 “最近,没有谁找你的麻烦吧?” 陶小破眨眨眼,纳闷姐姐怎么说这个话题。 “没啊,我每天都是按时上班、下班,忙得团团转,一沾枕头就睡着。” “嗯,好好工作,”陶嘉然掂对着措辞,接着又加了一句,“要学好。” 陶小破一愣,旋即明白了姐姐话外的意思:“姐,你放心,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多赚点钱,多学点本事。我现在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好大啊,每天见识不同的人,觉得以前的自己目光太短浅了。自从知道我们老板的经历,我发现没什么学历也能干成大事业的。我现在,事业为重!”说完,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 陶嘉然略觉放心,这孩子路还长着呢,只要本质不坏就好。 怎么身边这么安静?她还真不喜欢岑萌不闹腾。之前纠结于陶小破是否学坏,似乎忽略了女朋友? 歪头一瞅,小丫头一声不吭地吸牛奶,貌似也没吃什么菜,空腹喝牛奶容易伤着胃。陶嘉然有点儿心疼了,温言道:“怎么不吃菜?” 您终于想起我的存在了?岑萌回她个大白眼。岑大小姐怎么能忍受被忽视这么久?她不客气抬手一指:“我也要吃大虾!” 陶嘉然无奈地看着她,“你不是不爱吃虾吗?” 陶小破无语,姐姐你真笨,小嫂子说想吃那就是想吃,以前不爱吃那是以前的事儿,和现在无关。姐你这么笨是怎么追到女朋友的?还质量这么好,虽然胸有点儿小,比我的都小,可我还没发育完呢!小嫂子貌似没什么再发育的余地了吧?陶小破忍不住默默吐槽。 果然,岑萌杏眼一瞪:“以前不爱吃是以前的事儿,现在想吃了!” 陶嘉然不和她计较,知道大小姐这是等着她伺候呢,就认命地夹了一只虾,放在她的餐碟里。然后—— 俩人大眼瞪小眼。 陶嘉然拿眼神示意,吃啊。 岑萌瞪她,带着皮,咋吃? 姐你笨死了!陶小破忍不住了,她努力忍着笑:“姐,小嫂子等着你给扒呢。” 陶嘉然默。天晓得让她怎么伺候大小姐都成,就是扒虾这事儿……她是真不成。陶嘉然是纯纯的草原动物,和任何海洋生物基本绝缘。和齐洛在一起那会儿,齐洛心细手巧,会替她剥好虾或者蟹之类的带壳动物。后来,她基本上不吃,也不想,实在遇到饭局不得不的时候,都是把虾头一掰,剩下的带皮囫囵个儿吞。今儿要不是为了陶小破吃得好她才不会点这家店里最贵的一款虾。 现在,怎么着?让她扒虾?干脆让这虾扎死她算了。 可,一边是妹妹殷勤的煽|动,一边是女朋友“不扒信不信掐死你”的期待目光,陶嘉然赶鸭子上架,心一横,死就死吧! 十分钟后,一只焖虾变成了一坨坨红红白白看不清是什么的奇怪东西,间或上面还沾着一片半片疑似虾皮的东西。 岑萌嘴角抽了抽,撇了眼一脸歉意的她师姐。姐啊,我是真知道你手是有多笨了。这东西要不是我眼睁睁看着你扒的,还真是挺……恶心的。 我就说我不成吧?要不是满手的油,陶嘉然真想捂脸。真是……太丢人了。 陶小破捂着嘴,努力地不让她姐看到她快笑抽了。没想到她姐还有这手儿“绝活”。 然后,就在一大一小两个姓陶的四目注视下,岑大小姐安静地、小口小口地吃光了那坨坨奇怪的东西。抬头,嘴边,还挂着一片虾皮。 陶嘉然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擦干净她的嘴角。 只见大小姐嘴一咧,小虎牙还咬着一块虾肉,冲她傻傻一笑:“挺好吃的。” 陶嘉然:“……”   ☆、第82章 卿安 陶小破依依不舍地走了。 夜幕降临,天完全黑了下去。 岑萌安静地在床上盘腿大坐,刚洗完澡,浑身上下都氤氲着水汽,衬着她精致的侧脸,如果不是绕着头发玩的无聊动作,以及身上爬满阿狸的棉睡衣,倒是真有那么点儿小仙女的味道。 陶嘉然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这副尊容。小丫头难得安静一会儿,陶嘉然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坐在她旁边。电视开着,正欢天喜地演着广告,间或插播电视剧。 “想什么呢?” 岑萌胡乱想着心事,忽觉旁边的床面一软,她师姐熟悉的味道混杂着沐浴露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认真地看了会儿陶嘉然。 陶嘉然倒是被她的表情弄得有点儿懵。什么情况?岑大小姐鲜少这么认真的表情,难道此刻不该冲到她怀里,大喊大叫着“陶嘉然,我们觉觉”吗? “我好看吗?” “啊?”陶嘉然被她问得措手不及。敢情您装了半天安静女子就在琢磨这个问题? 陶嘉然愣愣地看着她忽闪的大眼睛。岑萌的眼睛无疑很好看,应该说她的五官都很好看。除了有点儿瘦,那啥……胸有点儿小,浑身上下都很好看。 “这问题需要考虑很长时间吗?”岑萌喷她,“快说,快说!” 她逼近的脸让陶嘉然有一瞬失神,她的气息充斥了陶嘉然的神经,瓷白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陶嘉然无意识地咽下一口唾液,小丫头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勾起她的欲|望,虽然岑萌自己都不自知。 “好……看。”陶嘉然艰难地说出心底的答案。她的手痒痒的,想要去拥抱眼前人;她的身体,也蠢蠢欲|动。两个人在一起没多久,正是食髓知味,对各种亲密事乐此不疲的阶段。特别是这 样静谧的夜,没有人打扰她们,一切都太过顺意美好,如果不做点儿什么让心理和生|理都开心的事儿,真是辜负了大好光阴。 岑萌略满意。展颜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比陶小破好看吗?” 陶嘉然眨眨眼,妹子你不要这么魅|惑地依在我肩头还问我这种需要思考的问题好不?咱们直接洗完了睡不好吗? 软|软的呼吸,吹在陶嘉然的耳朵上,上面的小汗毛不争气地全体起立,白皙的肌肤也不争气地红了。此情此景,陶嘉然还没忘了客观的自我修养,努力地回想着陶小破的容貌。似乎仿佛那孩 子没有萌萌好看,貌似是这样。她梗了梗脖子,尽量远离那迫人的呼吸,抿抿嘴唇,压着心中的异样说道:“她没你好看。” 她皱眉琢磨的样子让岑萌的眉也皱了起来。需要考虑那么久吗?不解风情的陶嘉然,这会儿你根本什么都不用想。甭管大小姐问谁,只说“全天下的女人谁也没你好看”就搞定鸟。 岑萌有点儿小怒,得寸进尺地按住陶嘉然的肩膀,让她仰|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双眼,小下巴一扬:“我和齐洛,谁好看?” 还有完没完了?陶嘉然这个汗啊,仰|躺的角度,恰好能够透过睡衣扣子的间隙看到岑萌平坦的小|腹,此刻正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地翕动。陶嘉然身体某个位置有了异样的感觉,她脸一红,不自然地偏偏头。 “问这个干吗?”陶嘉然不自然地吞咽着口水。 “说嘛,我想听……”岑萌柔着声音,诱|惑着她师姐。 在陶嘉然的审美中,齐洛算是美女,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因为齐洛的一句“同学,我可以坐这儿吗”就任由她靠近自己,更不会因为齐洛对她好、喜欢她就对齐洛动心。齐洛的颜恰恰是符合她的审美的。所以说,归根结底,其实每个人都是外貌协会的。 这会儿让她比较岑萌和齐洛的长相,陶嘉然真就犯难了。齐洛是轻熟|女的成熟美,她很细心,手特别巧,而且还有惹火的身材;岑萌是惹人怜爱的精致的美,就像是调皮又不失优雅的小仙女。这完全就是两种风格,让她怎么比较?认真起来不要命的陶嘉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陶总,你这是病啊,得治。 要说之前和陶小破比美她师姐犹豫,岑萌还能忍了,这会儿和前女友比,居然也这么犹豫,而且更犹豫,岑萌怒了。 伏在陶嘉然身上,双手握住陶嘉然的手腕,龇着小虎牙,虎着脸:“谁好看?” 陶嘉然被她按着,怕伤着她也不敢乱动,见她的脸越凑越近,迫于淫|威,陶嘉然撇撇嘴:“你好看……”接着,又不甘心地问:“满意了?” “不满意!”岑大小姐瞬间化身狼人,粗着声音:“躺好!爷要攻你!” 嘛玩意?陶嘉然严重怀疑自己幻听了。哆哆嗦嗦地偷眼瞅了瞅岑萌的小细胳膊,还有那……小手,陶嘉然想泪奔,这样真的可以吗?她不会壮烈牺牲在床上吧?这细胳膊细手的,她不会要生 生不能,要死死不成吧?陶嘉然不乐观了。 “那个……你成吗?”陶嘉然小心翼翼地,唯恐伤害了身上这位“爷”作为“攻”的自尊心。 我成吗?岑萌心里也没底了。不过转念一想,个小受敢瞧不起攻君!眼一瞪,冷哼一声:“攻君说话,你个小受不许插|嘴!” 说着,吻住了陶嘉然的双唇。 好吧好吧,我不插|嘴,我只动嘴。陶嘉然认命地由着她胡闹。 可谁承想岑萌攻心虽坚,受意却难改,吻着吻着,腿就软了,继而浑身都无力地瘫|软在陶嘉然身上,只有大口呼吸着顺气的份儿。 陶嘉然怜惜地抚着她的背:“乖,还好吗?” 岑萌心中一阵懊恼,暗骂自己没出息,她可不是轻易说放弃的人。不知哪来的一股子邪劲,费力地支起两根小胳膊,撑在陶嘉然上方。 “不许说话!我的地盘我做主!” 陶嘉然翻个白眼,好吧好吧,你的地盘,你随意。于是,一动不动地装死人,任由岑萌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直到日上三竿,岑萌才昏沉沉地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入目的是大片白皙的皮肤,鼻端还有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她本能地往那白皙处使劲儿蹭了蹭,一只手臂紧紧地环住了她。 岑萌微微仰头,看到她师姐柔出水的深情目光的同时,“哎哟”哼出了声。她苦着小脸对着陶嘉然:“疼……” 浑身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儿了。还有手腕,哎哟我的天,怎么这么酸啊…… 陶嘉然无语地看着她,谁让你昨晚非要那样的?事实证明,攻君不是那么好当的。瞧您那小胳膊小腿的,乖乖受着得了,非要挑战极限超越梦想一起飞。 “为什么你没事儿?”岑萌心里可不平衡呢,她师姐难道不应该更累吗?为什么只有她这么痛苦? 陶嘉然看她的小样子,忍不住想笑。 “还笑!还笑!”岑萌气急败坏地嘴一张牙一龇,在她胸|口就啃了一口。 “嘶……”陶嘉然胸|口一疼,也不忍心苛责她,搂过了她,“别闹了,累就再睡会儿。” “不睡……”岑萌摇摇头,她好喜欢她师姐宠她体贴她的样子。伸出一根食指,贪|恋地描摹着陶嘉然的五官。 陶嘉然宠溺着她的所做作为,任由她勾勒着自己的轮廓,还在那根不安分的手指靠近嘴角的时候,倾过身亲了亲。 岑萌不争气地红了脸,就是这根手指,昨晚侵入了她师姐的那里…… 她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忽然发现坠在她师姐颈下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护身符吗?”岑萌的小手好奇地挑起个殷红的物事。 那是一块血玉,类似环状,被一根红线穿过,下面还巧妙地打了个小小的同心结。 她师姐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想来是之前两个人亲密的时候不是夜晚漆黑就是太过急切,以至于岑萌都没有注意这个东西。 “是奶奶留给我的。她说是她奶奶在她很小的时候给她的。后来家道中落,日子再艰难奶奶也没舍得卖掉。”陶嘉然纤长的手指拂过血玉,触感温润,显是经了许多岁月经常把玩之故。 “上面还有字?”岑萌凑近了,借着冬日温暖的阳光,只见玉的两侧各錾着一个篆字。她仔细辨认了半天:“安——卿……是什么意思?” “是‘卿安’,”陶嘉然纠正她,“古时书写都是从右向左。” “卿安?是‘愿卿安然’吗?那,这也算是平安符了。” “你倒是会想,怎么不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陶嘉然笑,“据说这是古代一位女皇帝的名字,奶奶说她家祖上也许就和这位女皇帝有些渊源。这血玉应该是那女皇随身的饰物。” “女皇帝?历史上不就武则天一位女皇帝吗?”岑萌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 “不知道,”陶嘉然摇摇头,“反正奶奶家一辈辈是这么传说的。” “也许是穿越来的也不一定啊,”岑萌严肃脸,“陶嘉然,你说,我们拿着这个玉,会不会穿越到某个平行空间去?” 陶嘉然笑,摸摸她的脑袋瓜儿,“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想象力那么丰富……明天就回家了,我们今天出去好好玩玩。” “好啊!”岑萌还没跟她师姐认真一起游玩过呢,“不过,你得先抱会儿我,不然我好累,就没心情陪你玩了。” 陶嘉然知道她又想撒娇了,倒也心疼她昨晚累到了,拥她入怀。 岑萌惬意地靠在她师姐怀里,把玩着那块玉。 “这两个字的意头倒是挺好的。卿安,卿安,愿卿安然。”她抬头,深情地看着陶嘉然。 陶嘉然心中感动,探过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们都会一生安然。”   ☆、第83章 你是我的 “非得回去吗?”江法言阴沉着脸。病魔已经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如果不是大把大把的钱花着,没有财力的支撑,他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陶嘉然眼中是他蜡黄的脸,听到的是他让人揪心的咳嗽。服侍他喝下半杯水,平缓了呼吸,陶嘉然才满是歉意地说:“您别急,我会很快回来陪您的。” 江法言不甘心,他的女儿身上流着江家的血,为什么还要替岑家去做事?他的女儿应该顺理成章地继承江家的产业,现成的皇帝不做,偏偏要去给岑家卑颜屈膝地卖命!他江法言怎么生出这么没出息的孩子! “岑子实比你亲爹都有面子吗!”他气急败坏地拍着床面,发泄着心中的不忿。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啊!他这一生的感情折在岑家人的手里,他唯一的女儿也要被岑家夺去吗? “法言!法言,你别激动!”薛锦昆按住他狂乱舞动的双手,安抚他的狂躁不安。江法言的脑神经再受不得一点点刺激了,那会直接要了他的命的。 陶嘉然眉头紧皱,她不知该怎么对一个病入膏肓、情绪易走极端的病人解释自己的做法。病床上这个快被耗得油尽灯枯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他又无法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这让她既觉得委屈,又很是伤感。 “您别着急好吗?”她只能缓言劝慰,“‘华文’是我的第一份工作。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是‘华文’给了我发展的平台,我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还有‘华文’的老同事,他们大多都勤勤恳恳,工作认真负责。岑总要卖掉‘华文’,这是董事会的决定,我无力阻拦,我只能尽我所能为他们多争取些利益。就算岑总不让我参与,我也会要求的。您能理解吗?” 江法言仰面靠在床头,浑浊的双眼盯着天花板。这孩子心地正直善良,重情重义,到底还是像年轻时的自己,就是不知道经历过世事变迁之后,她是否还会保有这份纯然。他不忍再为难她,毕竟她是自己唯一的亲骨肉。 薛锦昆无声叹了口气,朝着陶嘉然摆了摆手:“去吧。” 陶嘉然眼中滑过一丝不忍,呆了呆,对着两人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街角的书吧。 岑萌窝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桌边是一杯温牛奶,手里一本书正读得带劲儿。 “看什么呢?”陶嘉然坐在对面,抿了一口咖啡,又放下。 “你回来了?”岑萌扬了扬手中的书,“研究武则天呢!” “《武则天正传》?林语堂的?”陶嘉然探身瞧了瞧书名,“研究她干吗?” “看她是不是叫武卿安啊。”岑萌笑嘻嘻的。 陶嘉然无奈:“我戴了快三十年了,都没你这么上心。” “我好奇嘛……不过这位老先生写得有点儿偏颇,文字太枯燥了,简直不敢相信是他写的。”岑萌撇撇嘴。 “你要研究纯历史,看这书还凑合,要是当小说看,就乏味得多了。” “你看过?”岑萌越来越发现她师姐懂得比她原以为的还多。 “翻过。” 岑萌突然想起什么,小手一伸:“拿来。” “什么?” “玉,我要看看。” “还没看够啊?”陶嘉然说着,从颈上摘下那块血玉,放在她的掌心。 阳光投射在血玉上,泛着耀眼的红光,特别是上面的两个金色篆字,竟有华贵端方的意味,似乎昭示着它曾经的主人如何睥睨群雄、君临天下。 岑萌被那光晃得微微眯眼,目光自然滑到拴玉的绳子上。她小心地捻过血玉,手指落在那个小小的同心结上。按说这玉已经陪伴陶嘉然近三十年,从小戴到大的,若是这结本就连在玉上,不会这么半新不旧的模样。还是陶嘉然自己编的?不可能吧?就她师姐那笨手,和智商恰成反比。又或者是在哪个手工铺子花钱买的?又或者谁给编的? 同心结啊,啥意思谁不懂啊?岑萌越想越不淡定了,忍不住问: “这是同心结?” “啊……”陶嘉然神经突地绷紧,小丫头不会问那个问题吧? 果然,岑萌接着就问了:“这是……谁编的?” 陶嘉然眨眨眼。妹子,你不要这么盯着我看好吧?我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那都是老黄历了好吧? “齐洛,”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怕岑萌误会,又解释,“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言外之意,妹子你别误会,我和齐洛早生分了。 岑萌握着玉的手一紧,第一反应就是把那什么绳什么结啊统统扯掉,都换成她的。这种贴身的小饰物还留着前女友的痕迹,她师姐是想怎样? 陶嘉然的神经也随着她握紧玉的手紧张起来,她想说那玉是无辜的,你放过它成不?弄碎了再扎破你的手。 岑萌歪着头,对着阳光把玩着那块玉,声音凉凉的:“倒是蛮结实的,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了,你们都分手了,你还舍不得扔掉它?是舍不得同心结,还是舍不得人啊?她真想喷她师姐。 陶嘉然抹了把汗,知道大小姐正往奇怪的方向想。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戴着习惯而已。饰物就像贴身的衣服,新的未必觉得舒服,关键是习惯。 “只是习惯而已……”陶嘉然没底气地小声解释。 “习惯?”大小姐双眸一张,忽然站起身,拽着她的袖子:“走!” “干吗?”陶嘉然被吓了一跳,这是又要作啥妖啊? 小商品批发市场。 “老板,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装上。还有这把剪子,我也要了!” “好嘞!” 陶嘉然看得瞠目结舌。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各种红色线绳,以及各种结扣的编法图,大小姐装了一大包。这是闹哪样啊?还有剪子?! 岑萌付了钱,又拽着她回到宾馆。 一进门,也不废话,就开始扒陶嘉然的外套。 “哎哎哎……”陶嘉然连忙按住她的小手,“萌萌,你要干吗?”不会是被刺激疯了吧? 岑萌才没工夫和她废话,“嘘,别说话,也别动。” 绝大多数时候,只要不十分出格,陶嘉然都宠溺她的所作所为。就像此刻,她无奈地任由岑萌扒开自己的外套。她爱岑萌,就算萌萌突发奇想现在想和她滚|床单,她想自己也会纵|容她的。 岑萌倒没有太出格的动作,只是脱掉她的外套,冰凉的小手探到她颈间,掏出那块血玉,又拿出剪子,在陶嘉然错愕的目光中,“咔嚓”剪掉原来的红绳。接着,也不管陶嘉然作何反应,行云流水般拧好两股刚买的红绳,穿过那块血玉,比量着长短系好,又挂在她师姐的脖子上。 陶嘉然瞧着她这一套动作,先是惊讶,继而心也随之柔|软起来。 岑萌终于忙活完,左右端详了半天,才露出满意的表情,鼻尖已经渗出汗珠。 陶嘉然心疼地搂她入怀,抚摸着她如瀑的长发。 “吃醋了?” 岑萌在她怀里点点头,委委屈屈地:“我讨厌你身上有别人的痕迹……”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 “我知道,”岑萌环住她紧实的腰,“你心里只许有我,身上也只许有我的痕迹。” “好。” 岑萌摩挲着玉上的红绳:“我现在还不会编什么结,不过,我会学。等我学会了,就编好,给你戴。” “嗯,等你学会……” “我手可不笨!” “呵呵,你手一点儿都不笨。”陶嘉然笑。 “不许笑!”岑萌瞪她,不知道聊天止于呵呵吗?都呵呵了,还怎么愉快地聊啊? “陶嘉然,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跋扈了?看你都不怎么高兴。”岑萌回想自己刚才醋神附体的呆样,赧然。 “不是因为你,”陶嘉然拥着她坐在床边,“是刚才在医院,惹我亲爹不高兴了。”于是,把之前在医院的事儿讲给她听。 岑萌沉默半晌。“他太想让你在身边陪他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 “等爸爸那边的事情一结束,我就陪你回来,你还继续照顾你爸。” “但愿那边能快点儿结束,能顺利点儿,”陶嘉然看着她,“你还要陪我来?” 太折腾了,岑萌本来身子骨儿就不算健壮。在外哪有在家舒服?她是真舍不得小丫头陪着她奔波。 “当然啊,”岑萌使劲儿点点头,“妻妻同心嘛。你以后甭想单独行动,无论做什么都得我陪着!” 说着,霸道地攀上她师姐的胳膊。 “我是怕你累。” “不累。在你身边,不管去哪儿,都不觉得累。” 陶嘉然感动,搂紧了她。 “你说,你以前的那些同事,会不会因为卖‘华文’的事儿恨你?”岑萌不无担心。 “也许吧。” 这个问题陶嘉然不是没想过。“华文”的员工,大概没几个人了解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既不知道李禾和詹经理的所作所为,也不知道她在其中受到的伤害,甚至曾有性命之忧。他们能看到的,也许只有她陶嘉然攀了高枝,转身又成了卖掉“华文”的帮凶。可,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陶嘉然立于天地间,行得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她只求对得起自己的心。   ☆、第84章 敢不敢亲我? “还记得这里吗?”岑萌牵着她师姐的手,坐在吧台,笑眯眯地瞧着她。 怎么会不记得?陶嘉然环视四周。呦呦酒吧还是当初的老样子,因为没到夜晚,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酒客。 “你在这儿耍酒疯,我怎么会不记得?” “嘻嘻,谁让你那时候让我伤心?”岑萌抱住她师姐的胳膊,“不过,我现在只觉得开心。你终于是我的了。” “所以你就要故地重游下?” “是啊,是啊,‘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啊。” 陶嘉然刮刮她的鼻子,“还‘衣锦还乡’呢,你是中了状元还是封了大官啊?” “我有了你啊,”岑萌亲昵地环住她的脖颈,“还要什么状元,什么大官啊?” “你就这点儿出息?知不知道‘温柔乡是英雄冢’?”陶嘉然由着她撒娇。 “我才不当什么英雄,我就要当个幸福小女人,”岑萌说着,凑到陶嘉然耳边,“你的小女人……” 陶嘉然被她的气息喷得耳朵一麻,心里一荡,第一反应就是转着眼睛看有没有人注意她们的亲密。 “嘻嘻,陶嘉然,你害羞了?”岑萌更来劲了,小手贱次次地蹭上来,捏着陶嘉然的耳珠,“都红了……” “别闹……”陶嘉然抓住她的手。 “哟,姐们儿,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酒保小哥擦着杯子凑过来。 “嘻嘻,小哥,我白请你喝过酒了。” 陶嘉然无语望天,妹子,是我请的好吧?陶嘉然可没忘了当初岑萌喝大了,陶嘉然还替她买了单。酒保小哥当时说她是喝了三杯,其实是只喝了两杯,陶嘉然花大头钱就包括请酒保小哥的一 杯。正是从那时开始,陶嘉然和岑萌开始了扯不断的种种。 “哎哟,你不是那个……”酒保小哥一拍大腿,眼珠儿一转又看到了旁边坐着的陶嘉然,“……拿下了?”他贱贱地冲岑萌挤挤眼,压低声音。 岑萌也冲他挤挤眼,故意小小声说:“搞定了!” 我不认识这货!陶嘉然掩面。你俩这么眉来眼去的,当我耳朵瘸吗?就不能大大方方地聊天吗? 酒保小哥又挤眉弄眼的,“大喜啊!不庆祝下啊?我可算是媒人……” “嘻嘻,谢谢你!”岑萌此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对她笑,嗨得像个傻缺,果然“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大乐事之一啊,美人在怀什么的感觉真好哇。 她大马金刀地一把搂过陶嘉然,假装自己是攻君,“我老婆漂亮吧?” “漂亮,漂亮……”酒保小哥溜得一手好缝,心道,妹子你确定你不是她老婆? 陶嘉然努力挤出个微笑,心里已经把岑萌喷个通透,个小受由着你闹,姐不跟你一般见识。她也不挣扎,由着岑萌胡闹。 大小姐自信心爆棚,她心中喜乐,就忍不住想做点儿什么让全世界都来分享她的快乐。小手一拍吧台,“姐高兴,请你喝酒!” 酒保小哥才没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忙凑趣道:“就请我喝一杯酒啊?” 岑大小姐一手揽着陶嘉然,另一只手掏出张银行卡,往吧台上一拍:“能刷卡吗?” “能!”酒保小哥答得干脆利落,只要不刷脸,刷啥都成啊。 陶嘉然真是看不下去眼儿了。大小姐您还真是有钱没处花了,我不说你拉倒。 从酒吧里晃晃悠悠出来的时候,岑萌有点儿小醉,她脚步虚浮,嘴里也不闲着。 “陶嘉然,怎么这么热啊?脸好烫……”岑萌扯着围巾,小脸通红,一个劲儿嚷着热。 您那是喝多了,酒劲上来了。陶嘉然真怕她冻着,零下二十度呢,一热一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乖,别扯了,围好,冷。”她把岑萌拥到身前,将那扯得凌|乱的围巾理好。 岑萌乖乖地由着她摆布,醉酒后的双眸投射出晶莹的光。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在为她师姐心不属她而伤心,她胡乱地到这个地方,只想醉吧醉吧,醉了就不用再想那个让她伤心的人了。可是醉了之后呢,那个人的样子却愈发地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就像挥之不去一样。就在这里,她咬破那个人的嘴唇,她对着那个人撒娇、耍酒疯……种种。她还清楚记得那个人当时是如何纵容她、忍让她、照顾她。从那时起,她那颗小小的已经放不下第二个人的心,才隐约地确定,她师姐对她并非无心。哪怕她师姐只是对她勾勾手指,她都乐意为她赴汤蹈火。岑萌想,自己绝壁是注定为爱而生的人。 现在,那个人变成了眼前最最真实的爱人,她再不用患得患失,她师姐爱着她,在乎着她。岑萌的心被薰得火热,热得眼中都晕上一包泪,氤氲着双眸,她认真地看着陶嘉然。 “陶嘉然,我爱你……” 陶嘉然一愣,没想到她此情此景竟说出这么煽情的话,双手停在半空,怔忡地看着她。 岑萌见她不语,被酒精泡过的大脑就有点儿短路,也不管她师姐外套上的凉气,扎着两只小手,也顾不得戴手套,环住陶嘉然的腰。 “你爱我吗?”她声音透着委屈。 陶嘉然是真不愿和一个醉鬼,还是个絮絮叨叨的醉鬼缠磨。可眼前的小丫头是她的爱人,她当然爱她,她既不忍,又有点无奈,搂住了小丫头。 “乖,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岑萌才不会喜欢她师姐顾左右而言他,不管不顾地使劲儿抱住她,嘟着嘴:“说嘛,你爱我吗?” “……爱你。”陶嘉然被她缠得无法。 岑萌面色这才有点儿舒缓。她的情绪来得也快,想得也开。 “我们去放烟花吧!” 陶嘉然汗,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哪来的烟花啊?何况,除了春节期间,市区里是禁放爆竹的。 “别闹了,回去吧……”陶嘉然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看!那个大烟花!我要那个!”岑萌小手遥遥一指。 陶嘉然顺着看过去。妹子,这是你们家“大烟花”吗?你见过这么大的烟花吗? c市的电视塔是本市的一大地标景观,不仅是省电视台的信号塔,也是本地的一处景观,距地面三百米的大圆盘状的观景台能俯视全城。此时,高耸的电视塔上的射灯在夜幕的衬托下迸|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还真的像一只正在绽放的大大的烟花筒。难怪个小醉鬼会看得心动。 随着电视塔的观光电梯一米米上升,两个人距离地面是越来越远。透明的观光电梯可以让人把外面的风景看得清清楚楚。岑萌借着酒劲的兴奋,瞪着大大的圆眼,瞧着脚下的一切渐渐变成片片光与影、灯与电的海洋,愈发嗨了。 “陶嘉然!看,那是我们刚刚待过的酒吧!” “陶嘉然!那是我们学校!” …… 岑萌指着一个又一个地方,欢快得就差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了。 咦?她师姐怎么这么安静? 陶嘉然可没她那么兴奋,她贴近电梯靠里的一侧,两只手紧紧地扣住电梯壁,呼吸都不畅了。 “怎么了?”岑萌三蹦两蹦凑到她跟前,“不舒服啊?” 说着,还伸出一只小手,摸摸她师姐的脑门,都冒冷汗了。 陶嘉然一动不敢动,她可以说她其实恐高吗?可实在说不出口啊,这么大人了,还是在爱自己的人面前,陶嘉然深深觉得……太丢人了。 “亲爱哒,你的脸都白了……”岑萌的小手揩了揩她师姐脑门上的冷汗,“亲爱哒,你不会是恐高吧?” 要不是双手抠着电梯壁支撑着身体,陶嘉然真恨不得掩面。 “表怕……”岑萌握住她师姐的手,正经八百地cosplay个体贴的攻君,“我在这儿呢,保护你……” 陶嘉然不知道此时是该哭笑不得还是该掩面泪奔。 小丫头瞧她没出息的样子,眼珠儿转了转,“要不,我们做点什么吧……” 做啥?陶嘉然的神经倏地绷紧,妹子,就算是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高低也是大庭广众敞开式的,你不会想对全城现场直播点儿什么吧? “陶嘉然,你敢不敢亲我?”岑萌通红着小脸,唇边滑过笑意。她觉得很有必要做点什么分散陶嘉然的注意力。 陶嘉然苦着脸,瞧着她。 岑萌笑得可得意呢,不失时机地激她师姐:“陶嘉然,就知道你不敢……嘻嘻,原来你恐高哇……唔……” 岑萌正说得来劲,忽觉腰间一紧,身后一凉,她师姐果然被激暴起,扣住她压|在电梯靠外的透明壁上,双唇也压|上来。被她师姐恣意地怜爱,岑萌浑身的力气被抽去,无助地攥住她师姐的外套。 陶嘉然心中激荡,也不觉得害怕了。直到吻得气喘,才松开岑萌,拥着她靠在怀里。 两个人脚下是万家灯火,空旷旷的,似是没一丝着落。 “怕不怕?”陶嘉然伏|在岑萌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不怕……你坏……”岑萌摇摇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被爱|意缠绕,环抱着彼此,像两株相依相偎的双生树。 “叮”,电梯到了目的地。 “你……陶……陶总……”一个男人的声音。 陶嘉然听得这声音熟悉,忙轻轻推开了怀里的爱人。 于戈怎么也想不到,他只是陪着新交的女朋友来电视塔上看风景,好不容易那女人玩得够了,两个人正要离开,电梯门一开,居然会看到老上司陶总怀里抱着那位姓岑的小助理。两个人的姿势,真是让人不胡思乱想都做不到。 联想到最近公司的一系列变故,于戈没法淡定了。   ☆、第85章 之樱 “老板,这是这两天的流水。” 齐洛翻开,大概瞧了瞧,皱眉:“这几天怎么突然生意这么好了?” “我也挺纳闷这事儿。按理说现在也不过年不过节的,不该这么好啊……不过,老板,生意好是好事啊。” “是好事儿……”可要是不正常的话就不一定是好事儿了。 上午十点多还没到饭点儿的时候,齐洛不动声色地溜到楼下大堂,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也不许手下小弟小妹声张。她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段日子的生意这么好。多年经商的经验告诉她,没有无缘无故的赔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赚钱。 十一点刚过,食客就陆陆续续地上门了。大堂李经理凑过来,“老板,您要不要吃点儿什么喝点什么?” 齐洛想了想,这么干坐着确实显眼了些。她压低声音:“随便上个鸳鸯锅,再来壶茶。”她没什么胃口,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好嘞。”李经理赶紧吩咐手下去安排。 又呆坐了一会儿,食客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一楼基本上已经坐满了。齐洛冷眼旁观,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这些来吃饭的人,貌似互相都认识。他们的年龄基本介于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之间,有男有女,脱去冬日厚重的外套,里面穿着的差不多都是职业装。齐洛耳力好,听到那些人彼此打招呼居然有“某某经理”“某某主管”的称呼。 这是什么情况?哪个公司跑她的火锅店来聚会来了? 齐洛正暗自狐疑,突然听得旁边一桌一个男人粗着嗓子不忿地说:“麻痹的!天天让吃这玩意儿,啥好人也给吃残了!” 他同桌的另一个男子压着声音说:“老郑,小声点儿,都是熟人……” 那姓郑的男子还似不甘心,小声嘀咕着:“姓盛的缺了八辈儿德了,顿顿吃这个,想把谁腻死啊……” 同桌男子赶紧四外圈扫了一眼,故意大着声音说:“来,来,老郑,吃饭,吃饭!” 姓盛的?! 齐洛蹭的站起身,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盛之樱歪在自己家的大床上,刚刚吃了顿合心意的午饭,又有美人来电,生活不要太美好啊。 齐洛本就对她一肚子火气,此时耳边传来慵懒的声音,齐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火如火山喷发。 “盛之樱!你幼稚不幼稚啊!你是哪吒还是金刚葫芦娃啊?成年人有你这样的吗?你自己作死别让我陪绑!自己不积德甭拽着我也一起背黑锅……”简直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盛之樱哪想到会有这一通好喷?她还等着美人对她感激涕零呢。她被齐洛喷得一愣一愣的,她是做啥对不起齐大美人的事儿了? “我……我怎么了?” 齐洛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我……我向我们家八辈儿祖宗保证,自从跟你之后,我就没碰过别的女人!”盛之樱觉得自己特委屈,这段日子她是真真的守身如玉来着。 我勒个大去!齐洛恨得牙根直痒痒,这货除了床上那点儿破事脑袋是死心儿的吗?完全是对牛弹琴。她真想把电话摔了。不对,她凭什么要摔自己的电话?应该把盛之樱这货摔在地上,踩,狠狠地踩她那张妖孽的脸! “哦——”盛之樱听齐洛半天不吱声,电话里还一阵阵的吸气声,才后知后觉,“你是说那事儿啊?哈哈,我误会了……” 哈个屁!如果不是要告诉这货不要再做这种幼稚的事儿,齐洛真不想和她废话了。 “不对啊?”盛大小姐终于听出来对方口气不善了,“我派人去给你创收,你不应该高兴吗?” 齐洛气得要磨牙了。“果然都是你的人!” “是啊,反正他们也要吃中午饭的嘛。天天中午吃火锅,公司还给他们报销,连来回打车钱都给报了,多好的事儿啊,皆大欢喜。” “屁皆大欢喜!”齐洛听到那嘚瑟的声音就忍不住怒火撞脑门,“让你天天吃鲍|鱼龙虾你能受得了吗?” “额……”盛大小姐还真没设身处地地替别人的胃想想,她光一门心思地琢磨怎么讨美人欢心了。 “你这是以权谋私,盛之樱!”齐洛真怀疑盛家的产业是怎么做大的,有这么个败家子儿,何愁家业不败? “不至于扣这么大帽子吧?”盛之樱还替自己抱不平呢。不就花点儿钱想讨得齐大美人欢心吗?她又没伤天害理打家劫舍的,不过是偶一为之的小浪漫,怎么就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齐洛要是知道她自以为这是“小浪漫”,会恨不得掐死她的。 “还有,别以为你有钱有势就可以把你的意志强加给别人行吗?” “我怎么强加给别人了?”盛之樱也有点儿不高兴了,多大点事儿啊?至于这么没完没了上|纲上线的吗? 齐洛更火了,声音也随之拔高:“你自以为是让你手下的人天天中午吃火锅,想没想过大冬天的让他们折腾半个城市奔波?想没想过他们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你大小姐自以为这么做讨好我? 哼,你这是讨好我?你这是败坏我店里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人家会以为我这儿是你盛家只手遮天的地方!” “谁只手遮天了?我就是想让你高兴高兴,不行吗?” “谢谢!我还真没觉得高兴!”齐洛冷哼一声。 盛之樱沉默了。 她是真没多想这其中的弯弯绕。她从小到大一路过得顺风顺水,太过平坦,想做成什么,想得到什么,甚至想得到一个人,她爹教给她的经验就是直接出击。就像盛家在生意场上的狠利,盛家父女对待感情也是这个态度。因为他们有钱有地位,他们更会用钱和地位去解决问题,所以基本上每个想得到的女人都这么容易的就得到了。她会为动心的女人平事儿,会花钱弄排场给她们玩浪漫,却鲜少真正地去了解每个动过心的女人心中真正所想。喜欢过盛大小姐的女人很多,却没有哪个女人真正地和她开启一段爱情。盛大小姐动过心的女人也有很多,可总是在保鲜期过后,她自己先没了耐心。 她爹说过,“女人都是鲜花,过了保鲜期就让人觉得乏味了。” 她说,“爹你真是个渣,当然,我也是,谁让我是你闺女,继承了你的无良dna?” 怎么安静了? 齐洛拿着手机看了看,还在通话中。难道给盛大小姐气昏过去了?就盛之樱那种渣,她还真不信谁能把她气昏过去。 “喂?盛之樱?”齐洛只是想确定下那个人是不是还在听。 “在……”盛之樱答得有气无力,“我的人我会撤掉,明天不会再打扰你做生意了……”她的声音悻悻的。 齐洛无语。为什么每次她对着她暴怒之后,她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态度?像是一记记重拳都打在了棉花上,无法着力,又无声无息,这样的盛之樱让齐洛觉得继续责备她哪怕一句话,都是在欺负她。可明明是盛大小姐在找她的麻烦好吧? “那个,能不能把那项链还给我?”齐洛想了半天,决定还是趁着盛大小姐意志消沉说了吧。两个人现在唯一的纠葛就是那根项链,还给自己,一切也就结束了。齐洛只想尽快结束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或者不能称其为感情,只是人生的一段插曲而已。以后,她们各走各的路,就再不相干了。 想到“再不相干”,齐洛暗叹口气,那样最好,本就不该开始。 盛之樱再次沉默了。 许久,齐洛觉得手中的电话都开始烫手了。她听到盛之樱闷闷的声音传来:“好吧,还给你……我现在就去你那儿找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哎——”齐洛想说“不急”,可回答她的只有“嘟嘟”的忙音。齐洛掩面,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齐洛的办公室。 “喏,还你——”盛之樱把个精致的丝绒小盒子推给齐洛。 “?”齐洛疑惑地看看小盒子,又看看盛之樱。貌似她只是丢了一根项链吧? 单看那嵌金丝的丝绒小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这比陶嘉然送她项链时那个小盒子漂亮多了。齐洛小心地打开盒子,那根项链安静地躺在里面。 齐洛两根白皙的手指捻起项链,盛之樱盯着她的手,她想到了之前两个人那个疯|狂的夜晚,如今却这般情形,真是让人伤神。 齐洛拿出项链,又把小盒子推还给对方。 “?”什么意思? “你的盒子。”齐洛示意她收好。姐不是买椟还珠,“珠”本来就是姐的,“椟”还你。 盛之樱倏的瞪大眼睛:“你就这么怕和我有一点点瓜葛?连个破盒子都不稀罕要?” “我只拿回我的东西。盒子,是你的。”齐洛平静地看着她的双眼,答得坦然。 齐洛这时才发现盛之樱眼下的青印。她微微动容。为陶嘉然失神失意的那些夜晚,是怎样度过的,她太清楚,第二天要用怎样的妆容去遮盖那些青印,她也太清楚了。 难道是……?齐洛暗暗摇头,挥掉了脑中的想法。她才不信盛大小姐,a城最牛掰的名媛之一,会为她一个离婚妇女夜不能寐?别逗了。齐洛你现实些吧,这不过就是盛大小姐的苦肉计而已。她告诉自己。 可是,她确实消瘦了。不施粉黛的盛之樱没了往日的气势,倒显得更生活化了些。只是,明显地瘦了,下巴都出尖了。 也好,齐洛暗暗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心软,盛大小姐是会蹬鼻子上脸的。下巴尖了?挺好。省得去思密达整容了。 “谢谢你。就这样吧。”齐洛面无表情地看着盛之樱。 “就这样?” “对,就这样吧。” 这是“路归路、桥归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的意思吗?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吗?盛之樱吸了口气,平缓着自己的急躁不安。 还不走吗?齐洛见她戳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禁皱眉。这时候盛大小姐不应该气急败坏地摔门就走吗? “能让我再抱抱你吗?”盛大小姐的思维方式果断和她的不一样。 “!”还要求抱抱?齐洛不是嫩青,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种伎俩,她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千万只猪这么跑过。 “没这个必要了。”她努力冷着一张脸,只想吓退不知好歹的盛某人。 盛某人可不是厦大的,才不怕她的冷脸冷眼冷目光。她瞬间化身忧戚怨妇,咬着唇,双目各含着一包泪:“就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这货在演戏!这货在演戏!齐洛努力让自己无视她的可怜相,撇过脸不看她。可她忘了盛大小姐不禁能演喜羊羊,还能演灰太狼。盛大小姐一定练过短跑,瞬间爆发力惊人,一个箭步窜到齐洛身边,搂着她的腰,就像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再一次,把她按在门板上。 唯一不同的,盛之樱没有急着吻她,只是紧紧拥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喟叹一声。 “从那天开始,我就想这样,这么抱着你……一直想这样……” 齐洛深深地觉得自己完了,这样的贴近竟让她忍不住轻轻地颤抖。齐洛你别这么没出息行不行?她暗骂自己。你是空窗期太久了,以至于是个女人的怀抱就贪|恋吗?睁开眼看清楚这个女人是谁!你们有着不光彩的开始——不对,那不是开始,那根本就是个错误! “行了,你满意了?可以走了。”齐洛强迫自己推开她。 盛之樱被推开,冲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齐洛一脑门子黑线,盛之樱你还能更幼稚吗?“手机还我。”齐洛沉着脸。 盛之樱才不怕她阴着脸,划开锁,摆弄了半天,又把屏幕对着齐洛。屏幕上,通讯录里“一夜”的名字已经被替换成了“之樱”。 “不许删!”盛之樱虎着脸对着齐洛,“群已经解散了,‘一夜’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只有‘之樱’。” “群解散了?”她把那个4|9群解散了?齐洛心里一惊,她想问“为什么解散”,又生生忍住了。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怕得到什么可怕的、她承受不了的答案。   ☆、第86章 你不想要岑家的产业吗? “行了,”盛之樱一合面前桌上的文件夹,环顾了一下四周,“今儿也谈不出什么结果了,就这么地吧。” 不等众人说什么,她又朝着谈判桌对面的陶嘉然滑唇一笑:“陶助理赏个脸,中午一起吃顿便饭呗!” 陶嘉然看到她那张化了精致妆容的妖孽脸,就禁不住皱眉。这一上午,收购“华文”的谈判基本上没什么进展。盛之樱做生意就是只狐狸,心眼儿都让她长全了,陶嘉然想替“华文”的老员工争取点儿现成的利益,结果都被这只小狐狸以各种借口pass掉了。陶嘉然这么多年来还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谈判对手。这会儿,盛大小姐又要请她吃饭?又是要耍什么花招? 盛之樱瞧出她心里的不痛快,解气般心情更好了。 “陶助理这是同意了?成!”她冲着手底下一帮人甩了一记眼神,“你们替我好好款待康总还有‘华实’的各种朋友。”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同意了?这是想单独和我聊吗?有什么需要背着人的吗?想到盛家父女不检|点的名声,陶嘉然没法淡定了。 盛大小姐手底下这班人早就被她熊惯了。眼下这情形,明摆着他们家大小姐看上|人对面的小助理了,想单独沟通沟通感情,大小姐的决定谁敢说“不”?连她爹盛老头都哄着她呢。他们捧着 盛家的饭碗,当然得替盛家分忧,立马有两个有眼色的挪到桌对面,围住了康震一班人——笑话!大小姐想单独跟人小副总勾|兑,当然不能让第三人扰了兴致。 康副总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演技十足地对陶嘉然打着官腔:“小陶啊,盛总肯定是工作上有要事和你谈,去吧,你们年轻人共同话题多。有什么你拿不了主意的,就打电话问我,或者直接请示岑总。” 要么说老康老江湖呢,就这么短短一段话,就含了好几个意思。 早在他第一眼见到陶嘉然的时候,他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这闺女的长相怎么这么眼熟?后来才恍然大悟,这小姑娘长得挺像岑子实啊。他也是跟了岑子实多少年的得力干将了,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自然有不一般的头脑。他立马想到了某种可能,即使这小姑娘不是岑子实的亲闺女,那也铁定了和岑家脱不开渊源。从那时候起,康震就决定坚决不能站错队。岑萌嘛,显然不是做生意的料;而这小姑娘,瞧着岑子实对她委以重任的劲儿,没准“华实”以后就是她掌门户啊。加上岑子实几天前就嘱咐过他,此次“盛世”收购“华文”的谈判,要以陶嘉然为主,而他康震主要是起辅助作用。不仅如此,还不能让陶嘉然看出来,既要达到锻炼她的目的,又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老康根据岑子实的要求,努力摆好了自己的位置,不管陶嘉然怎样去谈判,他都状似上司和拍板人,实则只是个撑台的柱子兼职保镖。 康震对谈判过程如何、结果如何都不感兴趣,反正是赔是赚都是岑子实的钱。不过,盛之樱突然来这么一手,倒是让他措手不及。盛家父女是什么货|色,老康混迹江湖多年怎会不知?盛家这丫头突然要单独和小陶吃饭,会不会有什么说不得的企图啊?老康偷眼瞧瞧小陶助理的颜,还有盛家大小姐不怀好意的目光,真是不胡思乱想都难啊。所以,他说了那么一段话,言外之意,陶嘉然是顶着“谈工作”的名义去的,你盛大小姐别打错了主意,这是对盛之樱的警告;同时,也暗中提醒陶嘉然,真有事儿,别吃亏,还有他老康呢,实在不行,还有岑总坐镇。那意思,告诉陶嘉然甭害怕,咱也不是吃素的。 盛之樱闻言红唇一启,含着笑意:“康总放心,我不吃人。” 康震状似谦和,也是一笑:“盛总说笑了。” 两边的一众随从:我们都是木头人,无视我们好了。 陶嘉然瞧着他们你来我往地打机锋,心里也多了几分警惕。不过她素来胆子大,还真不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盛之樱敢对她如何如何。 “陶助理中午想吃什么?” 坐在盛之樱的r红色跑车里,陶嘉然颇有点儿别扭,恕她*|丝出身,这么低的底盘还真是各种不习惯。 “随便。”陶嘉然摸索着安全带想要系上。 “有‘随便’这种菜?”盛大小姐话音没落,车子轰然作响,“嗖”的窜了出去。 陶嘉然手里正摆弄着安全带,随着惯性,险些被车子的高速射|飞出去。她闷哼一声后背狠狠撞在了座椅上,怒视笑得得意的盛大小姐。姐们儿,你故意的吧? 盛之樱余光瞥见她失态的样子,更觉解气又过瘾,一劲儿给油,什么交警啊信号灯啊,此刻都是浮云。 陶嘉然只觉一阵又一阵的眩晕,眼前的景物不停地出现,又不停地消失不见,有种恶心呕吐的感觉泛上来。盛大小姐是故意玩儿她吧?陶嘉然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主儿,貌似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对方还对自己及极尽勾|引之能事吧?难道是……陶嘉然倏的睁大双眼,盛大小姐居然玩起了漂移……话说,她陶嘉然今天不会被玩儿坏吧? 终于活着回到了地面,双脚一沾地儿,陶嘉然腿一软,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盛之樱笑眯眯地瞧着她:“陶助理这身体素质真是让人担忧啊!” 陶嘉然脸都白了,也就是仗着底子好,不然这会儿直接去医院了。 “好玩儿吗?”她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盛之樱。 “……” “盛总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我这人一向直性,您真不必弄这弯弯绕。” “额……”您确实挺直性。盛之樱被捧惯了,鲜少有人呛着她来。这要是换了她手下那帮人,被这么玩儿了,没准还会忍着难受说“您驾驶技术愈发的好了”。阿谀奉承见得多了,如今遇到个 直来直往的,倒不亚于突然见到个大熊猫。她嘻嘻一笑:“陶嘉然,你有点儿意思……”难怪齐洛对你忘不了,果然有点儿过人之处。 你神经病吧?陶嘉然回她个白眼儿。 盛之樱也不以为忤,单手勾着陶嘉然的肩膀,“走!请你吃饭!” 别一副哥俩好的做派好不?陶嘉然很想喷这个神经病啊,我和你不熟好吧? “菜都上全了。饿了吧?我们开动吧!”盛之樱特有尽地主之谊的范儿。 陶嘉然并不动筷,除了因为刚刚压下涌上来的呕吐感,她也不清楚这位盛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弄清楚之前,她是真没心情吃吃喝喝。 盛之樱一挑眉:“怎么,不合你胃口?张经理……”她想喊人,让换一桌菜。 陶嘉然手一摆,制止了她。 “盛总真是大手笔,这么一桌子菜,不便宜吧?说换就换了?换掉的如何呢?直接扔掉?还是再回回锅卖给别的不知情的客人?” “?!”盛之樱一挑眉,这是找茬的节奏? “盛总有话不妨直言,我人微言轻,不值当您这么大排场款待着。”陶嘉然声音凉凉的。 “生气了?”盛之樱不急不恼地呲着牙瞧着她。 陶嘉然觉得她愈发地无理取闹,眯着眼,“盛总,有没有人说过您很幼稚?” 盛之樱闻言一惊,眼神又是一黯。齐洛不止一次说她幼稚,这算“英雄所见略同”吗?盛之樱心里涩|涩的。 她突然的沉默不语和那幽怨的小眼神让陶嘉然脑门子青筋直蹦,大小姐您这又是闹哪样啊?她真像敲敲这位商场上跟个人精儿似的门清儿、平时却幼稚得要命的大小姐的脑袋瓜:能不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啊?! 就在俩人两两相望、陶嘉然的耐心快被磨没了的时候,盛大小姐突然抬头,眼神炯炯的:“陶嘉然,你不想要岑家的产业吗?”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盛之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的身世,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的身世?”陶嘉然心中警铃大作,难道消息传得这么快?连a城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世了? “对,你的身世,我清楚。”盛之樱点点头。 “哦?那你说说看。”陶嘉然倒是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哈哈,你别绷着一张脸,这事儿没什么丢人的,”盛之樱摆了摆手,“我们家就发生过,习惯了就好了。” “?” 盛之樱压低声音,凑近了陶嘉然:“你不就是岑总的……私|生女吗?我真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啊……我爸第一次见到你就看出来了,岑总还没否认。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 盛大小姐您父女俩还真是适合去当编剧编家庭伦理剧。陶嘉然想笑,又生生忍住了。 “然后呢?”陶嘉然翘着嘴角,等她的下文。 “然后?”盛之樱歪着头细细打量打量她,啧啧,这心理素质是真好啊,当场被戳穿“私|生女”还这么淡定,果然这个人还是值得合作的。 盛之樱转了转眼珠儿:“想和陶助理做桩买卖。” “什么买卖?您说。” 盛之樱声音压得更低:“我帮你得到岑家的产业,你帮我得到一个人。” 要不是多年练就的好定力,陶嘉然真就要笑喷了,为这位盛总盛大小姐的想象力。她居然以为自己意|欲得到岑家的产业?岑家的产业很诱|人吗?她亲爹把现成的董事长位置送她,她都没放在心里。岑家的产业又如何?岑家最宝贵的她已经得到了,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想到那个张罗着要在家学做饭给自己吃的人,陶嘉然的心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盛大小姐想“得到一个人”? “你想要齐洛?” “……”盛之樱无语。陶助理您真是太不好玩了,直接戳|穿什么的好无趣啊。 陶嘉然无视她幽怨的目光,“且不论我对岑家的产业感不感兴趣,就说齐洛吧。她是个人,不是个物品,能是你我说交换就交换的?还是盛总以为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切?” “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齐洛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回响。盛之樱恨恨地看着对面的那个人,她想说她好讨厌这俩人的“英雄所见略同”。 “而且,”陶嘉然直直看着她,“齐洛和我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她怎么过日子,是她自己的事……” 盛之樱幽怨无语的样子让陶嘉然玩心大盛,她勾着唇,故意靠近盛大小姐,“你喜欢她?” “……”盛之樱瞧她的眼神更恨了。 “你不喜欢她,你还想得到她?哦,我忘了,盛大小姐一向如此……”陶嘉然补刀补得痛快,总算是报了之前被玩漂移玩得呕吐的仇。 盛之樱使劲儿瞪她,继而像被放了气的气球,果然是被刀扎破了,神色悻悻的:“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她。” 您倒是坦率。 “那您先想明白喜不喜欢她再说吧。”陶嘉然说完,便不再客气,抓起筷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东西。这会儿她倒是真饿了,把盛大小姐玩儿忧郁了让她心怀大畅,还能吃她的、喝她的,不要太 美好啊。 这回换成盛之樱没什么胃口了。她拄着下巴,看着陶嘉然大快朵颐,声音幽幽的:“你心真大……”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想不开?”陶嘉然饿得狠了,吃得有点儿急,赶紧喝了口汤顺了顺,“唔,你这店汤头不错。” “……我要是你,就没这么想得开。你以前是‘华文’的吧?瞧你心心念念的想替你那些老同事争取点儿啥啊,他们可未必拿你当自己人,没准儿这会儿想掐死你的心都有……” 陶嘉然猛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这回换成盛大小姐补刀了:“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陶嘉然也无语了。   ☆、第87章 她追的我 “华文”的办公楼里很是安静,或许是因为午休的原因吧。陶嘉然这样想。她不愿打扰谁,只想悄悄地来看看情况,顺便拿走自己的东西。这段日子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本该早就拿走她的私人物品的。 “陶……”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透着意外和惊讶。 陶嘉然正要掏钥匙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锁,抬头看到陈婷错愕地看着她,那表情不亚于大白天见了鬼。 “是你啊,好久不见。”陶嘉然笑着和她打招呼。钥匙插|进锁孔里,一拧,拧不动?又一拧,还是拧不动? “那个,您别拧了,换锁了……”陈婷实在看不下去了。 “换锁?”什么情况?陶嘉然狐疑地望着她。 陈婷真后悔,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吃完午饭这么早回来干吗?这状况,太尴尬了。她当初进|入“华文”是因为陶嘉然的赏识,陶嘉然又是她的老上司,曾经对她着实不错。看眼下的传言,她又不得不信。如今的“华文”人心惶惶,连她自己都在琢磨着退路。 “……据说是后勤请示了肖总换的……”陈婷越说声越小,话说陶总您不要这副表情看着我,我更紧张了有木有? 为什么?!陶嘉然怒气冲头,她在为他们争取最大的利益,他们却把她办公室的锁给换了?!他们凭什么! “钥匙呢?”陶嘉然沉着脸。 “额……”陈婷眨巴眨巴眼睛,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您别找钥匙了,貌似您的私人物品都被收拾到储藏室了。” 储藏室!说是储藏室,其实就是个堆积废物的小屋子,每隔一段时间,后勤就会收拾出一堆当废品卖掉。他们这是把她当垃圾扔了!陶嘉然心里一痛,直起身快步朝储藏室奔去。 陈婷一惊,怕出什么事儿,赶紧跟了过去。 黑漆漆的储藏室里,陶嘉然摸索了半天,才看到她的所有私人物品都在角落里一个破旧的纸壳箱子里。到底是有多大仇多大怨,他们要这么对待自己?显然收拾东西的人根本无意用心收拾,所有的都是胡乱地扔在箱子里,有的被撕破了,有的碎了,陶嘉然都能想象出当时是怎样一番场景。纸箱子最上面,是一个破碎的玻璃镜框,里面是一张合影,那是前年全公司去北戴河旅游时拍下的。陶嘉然曾经郑重地把这张照片装在一个漂亮相框里,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可如今呢?却碎成了一堆玻璃碴,就像她此刻的心。 她颤着手攥紧那张照片,手掌因为碎玻璃被扎出几道血口,血珠儿顺着照片的边缘滚落在地。 “陶总!”陈婷被她吓着了,“您别这么捏着,出血了……” 陶嘉然像没听见她的话,阴沉着脸,“陈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信事情无缘无故就会变成这样。 陈婷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陶嘉然见她犹豫,抿着唇,苍白着一张脸,站起身,“好!你不想说,我会自己查明白……”她抱起那个纸箱子欲走。 陈婷心中不忍,一把抓住她的袖子:“陶总,您别急……”说着,探出头看看走廊里没有人,又回身压低声音道: “您之前不是离开这儿去‘华实’了吗?那之后没多久李总和财务詹经理就接连着辞职了。公司里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前两天,我也是听说的,说是c市的于戈于经理回来了, 在肖总那儿谈了很久。之后就传出来说您……”陈婷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抬眼看了看眉头紧皱的陶嘉然,又接着说道: “……说您……把‘华文’出卖了……还说……” 出卖?陶嘉然苦笑,他们以为她把“华文”给卖了?殊不知这是岑子实和集团董事会的决定。 “还说什么?”陶嘉然沉声问道。 陈婷深吸一口气,索性一气儿说个痛快:“我是不信您会做出这种事儿的。只是传言,说您之前……攀上了岑助理的高枝儿,想方设法调去了集团,肖总也是无可奈何,李总和詹经理看不下 去,就相继辞职了。还说您……去了集团做了高管,转头就要卖掉‘华文’替集团赚钱……” 陶嘉然脸色愈发苍白,她捏紧了拳头,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怒火喷薄而出。就在她和岑萌卿卿我我的时候,就在她替“华文”的老同事一心打算的时候,这些人却在怀疑她。她平生最难容忍被信任和在乎的人背叛。还有那些谣言,除了于戈看到她和岑萌的亲密继而挑拨离间,还有李禾和詹经理,他们居然造她的谣。分明是他们做了对不起公司的事,才造成今天的种种,却还有脸来诋毁她的名誉。陶嘉然中学时就学过那个词,“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直到今天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她咬着牙,双眼通红,盯紧了陈婷:“那肖总呢?难道他就任由这种状况吗?”陶嘉然心中还有一线希望,毕竟肖总是她很尊敬的一位长者,何况她知道岑子实给肖总安排了不错的退休待遇。 陈婷有点儿害怕她此时的样子,可也清楚地知道了陶嘉然的委屈,她也有点儿为陶总抱不平:“陶总,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我听说有人去问肖总这事儿,主要也是大家伙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公司似乎岌岌可危的样子。可是,肖总他……似乎不置可否。” 好一个不置可否!陶嘉然冷笑。她的最后一分信任也被老肖的“不置可否”给抹杀了。老肖的心思,她细细一想就能想通了。他得了岑子实的承诺,他的退休后的待遇有了着落,但是他肯定是恨她陶嘉然把李禾他们贪污的事儿捅了出去,即使惹不起岑子实,他也不想让她安生了,所以就任由这些人造谣中伤她。 好!真好!陶嘉然嗤笑自己之前把人性想得太过天真,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污秽不堪。 街心公园。 陶嘉然像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也不管长椅因为天气如何冰冷,颓然地撑着膝盖坐在上面。冬日的太阳都弱气了很多,唯有肆虐的北风毫无顾忌地拍打着她的外套、她的脸颊。公园里冷冷清清的,空无一人,陪伴她的只有身旁破旧的纸箱子。陶嘉然觉不出冷,因为她心里更冷;渗着血珠儿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也不觉得疼,她心里更疼。 她想自己之前一定是太过天真了,亏得还自以为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以她对人性的认识,陶嘉然越发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商场混了。 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有脚步声靠近,紧接着是个贱次次的熟悉的声音:“哟,陶助理蹽这儿来疗伤来了?”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怒目,抬头,使劲儿瞪她。 盛之樱嘻嘻笑着,手欠地拂过陶嘉然的脸:“瞧这小脸儿冻得,您是被煮了?啧啧,我见犹怜啊!” “滚蛋!”陶嘉然愤愤地挥开她的贱手。 盛之樱也不生气,一拽她胳膊:“走吧,真把你冻坏了,你家岑小美人该心疼了。” “!”陶嘉然愕然,呆了半晌,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于戈是你的人?” “切!”盛之樱手一挥,像挥掉一只烦人的苍蝇,“别糟|践我们‘盛世’的团队,于戈就是个屁!” “你收买了他?来算计我?” “哈,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之前确实是雇了于戈给我收集‘华文’的信息,商场嘛,兵不厌诈,既然我要收购‘华文’,当然得知己知彼,你懂的……”盛之樱说着,还自以为萌萌哒冲陶嘉然眨眨眼。 懂个屁!陶嘉然才不待见她,撇过脸正眼都不瞅她。 盛之樱撇撇嘴,继续说道:“没想到他还对你的小美人挺感兴趣啊。他本来就是想等到‘盛世’收了‘华文’,好在我这儿求个好着落,他还想干出点儿名堂让岑萌注意他呢……也是你们太不小心,被他发现了苗头。不过,陶嘉然,你得好好谢谢我,还是我把这事儿给你们压|下去了,毕竟大家都是同好嘛,总不能被个王八蛋男人搅得伤了和气。” 盛之樱说着,慵懒地歪着头,擎等着陶嘉然说谢谢。 陶嘉然眯了眯眼,这意味着她就要出离愤怒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盛总您呗?”陶嘉然凉着声音。 盛之樱嘻嘻一笑:“感激可不敢当。陶助理这么聪明,你懂的。” 陶嘉然冷哼一声,“你为了得到齐洛还真是颇费心思啊。利用于戈散布我出卖了‘华文’来给我压力,还封了他的口不许他说出我和岑萌的事儿,你手里捏着这事儿到我这儿来要挟我。可是,盛总,恐怕你精气神用错了地方,你想要的是齐洛,我不是她,不好意思,无能为力。” “别介啊!”盛之樱涎着脸,凑过来,“你不知道齐洛对我不待见吗?她还惦记你呢。你帮帮忙,‘华文’的事儿好商量,你要是觉得‘华文’那帮造你谣的王八蛋还值得你对他们好,你开 个价,‘盛世’掏多少钱都行!” 陶嘉然表情古怪地看着她:“盛之樱,你以前追姑娘也这么大手笔,费这么大周章吗?” 盛之樱眼睛一直,委屈得跟什么似的:“没,头回这么费劲……” “你当真这么喜欢她?” 盛之樱眼神一黯:“……不知道。” “那你先想明白再说吧,在那之前,就别给这世界添乱了。”陶嘉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抱起那个纸箱子。 “哟,你见血了?这是咋弄的?”盛之樱指指陶嘉然的手。 “没事儿,小伤。” “姐们儿,你真是条汉子!” 陶嘉然嘴角一抽,也不搭理她,抬腿便走。 “哎哎哎,别走啊……”盛之樱赶紧跟上她,像个小尾巴坠在她身后,“你还没答应帮我呢!” 陶嘉然脚步却没停:“爱莫能助。那是你们俩之间的事儿,我已经是她的过去时了。” “好歹教教我怎么追她啊!” 陶嘉然停住脚步,拧头瞧了她一眼,颇有点儿幸灾乐祸:“她追的我……” “……”盛之樱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88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哎哎哎,陶嘉然,你等会儿我啊……” 盛之樱小跑着颠到陶嘉然身侧,不得不随着她快步蹭蹭地往前赶,气息不匀,都有点儿喘了。 “就算是她追的你,我也认了。你高低也得告诉我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啊……我说,你能不能慢点儿走啊……帮帮忙好吧……” 陶嘉然才不想听她絮絮叨叨、磨磨唧唧。她此刻心情很是不好,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安静。岑家是不能回去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对岑萌发脾气,正琢磨着先把这箱子东西送回家,洗个澡平静平静再说。可怎奈盛大小姐是个磨|人精,就凭这股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给个志玲都不换”的轴劲儿,何愁不把齐洛勾|搭到手? “你要去哪儿啊?我送你呗,”盛之樱开启讨好模式,又继续唠唠叨叨,“你说你也够low的了,身为岑子实的闺女,连个私家车都没混上,啧啧……” “闭嘴!”陶嘉然快被她烦死了,“你知道齐洛最讨厌什么吗?” “啥?”盛大小姐乖乖地跟着她的思路走。 “你!”陶嘉然头也不回地往前疾走。 “我?我咋了?”盛之樱戳在原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啥意思,又小跑着颠过来,“不能够!我这么漂亮,又有身家,姐这成色,那就是百合界的钻石王老五啊!” 陶嘉然嘴角抽了抽,她是真见识啥叫不要脸了,忍不住喷她:“漂亮当饭吃啊?有身家当饭吃啊?就你这浑身上下二两半肉,都不够齐洛店里涮一顿火锅的!” “额……”我有什么差吗?盛之樱眼珠儿转了转,心里又有了主意,她三步两步颠上来,单手勾住陶嘉然的肩膀,“心情不好哇?” 陶嘉然斜睨她一眼,我看到你心情能好才怪?你就是个烦人精。 “姐请你喝酒呗。”盛之樱眨巴眨巴眼睛,假装知心大姐姐。 “我比你大!”陶嘉然扒拉开她的贱手,别在这儿充大辈好不? “是吗?”盛大小姐死性难改,仔细打量打量陶嘉然的前|胸,又低头瞅瞅自己的,“未必吧?明明我的比你的大。” 陶嘉然扶额,她怎么越来越觉得盛大小姐贱得……无法形容啊。陶嘉然不由得感叹自己还是太过老实了,这位大小姐分明就是欠骂欠敲打,她应该一巴掌呼在她那张嘚了八瑟的妖孽小脸上,把她掀翻在地,再踩上两脚,才算是替天行道。 盛之樱见她面部表情纠结,心里就乐,能让齐洛的前女友纠结,真是挺不错的事儿。 “行了,别纠结了,”盛之樱过足了幸灾乐祸的瘾,一勾陶嘉然的肩膀,“谁胸|大谁说的算。走,喝酒去!” 盛家会馆。 “啧啧,齐洛这么贤惠?还给你补过袜子?”盛之樱大口吞下半杯酒,特么的这酒是不是放坏了?怎么酸的? 她就知道,人嘛,酒后吐真言,把陶嘉然灌醉了,肯定能套出话来,这就是素材啊。知道齐洛的过去,就知道了该如何下手。不过,陶嘉然醉是醉了,往事回忆也回忆了,盛大小姐也受尽了折磨——听齐洛的前女友回忆她们曾经或甜蜜或心酸的往事,真是好比在她大小姐心口上拉刀,刺啦刺啦的疼,还抓了一把盐撒得这个均匀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变成了一颗盐焗猪心。 盛之樱又吞下一口酒,特想得开地自我解嘲,没事没事儿,这都不算事儿,初恋不懂爱情。齐洛以后是我的,迟早是我的,以后只会给我一个人补袜子。擦!补哪门子袜子!姐有的是钱,怎么舍得让她补袜子?喜欢补吗?好,先来一车皮袜子,随便补,想怎么补就怎么补! 陶嘉然本来是很有些酒量的,别说是一瓶红酒了,一斤白的下肚儿还照样谈生意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干过。可老话怎么说来着?“借酒浇愁愁更愁”啊。她被“华文”那些人那些事儿折磨得心里很不好受,又没得倾诉,只能憋在心里闷着,对盛之樱她没法说“恨”,毕竟人家替她封了于戈的口;可也谈不上“不恨”,就算是老肖、李禾他们的所作所为伤了她的心,可盛大小姐到底是私下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若没有这些事儿凑到一块儿,她的遭遇也不会雪上加霜。 陶嘉然不是圣人,她只是个普通人,内心里也会有些阴暗的小心思,特别是在酒精泡了大脑、神经奔放得不受控制的时候。她眼见盛之樱对齐洛的用心,她个局外人看得清楚,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明晃晃的啊。曾经齐洛背叛过她的一幕幕,以及齐洛对她不眠不休的纠缠,随着酒精的奔涌一股脑地冲上来。她想着让这两个人凑成一对也不错,让她们互相折磨去吧,就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她和岑萌的安宁了。还有盛之樱听到她讲和齐洛的往事时那极力遮掩却难掩的酸劲儿,让陶嘉然昏沉沉的大脑颇觉酸爽。 你不是想听吗?好啊,我都讲给你听。不信你不吃醋,不信你午夜梦回还睡得好觉。 所以啊,只要是个人,就是自私的。即使正直如陶嘉然,也无法摆脱阴暗的一面。 而这两个人,先后喜欢齐洛的两个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地互相折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陶嘉然醉醺醺的,好歹还保有一丝清明,想起出来一大天了都没给岑萌报个平安,她迷糊地摸索着掏出手机,正想拨出去,手机来电先响了。 陶嘉然机械地按下接听键。不等她说出一声“喂”,电话那头已经炸了锅。 “陶嘉然!你跑哪儿去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接,你想急死我啊!” 陶嘉然下意识地撇开头。岑萌的发飙声忒响忒突然,震得她差点儿把手机扔地上。 盛之樱抱着半瓶子红酒歪着头看陶嘉然接电话,也听到了那尖叫声,她嫌弃地掏掏耳朵,也使劲儿喊道:“别吵吵行不行?我们喝酒呢!” 电话那头的岑萌也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她的抱怨声,一惊: “陶嘉然你在哪儿呢?你和谁喝酒呢?!” “萌萌……”陶嘉然呢喃一声,脑瓜仁儿生疼,连最后一丝清明也支持不住,“咣当”一声趴在了桌上。 “哈,陶嘉然你没喝过我……你输了,齐洛是我的……”盛之樱歪歪斜斜地凑过来,一只手贱|贱地捏了捏陶嘉然的脸,另一只手抓过她掉在桌上的电话,“……岑师妹好!别来无恙啊……” “!”岑猛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是谁,“尼玛!盛之樱,是你!” “是我哇,师妹,嘻嘻……” “谁特么是你师妹!你把陶嘉然怎么了?”岑萌怒了。盛之樱这货幼儿园的时候就霸道惯了,仗着自己是大班的,好几次抢了小班的岑萌的零食,棒棒糖、水果、薯条……应有尽有,两个人的仇怨由来已久。现在这货还好意思舔|脸叫她“师妹”?!话说一个幼儿园毕业的也算师姐妹吗? “没怎么啊……”盛之樱憋着笑,“你放心,她被我‘照顾’得很好。不过话说回来,不是师姐我说你啊,就你们俩这关系,啧啧,姐妹什么的,不要太禁|忌啊……” “你们在哪?”岑萌沉着声音,信不信她见到这个死女人就活撕了她啊? “我们啊……”盛之樱故意卖着关子,“……不告诉你!” 哼哼,谁让你们双宿双|飞的,谁让你们教我们家齐洛难受的,姐也让你们尝尝这滋味。盛之樱“啪”的挂断电话,想到岑萌可能产生的误会,心里这个得意啊。 话说,齐洛什么时候成你们家的了? “盛之樱,你个王八蛋!小时候抢零食,现在又跟我抢师姐,老娘跟你拼了!”岑大小姐被挂了电话,怒不可遏,冲冠一怒为红颜。 不过她也不是个没头脑的,怕吃亏,就叫来了老张。哼,就老张这身手,姓盛的死女人手底下那帮人,分分钟拿下。岑萌大概能猜到盛之樱把她师姐藏在哪儿了,盛大小姐那点儿破事儿,a城名媛圈里谁不知道? “对不起,女士,您不能进去。”盛家会馆门口,门卫礼貌地拦住了岑萌。他见岑萌从一辆豪车上下来,身后又跟着个酷劲十足疑似保镖的大叔,怕是有什么来头的,也不敢怠慢,更不敢得罪。 “盛之樱是不是在里面?”岑萌撸胳膊挽袖子,“今天谁敢拦我,我把姓盛的老窝拆了!” 门卫见她这架势,心里一哆嗦,话说这漂亮小妞不会是老板在哪招惹的桃花吧?这是怎么得罪人家了?都找上门兴师问罪了? 门卫甲正腹诽着,门卫乙的对讲机接到了命令,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老板请您进去。” “陶嘉然!”岑萌一进那间屋子,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陶嘉然,她吓坏了,“你怎么了?” 她摸索着扳过陶嘉然的脸,还好还好,呼吸没问题。 “没死,喝多了而已……”盛之樱不怕死地慵懒着声音。 岑萌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甭管过去多久,这人始终这么招人烦。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小心地扶起她师姐,岑萌突地发现她师姐垫在脑袋下的手掌有什么东西晃眼睛。她忙用力抬起那只手,瞬间心疼得红了眼眶。 原来之前陶嘉然扎破了手掌,只顾着郁闷伤心,伤口也懒得处理。虽然流完血结了痂,但是伤口里有些细碎的玻璃碴也没有挑出。她自己无心去管,倒有些自|虐的快|感。盛之樱那是更指不上的,且不说她压根就没细琢磨陶嘉然伤口的事儿,就算是想到了,估计以她的心性,还恨不得看陶助理血溅当场才觉过瘾呢。 “这是怎么弄的!”岑萌的质问带着哭腔,她心里堵得难受,为她师姐不爱惜自己,也为她师姐出了事儿竟然不是在第一时间让她知道,却和这个死女人在这儿喝酒。和这个死女人喝酒比你的命都重要吗?比我都重要吗?亏得我担惊受怕一整天,十几个电话石沉大海啊! 盛之樱挑挑眉,才想起来陶嘉然流血这茬,她当时还夸对方是条汉子呢。 “她伤成这样你还和她喝酒!”岑萌的眼泪夺眶而出,不知哪来的一股子邪劲,她抄起旁边的一把椅子,照着盛之樱就抡了过去。 “姓盛的你个王八蛋!我拍死你!” 盛之樱被她的彪悍吓尿了,她哪能想到看似细胳膊细腿细身子骨的岑大小姐会有这么浮夸的做派?也亏得老张反应快身手敏捷,一把抓住椅子腿,“萌萌,别冲动!陶小姐的伤要紧!” 岑萌终究是担心她师姐,红着眼睛,撇开椅子,愤愤地看着盛之樱:“你等着!我和你没完!” 盛之樱龇着牙,无所谓地耸耸肩,who怕who啊?   ☆、第89章 明月夜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盛之樱倒觉得有点儿冷清了。曾经她的生活,白天是忙碌的生意和斗智斗脑的商业博弈,夜晚则是夜|夜笙歌、声|色|犬马。她自认为替盛家、替公司每日奔波劳碌,立下了汗马功劳,她有权享受与这些功劳相匹配的所有。她是盛家的大女儿,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她要趁着那个小丫头长大成人之前把盛家的一切都牢牢地握在手掌心。盛家的产业是她的,那个小丫头甭想分去哪怕半杯羹。即使她的母亲是个软弱的女人,但是她盛之樱不是! 盛之樱从小就常常见识她妈妈的眼泪,那时候她不懂为什么她妈妈总是哭,即使她问,她妈妈只是摇着头不说,然后就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告诉她:“之樱,你要争气!要给妈妈争气!要让你爸知道你不比任何人差……” 盛之樱也的确争气,她读书很拼命,又年纪轻轻就成了她爸的左右手,每做成一单大生意,她爸都会用大手拍着她的肩膀:“好闺女!比你爹年轻时候还能干!将来肯定比你爹强!” 可盛之樱知道,她还不如她爹呢。她爹高低还娶了她妈,她自己有过多少女人自己都记不得了。 盛之樱你还真是渣。她自嘲。 如果同性|婚姻真的实现了合法化,盛之樱想象了一下,她也还是不敢保证自己就会娶个女人回家。可如果那个女人是齐洛呢?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突然冒出“娶齐洛”的念头。一定 是寂寞太久了,嘴里淡出鸟来了。是不是该找个女人上上|床来让自己疲惫,然后就不会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盛之樱抱着半瓶红酒,倚坐在宽大的窗台上。头顶是又圆又亮的月亮。今儿是农历十五,还是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盛之樱信马由缰,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儿。灌了一口红酒,涩涩的,手边是备用手机,里面有几打她连什么样都记不得的女人的名字,还有号码。备用的就是备用的,她不会把这些女人的名字存到自己的公务用机里。 从头翻到尾,盛之樱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来。勾|搭来个女人,出一身热|汗,又能如何?天一亮,该什么样还什么样。盛之樱悻悻的,觉得忒没滋没味了。把备用机撇在一边,盛之樱拿过公 务机,像每天晚上那样,点开齐洛的名字,发短信。 “睡了吗?” 齐洛自打从c城回来,就强迫自己改变了过去24小时开机的习惯。那个习惯是为陶嘉然而存在的,她总是渴|盼着陶嘉然能在深夜突然来电,不过陶嘉然一次都没打过。倒是自从她每晚关机之后,第二天早上都会收到盛之樱的短信“晚安”,发信时间昭示着对方的休息时间。齐洛从来没回复过她,她乐意发就随她去。 齐洛今晚没什么困意,她不愿回家,左右也是个空荡荡的大房子,至多也就自己一个人,一张大床孤零零的一个人睡,总是觉得太过悲哀了。或许该回父母家住了,齐洛想着。生生割断了对陶 嘉然的眷恋之后,她愈发地想念人群,看齐周也不觉得那么幼稚了,连看丁凝都少了几分厌烦。 是因为寂寞而想念,还是因为想念而寂寞? 齐洛倚着窗台,仰头瞧着天上那一轮圆月,思索着这个类似“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问题。 “叮——” 齐洛看看时间,以为又是盛之樱无聊的晚安短信。点开,发信人确是盛之樱没错,可内容却是问她睡了吗。是不是她只要回一句,对方又要纠缠着打电话? 齐洛想关机了事,可转念一想,就放弃了。盛之樱并没坑过她,不过就是求|欢未果,又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再说,她为什么要关机?她没做亏心事,难道还心虚吗?随她去吧,电话打过 来,不接就是了。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叮——”。 齐洛点开短信。 “十岁的时候,八月十五,也是这么圆的月亮。我爸去陪小妈,家里只有我和我妈。我妈说,你要争气,要出息。你看那月亮,又大又圆的,只有你成了那月亮,别人才会拿你当回事,妈妈才能有指望。” 齐洛默。盛之樱你和我说这些干吗?讲你的悲惨童年博同情吗? 齐洛不想理她,可还是忍不住把那短信看了两遍。 又过了五分钟,短信又来了。 “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渣,像我爸。” 齐洛无语。话说盛大小姐您这自怨自艾的口气是在闹啥呢? 又是“叮”的一声,齐洛是真受不了她的磨磨唧唧了,也不看那短信是啥内容,抓过电话拨了过去。 “盛之樱,你喝大了吧!半夜不睡觉,有完没完了?” “额……”盛之樱被她的嗓门吓了一跳,“确实喝了……” “喝了酒就老老实实找个地方闷头睡去!别发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烦我行吗?” “那个,你没睡呢?” “废话!你当我现在梦游呢?” “额……”盛之樱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我真没发莫名其妙的话……” “在那儿跟我痛说革|命家史呢?有意思吗?” “没,我就是问你那啥来着……”盛之樱突然间害羞了。这货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 “发的啥?”齐洛说着,调出之前最后收到的短信。 洛洛,我们交往吧。 嘶……洛洛,这是在称呼我吗?齐洛觉得牙这个酸啊。 “你肉|麻不肉|麻?” 盛之樱有点儿囧,继而厚着脸皮问:“你答应了?” 答应个屁啊!盛之樱你能不能有点儿谱啊?齐洛扶额。 “你喝醉了,盛之樱,睡觉去吧。” “我没醉!”没有哪个醉鬼乐意被说醉了,盛之樱梗着脖子,极力强调自己的酒量,“别说两瓶,五瓶红酒我都喝过!” 好吧,好吧,她不该和一个醉鬼一般见识。 “行,就算你没醉。那我就明确地告诉你,咱俩不可能!” “为什么?”盛之樱声音里透着委屈。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没有为什么!睡吧,再见!”说着,齐洛挂电话,关机,一气呵成。 xing生活河蟹不代表生活河蟹。齐洛按住自己还有点儿乱跳的心脏,自言自语。 盛之樱的求交往,不可谓不诱|人。可那就像是空中楼阁,与她齐洛无关。盛之樱是个没谱的人,至少在齐洛眼里是这样的。这不过是她喝大了心血来潮而已,你别迷失了自己。齐洛这样告 诉自己。 关机了?盛之樱闷闷地撇开手机,心里委委屈屈的,她第一次“求交往”居然被拒绝了,太伤面子。抱着酒瓶子,她歪着头看着那轮圆月,看着看着,那月亮就变成了齐洛的脸。 “嘻嘻,洛洛,你冲我笑了……来!喝酒!我敬你!”盛之樱迷蒙着双眼,举着酒瓶,和那月亮干杯。 这样的夜晚,注定无眠。 岑萌拿着热毛巾,擦干净陶嘉然的脸和露在外面的肌|肤,好让她师姐睡得舒|服些。她红着眼,轻抚着陶嘉然被包扎得像个粽子似的右手。 “你倒是睡得踏实,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她把那只手小心地贴在脸颊上,纱布粗|粝的触感划过,让她燥|乱的心略觉安然。 “陶嘉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岑萌自言自语着,“你是不是去‘华文’了?难道是和他们起冲突打起来了?就算是天大的事,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啊?为什么会和盛之樱一起喝酒呢?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啊……” “萌萌,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王杏林收拾好随身的药箱,瞧了眼床上昏睡的女人,眼里划过一抹心疼。 “谢谢你,王叔!这么晚了,让张叔叔送你吧!” “不必了,”王杏林站起身,摆了摆手,“我开车来的。张哥也累了一晚上了,早点儿休息吧。” “好。我送你。”岑萌细心地掖好陶嘉然的被角,也站起身。 她是真心感谢王杏林。之前陶嘉然的伤口让岑萌慌了神,本想去医院夜诊,可老张说夜诊未必有好大夫好医术,而且岑家毕竟在a城是有些影响力的,这么急慌慌地去医院包扎伤口,没准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搞出什么负面消息,倒不如让王教授来。 岑萌毕竟年轻,她师姐已经让她慌了手脚,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她之前因为王杏林喜欢她师姐,并不待见他。可真到了用人的时候,王杏林一点儿都不含糊,二话没说开着车就疾奔而来。岑萌知道除了王杏林对她师姐的喜欢,这里面还有王家和岑家的关系这层渊源。 王杏林处理伤口很仔细,岑萌的心也多了一份踏实。在她无助的时候,她身边有老张保护她,还替她张罗事儿,有阿姨忙前忙后,还有王杏林的医术和耐心,岑萌此时真正体会了她爸曾经说过的“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对“世故人情”不屑一顾,觉得那些“俗得很”,觉得自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超脱;但是,经历世事之后才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是社会人,无论多么有钱有势的人,都摆脱不了和人打交道。只要还在人间,谁也离不开人群。   ☆、第90章 亲亲好不好? 陶嘉然有点儿抓狂,自从她醒来,岑萌就对她不理不睬的。 可也不能说不理不睬,小丫头这会儿正端着一碗粥,小勺挖了一勺,不言不语地递到她嘴边。 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了,嘴唇倔强地抿着。 陶嘉然闷闷地看着她,“我自己来吧。”她想接过勺子,毕竟她只是伤了一只手掌,又不是半身不遂。 岑萌无视她的请求,固执地举着勺子,就那么直挺挺地摆在她嘴边。 陶嘉然叹气。真是一样情形两样待遇。曾经她也是受了伤,小丫头是何等粘|腻地缠着她要喂她,那个萌软的小样子还真是让人想念啊。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无奈地就着岑萌的手喝了一口。想说点儿什么,又觉得心力疲惫。 陶嘉然昨天在街心公园那会儿,就琢磨先回家里住两天,消化消化心里的愤懑。她平生最恨被人不信任,“华文”的事儿对她冲击太大,那团火在她心里横冲直撞,无处宣泄,她真怕自己一时失控对着岑萌大发脾气。岑萌何其无辜?谁承想阴差阳错还是回到了岑家。陶嘉然很想使劲儿敲敲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要跟盛之樱喝酒呢?还喝得酩酊大醉。让萌萌担心了吧? 陶嘉然暗叹口气,到底还是自己让岑萌担心了,“就是喝多了,别担心……” 陶嘉然想按住她的膝盖,让她知道自己很好。岑萌却不买账,膝头一挪,闪躲着亲|密的动作。依旧挖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这样的动作让陶嘉然本就愤懑的心更觉压抑,她强忍下心中的不快,机械地又喝下一口。时间就在两个人无声的动作中流逝。 直到整整一碗粥都被喂了下去,岑萌正眼看都不看她,胡乱收拾了餐具,拧身就要走。 陶嘉然要被她的冷暴力憋死了,蹭的跃起,扣住她的手腕。 “能不能说句话!”你想闷死我吗? 岑萌一言不发地冷冷瞧着她,那眼神让陶嘉然陌生,她从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她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松手!” “不松!”陶嘉然也来了拧脾气,和她较上了劲。 岑萌使劲想甩开她的纠缠,怎奈力气实在有限。她于是不再挣扎,盯着那只扣着自己的白皙手掌,冷冷一笑。 “死缠着我做什么?不是有更好的人吗?”说到“更好的人”,她心里狠狠一疼,眼泪断线珠子般一对一双地滚落。 陶嘉然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激得一痛,怔怔的,略一思索,“你误会了吧?”若她所猜不错,岑萌应该是在盛之樱的会所找到她的。那样的情境下,两个人又喝得大醉,让人不联想都难。 “没什么误会的,”岑萌另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强作无所谓,“盛之樱嘛不就是?商业奇才,又成熟又玩得开,你们肯定有共同语言,她还能替你想得周全。哪像我,就是一黄毛丫头,永远都长不大,只会哭,看你满手是血只会哭,什么都不懂……”她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不成熟,昨晚那个不知所措的自己让她厌恶。 这是要闹哪样啊?陶嘉然眉头紧皱,她只是被盛之樱诓去了喝酒而已,清清白白。何况,盛之樱其人,她看不惯,估计盛之樱本尊看她也别扭着呢。分明就是相看两厌,怎么就被想象成了那种关系? 岑萌见她师姐皱着眉不语,心头火起。她其实也不过是吃了醋,加上一晚上的惊吓,发些女人的小脾气而已。此时只要陶嘉然温言相劝,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可怎奈陶嘉然也想找个途径发泄呢,哪有心思去温柔对她? “我是不是去早了?”岑萌讨厌她师姐的不言不语,就忍不住撂狠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种种不快挥洒殆尽。 “!”连你也不信任我?陶嘉然倏地瞪大眼睛使劲瞧着她,想要看清眼前的是不是那个熟悉的枕边人。 “默认了是不是!” 岑萌好恨眼前这个闷葫芦,陶嘉然你不会真和盛之樱有什么吧?关心则乱。岑萌自己也不敢想了。她师姐就那么拧着眉毛看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岑萌有点儿害怕,心里突然生发出的不自信让她恐慌,她怕她再停留哪怕一秒,她师姐就会吐出那句“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她鄙视自己的懦弱,却又无力承受可能出现的一切。她急切地想要逃开,眼前的仿佛不是她的爱人,而是洪水猛兽。 她挣不开陶嘉然的束缚,情急之下就下嘴咬那只攥紧她手腕的手掌。陶嘉然应激,下意识地松开手,岑萌落荒而逃,甚至顾不得因为慌乱而跌落满地的碗盏。 这……这都什么事儿啊?陶嘉然无语地看着她跑开。话说,妹子,你这是闹啥呢?之前的气势呢?都和这些碗啊碟啊的一样,碎了一地吗? 岑萌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前脚刚质问完她师姐这个负心汉……女汉子,后脚就来替人家收拾东西。 “真是可惜了。”岑萌蹲在地板上,从陶嘉然的纸箱子里拎出被撕破的证书。 她知道她师姐一直是个工作很拼的人,评上“优秀员工”是理所当然的事。陶嘉然应该很在乎这些荣誉吧?做她助理的日子里,岑萌亲眼见过陶嘉然仔细地拾掇好一摞证书,小心地放在桌子最下面的抽屉里。即使她师姐不把这些荣誉示人,在心里也是在乎的吧?那是对她过往工作的肯定。 还有那张合影。岑萌在陶嘉然的桌上看到过,被用很漂亮的玻璃相框装裱好,摆在陶嘉然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的地方。她师姐在“华文”到底经历了什么呢?是和他们打起来了吗?如果不是激烈的冲突,这些怎么会弄成这样? 岑萌满心疑惑,叹息着,用透明胶粘好证书。左右瞧了瞧,还是能看出撕裂的痕迹啊。真是如老话所说,“再好的刀伤药,都不如不拉口”啊。她和她师姐,是不是也有了裂痕了?为什么要莫名地怀疑她呢?她都伤成那样了。 岑萌叹了口气,想起她师姐之前面对自己的无理取闹,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是在忍让自己吧?岑萌心里更不好受了。算了,将功赎罪吧。她小心地捏出被碎玻璃覆盖的照片,想用抹布擦拭干净。 “别弄了,扎手。”因为之前的醉酒,陶嘉然的嗓音有些沙哑。 “!”她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岑萌颇觉不自然了,刚才自己的自言自语,还有那些幼稚的小动作不会都被她发现了吧?为什么总是这么幼稚?岑萌没脸抬头了,低着头擦照片。 陶嘉然,你快走啊!不要再站在我身后了。这样很囧的。你现在应该生气地摔门走开。 岑萌默念“陶嘉然快走咒”,无效,却因为一心二用“哎哟”一声,被残留的碎玻璃划破了手指。 陶嘉然抚额,“你是猪吗?” 蹲下|身,抓过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吮|吸,吐掉,确定里面没有异物才放心。寻了一块创可贴,给她缠好。 岑萌的小脸,因着她的一系列动作,红了个通透,那一下下的吮|吸让她的心都揪紧了,她忽的羡慕起自己的手指来,如果被吮|吸的是自己的……唇,或者…… 岑萌没脸继续想下去了。 “你才是猪!”她挣开陶嘉然,满意地看看自己被包裹的手指,要伤一起伤,要疼一起疼,同甘共苦的感觉也不错。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 “我知道。”岑萌不自然地撇过头。 “那你还……” “谁让你那么晚不回家的?谁让你有事儿不第一个告诉我的?” “我怕你担心,而且……”陶嘉然嗫嚅着。 “你不回来我就不担心了?”岑萌喷她,“而且什么?” “我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啊,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她算什么啊?你和我说了,我才能安慰你,我……”岑萌说着,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貌似之前她师姐就心情不好来着,她不但没安慰她,还冲她发脾气吃醋来着。 陶嘉然瞪她,“你什么?”你好意思说你会安慰我? “刚才的不算,”岑萌吐了吐舌头,“以后不会了。” 陶嘉然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萌萌,我平生最讨厌别人不信任我,最恨我信任的人伤我、害我。” 岑萌蹭到了她怀里,拽过她没受伤的那只手环住自己,依偎在她肩头,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那,如果伤害你的人是我呢?” “不会。你不会伤害我。”陶嘉然笃定。 “我要是有你这么自信就好了,”岑萌幽幽的,在她师姐肩头无意识地画着圈圈,“人家说,爱情里,谁先动心谁先死。” 陶嘉然被她的圈圈撩|拨得有些心痒,搂紧了她,“我不会让你死,除非——”贴近她的耳边,沙哑着声音,“让你舒|服死……” 岑萌身子一颤,呼吸都为之紧蹙了一瞬,“亲亲好不好?” 她潋滟着双眸,就那么专注地看着陶嘉然。 陶嘉然被她盯得心头像是有一只不安分的小猫,左一下右一下,抓挠个不止。 “宝贝儿,我还没刷牙……”她苦着脸。 “快去!快去!”岑萌推搡着她,“刷完好亲亲!” 陶嘉然被她的大嗓门一惊,赶紧捂住她的嘴,阿姨还在楼下呢,能不能矜持点儿啊?   ☆、第91章 孩子是你的 “所以盛之樱喜欢上齐洛了?”岑萌舒舒服服地靠在她师姐怀里,八着别人的卦。 “她自己说不知道,不过明眼人谁都看得出她的心思。”陶嘉然紧了紧手臂。 “哈哈,真搞笑,盛之樱也会喜欢人?还是喜欢个老女人……”岑萌乐得一时忘情,等到注意到她师姐一瞬不瞬地瞧着她,才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一缩脖子,“口误,口误,我忘了你和她还有过一腿……” 啥叫我和她“还有过一腿”?陶嘉然嗔她口无遮拦,一巴掌虚拍在她的小屁股上,虎着脸吓唬她: “再胡说打你屁股!” “陶嘉然,你原来是鬼|畜系的!”岑萌乐得在她怀里打滚。 这孩子忒欢实了。陶嘉然怕被殃及,默默地躲开自己捆得结实的右手。她都怀疑这小丫头是不是射手座的,怎么就这么容易高兴呢?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如果能这般没心没肺也是福分啊。 岑萌笑得够了,又八爪鱼似的攀上她师姐。 “要说这俩人凑一块也不错,就不会再来烦我们了。盛之樱,哼哼,终于有人能克她了!”大小姐不屑地鼻孔一哼。 陶嘉然闻言来了兴致:“你俩有过节?” “哼!我和她仇大了去了!抢我的零食,抢我的玩具,还仗着比我壮实推我一溜跟头……”岑萌说起积年恩怨咬牙切齿。 “她……盛之樱她不至于吧?”话说盛大小姐座驾上一个螺丝就能买多少零食了? “你当她什么好人?”岑萌不忿地坐起身,撸着袖子比量着,“我小时候身子骨弱,就这么高……她比我高,当年是我们幼儿园一霸……” 陶嘉然抹掉额头上的一滴冷汗,“你是说幼儿园的时候?” 岑萌使劲儿点点头。 陶嘉然默。果然说人不如人,她还巴巴说嘴盛之樱幼稚呢,结果打嘴的来了,家里这货也好不到哪儿去。 “要不是盛之樱那混蛋,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岑萌说着,虚虚比了比自己的旺仔小馒头。 陶嘉然忍着笑把她重新搂到怀里,“我知道,理解,添加剂催熟的。” 岑萌委委屈屈地撇撇嘴:“要是我一辈子都不熟怎么办?” 不等她师姐反应,岑萌呲着牙,威胁道:“我就算一辈子这样,你也不能嫌弃我!反正也是砸你手了,不带退货的……”越说声音越小。 “不嫌弃,”陶嘉然觉得好笑,“多运动运动就熟了。” 岑萌一愣,明白她意有所指,小脸有点儿飘红,嫌弃地撇开她的手:“你就是个闷骚!” 温香软玉在怀,陶嘉然微醺,虽然伤手有点儿疼,不过都是小事儿。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不断地磨合吧?只要还爱着,不论经历多大的事儿,有怎样的龃龉,总会因为爱互相包容的。 她修长的手指穿过岑萌的长发,岑萌在她怀里像只听话的猫咪,乖乖地任她抚|摸。 “要是于戈把我们的事儿捅出去,你爸妈知道了呢?” 岑萌被她抚得舒服,昏昏欲睡,闻言仰脸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才听明白她说了什么。 “谁都甭想分开我们!爸妈也不行。”岑萌轻轻啃咬着她的下巴。 “于戈这人留不得。”陶嘉然眯着双眼,留着这个人,不知还要对“华文”甚至对华实集团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儿。 “你要做掉他?”岑萌瞪大双眼。 大小姐你黑|帮剧看多了吧? “我又不是黑|社会,”陶嘉然刮刮她的鼻子,“我只是想把他清出去,而且,至少在‘华文’收购结束之前不能让他为盛之樱所用。” “如果你真想做掉他,”岑萌压低声音,“爸爸真有这方面的朋友。”说完,一脸期待地瞧着她师姐,那意思只要您开口,那都不是事儿。 额……话说她舅岑子实人脉真广,还和黑|社会有交情分分钟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吗?想想也是,岑子实能把家业扑腾这么大,黑|道、白道能不摆平吗?估计为了生意,就算是需要摆平黄道,她舅都能找五小强谈判和雅典娜摊牌。 “他罪不至死……只是,我们得有个心理准备,万一于戈狗急跳墙。” “你能说服盛之樱?毕竟他现在是为盛之樱做事。”岑萌不无担心。 “放心,他再重要,还能有齐洛在盛之樱心里的分量重?” “你原来这么腹黑。”岑萌嗔怪地小拳头挥在她师姐肩头。 “谁让她先坑我,我难道很好欺负吗?”陶嘉然摊手。 “有仇不报非君子,小然子,我看好你哟!”岑萌拳头变掌按在陶嘉然肩上,“那‘华文’呢?那些人……” “那些人……”那些怀疑她的人,那些造她谣的人,陶嘉然凝眉,半晌不语。 岑萌心疼她这样,试探着:“要是你恨他们,我们就……” “不必……”陶嘉然无力地摆摆手,攒眉,终是下了决心,“连带于戈的事儿,我去和盛之樱谈。” “你是要……” 陶嘉然点头。 岑萌不解,“可他们那么对你……”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伤害她师姐的人?岑萌替她师姐抱不平。 “我也不喜欢他们这样。”陶嘉然的掌心包住岑萌小小的拳头,捏着她的手指把玩,像是找到了依靠,心中稍安。她认真地看着岑萌的眼睛。 “可是萌萌,你还记得邹玉英吗?” “‘华文’的财务大姐?” “对。她没了工作,女儿还在上大学,想想那日子都艰难。至少她还是二十多年的老财务,假以时日,找个不错的新工作还是有可能的。这还算好的。‘华文’百十号人呢,有几个有这个本事?那些刚毕业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大学生、研究生,还有需要养活孩子、供养老人的,还有要还房贷的,甚至有的人还要租房子住……” “陶嘉然,你是圣母吗?”岑萌搂着她师姐的胳膊。 这世上聪明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在替自己打算,甚至不惜踩着别人来铺就自己的路,却鲜少有善良的人,爱上一个善良的人,她想她是幸运的。 “其实我行三。”陶嘉然不愿看她苦着小脸,逗她。 “你居然背着我和别人生孩子!”岑萌特上道,虚虚掐着她师姐的脖子,“那孩子是不是叫沉香?” “孩子……是你的……”陶嘉然贴近她的耳朵,亲了亲,眼见那小耳朵刷的红透。 岑萌特容易害羞,嘟着嘴:“我才不会给孩子起那么难听的名字。” “那叫什么?”陶嘉然让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继续逗她。 岑萌转着眼珠儿想了想,“小名嘛,就叫豆沙包。大名就叫陶萌萌。” 陶嘉然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好名字。 “盛总,我们做笔买卖怎么样?”陶嘉然微笑着看着对面的女人。 同样是宿醉,差距可真大。陶嘉然是春风得意,浑身上下精气神十足;盛之樱则面容憔悴,要不是妆容的遮掩,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盛总头晚何等风|流写意。 盛之樱咬牙切齿地盯着对面一脸得意的女人,要不要这么嘚瑟啊?不就是有女友照顾吗?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照样爪子被包成个熊掌?不过想想昨晚岑萌发飙的样子,也是醉了,有人疼真好。盛之樱垮着脸。 “有话说,有屁放!”再冲我笑信不信我抽你丫的啊? “盛总羡慕我吗?”陶嘉然笑得嘚瑟。 “靠!陶嘉然你脑袋让驴踢了?” 陶嘉然也不着恼,“盛总不希望有一天齐洛也为了你冲别人抡凳子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盛之樱牙疼般地瞧着她。 “我们来做个交易,你满足我的条件,我告诉你齐洛喜欢什么。” “切!陶嘉然,你当我傻子吗?齐洛喜欢什么,我自己也能弄清楚。”盛之樱不屑。 “那行啊,盛总您自己琢磨去啊,”陶嘉然好整以暇,还不忘好心提醒,“不过我真得给您提个醒,齐洛特别抢手,对男人、对女人都特有吸引力,您应该知道迟家的事儿吧?” “……”迟皓当年为齐洛疯狂到什么样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陶嘉然还不忘了愉快地补刀,声音凉凉的:“只怕是您等得起,别人等不起,而且,齐洛她会等您吗?” 盛之樱恨恨地看着她,脑袋里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眼珠儿转了转: “你先说说你的条件。” “第一,我要你打发走于戈,不再用他,而且得保证他对我和岑萌的事儿守口如瓶。第二,我要你给‘华文’现有员工最大的利益。” 盛之樱像不认识她似的,左瞅瞅,右瞅瞅,确定是陶嘉然本尊无疑。 “你有病吧?‘华文’的人把你祸祸成啥样了?你还替他们说话?你别告诉我你说的其实都是反话。” 陶嘉然眉一挑,“谢谢您关心。我现在神智清醒得很。” “擦!陶嘉然,你真是个怪胎!” 陶嘉然一脸淡然:“我从小就怪,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就说答不答应吧。” “盛总,您真不能这么对我,”于戈的声音透着祈求,“我为您做了这么多事儿,没功劳还有苦劳呢……” 盛之樱闲闲地把玩着一张纸片,上面写满了齐洛的名字。 “于经理啊,真不是我不仁义啊。实在是我刚刚听说,你被‘华文’解雇了。你说,你还能给我提供什么呢?” 不待于戈说什么,盛之樱又紧接着说道:“不过呢,我这人说到做到,不会亏待了你。我会让下面的人打给你五万块,记得把卡号发给我哦。” “别别,别介啊,盛总,”于戈快哭了,五万啊,您打发要饭的呢?“您可是答应在‘盛世’给我安排个职位的……” “有这事儿?”盛之樱状似思索,“哦,我想起来了。恐怕于经理你记差了吧?我是说过安排你进‘盛世’不过前提是你替我在收购‘华文’过程中做事。现在,你看看,你还能做什么呢?”说完,还长叹口气,跟有多大遗憾似的。 敢情您这是卸磨杀驴的节奏啊?于戈心里这个恨。 盛之樱窃笑。哼哼,陶嘉然,你抱得美人归了,姐还单着呢,你就想享尽温柔乡了?不可能的事儿。姐没拿下齐洛之前,你的日子啊,也甭想消停。 盛之樱深觉自己这手玩得太漂亮了,得意得像个狐狸。   ☆、第92章 你恨我吗? “楚阿姨是我的恩人。” “我知道,你以前说过的,你的名字就是她给起的。” “是。有段日子没来看她了。” 冬日萧瑟的市郊,从出租车上下来,陶嘉然一手拎着水果牛奶等等,另一只手牵着岑萌。 岑萌皱眉:“陶嘉然,我不是小孩儿,我能拎动。你手还有伤呢。” 陶嘉然笑着安抚她:“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儿。小孩儿就要听大人的话。”说着,晃了晃那只伤手,“这只手,是用来牵你的,不怕沉。” 岑萌嘟着嘴,好讨厌她师姐当她是小孩儿,虽然被疼爱的感觉很好,可她不喜欢当小孩儿啊。 陶嘉然见她委屈的小样,刚想继续逗她,突地被眼前的情景晃了晃神,看这车牌号,不是齐洛的车吗?她巴巴地跑到养老院来干吗? “这车?”岑萌也看到了。 “应该是她。”陶嘉然肯定地皱皱眉,加紧脚步进了门。 轮椅上的老人不过六十岁出头的年纪,却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身上是半旧的衣服,脖子无力地歪在轮椅背上,围着围嘴,四肢软|趴趴地瘫在椅子上。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当年也曾是社区里的一朵最美的花?谁又能想到她儿女成群,却在老伴意外故去之后无人问津?如果不是她当年好心帮过的这个孩子送她进养老院,照顾她,她是不是直到陈尸家中都无人理会 ? 齐洛坐在旁边的一把凳子上,正端着一碗稀|软的米粥,一勺接一勺地喂她。 “来,再吃一口……好,楚姨乖,再来一口……” “……”岑萌觉得这画面太过诡异,如果不是齐洛嘴里说着“楚姨”,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亲妈。 两个人对视一眼。 原来她也知道这儿?岑萌深深地看了她师姐一眼,你是不是交个女朋友就把她往这儿领啊? 陶嘉然心虚地撇开头,她是真没想到齐洛还记得这里,她以为她早就忘记了。不管怎么说,人家来了,还喂了老太太饭,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好太过分啊。 陶嘉然想着,捏了捏岑萌的手,那意思别望心里去。岑萌赌气地偏过头不看她。陶嘉然只好陪陪笑,朝着老人走过去。 “楚姨,我来看你了。”她放下水果,蹲下|身,虚虚扶着老人的膝盖,笑,“想我没啊?” 没等老人反应过来,齐洛倒是一愣,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陶嘉然,一抬头又看到了不远处抿着嘴默默无语的岑萌。齐洛蹭的起身,下意识地想要逃开。她不想见到陶嘉然,多看一眼,不舍就会多一分。不相见是不是就可以不相恋了? “嘉……然,你都……不……来……看我……”老人因为疾病嘴不兜风,含含混混地说出心里的委屈,竟像个孩子似的眼圈红了。 此情此景让陶嘉然心里也不好受,她努力地笑着,“是我的错,前一阵子忙,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说着,把老人的双手握在掌心,陶嘉然心里一酸,这双手,竟是愈加枯瘦了。 “我……都想……想你……了……”老人老泪纵横,扎着手想去抹掉眼泪,怎奈身体状况不允许。陶嘉然体贴地为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温言宽慰她。 “楚姨,这是我表妹,叫岑萌,来看您的。还给您买了爱吃的水果。”陶嘉然拉过尴尬地戳在一旁的岑萌,介绍给老太太。 “好……”老太太浑浊的双目打量着岑萌,“好看……” 齐洛一脑门子黑线。这老太太,我白认识你那么多年了,来个丫头就说“好看”。 “楚姨,你好。”岑萌乖巧地朝老太太欠了欠身。 “好……小洛……小洛呢?”老太太慌张地找寻着。 “我在这儿呢,楚姨。”齐洛连忙凑过来,扶着老太太的轮椅。 “吃……吃水果……” “好,咱们吃水果。”齐洛好脾气地掏出个自己带来的又软又糯的苹果,用勺子刮着喂老太太吃。 岑萌有点儿吃味。她习惯了被别人当做中心,对方虽然是个病瘫的老太太,可却是陶嘉然在乎的人,被齐洛这么霸占着,总觉得像是她师姐心里的某个位置被霸占了。悻悻地直起身,岑萌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老太太被一口接一口地喂着,齐洛貌似很熟练的样子。岑萌暗自对比了下,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一点上,自己绝没有齐洛细心。 可还是不甘心啊。她无聊地打量着屋里的布置。 陶嘉然一开始还忙着给老太太擦擦嘴什么的,忽然意识到了岑萌的无聊,过来轻轻牵过她的手,“是不是不习惯这里?” 岑萌摇头,咬着嘴唇,冲着齐洛和老太太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陶嘉然会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声说道:“我不知道她会来。不许吃醋!” 岑萌才懒得和她计较,不就是前女友吗,有什么了不起?她自我安慰着。 陶嘉然好笑,修长的身体挡住老太太的目光,在岑萌的嘴角啄了一下。岑萌的脸蹭的红个通透。 这一幕也被眼尖的齐洛看到了,“浮云,浮云,都是浮云……”齐洛默念,继续喂老太太吃水果。 好不容易劝得老太太依依不舍地放她们离开,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养老院。 “我送你们吧,”终是齐洛打破了沉默,“市郊这儿不好打车。” 陶嘉然赶紧接过话茬儿,“不必了,往前走走,就能打到车了。你店里忙,先走吧。” 齐洛不语,默默地看着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背对着自己往前走去,都是身形颀长,竟有一种莫名的气场在那两个人之间流动,似乎她们这样走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齐洛长叹口气,“陶嘉然,你等等!” 岑萌脚下一顿,内心里也因为这一声呼喊别楞楞地不舒服。 “怎么?”陶嘉然扭头看着她。 齐洛嗫嚅着,终是下定决心般:“能不能和你说几句话?” “有事儿?”陶嘉然并没松开岑萌的手,只是盯着齐洛的眼睛。 齐洛瞧着两个人牵着的手,心中微涩,曾几何时,陶嘉然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走过大街小巷,走过迷惘的岁月。而今,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她也不得不割舍掉那些让人遍尝酸甜苦辣咸的往事,即使那刀子割得她生疼,却也不得不…… 陶嘉然了解她的执拗,心道不就是说几句话吗?又不是要怎样。她温柔着口气对着岑萌:“乖,我和她说几句话,去去就回……” 岑萌知晓她师姐的脾气。何况今天从头到尾,齐洛都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她也就勉为其难给齐洛个面子吧,毕竟大家喜欢同一个人,谁在爱情中是容易的呢?见识了养老院里的种种,岑萌越发觉得自己想得通透了。 “不许时间久。”这是她的底线,毕竟师姐是她的。 “好。”陶嘉然冲她微微一笑,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最近,好吗?”齐洛问完,就暗骂自己笨得可以。本来有千言万语,说出口来居然是这么没有营养的一句话,倒不如问“吃了吗”来得实在。 “挺好的,就是有点儿忙。”陶嘉然答得坦然。 “嗯,”齐洛抬眼瞧了瞧等在不远处的岑萌,“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陶嘉然皱眉,这话题真心不好,既然已经分手,她的健康状况真的不必齐洛来操心了,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沉默。 “你……恨我吗?”齐洛终是抑制不住心中激荡的情绪。 陶嘉然面容古怪地看着她。 “我想听你说实话……”齐洛的声音也随着她的头低了下去,她此刻不敢看陶嘉然的眼睛。 陶嘉然盯着她头顶的发旋,怔忡,终究是心头掠过一丝不忍,暗叹了一声:“以前恨过,现在不了。” 齐洛猛地抬头看她,像不认识她一般,“为……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发出的疑问。 “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好,”陶嘉然看到她眼底的一抹苦涩,顿了顿,“我们不该总是活在过去,对吗?” “是,你说得对,”齐洛的眼圈一红,声音里透着哭腔,“你总是比我聪明。” 陶嘉然深吸一口气:“你也很聪明,只是,你不愿面对现实。” 齐洛迷蒙着双眼,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就像曾经的每个清晨,这样看着熟睡的她……那样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终究是啊…… 她忽的冲过来,双臂环住陶嘉然的腰,靠在她胸|前,最后一次,听那搏动的心脏跳得有力,即使那颗心再也不会为她而跳动。 “你要好好的……好好地过日子……”她贴近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喃喃地说。 “你也是。”陶嘉然由着她抱住自己。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她曾经深爱过这个女人。 齐洛猛地退开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车,随着发动机和车轮的轰鸣声,那辆车贴着陶嘉然疾驶而去。 陶嘉然站在原地,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直到那车变成个小白点,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93章 温情 “舍不得了?”岑萌幽幽的声音响起。 “!”陶嘉然一惊,她之前忆及和齐洛的点滴往事太过忘情,以至于忽略了岑萌的存在。等她回过神来,岑萌已经自己走远了。 小跑着追上小丫头,拉住她的小胳膊,陶嘉然赔着笑脸:“走这么快?” “走得慢了,能追上那q5吗?”岑萌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 陶嘉然一挑眉,这是醋了? “追那个干吗?我领你去个好地方。”陶嘉然说着,牵过她的手。 岑萌才不那么容易买她的账,手一甩,挣脱开她师姐的束缚,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往前走。 额……陶嘉然手里一空,心里也是一沉,看来小丫头是真的吃醋了。也难怪,她之前和齐洛离得远,岑萌铁定听不见她俩说了什么,后来齐洛又生扑上来,虽然自己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可谁又知道她们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是“再见,再也不见”的戏码,没准就被小丫头生生误会成了“相见时难别亦难”。 这误会可要不得。 陶嘉然赶紧撵上小丫头,拽着她的胳膊,让她面对着自己,柔着声音:“她是和我告别的……” 岑萌不做声,就那么看着她。 陶嘉然被她冷冷的目光一激,心里一痛,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掌覆上她的双眼。却不料因为天气冷,她的手也凉,岑萌被冰得一哆嗦。 陶嘉然忙撤回了手,把她搂到怀里,“冷吗?” 岑萌被她抱着,包裹在心上的那层薄冰也随着那股暖流缓缓地融化了。实在是太过喜欢她师姐的怀抱,这样寒冷的冬日,只有彼此毫无间隙地拥抱,才能让两颗心贴得近而又近。 摇摇头,窝进陶嘉然的怀里,岑萌略觉宽心。 “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让我好好过日子。”陶嘉然轻声说。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出于从小习武的本能,她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从刚刚一进养老院时这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她暗暗压下心中的疑惑,决定观察观察再说。 “还有呢?” “她问我恨不恨她。”陶嘉然答得老实。 岑萌闻言抬头:“那你怎么说的?” “无所谓恨不恨了,”陶嘉然认真地看着那张冻得红扑扑的小脸,“我有你,什么都无所谓了。” “真的?”岑萌眨眨眼,不自信地追问,“你不是哄我吧?” “真心话。”面对偶尔不自信的爱人,陶嘉然不忍心笑她,只是宽慰她,希望这样能让她安心。 “这还差不多……”岑萌略满意,抓过陶嘉然的手覆在自己的小手上,委委屈屈的,“我冷了……” “那我们走吧。”陶嘉然和她十指相扣,插|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我们去哪?”岑萌好奇地问。 “先去超市,然后去看小孩儿。” “小孩儿?”岑萌倏的睁大眼睛,“陶嘉然!你果然背着我和别人生孩子!” 陶嘉然但笑不语。 岑萌看着满院子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玩耍,呆了呆,鄙视她师姐。 “陶嘉然,你居然和别人生了这么多孩子!还都长得不带重样儿的。”直接说领姐来福利院不就得了。 “给你个惊喜。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陶嘉然和她倚在窗边,眼中带笑,看着窗外在雪地里玩得肆无忌惮的孩子。 岑萌回了她个白眼,“惊吓还差不多,还惊喜呢。”说着,想到养老院的种种,心中的小小醋意都抑制不住地泛了上来。 “这地儿,齐洛不会也来吧?”岑萌瞬间脑补了齐洛被那几个打雪仗的淘小子拍得满脸雪的惨状,那画面不能更美了。 “她不知道,”陶嘉然顿了顿,“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有能力负担更多。” 你倒是实诚。岑萌习惯性地扣住她师姐的手掌。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岑萌有点儿审美疲劳,原谅她没她师姐那么博爱,看着些和陶嘉然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娃娃淘气淘得欢实,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乐趣。 “我还是乐意看你的孩子。”岑萌拄着下巴。 “嗯?”陶嘉然挑眉。 “这些小孩太闹了,不过要真的是你的孩子,我倒是不介意,”岑萌说完,略觉歉然,“我是不是太没有爱心了?” 陶嘉然包容地笑笑:“说明你不是个博爱的人。” 岑萌给个杆就顺着爬,“那是,我这人专情得很。”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有的还有残疾……有时候,我就想,做父母的,得有多狠心,才舍得抛弃亲生儿女,”陶嘉然敛着眉,说得痛心,“他们长大了,会不会恨抛弃他们的亲生父母 ?” 岑萌知道她联想到了自己从小无父无母的经历,怜惜地环着她,靠在她肩头,“你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好吗?都已经过去了。也许他们的父母真的有什么难处。” “但愿吧。不过老话说‘只有狠心儿女,没有狠心爹娘’,不管什么原因,抛弃亲生儿女都是不可原谅的。”陶嘉然沉着声音。 岑萌不欲她伤心,岔开了话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资助这里的?” “有几年了吧?自从在‘华文’做了高管,挣得多了,有一次偶然机会,看到这里的孩子,就联想到我自己,要不是我命好,遇到了奶奶,可能我现在活得还不如他们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岑萌心疼地宽慰她。 “我现在就觉得很好……很幸福,”陶嘉然凝着她,眼中是深情,“我想让他们也过得哪怕好一点点。如果我可以赚更多的钱,有更高的地位,就可以为他们做更多,呼吁更多。” “爸爸可以帮我们。” “嗯,你说得对,我会去争取他。不过,最好的就是我自己真的有能力。” “你会的,我看好你。”岑萌扣紧她的手。她想她爱惨了陶嘉然了,她师姐的一切,善良、坚韧、自强……甚至她的不善表达都让岑萌爱不释手。可以无罅隙地贴近她的心,可以时时刻刻听到她动人的声音,可以随时随地被她拥抱,被她像珍惜一件珍贵瓷器一般用心呵护……这样的日子真好。 两个人正依偎着说些只属于两个人的私语,忽然听到“咕噜噜”的一阵乱响。陶嘉然反应快,忙回头,一个半旧的皮球滚在她的脚下,几步开外立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这会儿正不知所措地胆怯地看着她。 陶嘉然认得这孩子,她怕吓到她,换了和蔼的笑脸。 “妞妞,喏,你的球。”说着,捡起地上的半旧皮球,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开始还有点儿怯怯的,等到看清陶嘉然的长相,才放心地走过来,弯着嘴角,朝她甜甜一笑,自她手里接过自己的球。 “陶嘉然,她认识你啊?”岑萌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觉得有趣,也凑了过来。 不想小姑娘认生,见是个陌生的姐姐,吓得直往陶嘉然腿后躲。 “她胆子小,别吓着她,”陶嘉然压低声音,嗔怪岑萌的大嗓门,又从身后拉过小姑娘,柔声道,“妞妞别怕,这个姐姐是好人。” 小姑娘还是怯生生的,从陶嘉然腿后探出头,偷眼瞧着岑萌。 岑萌可不喜欢自己这么漂亮却被个小丫头当成凶神恶煞般,她想着小孩子应该都喜欢好吃的好玩的吧,就从超市的口袋里掏出个又大又圆的橙子,弯下腰举到小姑娘面前。 “喏,给你的。” 小姑娘被大橙子的香味和圆滚滚的模样吸引,好奇地瞅了瞅,想伸手又不敢的样子。 “跟小孩子交流,得跟他们视线水平,不然他们没有安全感,”陶嘉然说着,蹲下|身,单膝着地,“萌萌,你像我这样试试。” 岑萌学着她师姐的样子,让自己的视线和小姑娘相平,尽量温柔着声音说:“给你的,想不想要?” 果然,小姑娘小小的嘴角弯了弯,试探着往前伸了伸手,又缩回去,确定没有危险了,才大胆地伸过去,想要取走岑萌手里的大橙子。 岑萌很想逗逗她,调皮地一笑:“跟我说‘谢谢’,就给你。” 小姑娘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动了,嘴角朝下撇了撇,小手又缩了回去,委委屈屈地盯着岑萌手里的水果。 陶嘉然皱眉,贴近岑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妞妞先天声带畸形,说不了话。” 岑萌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伤害到一个无辜的孩子。或许是她过往的生活太过简单了,让她意识不到这个世界上有着形形色色的可怜人。这孩子才那么小,她以后的人生路可怎么走?她应该是很孤独的吧?不然不会别的孩子在雪地里疯跑,她一个人闷在屋里玩皮球。 岑萌心里涩|涩的不好受,她压下异样的情绪,双臂一伸,“妞妞,来,姐姐抱……” 妞妞听这个漂亮姐姐说要抱自己,虽然有点儿害羞,还有点儿陌生,可还是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扭捏了一阵,终于投入岑萌的怀抱。 岑萌的小力气有限,不过还是努力把她抱上了窗台,指着窗外的雪景:“雪,好多雪,好看吗?” 妞妞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一切,像看不够似的,还不忘冲着岑萌甜甜一笑。 岑萌的心都被她的笑容化成了一汪春|水,从口袋里掏出好几个水果,堆在妞妞的怀里。 “妞妞最乖,这些都是给妞妞的。” 小姑娘闻着水果甘甜的香气,混合着漂亮姐姐身上好闻的味道,笑得更甜,抿着嘴歪头看了岑萌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在岑萌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 岑萌很是意外,紧接着就是发自内心的惊喜,她怜|爱地把小姑娘重新搂在怀里,也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我发现啊,就算不是你的孩子,也会让我很喜欢。”岑萌搂着小姑娘,还不忘了勇于纠正自己。 陶嘉然温柔地瞧着两个人亲|热,她就知道,萌萌会喜欢这里的。   ☆、第94章 师姐威武 “我以后再也不挑食了。”看着妞妞不舍地跟她们挥手再见,眼泪巴叉的,岑萌幽幽地说。 “?”陶嘉然偏头看看她。 “跟他们一比,我过得跟天堂似的。再糟|蹋东西真是太造孽了。” “你还不错,”陶嘉然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别妄自菲薄。” “真是看不得这种,”岑萌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心太软了,陶嘉然?” “心软不好吗?”陶嘉然牵着她的手,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 岑萌晃着她师姐的手:“我觉得不太好。你都不知道我以前可傻呢!上学的时候,看到要饭的乞丐,特别是那种残疾人,还有带着小孩儿的,我就觉得他们特别可怜,每次都把兜里整百的票儿都给人家。过路的人都用那种看傻缺的眼神看我,你能想象吗?” 陶嘉然忍着笑:“能……” “讨厌!不许笑我!”岑萌嗔怪地剜了她师姐一眼,又接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样的乞丐,十有八|九都是骗子。也难怪人家都拿我当傻缺。幸亏我醒悟得早,不然我爹的产业早晚被我败家了。” “那是因为你没怎么见过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是啊,我越是长大,越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顺了。你说,老天爷不会看我过去过得太好,以后可劲儿折磨我吧?那我宁可我以前过得不好,现在让我苦尽甘来。”小丫头胡思乱想,越想 越觉得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不会,别迷信,”陶嘉然安慰她,“其实,你仔细想想,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关联的。好比我遇到陶小破那次,要不是因为那事儿我帮了薛姨,也不会有机会认识她,更不会想到上一辈就有那样的渊源;还有,你喜欢我,做我的助理,结果阴差阳错,我倒是因为这个知道了我的身世。你说这不都是有些很微妙的联系吗?” “你的意思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有点儿那个意思。不过善也罢,恶也罢,本也没个绝对的标准。客观点儿说,就是过去种下什么样的因,以后就会得到什么样的果。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岑萌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照你这么说,我过去二十多年虽然没做过什么大仁大义的好事儿,可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估计老天爷不会折磨我的。” “不管发生什么,我会陪着你的。” 岑萌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最喜欢你陪着我!” 说着,“吧嗒”一声在陶嘉然的脸颊亲了一口。 大街上呢!能不能矜持点儿啊?陶嘉然嫌弃地朝她瞪了瞪眼。 岑萌才不怕她,又凑过来在她另一边脸颊亲了一口。亲完,还歪着头挑衅地看着她。 有完没完了?陶嘉然刚想开口,突然听到很细微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她的眼睛敏锐地察觉到被什么可以反光的物事晃了一下。她心中一动,联想到之前被盯梢的疑惑,立马有了主意。 她轻声对岑萌说了句“待着别动”,接着迈开长腿,电光火石间就跨到十几步开外的街角处。那里是一个小胡同的入口,基本上没什么人经过。陶嘉然左手一伸掐住藏在那儿的鬼鬼祟祟的男子的后脖颈,右手发力掰过男子的右手臂扣在背后。男子“哎哟”一声被打个措手不及。不等他反应过来还手,就被惯性掴在地上,带着黑色|口罩和黑色墨镜的脸被陶嘉然按在雪地里,腰眼儿要害处被陶嘉然的膝盖狠狠顶住。 男子哪想到还有这戏码?前一秒他还喜滋滋地偷拍俩人秀恩爱呢,谁承想下一秒就变成一坨狗啃屎了?他使劲挣扎着四肢,甚至勾起左手以及双腿想要伤陶嘉然。可陶嘉然也不是吃素的,即使力气上和体型上她不占优势,但她有技巧,又是突发制人,已经占尽了先机。 陶嘉然本不想伤他,可这人不但不老实,还一脚踢在自己的小腿上,踢得她生疼。一时怒从心头起,陶嘉然抽|出掐在男子脖颈上的左手,照着他的左手臂就是一通招呼。男子刚刚冲口而出的国骂只来得及发出个“cao”的音,就哆嗦着瘫软在地,手臂脱臼让他疼得小脸煞白,一脑门子冷汗。 陶嘉然见制住了他,略觉放心。岑萌这时也急火火地跑了过来,此情此景也是把她惊着了。 “你没事吧?”岑萌吓得四下摸索她师姐的身体,唯恐她师姐受了伤。 “没事,别担心。”陶嘉然答得简洁干脆。 看了看因为刚才的冲突被男子掉落在地的相机,陶嘉然瞬间明白男子之前在做什么了。她性子严正,对这种偷拍人隐|私的勾当深恶痛绝,心中气急,抬脚照着男子腰眼儿就是一脚。 那男子本来就被卸脱了臼,疼得边吸气边乱叫个不停,这会儿又被一脚踢在要害处,更是像被要了命一般,杀猪似的惨叫。 “他……他谁啊?”岑萌还真是头一回看到这种“血腥”场面的现场直播,还有她师姐除暴安良的高大形象,岑萌简直要星星眼了。又惊又喜之下,强自按捺下求签名的欲|望,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别嚎了!”陶嘉然突喝一声。 可地下那主儿早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哪管她喊得如何声嘶力竭。 没想到对方这么不抗揍,陶嘉然也无奈了,只好继续运用暴|力手段,一脚踏在男子的胸口。 男子正满地打滚恨不得他妈没生过他就不用遭这份洋罪了,突地胸口一痛,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隔着因为满地打滚七扭八歪的墨镜,他看到踩在胸|口上的一条修长的腿,一口老血闷在胸|口险些吐出。他要是早知道这大长腿的主人有这么强的爆发力,打死他也不带这么玩的了啊!哎呀妈啊,疼死哥了!特么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这特么女汉子都不是啊,活刺啦一尊瘟神啊! 陶嘉然手一伸,拉下男子歪扭的墨镜,一把撇在一边。哟,还真是熟人,果然和她猜测的不差。 男子没有墨镜的遮掩,下意识地使劲儿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看不见。 岑萌可乐了,“于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就这熊样,还出来混呢?” 陶嘉然也觉得可乐,不过她忍住了,又一探手,把于戈的黑色|口罩也扯掉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沉着声音,盯着这个曾经对自己阿谀奉承的于经理。 本着“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原则,于戈才不愿意在情敌以及喜欢的女人面前掉份儿,他梗了梗脖子,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做派,翻着白眼正眼都不瞧陶嘉然。 “我怎么得罪你了?你不就是不服‘华文’开了你吗?可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都对‘华文’做了什么?但凡深究你,直接走法律程序,你早进去吃牢饭了,还敢偷拍我?你想干吗,嗯?” 于戈被她戳穿了不堪,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大觉丢面子,也没了风度,更忘了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忍着钻心的疼痛,直着嗓子嚎:“陶嘉然!我cao你姥姥……” 不等他骂得痛快,一串无影脚踹在了他的脸上,还夹杂着岑大小姐的怒骂:“尼玛!你敢骂她姥姥!我踹死你!叫你嘴贱!叫你贱!” 你妹的!知不知道她姥姥就是我奶奶啊! 岑萌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打人,还是打个落水狗般的贱人,觉得打人是好|爽的一件事。 陶嘉然眼睛都直了,细胳膊细腿的大小姐,暴怒地踢出一串无影脚,简直不能更违和。她怕真的弄出人命来,赶紧一把拽住踢得欢畅又过瘾的大小姐,“好了好了,我有话要问他。” 岑萌这才收住脚,哼,要不是师姐给你讲情,今天一定踢得你妈妈都不认识你。愤愤地叉着个小腰做茶壶状,看她师姐审坏人。 于戈此时已经被折磨得掉了半条命。本来只是脱了臼,外加挨了一记拳脚,他还有点儿刚性,这会儿却被喜欢的女人踢了,还是为了情敌踢了自己,于戈的天空都灰了,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什么的就是为他准备的吧?他此刻瘫软在地,嘴角、鼻孔、眼角都是血迹,也没力气挣扎了。亏得岑萌力气小,没有功底,不然于戈的人生估计于此就要画上句号了。 陶嘉然半蹲|下身,鄙夷地睨着这个猥|琐的男人:“于戈,你想要前途还是想要命?” 于戈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深恨此刻的无力感,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陶嘉然你等着,等哥缓过来的,怎么收拾你! 陶嘉然见他不做声,也不急,手一抬,拎着他的领口,靠近自己,声音凉凉的:“你知道岑子实和我是什么关系吗?” 于戈这会儿有了反应,眉头动了动。他听到陶嘉然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地在他耳边响起: “岑子实是我的亲舅舅。”于戈一激灵。 “知道c城的‘大江’公司吗?董事长江法言知道吧?那是我亲爹!”于戈这次变成了浑身抑制不住的哆嗦。 “要是还想要命的话,就别再做蠢事。” 陶嘉然说完,抓过他的手臂,一推一送,接上了脱臼的关节。又翻出相机和于戈背包里的储存卡,掂了掂。 “我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吧?”她俯视着地上软成一团的男人。 于戈已经被她的身份吓尿了,早知道陶嘉然是这身份,打死他也不敢动她的心思啊。又暗骂盛之樱个王八蛋,他不信盛之樱不了解内情,却还是利用自己,果然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于戈听到陶嘉然的问话,不敢不应承,他不知道以这个女人的身份,她还会怎么折磨自己。忍着剧痛,他勉强地点了点头。 “自己能走吧?”陶嘉然可不想见到他横尸街头,警察来请喝|茶。 于戈又艰难地点点头。 “那好,于经理,再见!最好,再也不见!”说完,牵过岑萌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95章 我们出柜吧 “你刚刚好帅!简直帅得爆表!”岑萌星星眼她师姐。 想想她师姐之前威武雄壮收拾于戈的样子,也是醉了。她怎么就这么爱她呢?怎么就总能给她惊喜呢?如果不是在大街上,顾忌着走了鱼戈会不会来鸟戈、兽戈,岑萌真要按住她师姐这样那样了。 陶嘉然倒是没她这么乐观,对她的崇拜也提不起兴致。她皱着眉头,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 于戈是个小人,受了气理所当然地想要报复。但是越是这种人,越是欺软怕硬。如果他想要报复的对方是个没钱没势的,他就会嚣张得无所不用其极,因为无所顾忌,他以为对方不过如此,亦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若对方是个大有来头的,他就要仔细掂量掂量报复的收益成本分析了。陶嘉然深知,在他这种人的思维中,别人也如他一般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对方是否会采取行动,并不取决于对方是否还击,而只在于对方有没有能力还击。 所以,陶嘉然一反自己低调的性格,刻意地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灌输给他,其目的无非是让他知难而退,不敢再窥探她们的*。于戈也定然会上道,因为他怕得罪权贵,怕自己丢了前途,甚至 丢了性命。他认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都是心思狭隘、唯利是图的小人。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她和岑萌的事,终究是个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握住的把柄。今天解决了于戈,天晓得明天会不会再有人拿她们的事儿做文章。她和岑萌在一起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女人在恋爱,她们背后有岑家、有江家甚至包括季家的庞大利益圈,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陶嘉然想想都觉头疼。她只想和心爱的女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却没想到还要面对这么多的罗乱。还有盛之樱那个女人,陶嘉然想到这个不省心的货,更觉头痛。从于戈的所作所为,陶嘉然都能想到这货根本就没做到自己要求的“封口”,这女人绝壁就是想看自己的热闹啊,看热闹不怕事大,简直不用怀疑。 陶嘉然宁可遇到个猪一样的队友,也不想遇到这种狐狸般的队友。 若想防患于未然、一劳永逸,或许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陶嘉然盯着岑萌黑溜溜的圆眼睛。 “萌萌,我们出柜吧!” “啊!” 狐狸般的盛之樱这会儿正鼻孔喷火,大马金刀地霸|占着齐洛办公室的大班椅。 齐洛的御用狗腿大堂李经理化身李公公,哈着腰、陪着笑,唯恐惹毛了这位祖宗。啧啧,瞧这一脑门子红头发,这得火成啥样啊?话说,上回来没见这么短啊?纹理还弄得这么奔放……李经理 忍不住腹诽,又暗暗叫苦:老板哟,您可是真坑我啊!这主儿是我能拦得住的吗?您说您一单身的,谈个小恋爱不是挺不错的吗?我是真不介意您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只要您年底给我多发点儿奖金就成了。您倒好,消失个什么劲儿啊?还说这位盛总来了,让我想办法打发了?这是尊大神,是我等小辈能打发的了的吗?我和她,还不定谁打发谁呢! “你们齐总呢?”盛之樱烦躁地手指无意识地瞧着桌子。 李经理哈个九十度腰,一脸标准的服务业微笑:“盛总,您喝点儿什么?茶、咖啡、饮料还是红酒?” “别跟我废话!”盛之樱被他的答非所问惹得愈发暴躁,手掌一拍桌子,蹭的站起,“齐洛是不是躲起来了?怕见我?” “齐总说她最近有事,暂时不来店里,要不您过几天来瞧瞧?”李经理硬着头皮打太极,心里惴惴的,这主儿不会心头火起把店拆了吧?老板不得扒了我的皮啊?哥可不能有事儿啊,哥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等着哥养活呢。 “有事儿?什么事?”盛之樱才不管李经理心里想的啥,斜睨着他,一双凤眼迸射出寸寸冷光。 李经理被她的目光盯得一激灵一激灵的,都想给她跪了,他是真的啥也不知道啊!老板要办什么事,没告诉他,他哪敢问啊? 他实在没招了,只能祭出最后一招——苦情戏。 “盛总啊,您行行好,我就是一打工的,老板的事儿我是真不知道。您别为难我成吗?我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七岁的娃儿,一大家子指着我赚钱呢……”巴拉巴拉巴拉…… 盛之樱被他的絮絮叨叨烦死了,想来对个无辜的第三人施|淫|威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李经理的继续煽情。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盛之樱修长的食指一伸,冲着门的方向,分分钟让李经理消失不见。 “额……”李经理挣扎着捡起掉落在地摔个细碎的下巴,壮着胆子,“盛总,那个,您要找什么,您和我说?” 谁告诉你我要找什么的?盛之樱凤眼一瞪,吓得李经理一哆嗦。 “李经理,你应该听说过我吧?” “听……听说过。” “那就好。”盛之樱说完就不再言语,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李经理被她盯得脊背发凉,回味着她刚刚那句话,明白了。您是说您想得到什么可以无所顾忌对吗?走的是霸道总裁狂霸酷炫拽的路子?可是,哥好恨你们有钱人以权势压|人。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李经理叹了口气,至少这祖宗现在自己是得罪不起的。 “您有事儿喊我……”李经理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他前脚刚关上门,盛之樱充满电似的,先是在齐洛的办公桌上一通划拉,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果然和设想的差不多。 “狠心的女人,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还敢关机!”盛之樱边拉开齐洛办公桌的抽屉,一边愤愤地小声抱怨。 齐洛这女人永远对她冷冷的,无论她怎样热情如火地扑上去。原本是刚刚剪了个新发型,想来店里瞧瞧她看能不能给她个惊喜。没想到电话、短信均是石沉大海,甚至后来关了机。 盛之樱关心则乱,心里是真有点儿毛了,想着想着就不往好处想了。她一开始设想是不是齐洛的手机丢了?这倒没什么,一个手机而已。可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来,盛之樱担心她会不会出了意外。急火火地加大油门直奔齐洛的店,甚至路上做了最坏的打算,联系了最好的医院,还有交警队。不知道蹽到哪去的齐洛,肯定是想不到此刻有一大波预备队等着为她服务呢。 抱怨归抱怨,到了店里,听了李经理说的话,盛之樱算是松了一口气,基本上齐洛没出什么意外,只是有事不在。可轻松之后,盛之樱又开始恨上了,什么“有事不在”,分明就是想躲她! 话说她有那么面目可憎吗?不就是想搞个对象、谈个恋爱吗?又不是要吃了她! 愤愤然,盛之樱拉开了桌下的几个抽屉。 齐洛从没有锁抽屉的习惯。也难怪,她是这儿的老大,除了小贼,谁敢触那个霉头来翻她的东西? 偏偏此刻就有个姓盛的小贼。 第一个抽屉里,并不满,一个倒扣朝下的相框。盛之樱翻过来瞄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合影了不起啊?还不是分手了?” 相框下面压着个挺漂亮的皮面日记本,很新,显然是刚用不久。 盛之樱做贼似的把那日记本放在桌上,眼神左飘飘,右飘飘。这屋没有摄像头吧?估计齐洛不会那么无聊。在自己办公室里装摄像头?吃拧了吧? 看?还是不看?盛之樱心里的小白人和小黑人开仗了。 “算了,算了,盛之樱,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表装了!”盛之樱自我安慰着,颤着手翻开了日记本。 这也太……太新了吧?玩我呢?这是盛之樱的第一反应。 日记本是空白的,只有扉页上一行清秀的钢笔字: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未尝不可。 “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盛之樱一拍大腿,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她又翻了翻办公桌,果然有几张旅行社的宣传广告。 小心地物归原处之后,盛之樱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对,是我,马上给我查一个人……马上!我不管你动用什么关系,所有人都给我出动!我只要最快知道结果!” 紧接着,又一个电话拨出去:“爸,是我。公司的事儿这阵子你盯着吧。我啊?我要休假……不一定多久,我也不确定……哎哟,我的耳朵,您别喊啊!行了行了,您别激动,血压高了一会 儿……公司爱破产就破产吧!我再不走,我的人生就要破产了……” 火车就要开动了。 齐洛一直很喜欢坐火车,虽然现在飞机普遍又快捷,可她还是喜欢坐火车时那样看一路风景。即使慢,却也别有一番惬意。 她想暂时离开这个到处是陶嘉然气息的城市,或许等到她回来的时候,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这一刻,她才清楚地知道,什么钱啊地位啊,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自己的心。如果那颗心满是创痕无法愈合,如果那颗心满是束缚并非自由,那么她永远都会活在那个阴影里,她永远都不会真正地快乐。 她厌烦了曾经的孤独和恐慌。她去看了父母,虽然他们对她依旧是不冷不热,总算是没有把她扫地出门;又知会了齐周,告诉他自己要远行,让他好好照顾爹妈。齐周问她多久回来,齐洛想了想,说她也不知道。齐周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放心吧,多久都没关系,我会照顾好爹妈的。 那一刻,齐洛是欣慰的,也是愧疚的。欣慰于自己有一个懂事的亲弟弟,愧疚于这些年太过苛待他了。 齐洛并不确定到底要去哪里,她想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吧,走到哪里算哪里,总会有看开、走腻的那一天。 车厢里很是空旷,还没到春运时节,返乡的大军还没有涌上来。齐洛喜欢这种空旷与闲适,心无杂念地望着月台上的隆冬景色,想着可能落脚的城市的风景。 “自己一个人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齐洛错愕地看着如入自家门般熟悉地坐在对面的盛之樱,半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人的能耐了,这种手段只能用“阴魂不散”来形容。 “火车开动了……”盛之樱呲着一口白牙,笑得好嘚瑟。她知道这意味着齐洛跑不掉了,不枉她费尽心思、火急火燎地追寻。 齐洛偏过头,看着车窗外,不理她。 盛之樱凑过来,那颗火红的脑袋倒真像是一团火,声音透着魅|惑,把齐洛的心也燎着了。 “想不想谈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 “……”   ☆、第96章 女人的直觉 “啧啧啧,捞着条大鱼哇……”岑萌没想到两个人从于戈身上搜出来的储存卡里竟然有这么丰富的内容。 储存卡一共有两张。一张里存着于戈偷拍的两个人的照片,张张显示着两个人的亲密,只是离得远,若非熟人,还真看不清这两个亲密的女子是谁。估计于戈后来也是太过贪心了,想拍得清楚些,结果就被抓了个现行。 另一张里的内容就丰富了,密密麻麻排满了“华文”的各种信息,有公开的,也有商业机密性质的,甚至有大量的“华文”不同时间段的财务报表,其详细程度让陶嘉然都忍不住咋舌。 这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驻外经理能够弄到手的机密。“华文”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我们现在手里有了于戈的把柄,就不怕他泄密了。”岑大小姐一向想得简单又直接。 她点指着电脑屏幕,“就这些,就足够于戈坐牢的了。就算他手里还有我们的照片,也不怕了。” 陶嘉然从来不是个轻易乐观的人,手指搭在鼠标上,她半晌没有做声。 “想什么呢?”岑萌胳膊肘顶顶她,嗔怪她不理睬自己,“傻了啊?” “不是,”陶嘉然眉头紧皱,“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岑萌历来喜欢听她师姐缜密的分析,就像柯南到现在没结局照样有人爱。 岑萌自动自觉地坐在她师姐的膝盖上,打算给自己找个最舒服的姿势来听她师姐细细八来。 陶嘉然自然地环住她。 “你看,这些报表有多详细?这是于戈一个人能得到的吗?如果我猜的不错,‘华文’里现在还有内鬼,很可能还不是一个人,至少财务内部或者管理层有一个,不然拿不到这么详细的财务报表。这些报表我大概看了看,基本上和真实情况相差无几。” 岑萌哀叹一声,无力地靠在她怀里,“为什么要有这么多内鬼啊?好麻烦!” 陶嘉然苦笑着搂着小丫头,她也不希望这样啊。可实际情况就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利益纷争,有利益就有人想得外财、走邪|路。 “会是李禾他们吗?” 陶嘉然摇摇头,“应该不是。李禾他们应该是只想为自己求财,背后不会有什么*oss。” “那会是盛之樱的人?” “也许。不过以我对盛之樱的了解,她虽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不会下作。这些内鬼,除了可能是被于戈鼓动为他做事的,没准就是还有第三方力量安插|进来的了。” “太复杂了……”岑萌苦着小脸,“陶嘉然,我好讨厌麻烦。” “是挺麻烦,”陶嘉然也忍不住苦了脸,“如今之计,两件事不得不做了。一是暂停下关于‘华文’的收购谈判,这里面的是是非非不得不查;二是……” 她说着,偏过头看看怀里的岑萌,岑萌也在她停顿的一刻和她四目相对。 小丫头湿漉漉的圆眼睛像是无辜的小鹿,陶嘉然真心不想把她牵扯进复杂的世事中,可又能怎么办呢?有些事是不得不做、不得不面对的。她叹了口气: “我们不得不出柜了。” “……”岑萌闻言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小声问:“非得吗?” 她忐忑的样子让陶嘉然心疼,扳着手指为她解释出柜的必然性。 “你看,于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儿,这是明面上的,可隐藏在暗处的,究竟还有什么人,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你、我如果只是普通人,那谁都没权利管我们。可我们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 了,岑家的‘华实’、‘华文’,我亲爹的‘大江’,还有你妈妈的季家,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呢!我们已经不是在简简单单地谈恋爱了,况且除了于戈的事儿,我更是担心在暗处还有人盯着我们,想拿我们的事儿做文章。萌萌你想,如果真的因为我们的事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们又对得起谁?” 不等她说完,岑萌离开她的膝盖,站起身,俯身审视着她。 “你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她不喜欢她师姐在意别人的目光多过在意她。 “我在意别人的目光也是为了我们能够长久。”陶嘉然坦然凝着她。 “出了柜,就能长久了?”岑萌神色复杂,陶嘉然一时没读懂。 岑萌说罢,突然有点儿害怕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扭身回了自己房间。 陶嘉然无奈地倚着门框,远远瞧着小丫头背对着她,抱着大白坐在床头,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瘦弱的肩膀更显得单薄。 在她身后坐下,沉默了一会儿,陶嘉然柔着声音: “你不是一直想跟你爸妈出柜吗?不还说追到我之后,出柜就是件特别值得炫耀的事儿吗?现在,怎么了?还是你觉得你还没追到我?”陶嘉然逗她,不愿见她消沉的样子。 “不一样,不一样的……”岑萌摇头。 陶嘉然长臂一伸,把她和大白一起抱在怀里,活像一家三口似的。岑萌的颓然让她心里也是一黯。 “陶嘉然,你知道女人的直觉吗?” “?” “算了,你这么理性,都不算女人了。” “……”妹子,你骂人呢?还能不能聊了? “我们出柜,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掌握主动权,这样就没谁可以利用这件事了。就算是谁对岑家不利,你爸爸也可以把握先机。”陶嘉然耐心地为她解释自己的考量。 “爸爸要是知道你这么顾全大局,指定高兴。”岑萌撇了她一样,凉着声音。 “……”陶嘉然不欲和她计较,“所谓‘女人的直觉’又是怎么个意思?” “第六感你理解吗?我心神不宁的时候,钱包就会丢;从小到大,每次考完试,成绩不好,直觉都会告诉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 “对,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感觉很不好,我觉得我们出柜之后会出大事,很强烈的感觉。” 陶嘉然沉默了。她又何尝不担心?岑子实会同意她俩在一起?还有季女士,她那位威武霸气的丈母娘兼舅妈,对她左提防右提防,会让独生女和她一个女人在一起一辈子? 如果时间允许,陶嘉然真想一直耐心等待,等到自己有能力去担负起岑萌的幸福,再让她的爸妈知道,这样自己也有了筹码。可现实情况不允许啊,如果她和岑萌的事儿真的被人盯上爆了出 去,那样的无法想象的局面是陶嘉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她不信以岑子实的为人、以季女士的修养,加上自己的血缘,他们会对自己和岑萌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顶多,就是强加干预,至多就是制造各种障碍让两个人分开。陶嘉然自问,是否确定这辈子就是岑萌了。是,无论问几次都是这唯一的答案。还有岑萌,她相信她和自己的答案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既然两个人的心只属于对方,那还怕什么?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岑萌心里已经打怵,她师姐的沉默更是让她害怕。 “你……害怕了?”岑萌问得发抖,如果她师姐也害怕了,那她的世界也就坍塌了。 “没有,”陶嘉然抱紧她,“你别担心,我保证,就算我们出了柜,也不会有事的。只是你爸妈需要时间来接受……” “如果出了事呢?”岑萌没法不担心,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和霉运挂钩的第六感不停地侵袭着她的神经。 “如果出了事……”陶嘉然咬了咬嘴唇,“我们共进退!” “如果无路可退呢?” 陶嘉然愕然,低头看着她,“萌萌,你爸妈是爱你的。” “我爸妈是爱我的……”岑萌喃喃地重复,“所以他们不会太为难我们,对吗?” “……对。” 岑萌撇开大白,突地跃起,拎住陶嘉然的领口,几乎是一字一顿的: “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眼圈红个通透,两行泪顺着眼角滑落。 “不会,不会,”陶嘉然抱紧她,“萌萌,放松点儿,放松点儿好不好?” “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你甭想撇下我!” “不撇下你,不撇下你……”陶嘉然心中涩然,忍着泛上的疼痛更紧地环住她。 岑萌无力地瘫|软,“爸妈明天就要回来了……” “嗯。” “陶嘉然,你爱我吧!” “!” “一直爱我,一直到天亮……我不说停,你不许停……”岑萌呓语般。 “萌萌,明天不是世界末日。”陶嘉然的理智告诉她,小丫头把负面情绪极端化了,事情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可她的心还是随着小丫头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不想吗?”岑萌像是根本未听到她的回答,引着她的手掌,探进自己的睡衣里,顺着肌肤划过,声音魅|惑而诱|人,“陶嘉然,你不想吗?你摸摸,它们都为你……渴|望成什么样儿了……” 面对心爱的女人,陶嘉然不是柳下惠,可她此刻真的没心情做那档子事,她满脑子都是明天可能要面对的种种。 “萌萌,我们今晚不……好不?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我害怕!”岑萌的声音透着哭腔,还有一丝陷入情|欲的无助,“求你,陶嘉然,做点什么吧,别让我再想那些事儿了……求你了……” “乖,别哭,我会心疼……”陶嘉然吻|干她的泪珠,终是不忍心她内心所受的煎熬,关灯,拥她入怀。   ☆、第97章 我爱萌萌 岑子实的书房。 “‘华文’谈判的事儿进展得怎样了?” “进展不是很大,”陶嘉然如实回答,“而且,有件事儿得跟您汇报下。” “什么事儿?”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暂停关于‘华文’的收购谈判。” “哦?说说理由。” “您看这个。”陶嘉然说着,将从于戈那儿搜来的储存卡插|在岑子实的电脑上。 岑子实半晌没言语,这里面的内容着实把他惊着了。 “这个卡,怎么来的?” “从于戈那儿得来的。于戈是‘盛世’的商业间谍,不久前被我发现,请示康总辞掉了他。哦,对了,他被辞之前是‘华文’驻c城的业务经理。” 岑子实凝眉,“一个小小的驻外业务经理能弄到这些报表?” “您说得对,这也是我担心的。如果‘华文’的财务部门没有内鬼,以于戈的职位是不可能得到这些的。” 又是内鬼?岑子实盯着电脑屏幕,思索着。 陶嘉然又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暂停‘华文’的谈判。” “你想得很周全,”岑子实微露赞赏,继而又有了疑问,“可这个叫于戈的,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 来了!陶嘉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涌上的紧张感,“关于这件事,我接下来跟您说的这些,不论怎样,您都别激动、别生气。” 岑子实狐疑地看着她,着实猜不透她要说什么,还让自己“别激动、别生气”?以这孩子的人品,他不信她会和于戈同流合污。 “你说。” 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陶嘉然也豁出去了,于是将她与岑萌如何被跟踪、被偷拍,她又是如何制伏于戈搜了他的身和盘道出,只是关于遇见齐洛的事隐去不说。 岑子实一惊,他想不到他只是出国短短几天,他的家人竟然被偷拍。不过,一个念头也闪了出来,嘉然和萌萌,两个女孩子,有什么值得于戈去偷拍的? 两个女孩子! 岑子实倏的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子,那张年轻的脸变成了姐姐的脸,还有——萌萌! 不可能! 岑子实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了一身冷汗,见鬼似的盯紧陶嘉然,他喉咙发紧,大脑都是麻的,不相信那件事,却还是忍不住。 “你……你和萌萌?你们……”岑子实的右手青筋暴起,被紧紧攥住的鼠标发出“吱吱”的塑料摩擦声。 他的神情让陶嘉然愧疚,低着头,咬紧牙关,陶嘉然终是坦然地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 “是,我爱萌萌,我们在一起了!” “胡说八道!”岑子实疯了般抓过手头的鼠标,照着陶嘉然掷了过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 陶嘉然下意识地闭眼,却并不躲开。黑色的鼠标,裹挟着风声,带着一截被扯断的线拍在了她的眼角,又“啪”地砸落在地板上。 眼侧一凉,陶嘉然抬手一抹,殷红。她自嘲地一笑,盯着地板上的花纹,不做声。 她凉薄的笑,还有那鲜红的血,刺痛了岑子实的心。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想去看看她要不要紧,却在迈出一只脚的一刻生生收了回来。 她都做了什么?她爱上了她的表妹?呵,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妈妈不过是喜欢个女人,她呢?不光喜欢女人,还祸害到自己家来了!萌萌那么单纯的孩子,怎么会?怎么会懂得这些? 他们的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她是姐姐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岑子实甚至想要把能够给她的都给她,只要她的能力足够支撑,他愿意把整个“华实”托付给她;他想看她风风光光地披上嫁衣,只要她喜欢,只要是个可靠的男人,无论怎样的家世,岑子实都愿意接受,只要她过得好。他对她寄予厚望,他觉得她像自己,无论是性格、为人处世还是价值观。有了这样一个后辈,岑子实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没白活,总算是自己的一切后继有人。他愿意拼尽全力去培养她,助她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星。可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所谓遗传吗?她妈妈喜欢女人,所以她也喜欢女人? 曾经别人伤了这孩子,自己心心念念地心疼她,发誓要为她出口恶气。现在自己却伤了她,那抹鲜红宛若一根利刺,直直插|入岑子实的心脏,他被愧疚和愤怒折磨得不堪重负。 书房里一时静寂如坟墓。 其实,从岑子实大骂着扔鼠标、陶嘉然受伤,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这样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另一个房间里的母女俩。 岑萌正被她妈拷问得苦不堪言。你说这老太太出了趟国跑那么远的道儿回来不说好好歇着,倒来她房间和她唠上了家常,恨不得把她这几天每小时每分钟每秒都做了什么全弄清楚,害得岑萌的小心脏一揪一揪的,她怎么就有种她妈已经知道了什么的感觉呢? 还有昨晚的床|笫劳累,岑萌都不好意思喷她师姐。是谁说的没心情的?是谁说的没状态的?是谁后来如狼似虎的?陶嘉然你敢不敢承认啊?你是恐怕别人不知道你三十了吗?那你到四十的时候得啥样?姐的小身板还能抗的住吗?岑萌腹诽。又忍不住担心书房里的陶嘉然,不会吃亏吧? 越想越觉忐忑,岑萌支楞着耳朵留神那边的动静。 “小崽子,你听我说话呢?”季女士也是习惯了被当成焦点的主儿,可不喜欢小崽子听她说话的时候走神。 哎哟,妈啊,你是更年期了吗?咋这么唠叨呢?岑萌苦着一张小脸。 季女士挑眉,话说小崽子脖子上是什么东西?虽然被睡衣领口遮住一半看不太清楚,可那颜色,那形状……季女士呼吸一窒,那是…… 没等她抬手掀起岑萌的睡衣看个究竟,就听书房那儿传来岑子实的暴怒声,接着是一阵摔东西的乱响。 岑萌吓坏了,也顾不得她妈了,蹭的蹿出房门。 季女士也很是疑惑,这是怎么了?子实对嘉然发火了?还有小崽子刚刚,急得倒像个剁尾巴兔子。 季女士也跟了过来。 “陶嘉然!”岑萌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了血溅当场的她师姐。 “怎么弄的?”岑萌一个箭步冲过去,搂过她师姐的脑袋,小心地查看那伤口,余光划过地上的被扯断的鼠标,惊呼出声: “爸!你为什么打她!”如果对面这人不是她亲爹,她铁定跟他拼命。 岑子实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看她搂着陶嘉然,更是怒火攻心,原来不是嘉然一厢情愿,他那单纯的闺女什么时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岑子实脑中电光火石,此刻才意识到似乎萌萌一直对嘉然有着异乎寻常的亲|热,他竟想当然地以为她们姐妹情深,还大感欣慰,再不用担心萌萌欺负身世凄惨的表姐。 原来如此! 岑子实红着眼睛,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抖着手指着两个人:“你们……你们……” 岑萌一点儿都不喜欢她爹现在的样子,还有之前打了她师姐,不能因为你是长辈就随便打人吧?下巴一扬,拼了,“对!我们在一起了!早就想跟你们说了!” 这一幕恰被晚一步到来的季女士看到,她倒吸一口凉气,扶住门框,才勉强没让自己被击倒。 “萌萌……”陶嘉然不愿她和父母闹僵,轻轻摇头,示意她收敛些。 岑萌会意,更心疼她,湿漉漉的双眸胶着:“疼吗?”手抚上陶嘉然的额角。 血已经凝住了,岑萌却觉得那血痕那么烫,烫得她生疼,心都被熬煎得难挨。 “不疼……”陶嘉然攥过她的手,握在手心。 岑子实的心却在这一刻缩成一团,两个人的样子和姐姐与芷言姐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最后化作了奥克兰公墓里的两座紧紧相挨的墓碑。不能这样!不能让她们这样!否则结局就像姐姐和芷言姐……岑子实只想不顾一切地隔开那两个人,分开,一辈子不要再见,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见……就不会有眼泪,就不会有伤害……他不管不顾地抓过顺手能抓住的东西,朝着两个人扔了过去,他要分开她们,分开…… “混蛋!”他听到自己歇斯底里的声音。 “萌萌!”季女士吓坏了。那是个大理石的镇纸,正朝着岑萌的方向飞了过去。 闷哼一声,陶嘉然右肩狠狠一痛,几乎失去了知觉,紧接着是钻心的疼,冷汗直冒。 镇纸崩落在地板上,碎做两截。 季女士一颗心提溜到嗓子眼,又回归了原处。她刚刚看得清楚,子实定是昏了头了,镇纸是奔着萌萌去的。萌萌根本就没意识到危险,是嘉然,把萌萌护在身前,用自己的整个后背对着危险来临的方向。 这份在意,季女士也不得不动容。陶嘉然瞬时的反应,绝不是刻意而为,那是发自内心的本能。怕是只有将对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才会做到吧?那一瞬,季女士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攸关性命,嘉然会把生的机会留给萌萌。 她一度以为两个人不过是小孩儿一时图新鲜有趣,不过是年轻人未经世事、不懂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情深至此了?难道是她看错了?可,不管多深的情,都不可以啊! 季女士又是心惊又是怕。   ☆、第98章 逝去的爱 这样的气氛陌生得让岑萌害怕。 岑萌从小就弱气,她爸对她虽然不至于百依百顺,但总是很温和的,尽可能地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加之她小时候身子骨又单薄,她爹妈尤其是她爸恐怕她受了气早夭再断了岑家的香火,也就挺纵容她,只要不出大格,岑萌撒个娇耍个赖的也都不和她一般见识。 岑萌被养得很精细,基本上是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若非要说挫折,怕是追求她师姐过程中受过的挫折算是她有生以来经历的最大的了。 这样的成长环境,自然就造就了她潜意识里的“理所当然”。被爸妈宠着,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她会尽情地撒娇,用她自己喜欢的方式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简直是太过顺理成章的事。一旦这种环境变了,她爸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风趣幽默”的代名词,岑萌的大脑就当机了。特别是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岑子实,那么陌生,是她从没见过的,她甚至幻想是不是她爸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刚刚本能地吼出的对她爸的不满,现在也随着她意识到的冰冷的氛围而消散不见。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攥紧陶嘉然的手。岑萌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转过身去看看她师姐伤得如何,陶嘉然何等硬气,那镇纸招呼在身上都能让她闷哼出声,那得多疼。可她却被岑子实眼中的失望和暴怒摄住了。她爸从没用那种眼神看过她,岑萌被盯得心中慌乱,不敢动,求助地看向她妈,盼着她妈能替她解围。 季女士可不是惯孩子的家长,一记绝杀力毙她于刀下。 “嘉然,我们不可能同意你们的事儿。” 岑萌悲哀地发现她妈压根就不跟她对话,招招式式都是奔着她师姐去的。妈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行吗?陶嘉然已经伤成那样了,你好意思再为难她吗? 心中的激愤竟是壮了岑萌几分胆子,不能让她师姐被她妈欺负了去。 “妈!你想说什么,爸,还有你,”岑萌硬着头皮顶住她爸的冷光,“你们想怎么样,都冲我来!把她打成那样,你们还想怎样?” 她爸被她回护陶嘉然气得直哆嗦,她妈倒是镇静得多。 “萌萌,这儿没你的事儿!” “怎么就没我的事儿!妈你看清楚,”岑萌扣着陶嘉然的手,举到她妈面前,“这个人,她是我师姐,是我喜欢了七年的人!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我学她的字,我考上她读过的大学,我接近她,我让她也喜欢上了我。所以,爸,妈,是我先喜欢上她的,是我引|诱的她,你们要打要骂冲我来!” “萌萌……”陶嘉然动容于她的回护,更想止住她,局面如果僵了对谁都不好。 季女士已经被岑萌的话惊在当场,她那纯良的小崽子,居然早已经对陶嘉然动了那番心思?她自认为对岑萌从小到大的所有动向,从行为到心理都摸得一清二楚,甚至感叹过她的闺女怎么就没有过青春期小女生对小男生的种种萌动?虽然这样很让家长省心,可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谁承想,人家早萌动了,只不过和小男生无关,人家爱上的是大姐姐。 失察,失察啊。季女士这个悔啊,早知如此,就该把萌芽扼杀在襁褓中。然而,即使重来一次,她真能发现所谓的萌芽吗?季女士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娃儿,这孩子的心思竟深到这种程度了吗?作为亲妈,季女士感觉很不好。 岑萌越说越是兴起,她按住陶嘉然的制止:“陶嘉然,你还要替他们说话吗?他们打了你,一次还不知足,打了你两次!” 岑子实沉着脸,黑透了。 岑萌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得理不饶人”,她的舞台又回来了。 “萌萌,你爸不是故意的……”陶嘉然压低声音。她怎么就觉得气氛这么诡异呢?明明是苦情戏,愣是有发展成喜剧的趋势。 好在季女士及时挽救了局面,硬是把剧情拉回了正剧的轨道。她打断了岑萌,依旧是对着陶嘉然。 “嘉然,你或许觉得我们不近人情,觉得我们是老古董。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你舅岑子实,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女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儿,个人有个人的生活方式,别人无权置喙。但是,你和萌萌不同,将来终有一天,你们会感激我们今天的不接受……” “妈你不讲理!别人就行,我们就不行,搞双重标准吗?还是你们怕岑家后继无人?你们放心,我们会生个孩子给你们玩的……唔……” 岑萌还想把她的种种对未来生活的伟大构想告诉她爸妈,却被她师姐捂住了嘴。 陶嘉然轻轻摇了摇头,让她不要插|嘴,别再惹怒她爸妈了。 季女士很想捂脸,她真后悔当年没掐死这小崽子,还要“生孩子”?你现在连准生证的问题都没解决呢! 有些话真是不得不说了。 “我们这次出差,去了哪儿,想必你也能猜到吧?”季女士看着陶嘉然,无视她家小崽子。 陶嘉然不知她要说什么,凝眉,盯着她,不做声。 “不错,我们去看了你妈妈……” 陶嘉然绷紧了神经。 “不光是看了你妈妈……” “宝华!”沉默半晌的岑子实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子实,”季女士转头,“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瞒着她的必要吗?” 岑子实再次陷入了沉默。 陶嘉然看看她舅,又瞧瞧她舅妈,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似乎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们……还看了谁?”陶嘉然听到了自己的颤音。 “你知道你妈妈和谁葬在一起吗?”季女士凉凉的声音,不亚于隆冬时节被冻得坚硬的冰块,陶嘉然的心被冰个通透。 “和你姑姑,你的亲姑姑。” 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汉语,为什么她听不懂了? 陶嘉然怔忡地看着她舅妈,刚刚是她幻听吗?她说她亲妈和她亲姑姑葬在一起?岑子实不是说她妈和她的丈夫在一起吗?不是说他们很恩爱吗?她姑姑又是怎么回事?她还有个姑姑? 陶嘉然拧头看向岑子实,一脸的困惑。 岑子实歉然:“嘉然,我骗了你。你妈妈的爱人,其实是你的亲姑姑,她叫江芷言。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你妈妈的事心里有阴影,没想到你也……” “她们是……”陶嘉然难以置信。 “她们是一对儿,”季女士接过话头,“我们几个人,包括你爸爸、你薛姨是从小一起玩儿大的。你妈妈很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姑姑,后来她们在一起了。可因为这件事,我们几家也被搅得一团糟,尤其是岑家和江家。你姥爷和姥姥发现了这事儿,以你妈妈为耻,以断绝父女关系、母女关系要求你妈离开芷言姐。你妈妈是个执拗的性子,越让她如何,她越不如何。她偷偷跑去江家,要和芷言姐‘私奔’,没想到却遭到了芷言姐的拒绝。后来芷言姐就失踪了,江家也搬离了a城。你妈妈疯了般找她,甚至偷偷动用你姥爷的人脉。再后来,你妈妈也失踪了,你姥爷和姥姥也因此郁郁而终。特别是你姥姥,她只你妈妈一个女儿,爱若至宝,更是寄予厚望。出了这档子事,你姥姥好强得很,她恨你妈不争气,一气之下把家里所有和你妈妈有关的东西都烧了个一干二净。” 陶嘉然低头不语,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上一辈竟有这样的惨事。 岑萌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儿,心道难怪她爷爷不让她学她姑。可抛除其他的,她真的蛮佩服她姑对爱情的执着的。原来她的姑姑和陶嘉然的姑姑曾经是爱人。岑萌出神地望着她师姐,更觉得她们怎么这么有缘。 “老人过世之后,你舅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你妈妈在新西兰,就去找她。可见面之后,她什么都没说。直到前一阵,你薛姨找到了你舅,我们才知道你妈妈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把最后的心愿托付给了你薛姨,包括告诉我们关于她的消息,特别是当年生下了你的事儿……” 原来过往种种都是她自以为是,她以为她即使从小无父无母,至少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却原来真相这么伤人。如果她妈妈爱的是她亲姑,又为什么和她爸生了下她? “后来呢?”陶嘉然太想知道更多的真相了,以至于忘了出柜的初衷。 “说来也是凄惨,”季女士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当年你姑姑之所以避开你妈,是因为她得了绝症……” “绝症?” “是,绝症。她怕你妈知道真相,硬着心肠对你妈妈,想让她以为自己变了心,也就慢慢死了心。你姑姑怕你妈找到她,就躲去了奥克兰。谁承想你妈妈竟然最后真的找到了她,好歹见了她最后一面。再后来,你姑姑就葬在了那里。你妈妈就这么郁郁寡欢了此余生……”季女士说不下去了,想到芷言姐那么美好的人,还有子华,就算季女士一向不喜她,可毕竟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   ☆、第99章 绝症 “妈!就因为姑姑当年和江姑姑的事儿,所以你们就不让我们在一起?”岑萌打断季女士,愤愤地替自己抱不平。 “这条路没有好结局……”季女士深深看了她一眼,“萌萌,我和你爸爸都老了,禁不住折腾了。这条路太难走,你还年轻,不知道世道的艰辛……” “可是,妈,如果姑姑当年不是因为爷爷奶奶的反对,也不会叛出家门,更不至于和江姑姑错过那么多年!”岑萌一语点破其中的关键,又龇着小虎牙吓唬她妈,“妈,你们这么反对,就不怕我学姑姑吗?” “!”季女士还真想不到小崽子胆子这么大,敢威胁老娘了都? 季女士可不是吃素的,“打蛇打七寸”,小崽子的要害在哪儿,她门儿清。闲闲地撇了一眼陶嘉然,季女士开口了: “你不怕陷你表姐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陶嘉然果然皱眉。 季女士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她就知道小崽子爱情至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陶嘉然却是个道德感极强的人,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让自己喜欢的人背父弃母。 岑萌不服,列着架子还要跟她妈讲道理,被陶嘉然拽住胳膊。 “萌萌,先听我说……” 见岑萌安静下来,陶嘉然看了看岑子实,又看了看季女士,想了想措辞,缓缓开口: “我理解您二位的心情,我知道对任何做父母的来说,都不会轻易接受这件事……我发现人生真是无常,就在两个月前,我都没想到我会喜欢上萌萌,就像我根本就想不到我会和大名鼎鼎的岑家有血缘关系,而且还是江家的独生女,”陶嘉然苦笑着摇摇头,“这两个月经历的,就像过山车一样,比我头三十年经历的加在一块儿都热闹。” 岑萌心疼地看着她师姐。 “岑总,”陶嘉然凝着岑子实,“我知道你对我寄予厚望,还有我爸,你们都希望我好,能把上一辈的产业光大。” 岑子实微微动容,暗叹这孩子依旧是不开口叫自己“舅舅”。 “‘大江’和‘华实’,我会选择‘华实’,因为我对‘华实’有感情,这是其一;其二,你们也能想到,因为我爱萌萌。” “陶嘉然……”岑萌望向她的目光柔得能掐出水来。 老娘什么都没看到。季女士无语望天。 陶嘉然冲小丫头笑笑,又接着说道:“如果去‘大江,’就要跟萌萌两地,我舍不得她。而且,我相信,萌萌也愿意让我留在‘华实’,毕竟这是岑家的产业……” “我还没把‘华实’交给你呢。”岑子实黑着脸,个小丫头不要太自信了,虽然你的资质比萌萌强得多。 陶嘉然微微一笑:“我知道。我从没奢求过您能把‘华实’交给我,我只想用时间和我的打拼向您证明我有这个能力。您一直都是我的偶像,从大学毕业入职的第一天起,我的理想就是成为像您那样成功的商人。如果不是发生于戈偷拍这件事,我想我不会对你们出柜的,我会用几年时间来证明我有能力给萌萌幸福。” 陶嘉然拂过岑萌柔|软的发丝,“萌萌的性格,与世无争,更受不得委屈,简单又直接,我真的不敢想象她嫁给哪个男人,会被用心地呵护。” 岑萌被她的温柔话语感动得眼圈都红了,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怔怔地看着她师姐。 “别把世上的男人一杆子全打死。”岑子实凉着声音替全天下的好男人主张。 “您当然是好男人,”陶嘉然不忘轻拍她舅的马屁,“不过别的男人就不好说了,尤其是那些富家子弟,有几个能真正疼惜家人的?而且,即使没有喜欢上萌萌,我也不会结婚,这点怕是又要让您失望了。” 岑子实皱眉。 “我喜欢女人,天生的,只和女人在一起过。过去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想我知道了,是因为遗传基因。” “你这是在责怪岑家的基因吗?”岑子实沉着声音。 “不是责怪,”陶嘉然摇头,“您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吗?我一毕业就阴差阳错地进了‘华文’,竟是我生母家族的产业。后来又遇到了萌萌,居然是我的表妹。再后来,机缘巧合到 了岑家,见到了你们,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又知道了我的生父……包括和薛姨结识,这一切都不是我让它们发生的,而是命运在推着我一步步朝前走。现在,你们又告诉我我的生母和我的亲姑姑曾经那么相爱,您告诉我,我可能再放开萌萌吗?就因为父母不同意,世俗不认可,她们阴阳相隔,只有到了另一个世界才能在一起永不分离,可那又有什么意义?这一生,除了苦,还有什么?我不会让我和萌萌重蹈覆辙。你们觉得是因为她们偏执于彼此才造成两个家庭的悲剧,可你们想过没有,若没有以亲情相要挟的捆绑,她们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岑子实沉默了。 他想到了年轻的时候,自己还在读中学,每天被宝华缠得满头包,忍不住向姐姐抱怨。他记得姐姐当时苦笑着拍拍他的脑袋,“小石头啊,慢慢你就明白了,喜欢个可以喜欢的人,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岑子实那时不懂,他只清楚地记得那段日子父母的责骂声,责骂姐姐,然后就是摔东西的声音。姐姐每每直接摔门而去,剩下父母互相责备没教育好孩子。他的母亲,曾经的大家闺秀,是人人称颂的贤妻良母,又是官运亨通、家庭事业两不误,人人羡慕,那时候竟像个骂街的泼妇,不停地质问子华为什么让她这么失望,为什么要做这种败坏门风的事。 如今他也如他的母亲一般,责备他的女儿、她的外甥女怎么让他如此失望。 岑子实像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季女士担心地凑过去,又暗暗抱怨岑子实不济事,就这么败下阵来。她斜睨着陶嘉然,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孩子。这孩子似乎比她原以为的还要善于谈判,几个回合就击中了岑子实的要害,看来在“华文”几年摸爬滚打没白干。 又撇了眼自家的小崽子,一脸的崇拜+感动偎在她师姐怀里。果然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这是逼老娘出大招啊。 “嘉然啊,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能给萌萌幸福吗?” “是。”陶嘉然面向她,神色坦然。 季女士嘴角一挑,不认同,“将来的事还没发生,谁知道呢!” “时间会证明一切!” “如果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呢?” “?” “妈你说什么呢?”岑萌不满,咒我师姐呢?有意思吗? 季女士依旧不搭理自家小崽子,“嘉然,你先别把话说满。你知道你姑姑怎么去世的吗?” “您说是绝症。” “是绝症,不过绝症也分很多种。可她的病,”季女士顿了顿,目光颇含深意地盯紧陶嘉然,“和你爸爸的是一样的。” “!”陶嘉然错愕中。 “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陶嘉然抿紧嘴唇不做声。 “你说,你喜欢女人是你妈妈的遗传,可这世上,疾病也是会遗传的吧……” 陶嘉然瞬间脸色煞白。 “你爸爸和你姑姑,既然都得了同样的病,那说明什么?你应该能想到吧?” 说明江家的遗传基因有问题,她陶嘉然身上也可能带着这种基因。 对不起了芷言姐,季女士默默告祷,不该拿你的病来说事儿,但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嘉然是好孩子,但我只有小崽子唯一这点儿骨血,不敢拿她的一辈子做赌注。 季女士沉沉呼出一口气,张开眼,重新恢复了淡漠:“嘉然,你要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即使你是个男孩子,即使你和萌萌不是姑表亲,我们也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陶嘉然如遭雷击,整个人脑子都是木的。这么重要的事,季女士没必要骗她,那么她说的就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自己有可能……短命? 痛苦地看向岑萌,陶嘉然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是痛、是恨,是不甘,抑或是无奈?连老天都不容她们吗? “妈你别咒她!”岑萌心如刀绞,她师姐健康得很,能徒手对付三个小贼,能撂倒一个壮汉,还能公主抱,她怎么可能得那种病? “妈你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岑萌愤愤地怒视她妈,又安抚陶嘉然,“陶嘉然,你别听我妈瞎说!就算是遗传病,也是有概率的。你健康得很,不可能得那种病!” 季女士摊手:“嘉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要是在乎萌萌的话,就该知道怎么做。” “宝华,你……”岑子实皱着眉想责怪妻子吓坏了嘉然,可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论亲疏,终究萌萌是他的亲生女儿,两害相权,真要伤害的话,他只能选择伤害姐姐的孩子。 姐,你要是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是会怨恨岑家伤了你又来伤你的女儿,还是会鄙夷岑家终于也有对不起你的时候了?可是,亲情之下,到底谁伤害了谁,到底谁对不起谁,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真的……了”陶嘉然咬唇,深可见血,决然,“……我不会拖累萌萌!” “陶嘉然!你想学你姑吗!”岑萌猛地拽紧她领口,双眸晶莹,“你敢!” “萌萌……你别害怕,像你说的,我这么健康……那都是小概率事件……”陶嘉然强压着心中的恐慌安慰着怀里哆哆嗦嗦的小丫头。 “你要是敢,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这惨景看得季女士也是不忍心,不自然地撇过头,心头闷闷的,怎么好像她成了坏人? 岑子实也是心中凄然,幸好此时一个电话打进来,是薛锦昆的。 挂了电话,岑子实顾不得眼前事,沉着声音:“嘉然,你爸爸病危……”   ☆、第100章 龙凤胎 陶嘉然凝视着挂在墙上的大幅照片。照片上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面容清俊,双目炯炯有神,只是相框四周的黑纱昭示着他的生命已经被定格在某个时刻。 斯人已逝,与他相关的一切都变成了历史,陶嘉然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她终于是在她的生父弥留之际见了他最后一面。江法言是听她叫了一声“爸爸”之后,握着她的手,含笑而逝的。至少在那一刻,他是满足的。 喉间酸涩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这几天实在是伤感得太多了,为上一辈人过往的种种,也为她自己被迷雾遮住的命运和爱情。 暗叹一声,不经意间,香炉中的香已经快要燃尽了,陶嘉然又点燃四炷香,恭恭敬敬举过头顶,拜了拜,小心地插|入香炉中,又对着照片鞠了三个躬,然后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香成灰,胡 乱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过了过久,“哒哒哒”,脚步声自楼梯处传来,薛锦昆一身素服,憔悴着容颜,从二楼的卧室徐徐而下。 “姨,你醒了?” “嗯。”薛锦昆努力扯出个微笑。在江法言的照片前驻足,凝神看了一会儿。 “一直给你爸爸上香来着?” “嗯,”陶嘉然搀着她,移到了客厅的沙发坐下,“姨,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了,也睡不踏实,闭上眼睛都是小时候的事儿,”薛锦昆揉了揉眉心,“你爸爸在天有灵,知道你这么在意他,会很高兴的。” 陶嘉然闻言笑了笑,细心地倒了杯温水,放在薛锦昆面前的茶几上。 “他会怨我不接手‘大江’吗?”陶嘉然盯着眼前的玻璃水杯,虽然她坚持自己的决定,可还是心中有愧,尤其是对已经逝去的人。 “或许会有些不满意吧,”薛锦昆将她黯然的神色收于眼底,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有你的想法,即使他是你爸爸,也不能替你做决定,我想他能够理解的……何况,现在的‘大江’,不去也罢。” 回想之前江法言葬礼前后,“大江”的董事、高管们的一出出闹剧、一副副嘴脸,陶嘉然很是鄙夷,分明就是欺侮江家孤儿寡母没人依仗了。 “姨,你还要回去和他们打交道吗?”陶嘉然一点儿都不希望她姨去趟那滩浑水,她爸过世了,她姨心里够苦的了,不能再伤心难过了。 薛锦昆了然,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心,你姨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公司啊,就由着他们折腾去吧,我也没那个精力管这管那了。” “姨,你要想开。” “姨不会殉情的,你姨唯一的优点就是惜命。”薛锦昆调皮一笑。 陶嘉然默。 “你爸爸最后的心愿就是让我们都过得好,他不会喜欢我们自以为是地做他不希望我们去做的事。” “嗯。”陶嘉然轻轻点头。 如果是她的话,即使自己有一天要离开人世,她也不希望自己在乎的人随她而去,她只会盼着他们在这世上长命百岁、顺意平安。 心中一涩,陶嘉然想起了离开岑家时岑萌的不舍,抑制不住的想念再次涌了上来。不知道萌萌现在在做什么,几天没有她的消息,难道是她妈妈把她的手机都没收了? 联想到离开时岑萌要陪她一起,季女士左拦右挡,又说她去只会“给你表姐添乱”,陶嘉然没法乐观。 思索间,薛锦昆已经上了楼,旋即下来,把个文件袋推到陶嘉然面前。 “差点儿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 “姨,这是?” “你爸爸留给你的。从你说不接手‘大江’那天起他就准备好了,让我有一天他不在了,交给你。” 陶嘉然盯着那纸袋子,抿紧嘴唇不语。 “这里面有一本房产证,是你爸爸在c城置下的,装修、家具都是现成的,他说让你以后有机会就回来看看,不管怎么说,这里也算你的半个家……” 陶嘉然动容,她没想到她爸为她想的这么多,这么周全。是啊,她爸爸的魂留在这里,薛姨在这里,这里真可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家”了。 “房产过了户,就可以了,”薛锦昆又接着说道,“里面还有两张卡。一张八百万,一张五十万。这些本来大部分是股票、房产和基金,但你爸爸说了,年轻人或许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的 投资理念,干脆就留给你钱,是最省事的,你可以用它们做你想做的事。你爸爸还说,准备两张卡,存个五十万的留给你随手用着方便。” 八百五十万……人民币! 这个数字让陶嘉然瞬间大脑当机,呆愣愣的瞧着薛锦昆。 “姨,你是说这些钱……是给我的?” “是,都是你爸爸留给你的。”薛锦昆好笑于她惊愕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陶嘉然眨巴眨巴眼睛,还是难以置信自己突然有了这么多钱。原谅她此刻的不知所措,她从小穷惯了,后来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还小有积蓄,总算是尝到了些小康生活的甜头。这会儿突然让她变成个千万富婆,她还真就一时接受不了。 陶嘉然使劲儿吞咽下一口唾液,总算是没丢了本真。 “姨,你把钱都给我了,那你呢?”她爸不会把家产都给了她吧? “傻孩子,你爸爸怎么会不管我?”薛锦昆冲她挤挤眼,显出和年龄颇违和的调皮,“我们俩一起分了你爸爸的财产……” 说罢,也觉得伤感,钱再多又有什么用,法言已经不在了。 “姨……”她黯然的样子让陶嘉然心疼。 “姨没事儿,姨会好好过日子的。”薛锦昆胡乱抹掉夺眶而出的泪水。 陶嘉然不欲看她难过,忙岔开了话题:“姨,这些钱,都归我支配吗?” “这是你爸爸的个人财产,给你了当然就都归你了……”说着,笑了,“原来你竟是个小财迷。” 陶嘉然红了脸,“我想拿出一些资助给福利院,那儿的孩子太可怜了。” “只要你觉得正当的,值得的,你爸爸都会高兴的,”薛锦昆柔着声音,“嘉然,你很善良,好人会有好报的。” 好人会有好报?如果真是那样,是不是她就可以逃开遗传病的梦魇?就可以和萌萌在一起,再不用怕拖累她? 看着江法言的照片,陶嘉然幽幽地道:“姨,我爸和我姑姑,长得像吗?” “!”薛锦昆被她问得措手不及,难以置信地,“嘉然,你都知道了?” “嗯,”陶嘉然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掌,“因为一些事,不得已跟萌萌的妈妈出柜了,然后她妈妈说了我妈和我姑姑的事儿。” “……宝华姐她?” “她没同意。岑总也没同意。” “你要理解他们,任何做父母的,遇到这种事,都……”薛锦昆叹气,尤其是上一辈出了那样的事,宝华姐就这么一个女儿,同意才怪。 “我知道他们不会同意,我会争取……”陶嘉然无助地看向薛锦昆,茫茫然,“可是,姨,难道姓江的就注定要得那种病吗?” “病?什么病?”薛锦昆很是困惑。 “遗传病啊。萌萌的妈妈说我爸和我姑得的是同一种不治之症,她说是因为江家的基因有问题……我不甘心啊姨,真的不甘心,我查过了,也找朋友问过了,还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有一天……” “她……”宝华姐竟然拿这病说事儿?虽然是为了自己家孩子吧,可也不能吓唬嘉然啊,真要是吓出病来或者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对得起法言?薛锦昆替自家孩子抱不平,可也觉得季女士这丈母娘实在是难缠得很,话说孩子你喜欢上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上宝华姐的孩子。 “嘉然啊,非得岑萌吗?齐洛那孩子我看着也不错啊,是个细致贴心的。”薛锦昆不忘了给自家孩子建议,她是真怕陶嘉然在季女士那儿吃亏。 陶嘉然无语。 “姨,我爱萌萌,只想和她过一辈子。和齐洛已经是过去式了,不可能回去的。” “小昆,我爱芷言……”岑子华的话同时出现在薛锦昆的脑海中。 扶额,好吧,你们娘俩都是一样一样的,哪个我都拗不过。既然宝华姐你这么坑我们家孩子,就别怪我老实不客气地戳穿你了,当我们娘家没人吗?薛锦昆暗喷。 “嘉然啊,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岑萌,就去努力吧。谁都不用怕!就算是上一辈人发生了那样的事,但那和你们无关,你们应该有你们的生活。石头哥他们是被子华和芷言姐的事儿吓破了胆了,那个时代有那个时代的悲哀。如果不是那样的环境,也不至于是那样的结局。想在一起,就努力地在一起吧!” 薛锦昆的话无疑一记强心剂,替陶嘉然又找回了自信,不过她也没忘了最最重要的事儿。 “可是,姨,萌萌她妈妈说……说我可能……短命,会耽误了萌萌。” “瞎说!”薛锦昆嗔怪,“别听她的,信姨的。你身体这么壮,都能帮姨抓小贼;又善良,会长命百岁的。” “可遗传……” “遗传什么啊!”薛锦昆又忍不住大喷季女士,“知道你爸和你姑姑为什么得了同样的病吗?” “为什么?” “双胞胎会有某种感应,这个你知道吧?” “知道啊,”陶嘉然瞠目,“你是说,我爸和我姑姑他们是……” “他俩是龙凤胎,你姑姑比你爸早出生五分钟。” “……”   ☆、第101章 萌萌跳楼了 陶嘉然回到a城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江法言刚刚去世,薛锦昆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陶嘉然着实不放心她姨,坚持要陪着她。 又何尝不想萌萌?已经多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七天零五个小时,整整10380分钟。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回去吧,姨没事。知道你担心岑萌,姨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薛锦昆第五次这样说的时候,陶嘉然真的坐不住了。 “去吧,不然你在我这儿待得也不踏实。” 陶嘉然被她说中心事,脸上一热,低了头。 “姨可是定好计划要周游世界的……”薛锦昆嗔怨着,“本来想好三天前就出发的……” “……”她这是被嫌弃了吗?好吧,还是回去吧,至少萌萌是不会嫌弃她的。 “姨,我想过完年去奥克兰看看我妈妈,还有……姑姑。” “也好,”薛锦昆凝神想了想,“快三十年了,你也该去看看她了。不管怎么说,嘉然,她都是你的生母……” 陶嘉然点头,默然不语。她想问薛锦昆当年的事,最想知道的就是她妈怎么就和她爸生下了她,她妈不是深爱着她姑姑吗?为什么还会和她爸在一起? 陶嘉然隐隐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不得了的故事,可一来江法言刚刚故去,她不愿去揭薛姨的旧伤疤,想来薛姨也是不愿意回忆那段往事的吧?二来,她此刻内心里被思念填得满满的,种种疑惑都被冲得淡了,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快点儿回去,早点儿见到岑萌。 陶嘉然一下了火车,出了站台,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岑宅。 “陶……陶小姐?”岑家的阿姨打开门,见到风尘仆仆的陶嘉然,很是意外。 “阿姨,萌萌在家吗?”陶嘉然边问着,进了房门。 客厅茶几上放着块抹布,地上是吸尘器,显然阿姨正在搞卫生。 阿姨扎着手,神色古怪,试探着问道:“陶小姐刚回来?” 说着,看到了陶嘉然大衣左臂上的黑纱,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陶嘉然摆摆手,示意无妨,又急急问了句:“萌萌没在家?” 阿姨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陶嘉然心头掠过不安,强压下情绪,微颤着声音,“萌萌……到底怎么了?” “陶小姐,你不知道啊?” “她……出什么事了?”陶嘉然更是心焦,她就知道,以萌萌的心性,不可能七天都不联系她,而且还关机。 “萌萌……她跳楼了!” 陶嘉然大脑瞬间空白。 萌萌从二楼卧室跳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可以欣慰的就是,阿姨说萌萌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了。什么叫“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陶嘉然咀嚼着阿姨说出这个词时的表情,似遮似掩……岑萌,你千万别有事啊!她此刻才对岑萌那天说出那段话时的心境感同身受——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陶嘉然的右手背抹过脸上的泪,她现在不能哭,不能乱了心神,萌萌不会有事。尽快见到她是最要紧的。 “师傅!麻烦您快点儿开行不?闯红灯算我的!”她掏出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要是你被扣分了、罚钱了,打这个电话找我,我决不让你吃亏……我爱人在医院,求你快点儿开……” 出租车司机的余光扫了眼副驾驶上通红着双眼的年轻女人,又撇了撇名片,没说什么,一脚油门闯过了一个红灯。 临下车,陶嘉然顾不得看计价器上的数字,胡乱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百元钞,塞给司机推门就走。 “哎哎哎,多了多了!” “甭找了,算补偿你闯红灯的……”陶嘉然顾不得回头,一路小跑着进了医院大门。 大医院的电梯都让人抓急,陶嘉然放眼望去,七八部电梯,几百号人在排着,疯了,疯了!她等不得那小女保安一波一波地放人进去,十八楼就十八楼吧…… 岑子实为什么提前离开?连她爸的“头七”都等不得?陶嘉然汗流浃背地爬楼梯时,脑中电光火石,此刻才想得明白。还有岑子实和薛锦昆告别时难以掩饰的慌乱,以及不经意间撇向自己时闪烁的目光,陶嘉然才明白那是因为岑萌出了事。 为什么她早没发现?为什么他们,岑子实和季女士,不告诉她?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没有一个人通知她!她的萌萌,现在怎么样了?她是清醒的,还是…… 陶嘉然不敢再想下去,她怕自己没有勇气继续攀爬,抑不住心中的火,忐忑、担心……种种交织于一处,她只能不知疲倦地、机械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奔走…… 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从医院的一楼徒步爬到十八楼,尤其是这种举架颇高的建筑。陶嘉然已经喘作一团,两条腿软绵绵的,她无力地蹲伏在地,靠双手的力量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喉间腥甜,近乎窒息。 “你还好吧?”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陶嘉然勉力抬起头,是个圆眼睛的年轻小护士,推着一车的药瓶,正从走廊往楼梯间这边张望。 “18……03……怎么走?” 那不是自己刚出来的房间吗?小护士手一抬,朝身后一指。 “谢……”陶嘉然攒足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直奔小护士手指的方向。 陶嘉然顾不得礼节,她现在只想见到那个人安然无恙。一把推开门。 “萌萌!” 倚在病床旁闭目养神的季女士被突然的响声吓了一跳,旋身,看到了门口疲惫不堪的陶嘉然。 “萌萌!”陶嘉然疯了般冲到岑萌床前。 头上缠着一圈绷带,本来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左一块右一块的蹭伤,双目紧闭,似是在昏睡中,身上盖得严实,一条腿却被吊在床尾,被一层又一层的绷带裹得像只粽子。 “她怎么了?怎么成了这样!”陶嘉然红着眼睛,对着季女士,低声嘶吼。什么舅妈,什么礼貌,她统统不管了,她只要知道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季女士也红了眼,更像是一只被伤了幼崽的雌兽,狰狞的目光让人丝毫不怀疑下一步她就会扑上去,把对方撕个粉碎。 “你问我?你还敢问我她怎么了!”她咬着牙,怒指着陶嘉然,因为难自抑的怒意不由自主地轻颤,“你倒是和我说说,我好好的孩子,怎么就为你跳了楼!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她表姐!” “我……”“跳楼”两个字直直扎向陶嘉然的心脏,让她几乎一口气窒死在当场,“为什么……为什么要跳……” 季女士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控诉:“陶嘉然!你都对她做了什么?要不是她受了伤给她换衣服,我还真就看不到你的‘杰作’!她浑身上下的都是什么!你是不是人啊,陶嘉然!她那里你都不肯放过!她才二十三岁啊!我真是高看了你了!你骨子里竟是这样的!让她浑身上下都是你的痕迹,你很得意吗?!” 陶嘉然脑中轰然,险些栽倒。那是出柜前的一晚,两个人疯狂地做那件事,她一时忘情,在萌萌身上留下了太多印记,却阴差阳错地被她妈妈发现了,陶嘉然又是疼又是愧。 不对,这不是重点!她来不是听季女士指责的。 “萌萌到底怎么了?”她强压着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没有人在那样的指责之下会无动于衷。 “跳楼了!”季女士寒气逼人,“这回你满意了?” “为什么?” “为什么?”季女士的声音一滞,继而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她要去找你!我不许!” “你软禁她?还没收了她的手机?”陶嘉然心中泛苦,“我们的感情,就让你如此反感吗?舅妈!” “我不会让我的女儿……走那条路。”季女士咬着牙。 陶嘉然不再理会她,径自在床边坐下,颤抖着抚过岑萌的睡颜。 “萌萌……”泪水夺眶而出,“你答应我要好好的……干吗这么傻……疯了吗你……” “你……”季女士眉头紧锁。 “我要在这儿陪着她。” “她不用你陪!” “打死我都不会走!” “你们不可能!” “我问过薛姨了,”陶嘉然肿着眼睛盯紧她,“我爸和我姑是龙凤胎,所以才会得同样的病。你的担心,是没根据的。” “你!”季女士被她的话噎住了。她怎么就忘了薛锦昆这茬儿? 这么说薛锦昆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季女士很想掩面,被个外人知道岑家两代人的这档子事,还真是……可薛锦昆为什么会帮陶嘉然?她难道不怨恨子华夺走了江法言的心吗? “陶……嘉然……”岑萌昏睡中呢喃着陶嘉然的名字,不安地拧紧眉头。 “我在,我在,”陶嘉然的心脏抽疼成一团,扣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温柔着嗓音,“乖,我一直在……” 又轻轻地抚平她的眉头。 岑萌从窗台上落下的瞬间,季女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看到满身是血的小崽子,她几乎瘫软在地。她想如果小崽子就此活不成了,她也没什么好活的了,直接陪她去吧,也好和她做个伴儿,省得她害怕。 几天来像是有两个自己在她的脑中撕扯,直到岑萌的生命体征平稳了,她的一颗心才回归了原位。刚刚陶嘉然出现的那一刻,她竟有着莫名的轻松感。惊吓和疲惫一股脑地涌上来,季女士委顿在外间的沙发上,无声哽咽。   ☆、第102章 心疼 “你回家休息吧,我在这儿照顾萌萌。”陶嘉然对着倚在外间沙发上的季女士。 季女士睁开眼,睨着她,没做声。 “不管怎样,现在让萌萌快点儿康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也不希望她好了之后你又倒下吧?” “不用你管……”季女士执拗地偏头,这回是看都不看她了。 陶嘉然语塞。好吧,拧不过你,随便你吧。 她于是不再多言,对季女士也是不闻不问,只用心地照顾岑萌。 岑萌还是安静地睡在床上,据说是落地时的冲击造成了轻度的脑震荡,如果清醒着就会恶心、眩晕,所以被注射了镇静剂。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不收打扰地休息。 “你不会失忆吧?不会忘了我吧?”陶嘉然怜|惜着拂过她满是伤痕的小脸儿。 “傻不傻啊?天大的事儿也不能不要命啊……你说,你要是没了命,我怎么办?我可不想跟我妈似的……那样一点儿都不好……”陶嘉然低声地呢喃,心中愈加酸楚。萌萌不在了,茫茫天地间又剩下她一个人,这样的光景只是想想都能让她的心生生疼烂了。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啊……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呢……” 吧嗒,吧嗒……一滴滴泪珠碎落在岑萌的面颊,又顺着滑落到枕下。 陶嘉然连忙胡乱抹掉夺眶而出的泪水,又细心地用湿巾擦干净岑萌的脸。一时忘情,竟忘了此刻最重要的是让萌萌早点儿康复。 表面上岑萌是脑袋破了外加脑震荡,脸上有轻微蹭伤,还有一条腿折了。陶嘉然不放心,小心地摸索进被子里,不敢用力,像抚|摸一件易碎的古瓷,直到确认岑萌至少没有其他的外伤,陶嘉然才轻舒了一口气,但愿内脏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害。 两层楼啊,岑宅一楼的举架又高,将近五米的高度,就这么自由落体逆风飞扬了,陶嘉然越想越心惊。她又是疼又是恨,还有一个星期以来的担心和思念,让她心如油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荡,她俯下身,唇触上了岑萌的。 久违的触感荡涤着陶嘉然所有的情绪,这一刻,只这一刻,心中竟是如此安然,似乎世界只有这样,才是本来应有的面目。刚刚按下的情绪再次袭来,被抹去泪水的眼眶又一次湿润,咸|涩的液体沿着她的唇蔓延过她的唇。陶嘉然想抱着她放声大哭,可她不能,她只能颤着双|唇,连同她抑制不住颤抖的身体,两只手狠狠地攥住岑萌身|下的床单。 若能代她受过,她宁愿躺在这里的是自己;可她又庆幸自己能够安然,因为她害怕自己倒下,萌萌会更加难受。心的煎熬,她宁愿自己去挨。 陶嘉然才发现岑萌的嘴唇很干,几乎快要爆皮,连续几天的卧床,更是让她的嘴唇一如她的脸,透着不健康的病色。 并不知道医嘱和饮食禁忌,陶嘉然也不敢胡乱地喂她喝水,只能用放在一边显然早就准备好的棉签,沾了温水,轻轻地、细致地擦过她的唇、她的嘴角,尤其是那已经泛白的地方……她的宝贝儿从来都是红润的、诱|人的,什么时候遭过这份儿罪?陶嘉然看不下去了,眼圈又一次红了个通透,今天她已经流了太多的泪,快把半辈子的指标用完了。 撇过头,压抑着鼻间的酸意。陶嘉然深吸几口气,才勉强恢复了状态。 陶嘉然当年照顾过病重的奶奶,知道该怎么对待一个卧床的病人。 润过岑萌的嘴唇,眼看吊瓶里的药快要见底儿,她赶紧按铃叫来了护士拔针。居然是那个圆眼睛的给她指路的小护士。 小护士好奇地打量她,想问问她是这家的什么人,又生生忍住了。这里是vip病房,能住进来的非富即贵,她可是家里花了十几万托关系找门路才到这里来工作的,可不能自己没事找事触了霉头。 “谢谢!”陶嘉然看她工作起来很是精细,没忘了礼貌,轻声道谢。 “应该的。”小护士眨巴眨巴眼,对她印象很好。 换好了药,临走前,一时热心,小护士忍不住嘴快:“你是她家里人吧?” “嗯。” “等她醒了,好好劝劝她。年轻轻的,又绝食又跳楼的……” “绝食?”陶嘉然倏的睁大双眼。 小护士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顿觉自己失言,吐了吐舌头。 “绝食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知道啊?”小护士是个颜控,看到好看的甭管男女都会禁不住爱心泛滥,小小声道:“哎呀,听说是因为感情的事儿,和家里绝食来着……结果又跳了楼了……啧啧,身体里一点儿营养都没有,还要用那么粗的针头注射营养液……”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警觉地瞄着陶嘉然:“你是她家里人吧?” “我是她表姐,刚出差回来。”陶嘉然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绝食!绝食!岑萌你能耐了啊! “哦,哦。” 陶嘉然去关门的时候,发现季女士已经在外间的沙发上睡着了。蜷缩着身体,眉头紧皱,一脸的憔悴。 陶嘉然心中恻然,不管怎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如果她是季女士,唯一的女儿如今这般模样,怕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何况,还绝食!陶嘉然无语摇头,她要是岑萌她妈,估计也要被气死了。 蹑手蹑脚地寻了张薄毯子,又蹑手蹑脚地盖在季女士身上,掖好,陶嘉然又悄无声息地回到里间,继续照顾岑萌去了。 岑萌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她只记得之前头疼得厉害,甚至比过了麻药劲儿的断腿还要疼。不光疼,还恶心、想吐。她意识恍惚中,还不忘了胡思乱想,心道这肯定不是怀孕了,怀孕是不会头疼的,又不是宙斯生雅典娜,还从脑袋里生出来。 她记得自己嚷嚷疼来着,还记得她妈边哭着骂她边慌慌张张地喊来了医生,貌似她爸也在,还有谁?护工?还是……护士?她手上一疼,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之后的事儿就都不知道了。 窗帘早已被拉开了。应该是早上了吧?岑萌心想。 阳光很足,透过玻璃窗子投射进来,只是看着都感觉暖暖的。岑萌不敢动作太大,之前因为动作过大疼得要死的余威尚在,她可没忘。侧了侧头,扭了个很小的角度。 窗前果然站着一个人。只是背影就足以让岑萌的呼吸为之一窒。 一定是梦想成真了。岑萌心里甜甜的,努力想让面部表情和内心戏同步,怎奈扯动伤口,又是丝丝啦啦的疼。岑萌于是认命了,好吧,笑不笑都无所谓了,只要能看到那个人,怎样都好。 梦里,陶嘉然吻她来着,柔得能掐出水的程度让岑萌很不耐,她觉得渴,很渴,她想仰起头寻找她师姐的双唇,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在梦里,她想说:“陶嘉然你吻得重一些好不好?” 想到梦里的旖|旎画面,岑萌苍白的小脸不争气地晕上两朵红云。 “陶……”张了张嘴,却发现因为太久滴水未进嗓音都是沙哑的。 陶嘉然被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思绪中唤回,惊醒般回身,阳光氤氲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 像仙女一样……岑萌星星眼,星星都是心形的。她想她师姐一定是她生命中的仙女,让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拥有的仙女。 陶嘉然可没她的闲情逸致意乱|情|迷,看到岑萌醒来那一瞬眼中迸发出的欣喜展眼间便被冷漠替代了。无视小丫头几乎要吞下她的炽热眼神,陶嘉然一言不发,转身拉了拉窗帘,遮住了晃了小丫头双眼的阳光。 岑萌的目光胶着、专注,紧紧盯着她一步步走到自己床前,盯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探到自己的被内,摸了摸身|下是否潮湿。岑萌的脸腾的通红,她现在不能动弹,只能靠导尿管来方便。 太丢人了!她师姐在碰她那里……虽然是一张扑克脸吧,可还是觉得囧囧的。岑萌没脸继续盯着陶嘉然看了,撇过头,斜斜地看向天花板上的花纹。 扑克脸!为什么她师姐要一张扑克脸啊?预想中的深情对视、热情相拥什么的统统都到哪里去了? 岑萌扭过脸,陶嘉然已经按了铃,当值医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她太想知道岑萌现在的身体状况了,急切地想要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嗓子还是沙沙的,有点儿疼。 陶嘉然冷着脸,根本不理她。捻起一根棉签,沾着温水,轻|柔地擦过她的嘴唇。 岑萌眨眨眼,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师姐没听到吗? “江伯伯的事……你节哀……”难道是江法言的去世让她师姐心情不好? 陶嘉然执着棉签的手一顿,又继续着动作。 岑萌这下可忐忑了,她师姐生气了?是因为她吗? 陶嘉然的目光,有怒,有心疼,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那修长的手指刚巧不经意间擦过她的唇,岑萌心中一动,挺了挺脖子,含|住了。 陶嘉然手一哆嗦,寸寸酥|麻直激心脏最柔软的所在。 还有心情做这个!她愤愤地撤出自己的手指,把棉签扔在一边。 “岑萌!你能耐了!绝食,跳楼!你还能给我作出什么新花样儿?” “你凶我!”岑萌眼里包着泪,委委屈屈地望着她。 陶嘉然见不得她受委屈,一拳打在棉花上,既狠不下心再责备她,只能恨恨地扭脸不看她。   ☆、第103章 你抱抱我 “腿恢复得还不错。” 陶嘉然听到那位院长*oss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人家是骨科专家啊,说恢复得不错,那一定就是恢复得不错。 “还觉得恶心、头疼吗?” 岑萌机械地摇了摇头,满脑子还是她师姐“不理她”这件事儿。 “问题不大,回头我请吴老来给瞧瞧。” 一个小小的脑震荡,让本院镇院之宝、脑神经权威七十五岁老专家给瞧病,真是醉了。 陪在一旁的季女士听到大院长的安排,略满意。别管什么专家还是权威,能用上的都用上,只要小崽子快点儿好别落下后遗症就行。 还得再运作运作,她心里暗暗盘算着。 大院长又回头看了看低眉顺眼陪同在身后的护理部主任:“小莫啊,这儿你多上点儿心。尤其是咱们的护士,一定要做好本职工作,不要打听病人的*,更不能到处传!这是原则性问题!” 护理部主任连忙点头称是,保证完成任务。 陶嘉然冷眼旁观,果然是有门路好办事。如果岑萌只是个普通病人,估计是享受不到种种“特殊待遇”的。连国宝级的权威都惊动了,还有大院长亲自给瞧病。虽然她乐意看到岑萌得到最好的诊治,可还是不得不暗叹一声世态炎凉。 季女士陪着大院长出去了。护工也忙着打扫。 “陶……”岑萌扁扁嘴,没挂吊瓶的那只手拉了拉陶嘉然的衣角。 “?”陶嘉然扭身,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你别不理我,我难过……” 你还知道难过? 陶嘉然拽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低着声音。 “为什么?” “啊?什么为什么?”她师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让岑萌有点儿心虚。 “绝食!跳楼!”陶嘉然几乎是低声吼出来的。 “哦……” 哦个屁!陶嘉然可不打算放过她。个小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回是命大,不扼杀在摇篮里,下次不定再作出什么幺蛾子来。陶嘉然真怕自己未来某一天心脏被吓停跳了。 “你别急啊……”岑萌怯怯地,她师姐红着眼睛的样子好可怕。 “我要去找你,妈妈不许,还下了我的手机,不许我跟你联系……” “所以你就绝食?抗|议?”陶嘉然快要化身咆哮帝。话说就算你妈妈拦着你,你不能消消停停地等我回来吗?这样自作主张真的好吗? “你没法想象我当时的心情,我特别想你,想见到你……特别怕从此之后就见不到你了……”岑萌小心翼翼地用小拇指勾陶嘉然的,被陶嘉然躲开。 “那你想过我现在的心情吗?我联系不到你,去你家,阿姨说你跳楼了!岑萌,你想整死我吗!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啊!你能想象吗?我到这儿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那么躺在床上,一声不响的……我都怕……都怕你……”陶嘉然咬着牙,仍是无法控制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别……”岑萌被她师姐的泪水惊着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哭,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作孽,怎么可以让她哭? “我错了……没考虑那么多……陶嘉然你别哭了好不好?”岑萌挣着身体,想要为她师姐擦干眼泪。 “哟,这么一会儿,就拉着手哭上了……”季女士凉凉的声音传来。 岑萌瞬间闭上嘴巴,抿着嘴,一脸的正经又严肃,不看她妈,也不说话,只是手已经偷偷地勾住了陶嘉然的。 陶嘉然这次倒是没忍心甩开她,不过被丈母娘看到这一幕,也确实太……她低着头,假装在替岑萌调吊瓶的速度。 “岑萌,你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季女士掐着腰,眼中要喷出火来,“你姥姥这阵子身体不好,又说想你了,老娘还得去替你圆谎!小兔崽子,你就作吧!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要不是看小崽子的脑袋被纱布缠个严实,季女士真想在她脑袋上戳几个窟窿,一解心头之恨。 说完,看向陶嘉然。 陶嘉然会意,“这儿有我呢,您要办什么事,放心去就行。” 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季女士恨不得掩面而走。她应该撵走她表姐,应该继续棒打鸳鸯不留情,应该拿出恶婆婆的范儿……可这种种也都顶多是想想罢了,小崽子都那样了,她实在是,狠不下心肠。 “你和你妈妈,怎么回事?” “陶嘉然,我是不是让我妈难过了?”岑萌低着头,连带着声音都黯然下去。 “……”你也知道你让她难过了?天大的事,至于以伤害至亲之人为代价吗? 陶嘉然从小没享受过亲情,她打心眼里羡慕岑萌父母双全、备受宠爱。疼爱自己的双亲,无忧无虑的生活,尽可以照自己喜欢的样子过日子,可以随意地哭,随意地笑,随意地撒娇……那样的日子,如果让陶嘉然过上哪怕一天,做梦也是要笑醒的。 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岑萌拥有那么多,却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么幸福。爱情纵然是美好的,神圣的,甜蜜的,但陶嘉然不愿以牺牲彼此的亲情来换取。如果可以,她希望是一个皆大欢 喜的结局。 “你抱抱我……或者,亲亲我也行。”岑萌被她师姐眼中的探究和理智刺激到了,她喜欢她师姐面对她的时候,被她吸引,深情也好,投入也好,迷|离也好,只要眼里有她就好。 得寸进尺是不?陶嘉然瞪她,作势要甩开她的手。 “我摔下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岑萌太知道怎么能让她师姐的心软下来了。 “当时意识还清醒,我就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陶嘉然果然动容,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许她说出那个字儿。 “呸一下,不然晦气!” 岑萌特别听话,真就“呸呸呸”三声。嘻嘻,陶嘉然,原来你也这么迷信。 陶嘉然看到她得意的小样子,服了,即使明明知道岑萌在撒娇,故意让自己心软,她也心甘情愿地上道。 扫了扫四周,护工没在,陶嘉然俯身吻过岑萌的眼睛,又顺着脸颊而下。岑萌的呼吸都随之渐促,几乎是下意识地仰起头去寻找陶嘉然的唇。 陶嘉然可不想这么就让她得逞了,小丫头不敲打敲打就得意忘形了。她的唇划过岑萌的鼻梁,落在岑萌的鼻尖上。心中暗笑,嘴上发力,在她的鼻尖上小小地咬了一口,又马上闪开。 听着小丫头一声惊呼,又皱着鼻头一脸犯愁的样子,陶嘉然才觉得闷在心头的阴郁发散了些。 “这回满意了?”她笑吟吟地看着岑萌扭着小脸,“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坏人!这么腹黑!岑萌郁闷,可迫于她师姐的淫|威,她也只好就范。 “我渴了!”她不会让陶嘉然轻易得逞的。 陶嘉然耐着性子,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水。 “这么待着不舒服,你抱我!” 陶嘉然瞪她,不得不好脾气地搂着她的胳膊,抱在怀里。 “这样总行了吧?” 岑萌略满意,慢悠悠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你妈陪着你绝食?”陶嘉然的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是啊,”岑萌撇撇嘴,“她说,我一顿不吃,她就一顿不吃。还说我的不吃饭直接导致她挨饿,我这是不孝,让我自己看着办。” 陶嘉然都想给季女士跪了。作为一个不靠谱的闺女的亲妈,季女士真是蛮拼的。真真儿的好手段啊,就这么简简单单饿两顿,就让岑萌背负了“不孝”的心理负担,强啊。 岑萌叹了口气,“我妈给我也整没招儿了,简直是油盐不进啊,软得也不行,硬的也不行。后来给我逼急了……” “所以你就玩跳楼?” “额,其实我考虑的还是蛮周到的……”岑萌缩了缩脖子,决定无视她师姐冷冷的目光,“当然,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你想啊,我的卧室才二楼,就是跳下去,顶多折胳膊折腿,不至于 死人的……” “想得真周到……”陶嘉然狠狠地磨着牙。 岑萌又缩了缩脖子,心虚地往被子里蹭了蹭。 “我还有防护措施的……” “还防护措施?安全帽,还是防毒面具?” 岑萌吐了吐舌头:“围脖。” “……” “我怕挫折脖子啊,就围了个最厚的围脖,这样就减轻冲击力了。还穿了厚厚的卫衣和羽绒服,保护住颈椎和内脏……弄个高位截瘫什么的就不好玩的。”岑萌觉得自己想得可周全呢。 “……你个二货!”陶嘉然一脑门子的黑线,这货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我聪明吧?” 聪明个屁! “所以,你就成了这副熊样?”陶嘉然真恨不得喷死她。 “额……至少妈妈不敢再阻止我们在一起了,”说完,岑萌也觉得心里愧得慌,“爸爸妈妈应该挺难过吧?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无法调和,我就只好当断则断了。” 岑萌摊手,表示只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我¥%……#$@ 明明害得所有人担惊受怕要死要活的事儿,为什么她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陶嘉然只想挠墙,“富二代”什么的,最讨厌了。   ☆、第104章 拿开你的手 “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岑萌时不时地往门口瞅,焦灼的样子。 陶嘉然挑眉,“你妈妈不是有事儿出去了吗?” 岑萌嗫嚅着,小声嘀咕:“妈妈心可真大,我都这样了,还不赶紧回来。” 说着,不安地在床上扭啊扭的。 这又是闹哪样呢?不是和你妈相看两厌的时候了? “怎么了?难受?疼?”陶嘉然关切地问。 “没……哎呀陶嘉然,你不要再捏我的手指头了……”岑萌别扭地抽|出被陶嘉然扣在掌心中的手指。 陶嘉然又一挑眉,怎么着,小丫头嫌弃她了?刚才耐不住索吻的是哪位?大概是卧床会让人心情烦躁吧?陶嘉然表示理解,可心里还是有点儿小小的失落。 岑萌好难受,左蹭蹭,右蹭蹭,亲妈啊,你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会儿走了,呜呜呜难受死我了。 “萌萌,你哪难受?”陶嘉然不放心地抚着她的小脸,凉凉的,冷汗都冒出来了,陶嘉然被惊着了,作势就要去按按钮叫医生来。 “别……别……”岑萌囧死了,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把医生叫来,她可以直接自裁以谢天下了。 陶嘉然更是无措:“乖,别吓唬我,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她顺势拂过岑萌的脖颈,那里也都是冷汗。 这是疼的? “你……你先出去好不好?”岑萌小小声地求她师姐。 “?”陶嘉然拧着眉,这货可是有前科的,这地儿可不是岑家的小二楼。 “这可是十八楼……”冷冷的,能冻死人的声音。 “额……”岑萌想说姐们儿你真的想多了,我现在这熊样连窗台都爬不上去。再说,美人相伴,姐怎么舍得跳楼?割个小口都是舍不得的。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儿?”要不是手不方便,岑萌真能扣着双手拜一拜求她师姐了。 怎么着,这是要哭了? 陶嘉然睨着她双眸氤氲的水汽,还有那一脑门的冷汗,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分说撩起被子,手探进去一摸,懂了。 要死了要死了!这么丢人的事儿居然被她师姐发现了。 “讨厌!讨厌!陶嘉然你个流氓!拿开你的手!呜呜呜……”岑萌开始耍无赖了。 “……”妹子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副怕被我糟|蹋了的样子吗? “怎……怎么了?”正在外间的护工大姐还以为里面闹出了人命,开个门缝探进头来,一脸的惊悚。 “……没……没事儿……”陶嘉然这会儿也要死了。 护工大姐知道陶嘉然是这家的亲戚,人家自己家的事儿也不敢多问,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岑萌已经是眼泪一对一双地滚落,又是羞又是囧。嘘嘘什么的,要搁在平时是多简单的事儿,可这会儿却是需要别人帮忙才能做到。她可不想让她师姐帮她那啥,那也太……又不愿意喊来护工或者护士什么的,那么私|密的地方,怎么可以让外人看?能靠的也只有她妈了。可她妈偏偏关键时刻脱岗了。岑萌实在是忍不住了,只想支开她师姐,好歹她一条腿还是完好的,挣吧挣吧应该可以自理吧? 烦人的陶嘉然,让她走还不走,还把手摸进来,岑萌的神经大受刺激,结果…… 呜呜呜……没脸见人了,自打记事儿之后她还没尿过床呢! 陶嘉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忍着笑:“你身上哪儿我没看过?害羞什么劲儿?早说不就得了,还用受这份儿罪吗?” 不一样,那不一样。岑萌含着眼泪使劲儿摇头。 “别摇了,”陶嘉然按住她化身拨浪鼓的脑袋,“再摇又该恶心得想吐了。” 岑萌难为情,扒拉开她师姐的手,捂在自己的眼睛上,默念“姐是空气,姐是空气,你看不见我”,自我催眠中。 陶嘉然憋笑要憋出内伤,也不理会她,由着她害羞个痛快。 嗯?什么情况?陶嘉然你要干吗?怎么还掀我被子? “哎哎哎!你要干吗?”岑萌顾不得害羞了,抓住陶嘉然的肩膀。 陶嘉然无语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岑萌此刻的表情更显弱气,弱气得让陶嘉然有种想要欺负她的冲动。显然这种念头不合时宜,陶嘉然闭了闭眼,挥去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旖|旎想法,只在她湿漉漉的杏眼上吻了吻,吮|干一滴泪。 岑萌呆了呆,被她的动作定在了当场。 “清理干净才能躺得舒服点儿……听话啊!” 岑萌溺在她的温柔中,竟是忘了该作何反应。 直到陶嘉然掀开她的被,小心地撩起她的衣服,岑萌才如梦初醒,她师姐那么漂亮那么干净的手指,怎么可以做这种事?白皙如骨瓷的皮肤,怎么可以接触那些东西? “别……陶嘉然,叫护工来吧……”岑萌祈求的声音透着卑微,即使是照顾自己,她也无法容忍她师姐沾上哪怕一点点不干净的东西。 “你是我的!不许给别人看。”陶嘉然认真的样子竟透着霸气。 岑萌的小心脏因着这话不争气地狠狠跳了两下,继而痴痴地看着陶嘉然的发旋在眼前晃啊晃。 原谅她的心很小很小,小的只能装下眼前这人,小得只要得到眼前这人的在乎,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陶嘉然暖融融的手掌擦过她的肌肤时,岑萌终究是熬不过心中的难为情,别过脸,烧得发烫。 陶嘉然半天没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心中了然,于是岔开了话头,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可别小瞧我,奶奶当年卧床,这些事都是我一手打理的,熟练着呢。” “那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岑萌扭过脸,心疼地看着她。 “不苦,照顾在乎的人,一点儿都不觉得苦。”说着,去柜里翻出干净的睡衣。想了想,又开了个门缝,告诉外间的护工大姐打一盆温水来。 岑萌呆呆地看着陶嘉然的背影,修身的衬衫帖服着她的曲线,袖子被高高地挽起,露出两只瓷白紧实的小臂,认真的女人真的很……性|感。 “打水干吗?” “给你擦擦身子。” “不用了吧……”要不要这么彻底啊?要果奔了…… “再不擦擦都要成个脏猪了。”陶嘉然假装嫌弃地扭扭脸,故意逗她。 “你才脏猪……”话说自己真的很脏吗?岑萌也忐忑了,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她真要伸着鼻子闻闻自己了。 “擦擦能舒服点儿。”陶嘉然好笑于她扭捏的表情。 正说着,护工大姐已经打好一盆温水,敲敲门送了进来,然后退了出去。陶嘉然谢过,翻出一条新毛巾,又在里面锁好了门,把窗帘挂好。 赤|裸在她师姐怀里的时候,岑萌很是不好意思。这样的情形很熟悉,曾经很多个夜晚甚至白天,两个人就这样赤诚相对,做那世间所有有情人都乐此不疲的事;这样的情形又很陌生,她是被照顾的,被呵护的,被她师姐当成稀世珍宝那样在意。岑萌是餍足的,此情此景,即使经历过再多的疼痛、再多的难受都是值得的。岑萌甚至觉得,她这一生中能有过这样的光景,不枉活一世了。 她本就是个敏感的人,情绪的激荡比常人反应还要大,如今种种交织在一起,让她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陶嘉然停住手,轻柔地搂过她,“冷?很快就好了。” 岑萌摇头,深深鄙视自己的没出息,单手环住她师姐的细腰,“开心……” “开心?” “嗯,再折一条腿都开心。” “傻子!” “爱你的傻子……” 陶嘉然因为她的话而呼吸一窒,“你怎么这么傻呢?” 小心地替她穿好衣服,亲了亲她擦破结痂的手掌。 “你才傻呢!”岑萌才不觉得自己真的傻,随便说说也就算了,不要以为我真的傻啊陶嘉然。 说着,又腻上她师姐,“给我说说你在c城的事儿好不好?”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想听,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所有,都想听。”岑萌痴痴地看着她。 “陶嘉然,原来你这么有钱了!”岑萌听到薛锦昆交给陶嘉然银行卡和房产证那一节,激动得眼睛亮晶晶的。 陶嘉然翻个白眼。妹子,你这副样子,真像个嫌贫爱富的。 “嘻嘻,交公交公,钱啊房子啊,统统拿来拿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陶嘉然好鄙视她,都怀疑她个“富二代”对钱真的有概念吗? “你都这么有钱了,我没道理不狠狠敲你竹杠啊!我得好好想想,要什么礼物呢?我要过生日了,我要个这么大这么大的彩虹蛋糕……”岑萌说着努力伸着一只胳膊,比划着蛋糕的尺寸。 陶嘉然心中一动,萌萌要过生日了?二十四岁生日。她该送她什么生日礼物呢? 岑萌还在各种幻想中,“还要什么呢?钻戒!要个大大的钻戒,鸽子蛋那种,要bilingbiling那种……” 她又恢复了欢脱的模样,陶嘉然甚至怀疑刚刚深情款款的那位只是她的幻觉。 话说,妹子,你确定你的小短手儿能戴得下鸽子蛋吗?   ☆、第105章 护短 岑萌的脑袋瓜儿依旧很脆弱,跳楼的时候受到那样大的冲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恢复的。尤其是刚刚一番折腾下来,情绪的波动让她的脑神经格外兴奋,稍稍安静下来就又嚷着头疼、恶心。 陶嘉然很是焦虑,一边是心疼,一边忙找来了医生。直到医生仔细检查过之后,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病人刚刚大概情绪有比较大的波动导致未痊愈的病灶又被勾起,陶嘉然才略略放心,暗想着至少短期内不能再让小丫头受什么刺激了,哪怕是太过高兴的事儿也不成。 护士来给注射了镇静剂,不一会儿岑萌就懒懒的,蔫蔫地盯着陶嘉然,眼皮直打架。 “困……”岑萌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原本亮晶晶的大眼睛也迷迷蒙蒙的了。 “困了就睡吧。”陶嘉然把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里,温柔地看着她。 “你不会走吧?”岑萌大脑断片儿,就着本|能说出心里最想说的话。 “不会的,你醒了就能看到我……”陶嘉然的嘴唇在她的脸颊上碰了碰,“放心睡吧……” “陶嘉然,等睡醒了……我要吃彩虹蛋糕……要那么大那么大的……”这货迷迷糊糊的还没忘了吃。 陶嘉然暗翻个白眼,也只好安抚她:“等你好了就给你买。” “说好了……还有大鸽子蛋……”吃货萌不等话说完,就已经睡过去了。 陶嘉然蹑手蹑脚地起身,本想拉好窗帘,让岑萌睡得安稳些。却不料,一回身,竟然发现岑子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陶嘉然一惊,定了定神,旋即欠了欠身,敛了眉:“岑总,您来了?” “嗯。”岑子实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着实不喜欢陶嘉然对他的称呼,他是她的亲舅舅,总是“岑总”“岑总”的是闹哪样?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之间还能找回亲情吗? “萌萌刚刚打了镇静剂,这会儿睡了。”陶嘉然不知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压低声音简要介绍了岑萌的情况。 岑子实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从季女士那儿知道了陶嘉然在医院照顾萌萌,忙完公司的事儿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他想和这孩子好好谈谈。 几分钟前,他轻手轻脚地拧开房门,就看到自家闺女躺在那儿跟她表姐絮絮叨叨的,那样子,很是……依恋。岑子实不太喜欢这个词儿。 萌萌昏昏欲睡,并没有注意到他;陶嘉然背对着他,一心专注于应付岑萌,更没有发现他。 岑子实静静地看了会儿两个人的互动,心里涩|涩的,那一瞬他仿佛又看到了姐姐和芷言姐十指紧扣的两只手,还有那两座墓碑……岑子实心惊胆战,身上覆了一层冷汗,若非他自制力强,怕是要禁不住浑身发抖了。 一周前,他听到萌萌跳楼的消息,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看到病床上那个曾经活泼可爱的孩子变成了那副模样,岑子实立时觉得天地都颠倒了过来。他当年被姐姐的事吓破了胆,如今自家闺女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岑子实的第一反应就是“宿命”,他甚至迷信是不是姐姐在天之灵来报复岑家了,上一辈人报复不得,于是就用她的亲生女儿来报复岑家曾经加诸在她和她的爱人身上的一切。 岑子实怔怔地出神,才发现陶嘉然正给岑萌掖好被子,又轻拂过她的额头。 岑子实暗叹一声。 “嘉然,到外间来,我们谈谈。” 陶嘉然一愣,应了声“好”。 转身不忘提醒护工大姐盯紧了岑萌,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自己。然后,轻轻地掩好门,陶嘉然无声无息地站在岑子实面前。 “坐。”岑子实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陶嘉然欠了欠身,坐下了。 “肩膀,还疼吗?”岑子实突然开口。 陶嘉然微怔,随即知道他指的是她和萌萌出柜那天怒扔向萌萌却被自己挡住的大理石镇纸。 “没事了。”陶嘉然摇了摇头。那处伤当时就青紫了,直到今天痕迹还没消去,仍是隐隐作痛。可陶嘉然实在不愿因为这点儿小伤让岑子实担心,本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儿。 岑子实有点儿心酸,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他到底还是打了这孩子,他心里愧得慌。 心中一动,岑子实往前凑了凑,厚实的手掌撩开陶嘉然眉侧的刘海。 陶嘉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还没有男|性长辈与她这般亲近,这让她很是不习惯。 幸亏没落下什么疤,岑子实松了口气,不然他的罪过就大了。 “别怪舅舅,”岑子实收回了手,“那天那种状况,你们太让我……意外了。” 他本想说“太让我失望了”,可话到嘴边时,瞥见了陶嘉然皱紧的眉,还是改了口。 陶嘉然闻言抿着唇没做声。 岑子实尴尬地轻咳一声,“我知道,法言哥应该会给你留下些财产吧?” 陶嘉然“嗯”了一声,她不知道岑子实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以你现在的经济实力,应该可以做点儿什么了吧?”岑子实试探道。 陶嘉然了然,岑子实是在打探她是否要离开“华实”吗? “有什么将来的打算吗?”岑子实又问。 “没什么别的打算,现在只想照顾好萌萌,让她早点儿康复。过完年,想去奥克兰看看我妈妈……还有姑姑。” 岑子实微一沉吟,“也好,该去看看了。” 甥舅二人都不是喜多言的,于是沉默了。终究是岑子实打破了平静。 “萌萌为什么……跳楼,你应该都知道了吧?”说到“跳楼”两个字,岑子实仍是心有余悸。 他想说什么?陶嘉然心思电转,不过还是老实地应了句“是”。 “萌萌现在的状态,我很担心。” 陶嘉然没做声。 岑子实继续说道:“你妈妈和芷言姐的事儿,你应该也都知道了。就算是没有遗传病什么的原因,前车之鉴,想想都让人心悸。” 陶嘉然知道,季女士定是把自己已经知道江法言和江芷言是龙凤胎的事儿告诉了岑子实,所谓“遗传病”也不能再成为岑家夫妻阻止的理由。 “我妈妈和我姑姑的事,是上一辈的恩怨。”陶嘉然并不喜欢把上一辈的事拿来作类比,言下之意,一码归一码。 “你们可以不考虑,但我们做父母的不能。我们都是经历过那件事的……尤其是萌萌,”岑子实顿了顿,“我的女儿,我自以为很了解,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为你做出这种事。跳楼?我现在想想都后怕。” 我又何尝不后怕?陶嘉然暗道。 “为了你们所谓的爱情,萌萌那么简单的孩子,竟然……竟然算计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头上!”岑子实愈发火大,“裹得严严实实的,还特意把她妈妈引到窗户前再往下跳,真当我们看不出来吗?” 陶嘉然就知道,也只有岑萌那二货才会自以为她那点儿小心思能瞒得过她精明的爹和细心的妈。 岑子实沉声又说道:“她今天能为了让我们同意去跳楼,明天还要怎么要挟我们?” “她是在意你们的。如果不在意,她就不必刻意做什么来求你们同意了。”陶嘉然即使不认同岑萌的所作所为,却也无法容忍自己的爱人被人数落,哪怕是被她亲爹也不行。 岑子实睨着她:“你也觉得她威胁父母这事儿做得对?” 陶嘉然想说她不认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能拆萌萌的台。 “我不想让她走了她姑姑的老路,为了所谓爱情,背父弃母。她妈妈心软,即使看破她的伎俩,也不忍心;但是我不会,我知道什么对她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 “依您看来,我们在一起就是罪过?就是背父弃母?就是不孝?还有我妈妈,就因为她和我姑姑都是女人,您父亲母亲就不许她们在一起?您现在的所作所为,和他们当年又有什么区别?”陶嘉然替自己和自己的母亲抱不平。 岑子实盯着她,一言不发,探究,半晌。 “嘉然,等你到了我现在的年龄,如果你的女儿也为了所谓的爱情跳了楼,还满心打算拿这个来要挟你,你就会体谅我此时的心情。” 陶嘉然被他的话噎住了。她何尝不体谅岑家夫妻的心情?小丫头做的事连她都想敲打,何况她的父母? “萌萌还很年轻,难免因为心急失了分寸。但是她心里是在乎你们的,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她拗不过你们,只能伤害自己。”即使看不下去,陶嘉然还是努力替爱人分辩。 “她伤她自己就是伤我们,这个她倒是拿捏得准,”岑子实愤愤然“哼”了一声,“嘉然,我的女儿,从小被我骄纵惯了,我知道,这是我的错。她眼下这个状态,我更是没法对她如何,就这一点来说,她的确是赢了……” 陶嘉然低着头,不语。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无论是萌萌以亲情来要挟她爸妈,还是她爸妈伤害了她,都是她不愿看到的。 被认可,就这么难吗? “不过,”岑子实又接着说道,“这不代表我认同了你们。她不懂事,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立场。” 或许,这算是眼下最好的结局了吧?陶嘉然心想。至少岑子实没有强行将她们分开,至少她们还能朝夕相处在一起。假以时日,她相信自己能够打动他们。   ☆、第106章 你是不是想我的身体了? 岑萌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继脑部恢复正常功能不再头晕恶心之后,断了的腿骨也开始愈合了,连身上蹭破、刮破的小伤口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见了,粉|嫩的肌肤又回来了。 她这段日子被照顾得很好,她爸妈自从陶嘉然回来那天起,绝口不提两个人的事儿,就像这两个人出柜什么的都是幻想中发生的,岑萌倒宁愿觉得爸妈是默认了她们的关系,心安理得地每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着陶嘉然。 陶嘉然可没她那么乐观,她不信岑家夫妻就这么忍了,放任了,尤其是之前岑子实还和她有过那番对话。眼前的一切,只是因为岑家夫妻不忍心再让岑萌心里难受,或者说是害怕她又作出什么幺蛾子,总之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两周下来的结果就是,岑萌虽在病中,却被养得愈发红润,脸型也朝着圆的方向努力着。陶嘉然则整个人整整瘦了一圈。 按照医嘱,康复训练是必要的。人毕竟是直立行走的动物,长期的卧床会导致肌肉功能的萎缩。陶嘉然很有经验,每天都给岑萌按摩全身的肌肉,就算岑萌直嚷嚷疼她还是依旧坚持。纵然如此,最好的外部按摩也不及人体自身运动机能的恢复。所以,从确认岑萌可以离开病床的那一天起,岑家就准备好了双拐,让她从新练习走路。 这样的练习,其实最好是在室外,不过眼下是隆冬时节,也只好在室内进行了。好在vip病房足够宽敞,岑萌胆子又小,不敢多走,也是可以了。 岑萌拄着拐走了两步,就不想走了,摇摇晃晃的总怕摔倒,哪有赖在床上舒服。讨厌的陶嘉然,不说过来搀着她,还站在三米开外,轻拍着双手: “乖,来,再走两步试试……” 当姐卖拐吗?岑萌嘟着嘴,别着脸,打算无视她。 陶嘉然又拍拍手:“你过来,我就给你好吃的。” 擦,当姐是马戏团的熊吗?还好吃的,姐像是贪吃贪喝的人吗?岑萌回她个白眼。 陶嘉然继续诱|惑她:“走过来,就让你亲亲。” 这个嘛……还有点儿意思。岑萌眨巴眨巴眼睛,美|色当前,英雄当自勉啊。为了一亲芳|泽,拼了! 双拐敲击在地板上,“笃笃笃”的,和着岑萌心脏的跳动,一步,两步,三步……有多久了?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和陶嘉然亲近了? 走完第五步,岑萌的第六步刚刚迈出一只脚,拐杖甫一抬起尚未落下,陶嘉然已经张着双臂搂她入怀。 那一刻,岑萌贪婪地呼吸着只属于陶嘉然的气息。 那一刻,岑萌找到了这世上最信任的依靠。 她索性撇掉双拐,单腿着地,伤腿虚虚点着,两臂已经环上了陶嘉然的细腰。 “你瘦了。”这是岑萌的第一反应。 “当减肥了。”陶嘉然搂紧她。 岑萌自她怀里仰起头,她师姐原来一点儿都不胖,相反还有着精瘦的小结实。就像……一只豹子,瘦,却浑身充满了力量。可眼下的陶嘉然却让人心疼,二十天前的精致腰身都要消失不见, 脸上也透着一丝丝疲惫。 “都怪我,让你累成这样……”多少天了,岑萌第一次为自己的任性而后悔。 “我结实着呢,不许担心。” 岑萌又往她胸|前蹭了蹭,贴着她心脏的位置,听那里“咚咚咚”有节奏的跳动声。怎么可能不担心?除了担心,她也开始渐渐明白,她伤害自己的同时,也在伤害在乎她的人。 “以后再胡闹,真就不管你了。”声音隔着胸腔响在岑萌的耳边,带着回音。 岑萌闷闷的:“别不管我……” 陶嘉然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凝住她晕上水雾的双眸,“别哭啊……逗你的。” 想不到小丫头这么不禁逗。 岑萌欢喜她师姐眼中的专注,还有怜惜,只对她一个人才有的神情,让岑萌骄傲,又渴望。 “你说要亲亲我的……”岑萌索要着应得的奖赏,可还是在诉诸于口的一瞬感到害羞。 “这么想啊?”陶嘉然的眼中满是笑意,迫近她,竟是让岑萌紧张得闭紧双眼。 陶嘉然被她可爱的反应萌得险些失笑。做人应该讲信用,她想着,身随意动,唇已经覆在了岑萌的额头。 岑萌脑袋上的绷带早在几天前就拆掉了,光洁的额头终于重见天日。岑萌原以为那个吻会落在唇上,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身体却违背了所思所想,为那个轻柔的吻哆嗦了一下。 陶嘉然有所感,睁开眼,岑萌闭紧的双眼,还有微颤的睫毛映入眼帘,愈发激起她的怜惜。 “别紧张……” 陶嘉然的轻语如细羽拂面,岑萌有些说不清的痒,继而唇上一软。 终于来了。岑萌无声地喟叹,满足地攥紧陶嘉然的衣襟。 萌萌的味道,依旧是那么好,好得让人只想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只是淡淡的药味让人心里不舒服,还有偶尔飘入鼻端的消毒水的气息,时刻提醒着陶嘉然这里是什么所在。 陶嘉然决定忽略它们,现在,她只想尽情地疼爱眼前人。 辗转缠|绵,碾过岑萌的唇|瓣,陶嘉然的鼻息渐渐重了起来,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品尝得更多。 岑萌脑中轰然,所有的触感都集中在了唇间,她喜欢她师姐给予的一切,温柔的、狂|乱的、难以克制的……什么都好,只要是她给的。她本就敏感,反应更是远远大过陶嘉然,此时此刻,已经难|耐地低.吟出声。 “哟,来的真不是时候!” 她妈! 岑萌囧,下意识地推开陶嘉然,身子摇晃了几下,亏得陶嘉然反应快,一把搂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以头抢地。 陶嘉然也囧了,话说被丈母娘亲眼见证和她闺女打kiss,还是特陶醉的法式,真是没脸见人了。 “恢复得不错啊……”季女士凉着声音,绕着岑萌打量了一番。其实她好想骂娘的,特么小兔崽子不是早上还跟老娘鬼哭狼嚎地嚷嚷疼吗?这会儿就有闲情逸致玩亲亲了?要不要这么纯天然无添加啊?敢情你跟老娘这儿装相呢? “您……您来了?”陶嘉然尴尬地替俩人解围,她真怕季女士快喷出火的那对眼睛打量完萌萌,再来打量她,如坐针毡啊。 季女士挑着眼角瞥了她一眼,好家伙,这脸红的,要不要这么激动啊?她正病着呢陶嘉然,你这么激动,就不怕她呼吸困难吗?不怕伤着她吗? 要么说谁家孩子谁心疼呢,季女士再气小崽子,终究还是忍不住替自家闺女抱不平。 “那个,医生说萌萌应该多做康复训练,所以我就帮她练习走……走了几步……”陶嘉然冒了一脑门子汗,怎么这么心虚呢?她暗骂自己。 “哦,走得挺好的……”季女士脸上没什么表情,扫了眼扔在地上的双拐,“拐都扔了……” “……”陶嘉然无语。 世间最可怕的生物叫做,丈母娘。 季女士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待着碍人家眼,又不招待见,心里悲戚戚的,自己个儿怎么就沦|落成这样了?曾经小崽子多乖?只是她一个人的小崽子。如今呢?她冲陶嘉然瞪了瞪眼,小崽子就敢不拿好眼神瞅她。只有狠心儿女,没有狠心爹娘啊,呜呜呜…… 擦掉额角的一滴冷汗,想到季女士临走前的那句“萌萌还没好利索呢”,陶嘉然就好冷。这分明就是警告她别对小崽子这样那样的。话说这个道理她懂,真的不用她丈母娘提醒。之前两个人也只是亲个小|嘴而已,真的没啥,真的。 “下雪了。”岑萌趴在窗台上,痴迷地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 这里是十八楼,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洁白无瑕,像是童话中的冰雪王国。 岑萌张开双臂,“好想出去玩雪。”二十几天不出门,她被憋闷坏了,很想到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 陶嘉然心惊,一个念头划过,她竟然惊恐于萌萌会突然在那个窗口消失。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是如此吧?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敢让岑萌靠近任何窗口。 明明知道只是毫无依据的胡思乱想,陶嘉然还是心中慌乱,她被吓怕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自岑萌的身后拥住她,紧紧的,像是要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岑萌一愣,“怎么了?” 陶嘉然摇摇头,没做声,脸埋在岑萌的脖颈间,那里有专属于岑萌的淡淡的甜香。 岑萌被她箍得有点儿疼,不忍心推开她。 “陶嘉然,你是不是太想我的身体了?”岑萌柔着声音,之前被打断尚未平复的痴缠念头又泛了上来。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萌萌现在在自己怀里,这是最最真实的。陶嘉然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恐慌。 岑萌扣住她的手,身体向后,放心地倚在她身上,“委屈你了……你要是真的想,我没关系的……” 其实岑萌自己又何尝不是忍得辛苦?之前浅尝辄止的吻像划破平静湖面的疾风,把她的思绪搅得凌乱。 “别,别说话,我只想抱着你……抱着你就好。”陶嘉然呢喃着。 “好。”岑萌放任自己沉醉在她的气息里。   ☆、第107章 永不分离 岑萌在她师姐的怀里靠了一会儿,还尤嫌不足,又拧过身子像只八爪鱼似的扒住了陶嘉然。 陶嘉然唯恐她身子骨弱,再闪着,忙不迭地搂紧了她。 窗外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窗内是亲昵相拥的一对璧人,不要太美好啊。 岑萌是典型的跳跃性思维,脑袋瓜儿是一分一秒都闲不住的。粘了会儿她师姐,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这是要下蛋吗?陶嘉然犯愁地瞅着胸|前的小脑袋抖啊抖的。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我突然想到妈妈刚才看到我们亲亲时候的样子,”岑萌抑住笑,“估计妈妈当时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陶嘉然敲敲她的脑袋:“你还好意思说,让大家这么担心。还笑?” “表敲,疼,”岑萌嫌弃地扒拉开她师姐的手,“你不觉得这样也算好结局吗?爸爸也不跟我们吹胡子瞪眼了,恨不得躲着我们走。妈妈也不左拦着右挡着了,看到我们亲热都吓得跑开了……” “没那么简单。你爸妈啊,可不是一般人。”陶嘉然意味深长地说。 她是真替岑家夫妇上火啊,那么精明的一对儿怎么能生出来岑萌这二货的? “哼哼,他们要是再不许我们在一起,我还跳!”岑大小姐一向奉行简简单单直来直往,在她师姐面前更是百无禁忌想说什么说什么。 “你敢!”陶嘉然瞪圆了眼珠子。 岑萌缩缩脖子,“我就是说说而已……这玩意儿太遭罪了,又要卧床又要顾忌这个注意那个,麻烦死了。” 陶嘉然想给她跪了,大小姐啊,能不能让人过几天消停日子了? 双手捧起岑萌的小脸,认真地看着她。 岑萌以为她又动了情,心里多了份小小的期待。四目相对,岑萌的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陶嘉然的口气几乎可用语重心长来形容。 “萌萌,我不喜欢你拿亲情来要挟你爸妈。” 岑萌鲜少见她师姐这张严肃脸,种种涟漪思绪瞬间被荡涤得无影无踪。 “要挟爸妈?我?” “是。用亲情来要挟。” 岑萌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反驳,她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两个人的未来打算,破除一切障碍。可她师姐竟然因为这个而责备她,她觉得委屈、不平。话已到嘴边,看到陶嘉然憔悴的巴掌脸,又生生咽了下去。 陶嘉然读懂了她眼中的不悦,叹了口气,抱起她,回到床边,让她倚在自己身上。 “之前你一直伤得厉害,我没忍心跟你说,”陶嘉然顿了顿,终是下了决心,“跳楼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 岑萌蹭的直起身,拧着眉头:“我怎么不对了?我替我们的将来打算,还有错了?” “替我们的将来打算没错,但是不该用这种方式。” “那用什么方式?陶嘉然你告诉我!我爸妈连骗你的招儿都用上了,爸爸那天还打了你……”岑萌为她师姐抱不平。 “萌萌,他们是你爸妈,血缘上也是我的长辈……” “长辈也不能欺负人啊!” 陶嘉然忽然觉得很无力。她和她的价值观,终究是有所不同的啊。岑萌会为了爱情无所顾忌,但是她不能,她没法不顾一切地相爱,这世上除了爱情,有些感情也是应该被珍重被呵护的。 “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很多好心人的照顾,才让我能长这么大。所以,萌萌,我特别在意对我好的人。比如你妈妈,虽然她对我有时候态度怪怪的,但她从没害过我,还曾经照顾过我,用心为我买过那些衣服,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替我周到地考虑到了。还有你爸爸,他在血缘上是我的亲舅舅,他信任我,为我的事业考虑得那么多,还替我出头……你说,他们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忍 心伤他们?” “你总是记得别人对你的好。”岑萌幽幽地。 “是啊,有人对你好,你就该感激老天让你遇到了他们。” “那你对我,”岑萌的心又被不自信占据了,“是因为我对你好,还是因为……你爱我?” 陶嘉然有点儿囧。 “开始是感激,后来慢慢的就……不一样了。” “那后来变成什么了?”岑萌的眼睛亮晶晶的。 陶嘉然脸一红,竟有一丝扭捏? 讨厌!说句爱我能死啊? 陶嘉然正色道:“我更不想因为我,还有我们,你做出让你爸妈伤心的事。萌萌,他们年纪大了,受不得打击。你别忘了,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就是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才让他们心疼,不忍心再阻止我们在一起。岑萌默默地想,不过没说出口。她师姐三观太正了,说出来没准又要被训话。 岑萌撇撇嘴。好吧,她师姐说以后不许她跳楼了,不跳就不跳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特别羡慕你从小就有那么多亲人疼爱。” “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是,我们是亲人。” 岑萌暗叹一声老天不公,她师姐这么美好的女人,身世怎么可以那么凄惨? “你说,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孩子,爸爸妈妈是不是就再也不会阻止我们了?” “!”陶嘉然一惊。妹子,你不会再作妖生出个娃儿来吧?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岑萌捂住她师姐的眼睛,“我这不是征求你意见吗?” “你想和谁生孩子?”陶嘉然沉着声音,她可不信她们俩女人能生出啥来。 “当然是和你啊!”岑萌扬着声音,一巴掌拍在陶嘉然的大腿上,“你想什么呢?” “你是想……”陶嘉然拿开她的手。 “试管啊,笨蛋!自从那天见过妞妞,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孩子了,看到漂亮的小奶娃就特别想捏一捏抱一抱什么的……”岑萌再次陷入幻想中。 “你想啊,陶嘉然,我们的孩子,一定是很漂亮很可爱的。你难道不期待吗?” “额,这个啊,从长计议吧。”陶嘉然深觉这事儿可不敢随便做主,至少得季女士同意才行。不然这么不声不响地让岑萌大了肚子,或者……自己有了岑萌的孩子,她舅和她舅妈不满世界追杀她才怪。搞不好一尸两命啊!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让两个人从话题中醒过神来。 “请进!”陶嘉然清朗的声音。 “岑小姐,有人找。”护工阿姨探身。 “我?”岑萌指指自己,表示怀疑,谁会找她找到医院里来? “岑萌女士吧?”送货小哥拎着个精致的小盒子。 “是我。”岑萌一眼盯上了那个小盒子,这不是…… “您的蛋糕,请签收。”送货小哥递上送货单。 岑萌张大的嘴一时来不及合拢,难以置信地看向陶嘉然。 陶嘉然含笑冲她点点下巴,示意她赶紧的。 昏昏然地签名确认,岑萌还是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祝您情人节快乐!”送货小哥没忘了祝福。 “谢……谢谢!” 送货小哥旋即转身走了,护工大姐也很有眼色地掩门退了出去。 “这是……你送我的?” 陶嘉然歉然:“本来是还想送点儿别的什么,可实在是没时间去选,只好订了这个。” “‘别的什么’是什么?”岑萌歪着头看着她师姐,脸上漾着笑意。 “就是……特别的东西。” 岑萌想象力丰富得很,当然猜到了,不过她没有点破,她想还是保持些神秘感吧。陶嘉然个没情|调的,突然搞一次浪漫,总不好打击了她的积极性。 陶嘉然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到了,顿时觉得自己忒没有创意了,有点儿失落。 “我们先来enjoy这个吧!”岑萌恐怕她师姐心里不好受,忙搓着两只小手,迫不及待地做饕餮状。 “啧啧,还有张卡片。”岑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不求长相思,但求长相守。 字是电脑打印上的艺术字体,古朴、端正,就像送她蛋糕的这个人。卡片天青色,一叶扁舟在云际,就像她对她的牵挂,就算她在天涯海角,那叶舟也永远荡在她的思绪中。 岑萌轻声地念了几遍那行字,突然转头,在陶嘉然的面颊上“吧嗒”亲了一口。 “我很喜欢!”抱住她师姐的一条胳膊,“说好的,‘长相思’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陶嘉然和着她。 “可是……”岑萌纠结了,“为什么是这么一丢丢的小蛋糕?” 说好的那么大那么大的彩虹蛋糕呢? “你还没恢复好呢,只能吃一小块儿。”陶嘉然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 陶嘉然切开,只给她留下一小块儿,剩下的打算拿到外间藏起来,不然这货指不定偷摸去找呢。 “不要!我要大蛋糕!我的大蛋糕……给我……”岑萌就差抱着她师姐大腿了。 陶嘉然汗。 妹子,你这副样子,跟我强抢民女,要把你闺女卖进青|楼似的。   ☆、第108章 团圆饭 今年的农历新年格外晚。情人节之后的第三天,是大年三十。 头几天下的一场大雪被温暖的阳光照过,渐渐地都化掉了,春天已经在不远处一步步朝这个世界走来。整个城市都浴在喜悦的氛围中,过年了,再大的愁事儿也被暂时压下,留待年后再说吧。 街上到处可闻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尤其是到了晚上,天一擦黑,各式各样的礼花就被放上了天,渲染得整个天空就像个五颜六色的花坛。似乎过了年了,钱也不像钱了,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消 费、花钱,几百块甚至上千块一个的礼花根本都不算什么了。 医院里也随着年近冷清下来,出院的出院,回家过年的回家过年,连过去经常从楼下传来的喧闹声这会儿也听不到了。 即使还没恢复如常人,岑萌今天是必须要回家的。 一大早,岑子实就亲自开着车来接她。季女士没有同来。陶嘉然听岑萌说过岑家的规矩。季女士一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除非她心情好纯粹就是想下厨露露手艺,否则岑家一年的三餐都是阿姨代劳的。不过只有除夕这一天除外,季女士会亲自下厨做一顿年夜饭,似乎还有岑子实的参与。陶嘉然很是好奇如此正式的一顿饭会是什么样子。不过好奇归好奇,貌似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岑家没有邀请她一起吃年夜饭,如今又是和岑家夫妻如此尴尬的关系,她想着送完岑萌就回自己家去吧,再去超市买袋饺子,半夜煮了就当过年了。孤独感不是没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过年,挺挺就过去了。 岑子实的车来之前,陶嘉然就已经给岑萌穿戴好,就差外套没穿了。 岑萌窝在轮椅里,很是不满:“为啥要坐这玩意儿啊?我又没瘫痪……” 陶嘉然敲敲她的脑袋,打断了她的口无遮拦:“十八楼呢,大小姐,你要自己走下去吗?” 岑萌一想也是,不过这样总是怪怪的。 “我的彩虹蛋糕呢?我要带回家吃。”这货还没忘了吃。 “几天了都?你的彩虹蛋糕早成了彩毛蛋糕了。”陶嘉然喷她。 “呜呜呜……陶嘉然,你个败家的,还我蛋糕……”岑萌作势抱着她师姐大腿耍无赖。 岑萌你够!陶嘉然翻个白眼。 一路无话。 到了岑宅,陶嘉然第一个跳下车,把后备箱里的折叠轮椅拿出来,安好,又试了试,稳当了,才拉过岑萌。 “我来吧!”岑子实也下了车。 “没事儿,我能行。”陶嘉然说着,一手托住岑萌的腋下,一手勾住她的腿弯,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又扭过身轻轻放在了轮椅上。 岑萌好得意啊,冲她师姐甜甜一笑,又扬着小下巴朝她爹龇了龇小虎牙,那意思:“看我喜欢的人帅不?” 岑子实撇开脸决定无视她的嘚瑟。 季女士这会儿也开着门,等他们进来,这一幕恰入眼帘,她也被陶嘉然这手“绝活”惊着了,和岑子实交换个眼神。岑子实摊手:刚才从医院出来上车就是这样的,我就是个司机,根本不用我插手。 陶嘉然蹲下|身,替岑萌理了理扯歪的外套,柔着声音:“你乖乖地在家过年,我过几天就来看你,不许胡闹……” 说着,还想按按岑萌毛茸茸的帽子,被岑萌一把抓住手腕。 “你干吗去?”声音中透着不解。 “我回家啊。”陶嘉然耐着性子。想到自己没有人气的小屋子,还有一个人度过的那些个除夕之夜,陶嘉然心底泛上一股苦涩。 “好好的回家干吗!你不陪我过年吗?”岑萌有点儿急了,她真怕她师姐就这么一走了之。她知道她师姐没有别人陪伴,一个人听满城的喧闹,岑萌心疼了。 陶嘉然想说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和你爸妈闹得这么尴尬,他们没有再责备我们已经算是不错了,我何必再讨这个嫌呢?不过就是除夕夜而已,一个人过又不会死人。 可眼下这种状况,这话她说不出口,大过年的,何必给人家添堵? 陶嘉然还想组织语言,劝小丫头放开自己的胳膊,就听得季女士凉着声音:“大过年的,你们爷俩就可着我一个*害,都没个人给我帮帮忙打打下手什么的……”说着,还幽怨地叹了口气。 陶嘉然一激灵,您这是……几个意思? 岑子实拿出一家之主的范儿,大手一挥,“进去吧,嘉然,一家人一起过个年,才叫团圆。” 一家人,团圆……陶嘉然鼻腔一酸。 季女士点到为止,可不乐意跟他们啰嗦了,一拧身,嘴里犹自嘟嘟囔囔的:“还得准备一大桌子菜呢……” 岑萌眼珠一转,在陶嘉然的小腿上轻轻一踢:“傻子,还不快去帮妈妈!” 陶嘉然一怔,看看岑萌,又看看她舅岑子实。 “进去吧。”岑子实眼中是抑不住的慈爱。 岑宅的厨房足够大,两个人忙忙活活的也能折腾开。 陶嘉然腰上系着岑萌给她围上的小花围裙,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青葱般的手指按住菜板上的黄瓜,右手急动,就听“擦擦擦哒哒哒”一阵有节奏的响动,一截黄瓜已经化身牙签杆儿粗细的丝 。 行啊,就凭这刀工,有两下子。 季女士手里也没闲着,时不时地瞥过来两眼。不由得暗暗感叹,这长相,这性格,还有对萌萌的那份真心,如果是个男孩子,如果不是岑子华所生,她真就乐意把闺女嫁给她了。多好的一对儿。可惜了,这就叫命运弄人吧? “经常做饭?”季女士忙里偷闲。 “啊?是。”陶嘉然微愣。 这大厨房比她家的小厨房带劲儿多了,地方也宽敞,家什也全,食材更是丰富,陶嘉然如鱼得水,一时陶醉其中,竟是忘了季女士的存在。季女士的问话,倒让她拘谨起来了。 季女士瞧出她的不自然,微微一笑,“看你的刀工,就像是经常下厨的。” “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想吃什么,就经常做给自己吃。”陶嘉然低着头,双手熟练地搅着鸡蛋液。 “一直一个人?”季女士状似随意地唠家常。 “奶奶过世之后,就我一个人过日子。” “萌萌是你初恋?”季女士明知故问。 陶嘉然差点儿被她的话噎着,闹了半天您是问我感情的事儿?这话题好囧。脸上一红,陶嘉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 “齐洛?”季女士不到黄河心不死。 “是。” 季女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言语了。 就在陶嘉然大松一口气的当儿,季女士突然又开口了:“她没陪你过过除夕?” “没有,她爸妈一开始不同意我们的事儿,后来她结婚了。” 季女士挑眉,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夫妻俩就同意了似的。 陶嘉然也觉出不妥,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又低着头专心对付手中的蛋液。 这孩子命也够苦的了,季女士心中恻然,若没有萌萌和她的那档子事,她真的会当她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不过眼下这状况,还有小崽子那样,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们了。 “妈!”岑萌一手拄拐,一手扒开厨房的门,探进头来,“啥时候开饭啊?” 眼珠子则滴溜溜转个不停,还好还好,她师姐完好无损地在那儿,没被她妈生撕了炖肉。放心了。 “小崽子,就知道吃现成的!”季女士啐她,心说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不就是怕我把你表姐咋地吗?老娘四十多岁的人了,至于跟个小丫头过不去?丢份儿! “油烟呛,进屋去吧。”陶嘉然恐怕熏着她。 岑萌冲她挤挤眼,甭怕我妈,她就是纸老虎,我好看你哟! 陶嘉然回她个淡淡的笑。 季女士可不喜欢小崽子眼里只有她表姐,轻哼一声:“行了,赶紧的吧,就差这几个菜了。早点弄完,还有你爸的节目呢。” 陶嘉然诧异,岑子实的节目? 岑萌嘻嘻一笑:“我爸可有绝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岑子实围着围裙,在面案上大揉特揉一团面的画面出现的时候,陶嘉然也是醉了。 这是大名鼎鼎的岑总?“华实”的掌门人?这身行头,还有这派儿,说是哪个饭店的白案师傅也有人信啊。虽然他舅脑袋不大脖子也不粗,不过还真是又能当大款又能当伙夫。 这面案上一团一团的剂子又是要做什么的? 陶嘉然瞪着双眼,惊讶于那一个个白团子在他舅那双看似粗枝大叶的手里变成了各种形状。 岑萌趴在她耳边,小声给她解释:“这是我们家的规矩,年年除夕晚上都要供祖宗的。” “供祖宗?” “说白了就是接爷爷奶奶回家过年,我从小到大年年都是这样的。爸爸很少亲自下厨,只有这一天,要亲手做些面食,蒸好了,供上。” “你看那间小起居室,”岑萌一指二楼一侧的房间,“那屋一会儿会收拾出来供桌,把爷爷奶奶的相片放上,还有果子啊点心啊什么的供品,吃饭之前我们都要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的。” 陶嘉然大觉有趣,这算是她三十年来过得最有意思的除夕。有种仪式感的庄重,还有种亲切感。话说她还没见过岑萌的爷爷奶奶长什么样子呢。 此时,季女士把几个小玻璃碗放在面案上,里面的东西可倒是丰富,有切成各种形状的枣,有整个的枣,有绿豆,还有小红豆…… 这是什么? 岑萌又为她解释道:“爸爸手可巧呢,会用面捏各种东西。整个的枣是做各种形状的枣花馒头的,有的好几层呢。绿豆是小刺猬的眼睛,小红豆是小兔子的眼睛……” 小兔子?小刺猬?上供上得这么萌吗? 岑萌看到她直了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捂着嘴笑:“只有枣花馒头是上供的,剩下的是小时候爸爸蒸了哄我玩的,后来慢慢就成了习惯。一会儿蒸好了,你可以尝尝,挺有意思的。” 陶嘉然听得心里一暖,岑家夫妻比她想象的还要宠爱岑萌。如果她有这样的父母,做梦都是要笑醒的。   ☆、第109章 这么像 果然如岑萌所说,那些红眼睛的小兔子、绿眼睛的小刺猬,出了锅个个都白胖可爱。尤其是那小刺猬,一小团白面上还被岑子实用剪子剪出尖尖的刺,支楞着,活生生的,让陶嘉然有了种想要 捏一捏看看是否扎手的冲动。 岑子实瞧见了她眼中的渴望,不顾热气腾腾拎起来一只,放在个小碟子里,递给陶嘉然。 “尝尝,”还不忘了嘱咐她一句,“当心烫嘴。” 陶嘉然怎么好意思吃?刚出锅的,全家人都一口没动呢,而且还没给故去的人供上,自己怎么能大大咧咧地吃呢? 又不好驳了岑子实的好意,她只好接过来,说了声“谢谢”,随手放在了一边。 岑子实不以为意,笑了笑,就去忙他的事儿了。 岑家两口子很像是训练有素的,可见这事儿做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季女士熟练地码好一张张小碟子,每张小碟子都不空,有的放着时令水果,有的是几样干果,还有的摆的是小寿桃,另有几碟装的是做工很是精致的糕点。又把两个三层的枣花馒头分别摆在两 个小碟子里。 陶嘉然好奇地细细打量那枣花馒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蒸熟的成品。最下面是个荷叶状的面托,荷叶上一圈六个分别裹了一圈面的大枣;上面又是一个小一些面托,摆着三个枣;最上面是一个小小的、很是精致的q版面托,还有一颗小小的枣。六颗,三颗、一颗……陶嘉然瞬间脑补了六爻、三才和“道为一”,她想自己一定是脑洞开得太大了。 这时,岑子实已经摘下了围裙,在小起居室的壁柜里翻出来一个纸袋子,不大。小心地打开,陶嘉然开清了,是一个相框。不过具体是谁倒是没看清,因为岑子实倒扣着相框倚在了供桌一侧的墙上。 陶嘉然了然,这定是岑萌的爷爷和奶奶的照片。她小时候听积古的老人讲过,供奉祖先时,据说是只有烧了纸钱敬了香燃了烛,祖先的“魂”才能回来,和后代子孙一起过年的。早年间没有照片的时候,大户人家都是有祠堂的,那祠堂非除夕和大事不能随便打开,里面挂的祖宗画像更是不能轻易示人。如今有了照片,没到时辰,让祖宗的照片“见了光”,那是不敬。 想不到岑家倒是保留了些许旧时的传统,有点儿意思。陶嘉然愈发觉得这个除夕过得值得了。 岑家夫妻忙前忙后的,倒也有条理。岑萌是个指不上的,要不是她师姐这会儿戳在这儿好奇地看这看那,她早就猫到自己房间里去了。陶嘉然心道自己个年轻力壮的眼睁睁观摩两个四十多岁的 忙活,真是过意不去。她想帮忙,又怕这里面有什么忌讳,毕竟这是供奉岑家的长辈,自己貌似算不得岑家人。 那张桌子摆得有点儿偏,岑子实想挪正了,就招呼季女士一起搬。陶嘉然看下去了,往前凑了凑,忐忑道:“我……可以帮忙吗?” 季女士正愁累得腰酸背痛还得忙忙活活,赶紧接过话头:“正好,正好,你来,我这腰啊,岁数大了。” “可以吗?”陶嘉然不放心地追问一句。 “嘉然,咱俩来,我喊‘一二’,你就朝这边挪两寸。”岑子实比划着。 陶嘉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比抱岑萌那两下累多了。桌子上满是供品,还有香烛,尤其是桌上还有岑家长辈的照片,这要是给磕了碰了或者哪怕是给晃得偏了位置,她都担待不起。 屏气凝神,跟着岑子实的节奏和脚步,挪了两寸,桌子稳稳地落在了地板上。陶嘉然的这颗心才算是回归了原位,下意识地揉了揉掌心,紧张得都覆上了一层汗。 “累了吧?”岑萌一拐一拐地蹭过来,用自己的阿狸小毛巾拂过陶嘉然的面庞,又抓过她的手,替她擦干净汗水。 岑子实睨了一眼,果然女生外向,你爹累了半天了,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也没见你递过来个布丝儿,更甭说还给我擦汗了。 “我自己来。”陶嘉然颇不自然地接过毛巾,她舅岑子实刚才那眼神,怎么那么……幽怨? 终于收拾停当。 “准备吃饭吧!”季女士张罗一声。 陶嘉然洗干净手,帮岑子实支好桌子,又帮着季女士把做好的菜一盘盘地端上桌,码好位置,还有碗筷、杯碟。 准备就绪之后,陶嘉然惊奇地发现岑家人没有一个上桌的。她不熟悉情况,“傻子过年看邻居”,也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嘉然,你过来。” 陶嘉然答应一声,循着岑子实的声音。 小起居室此刻俨然一个小小的祠堂,两根通红的蜡烛已经被点燃,散发着淡黄的、温暖的光。那个神秘的相框也被翻了过来。 岑子实从香筒中抽出四支香,就着红烛的火光点燃,轻轻挥了挥,让那束小小的火焰化作了四个光点。他郑重其事地将四支香高举过头顶,双手捧着在面前拜了三拜,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依次插|进两根红烛中间的香炉中。 与此同时,陶嘉然的目光被相框中的两个人吸引。 照片上的一男一女大概四十多岁。男人虽是深色西装,白色衬衫,打着暗红色领带,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硬朗的风姿似乎在告诉每一个人只有笔挺的军装才是最适合他的装扮。女人的手挎在男人的臂弯里,一袭素色旗袍衬着她玲珑的腰身,同色系的披肩搭在肩头,要不是她不容置疑的刚强气质,看到的人怕是真会以为这是位旧时代的大家闺秀。 陶嘉然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女人的长相,如果不是此情此景,她真要误以为那是自己四十岁以后的样子! 这两个人,是她的……姥姥和姥爷? 她恍惚间,岑子实已经双膝跪在地板上。她听到他的告祷。 “爸,妈,这是子华姐的孩子,你们看到了吗?” 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儿?陶嘉然一惊,难怪岑子实特意喊她过来。 只听岑子实继续说道:“爸,妈,你们泉下有知,也能体谅姐姐的不易了吧?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岑’字,自己的亲闺女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当他说到“一家人”时,竟透出哽咽来,陶嘉然也觉心下恻然。 “你们看,姐姐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好孩子……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她平平安安的,还有萌萌,我们一家人都要平平安安的……如果真的遇到了姐姐,求你们,就原谅了她吧… …” 岑子实说完,伏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头,继而不动了,只是身体微微颤抖。 陶嘉然看得心酸。 “您还好吧?”她搀住岑子实的胳膊。 岑子实长出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双眼通红。 “嘉然,去给你姥姥、姥爷磕个头,拜个年。” “!”陶嘉然一愣,这是认祖归宗的节奏? 岑子实轻拍她肩,温言道:“他们毕竟是长辈,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了,就是你妈妈还活着,想来也不会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再计较了。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晚辈,他们都故去那么久了,你也该拜一拜他们。” 陶嘉然一想也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一辈归一辈,如果她计较上一辈的恩恩怨怨,那她和岑萌的事儿又从何谈起呢?何况,她是岑萌的爱人,又是岑萌的表姐,这个头,于情于理,都应该磕。 “好!”陶嘉然答应一声,毕恭毕敬地对着照片上的两位老人行了礼。 待到季女士和岑萌都拜完了,就正式开饭了。 岑萌轻伤不下火线,依旧改不了欢脱的本性,动了几筷就习惯性地品头论足。 “这个牛肉不错,妈你手艺见长啊!” 咦,明明是赞美的话,为什么她妈脸色这么晦暗啊? “萌萌,那是我做的。”陶嘉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 额,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又夹起一筷凉菜,嗯,不错,滋味刚刚好,有点儿像她妈妈的手艺,刚想开口,就听她师姐又跟她咬耳朵:“那个也是我做的。” 岑萌急了,低吼:“陶嘉然,都哪些是你做的啊?” 陶嘉然:“……” 季女士默念:“不生气,生气容易衰老,还能引发心脏病高血压肝硬化……” 岑家夫妇和大多数国人一样,除夕晚上是必定要看春晚的。楼下客厅待着不随意,两口子早就移驾自己的卧室了,于是老夫妻、小妻妻此刻各过各的。 岑萌已经很久没有宠|幸大白,这会儿抱亲闺女似的搂在怀里,又亲又啃的。 陶嘉然不忍直视,好在大白还是那么白,不然她真要让岑萌洗剥干净再抱着她睡觉了。 岑萌临|幸够了大白,也没忘了正宫陶娘娘,双臂一伸:“亲爱哒,抱抱!” 大过年的,总不好让个二货失落,陶嘉然如她所愿拥她入怀,又唯恐碰到她的伤腿。 “亲爱哒,你表情那么严肃,在想什么呢?你最应该想的人此刻就在你怀里,你还要神游天外吗?”岑萌捧着她师姐的脸,满意地在那饱满的唇上香了一个。 陶嘉然放任她的小得意,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萌萌,你不觉得我和你奶奶长得很像吗?” “正常啊。她是你姥姥,有血缘。” “你不觉得太像了吗?” “唔,是很像,我以前还真没太注意。奶奶的基因太强大了,姑姑很像她;姑姑的基因也强大,所以你也像她。”岑萌若有所思。 陶嘉然被这个“奶奶=姑姑=你”的逻辑结构激得心里一动,某个说不清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倏忽而过,又瞬间消失不见了。   ☆、第110章 心肝宝贝儿 “最近过的好吗?”电话那头的人问得犹豫。 “还行,你呢?”陶嘉然说着,手指穿过岑萌的长发,摩挲。 岑萌伏在她的膝上,假寐,尽情地享受来自她师姐的温柔,像一只乖觉的猫咪。 齐洛抬眼望去,江南小镇,游人如织,热烈的氛围把正月里的阴冷都盖过了。尤其是那个人,正在不远处的小摊子上和商贩讨价还价,时不时地回过头来冲着自己一笑,一团火似的,把她心中的阴霾都驱散了。 嘴角轻勾,心情莫名地好起来。 “还不错。”她说。 我也还不错。陶嘉然低下头,和岑萌对视,瞬间被对方眼中的磁场吸引。岑萌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只是看着这个人,只是看着,都有种想要亲吻的冲动。 齐洛的话打断了她们两个人眼神的缠绵。 “江伯父的事……” “都过去了,”陶嘉然眼神一黯,“他走得很安详。” “嗯……没去送他最后一程,我很抱歉。” “我理解。” 旋即沉默了。除了江法言的后事,似乎两个人没有再多的话题可谈。 陶嘉然略觉尴尬,既然没什么可谈了,就挂了吧。 她刚想开口,就听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谁的电话啊?” 盛之樱? 陶嘉然了然,这两个人果真在一起。 “你忙吧,有空再聊……”没等她把话说完,电话那头盛之樱大着嗓门: “陶嘉然,你找我老婆有事儿哇?” 齐洛囧,轻推她,小声责备她:“谁是你老婆!” “先不聊了,我们还要去逛,回见哪您!”盛之樱自作主张,“呱嗒”挂断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 陶嘉然摊手。 “齐洛和盛之樱在一起。”她客观地陈述,脸上没什么表情。 “挺好。”岑萌做了总结性发言,然后懒洋洋地把小脸埋在陶嘉然的小腹间。 这么淡定了?陶嘉然挑眉,纤长的两根手指轻拎着她的小耳朵。 “不吃醋?” “切!才懒得吃!” “岑大小姐这么忙?连醋都懒得吃了?”陶嘉然忍不住逗她,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任由她在自己腹间蹭啊蹭。 岑萌心里痒得都快要长毛了,她师姐都多久没和她亲热了?虽然她才二十多吧,可“食髓知味”这词儿知道吧?尝过肉味,谁还爱吃草啊? 脸快成个包子,扬着脖子,“陶嘉然,表摸了,干打雷不下雨,要折磨死人吗?”幽怨地嘟起了嘴。 陶嘉然闻言,眼睛里晶亮亮的都是笑意:“萌萌,你这是欲|求不满吗?” “讨厌!”岑萌恨恨地揪着她师姐的扣子,你来试试二十多天光亲亲不爱爱!好吧,陶嘉然你也是受害者。可,是谁动不动就撩|拨我的?撩|拨得我兴起,还一副大义凛然地美其名曰“你有伤,等好了的”。 岑萌气不过,龇着牙,恨不得自己有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吞了陶嘉然这罪魁祸首。 “哈哈哈,萌萌,你不要这么幽怨的样子……”陶嘉然玩心大起,撸起袖子,胳膊往前一伸。 “宝贝儿,想吃肉吗?给!” 岑萌被她的一声“宝贝儿”刺激得心里一荡,眼前是筋肉紧实又白皙修长的手臂,看起来味道很是不错,让人胃口大开。 嘴一张,上下门牙一合,“吭哧”一口咬住陶嘉然的胳膊。 “嘶……”陶嘉然轻抽口凉气,要不要这么狠道啊妹子?这得多大仇多大恨啊? “乖……轻点儿……”她撩起岑萌额前的乱发,安抚她小小的暴躁,温暖的、柔软的,让岑萌贪恋。 “亲爱哒,是不是弄疼你了?”岑萌松开嘴,歉然。 她师姐胳膊上赫然一个牙印。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会很疼。”陶嘉然故意眨眨眼。 岑萌脸一红,这话听着真是…… 心中一动,粉红的小舌轻|舔那个小小的牙印,又凑上前,亲了一口。 痒意从那处蔓延而上,直至全身,陶嘉然的心脏狠狠跳了两下,用力搂她入怀。 “乖,别闹……” “就闹,就闹,谁让你回回都撩|拨我……撩得我难受,还不负责!”岑萌越说越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委屈?她怎么可以受这个委屈?她替自己抱不平,又是一张嘴,隔着睡衣,一口咬在陶嘉然的胸|前。那劲头,堪称“稳准狠,快静齐”。 陶嘉然“哎哟”一声,“宝贝儿,你属狗的吗?” “再叫一声我听听……”岑萌一吻落在她师姐的下巴上,食指绕着刚刚咬过的地方画圈圈。 陶嘉然郁闷地看着她。 “叫嘛!叫嘛!不然我还咬你!”岑萌说着呲了呲牙。 “宝贝儿……”陶嘉然苦着脸。 “不许愁眉苦脸!”岑萌一巴掌拍在她师姐的胳膊上,“陶嘉然,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优乐美’吗?”这儿还要插|入广告吗? “不对,不对,不许插播广告!”岑萌打断她,“刚才你叫我什么来着?” “你是我的……”陶嘉然故意抻长声音。 “快说,快说!”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儿。” 岑萌这下满意了,环紧她师姐的腰,呼吸着她的气息,声音糯糯的,像是刚出锅的年糕,还蒸腾着热气。 “你只有一颗心,一个肝,所以,你只能有我一个宝贝儿。” “好。”陶嘉然轻吻她发旋。 “要是敢有别人,你的心啊肝啊,就都别要了,丢了喂狗吧!” “这么狠啊?”陶嘉然听得好笑。 “唔!”岑萌煞有介事地使劲儿点点头,“哈士奇,金毛,黑背,拉布拉多……随你选!” “可不可以……”陶嘉然的嘴唇贴近她的耳珠儿,故意在她耳边呼吸,满意地看到她随着呼吸微颤,“可不可以喂你这只小癞皮狗?” “讨厌!”岑萌的整个小耳朵都通红了。 “洛洛!洛洛!你别走那么快啊!” 盛之樱可就没那么愉快了。自打她自作主张按断了电话,齐洛就甩开她,自顾自走得飞快,整个儿一“飞毛腿”附体。 盛之樱自问不是“爱国者”,惹毛了齐洛,除了做小伏低连哄带骗,她还真就没别的招儿。没办法,谁让她上杆子人家?就算她盛大小姐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谁主动谁就完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洛洛!” 终于追上齐洛的脚步,盛之樱抓住她的手腕。 “你跟着我干吗?你癞皮狗吗!”齐洛大口喷她。 盛之樱好脾气地讨好:“是啊,是啊,你是肉骨头!” “滚!”齐洛拼命甩开她。 盛之樱咬定青山不放松。 “放开我!你烦不烦?”齐洛连推带搡,甚至腿都用上了。 盛之樱小腿上挨了几脚,疼得龇牙咧嘴,贱次次的嘴里还不闲着:“打是亲骂是爱,踢一脚谈恋爱。洛洛,你打死我,我都不带松手的!” 齐洛真想缝上她那张贱嘴。盛之樱不要脸,她可要脸,眼见路过的群众大有围观之势,齐洛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做泼妇状。 盛之樱逮个机会,把她按在怀里:“不闹了,不闹了啊!” 冬天里,只有相拥着才不会冷吧?齐洛终究是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挣了挣,没挣脱,便放任自己被她抱在怀里。 “瞅什么瞅?”盛大小姐霸气外露,冲着围观群众,“没见过俩女的抱抱的啊?散了吧,散了吧,都该干嘛干嘛去!” “盛之樱,你怎么这么烦人?” “只烦你。”盛之樱笑眯眯的样子,更显贱攻本性。 齐洛瞪她。 “宝贝儿,你这双眼睛这么漂亮,来,像昨晚那样,含情脉脉个给我看。”盛之樱不怕死地捧起齐洛的脸。 冷不防齐洛又是一脚踹在她的小腿上:“滚!” 盛之樱闷哼一声:“滚|床单吗?” 齐洛作势又要甩开她。 “别介啊,”盛之樱紧紧地搂住她,“怎么还生气啊?” “谁让你抢我电话的?”齐洛愤愤地盯着她。 盛之樱摊手:“谁让你跟陶嘉然通电话。” “我和谁通电话是我的自由!盛之樱你管得太宽了吧?” “你是我老婆!你和前女友通电话我咋就不能管?”盛之樱理直气壮。 “谁是你老婆!” “你!你昨晚碰了我,得对我负责!”盛之樱这货节操无下限,满大街人来人往她就敢张牙舞爪两口子床|上那点儿事儿。 齐洛一口老血险些喷出,生生咽了下去。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蹦出:“是你勾|引我!” 盛之樱瞧着她头上青筋都暴起老高,脸气得通红,心疼了。算了,算了,多大点儿事,不就是前女友老爹没了慰问下吗?人之常情。 作为一个改邪归正的绝世好攻,要大度。盛之樱默默握拳。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来看看这个,你的之樱小宝贝儿给你买的好吃的……还有这个糖人,好看不?”盛之樱献宝似的显摆一样又一样。 像个活宝似的。齐洛心道。继而心里又是一软,以盛之樱的身家地位,主动追求她,不管两个人是如何开始的,都委屈了。 人应该惜福,不是吗? “宝贝儿,你尝尝这个糖米花儿,还热乎着呢。”盛之樱见她面色稍缓,立马蹬鼻子上脸。 “肉麻!”齐洛嗔道。 “只对你肉麻……”盛之樱执起她的手,一个吻印在掌心。 大街上呢,能不能收敛点儿?齐洛想缩回手,却被她死死扣住,只能由着她的性子。 “我还没答应你呢。”齐洛抿紧嘴唇。 “懂。我们,一起努力!”盛之樱攥着她的手,举到两个人眼前,“加油,宝贝儿!”   ☆、第111章 我愿意 “唔……”岑萌轻哼一声,“别摸了好不好……陶……直接……本垒打吧……亲爱哒……” 说着,还吧嗒吧嗒嘴,意犹未尽的的样子。 太丢人了!陶嘉然只想掩面。话说,妹子你这是做春|梦的节奏吗? “萌萌,萌萌……”陶嘉然不敢用力,轻轻拍拍她的脸颊。 “嗯……”岑萌睡梦中觉得脸上好痒,“大白表闹!”迷迷糊糊地抓过陶嘉然的手,抱在怀里。 额……你们家大白有这么长的爪子……手吗? 陶嘉然无语地看着她。 “乖啊,说好的到点就起来的。”陶嘉然耐着性子,另一只手又拍她的脸。 “困……”岑萌连眼皮都懒得睁开,一张小脸扭成个苦瓜。 “先起来,一会儿再接着睡啊。”陶嘉然揉揉她的脸,费劲巴拉地让她暂时离开她深爱的床。 靠在陶嘉然怀里,岑萌像没长骨头似的,软|趴趴地倚在她师姐胸前。 陶嘉然低头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时间紧任务急,得抓紧了。 “来,宝贝儿,把棉外套穿上,不然冷。”陶嘉然像个童养媳伺候大少爷,给她套上衣服,又拎着她两条腿,塞到羽绒裤里,接着好脾气地翻出两只袜子,挨个儿给她穿到脚上。还唯恐她冷,又抓过来她暖烘烘的阿狸棉套鞋。 一番折腾下来,岑萌已经醒了一半。 “扰我清梦,好想咬你!”岑萌虎着脸。 “呵,”陶嘉然轻笑一声,“一会儿让你可劲儿咬。” “好困……”一句话没等说完,身子一空,已经被她师姐拦腰抱起。 岑萌早就习惯了她师姐的“公主抱”,默契地环住她的脖子。 “这是把我弄醒了,表示愧疚吗?” “我是怕你迷迷糊糊的踢坏了我的杰作。”陶嘉然抱着她,高抬一条腿,落下,又高抬另一条腿。似乎在躲避地板上的什么东西。 “杰作?什么杰作?”岑萌的好奇心被她调动起来。 “一会儿就知道了……搂紧我。” “快说!快说!你在地板上弄什么呢?”岑萌的身体悬在半空还不老实,故意在陶嘉然耳边喷出灼热的气息,还不老实地发出某种让人不想歪都难的暧|昧声音。 “淘气!别闹!”陶嘉然低声阻止她。 岑萌更得意了,笑嘻嘻的:“亲爱哒,你能不能受得了?嗯?嗯……” 鼻腔间的婉转缠|绵让陶嘉然忍不住一哆嗦,瞪大眼睛,怒视她:“不听话,把你扔地上!” 岑萌就着走廊里昏暗的小地灯的微弱光亮,隐约看到了陶嘉然挺拔的眉峰,晶亮的双眸,高耸的鼻梁,还有……软软的唇。实在禁不住诱|惑,凑过去,微微仰起头,把一个甜蜜的吻印在了上面。 陶嘉然脚步一滞,呆愣愣地看了她两秒,才勉强绷紧脸,压低声音“嘘”了一声:“大半夜的,别吵醒你爸妈。” “唔唔……”岑萌立马捂上嘴,不迭声地点头。 陶嘉然几乎被她呆萌的样子惹得失笑出声,努力绷着表情,轻手轻脚地扶着她挪到走廊一角的小梯子旁。 陶嘉然先一步攀上梯子,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弄出一点儿声音,推开了通往天台的小门。 “你可以吗?” 岑萌做了个“ok”的手势,一想灯光这么暗,她师姐肯定是看不清楚的,又加了句:“可以。” “当心腿。” 岑萌小声答应着,被陶嘉然托着胳膊,一步一步蹭到了小门处。心里期待的泡泡越吹越大,就像是一次未知的冒险。她不知道她师姐要展示给她的是什么,单单是和她师姐“翻山越岭”,都让她感到无比的满足。接下来的,无论是什么,她都喜欢,统统都喜欢。 “乖,身手不错。”陶嘉然是个循循善诱的好老师,不忘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岑萌快要变成一颗酥糖,浑身上下麻|酥酥,又甜丝丝。 “你更帅!”她也回了她师姐一个吻,不过更贪|恋,碰了碰她的嘴唇。 岑宅的天台很是宽敞。 大年初五,即使是半夜十一点多,鞭炮礼花也是热闹得紧。 “冷吗?”陶嘉然牵过岑萌的手。 岑萌摇摇头,她正兴奋着呢,要说热还差不多。 “脸这么红?”陶嘉然瞥了她一眼。 “嗨的!” 陶嘉然挑眉。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要来个天台之吻吗?”岑萌勾着嘴角,骨子里的浪漫情结抑制不住地往外冒泡泡。 陶嘉然看了看表,还有两分钟到零点。 转过身,两个人面对面。陶嘉然执起岑萌的手,岑萌心里一紧,这是要……深情告白吗?她的心脏不争气地“咚咚咚”乱响个不停,血往上涌,脸愈发的红了。 “萌萌,你就要二十四岁了。”陶嘉然凝着她,双眸迸出温柔的光。 “嗯。”岑萌竟有些害羞,微低着头不敢直视她师姐的眼睛。 陶嘉然瞧瞧把一只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心里默数“五,四,三,二,一”,突然扬声道:“萌萌,生日快乐!” 砰!砰!砰!几道华丽的电光,从楼下的庭院中腾空而起,划破黑蓝色的夜,直冲云霄。 在岑萌的惊呼尖叫声中,以天空为底色,五颜六色的光的线条化作一幅最美的图画。 岑萌弱气地靠在陶嘉然怀里,看着半空中硕大的“happybirthday”,惊喜得半张着嘴,许久合不拢。 “好漂亮……”她喃喃的。 “你说什么?”陶嘉然搂紧了她。 “我说好漂亮!陶嘉然,好漂亮的生日礼物!” 这还没结束呢。陶嘉然暗笑。 环着她转了半个圈,“宝贝儿,看这边!” 砰!砰!砰!又是几声巨响。 “嗷!”岑萌这下更无法淡定了。 她看到了! 夜幕下,晚霞灯火的衬托下,是陶嘉然对她的誓言:g! 这简直太…… 岑萌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明明是欢喜至极,泪水却夺眶而下。 好没出息! 陶嘉然也被感染,泛上来的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骄傲。 “喜欢吗……唔……”不等她的话问完,岑萌已经噙住她的唇,不顾一切地吮|吸、探入。很快就被陶嘉然反攻,一团火般,点燃了岑萌的心和魂,让她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的全部。 辽远的夜空下,是喷薄奔涌的爱意。 “原来你也会浪漫。”岑萌小脸滚烫,柔软着身体依偎在陶嘉然的怀抱里,起伏着,平复急促的呼吸。 陶嘉然轻笑:“还没结束呢。” “啊?”岑萌疑惑地抬起头。 “跟我来!”陶嘉然牵过她的手。 季女士披着披肩,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仰着头,看着漫天的烟火痕迹一点点消逝,若有所思。 两个小孩自以为静悄悄的行动,其实早就惊动了岑家两口子。 季女士突然开口了,幽幽的:“老公?” “啊?”岑子实正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不是说‘外甥随舅’吗?”她扭过身,对着一脸茫然的岑子实。 “嗯?”这话从何说起? “你从来都没给我过过这么浪漫的生日……” 岑子实囧。媳妇儿你没事儿吧?老夫老妻的,跟人小年轻学什么新潮啊? “闭上眼睛。”陶嘉然轻声说道。 “这么神秘?”岑萌虽然很是好奇,不过还是依言乖乖地配合。 “来,跟我走……”陶嘉然拥着她的细腰,慢慢地拧开房门。 “高抬脚。” 岑萌听话地抬高一只脚,小心翼翼地落下。 “另一只也高抬。” 岑萌嘴角噙着笑——好像是跨进了一个圆圈里。 “啪”的轻响,陶嘉然按动了某个开关。 “好了,乖,睁开眼睛吧。” 咦?她师姐呢? “萌萌!” 岑萌低头,心脏都要在这一刻停跳了。 她此刻,身处一颗大大的“心”中间。这颗“心”是由许多许多盏蜡烛状的小灯摆就的,它们正散发着温暖晕黄的光。 陶嘉然,像是从童话中走出,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以仰视的姿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这是……岑萌不敢想下去。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怕那个念头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眼中的无措,使得陶嘉然紧张的心绪也被冲淡了几分。毕竟是头一次做这种疯狂又浪漫的事。 陶嘉然努力压制住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五脏六腑,轻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精致的丝绒小盒子。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捧到岑萌的面前。 “萌萌,嫁给我好吗?” 岑萌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不,应该说所有的生理机能都快要丧失了。这惊喜简直是太……太难以形容。在听到那句“嫁给我好吗”的时候,岑萌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心脏“蹦蹦蹦”的乱跳和大脑中的轰然声,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化作了虚无。 “萌萌?”个小丫头不会是被自己的唐突举动吓着了吧?陶嘉然也忐忑了。 “啊?”岑萌如梦方醒。恨不得掩面,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噙着泪大声说出“我愿意”吗?自己的表现,太弱爆了。 “是不是太突然了?”陶嘉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关心地问。 “我……我真的没想到……”岑萌激动之下,语无伦次。 “我怕吓着……”陶嘉然的话音未落地,就听岑萌几乎是喊出了一句: “我愿意!” 陶嘉然的眼睛直了,其实她才是被吓着的好吧?   ☆、第112章 刻骨铭心 “我也要跟你去!”岑萌急切地按住陶嘉然收拾行李的手。 陶嘉然只好安抚她:“听话,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 “我已经好了,能跑能跳的!不信你看看。”说着,还要走几步给她师姐瞧瞧。 这二货真能干出来满屋子欢蹦乱跳的事儿来,陶嘉然深信不疑。 她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你看啊,我就是去看看我妈妈和我姑姑,又不是去旅游,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你妈妈是我亲姑,”岑萌说着,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我现在是你老婆了,你姑姑就是我姑姑。我们都在一起了,头一次见长辈,我怎么好意思不出席?” 妹子,你真是……懂礼貌有家教,亲戚关系还门儿清啊。 陶嘉然无语。她是真怕路途遥远小丫头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再累着她。可人家自己可是一腔热情呢。连她舅和她舅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怎么忍心一盆凉水搂头盖脑地浇下来? 岑萌见状,更欢实了,腻腻地挽住陶嘉然的胳膊,还抓过她的左手,和自己的左手相扣,两枚同一款式的铂金戒指昭示着两个人的亲密。 “你看,我们是一对儿。你要是抛弃我,连戒指都看不下眼儿去!” 我啥时候说要“抛弃”你了?陶嘉然斜睨她。 “这就算同意了啊!”岑萌可懂得顺杆爬呢,“我去收拾东西了啊!” 边说边“吧嗒”亲了陶嘉然一口。 我啥时候说同意了? 陶嘉然抚过嘴唇,那里还存留着岑萌的味道。看小丫头欢畅的背影,她的心情也随之飞扬起来。 妈妈和姑姑,看到她们应该会高兴吧?自从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爱女人的,陶嘉然就莫名地对她觉得亲近,远胜过对亲生父亲江法言的亲近。不过,有个疑问长久以来一直梗在她的心头,让她隐隐不安。这一去,她急切地想把这个疑惑解开。但愿,能得到答案。 “真要去啊?”岑子实表情淡淡的,斟了一杯绿茶,推送到陶嘉然面前的茶几上。 陶嘉然忙欠了欠身,谢过了。 “嗯,手续已经办好了,打算后天就动身。” “要带萌萌去?” “萌萌去看看亲姑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您说对吧?” 岑子实微微一笑,“是萌萌央求你带她去的吧?” 陶嘉然一愣。 岑子实见她表情,眉一挑,眼中有了笑意:“还是,她逼着你带她去的?” “……” 岑子实端起面前的绿茶,老神在在地吹了吹,细抿一口。 “你看这绿茶,非要经过一番热水浸泡,才能舒展了叶子,也才能品出来香味。” 您想说什么?陶嘉然没做声。 “萌萌是我的女儿,我了解。你在乎她,不过也不能太过纵容了她。有时候,太过纵容一个人就等于害了她。” “萌萌是个有分寸的孩子。”陶嘉然忍不住替自己的爱人主张。 “嘉然,你一心维护萌萌的这份心,我很感动,”岑子实轻抚着茶杯,“不过,作为过来人,舅舅还是想告诉你,夫妻相处之道,不仅仅在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原则的爱。两个人,在一起,更是一场博弈。” 夫妻之道?陶嘉然眼睛一亮,她舅舅的意思是…… 岑子实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萌萌是我唯一的骨肉,我当然希望她被百分之百地呵护;但是你也是我唯一的外甥女,我更不希望你受委屈。” “我们……我们会好好的……”陶嘉然因为激动,而语不成句。 “嗯,你在萌萌身边,我很放心。她是小孩子心性,你要对她好,也要记得帮助她成长,更不能委屈了自己。” “是。” 陶嘉然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忍不住站起身,冲着岑子实鞠了一躬:“谢谢您,岑总!” 岑子实眯着眼睛:“你叫我什么?” 陶嘉然一滞,咬了咬唇,红了脸,终于叫出了声:“舅……舅舅!” 岑子实胸中荡出暖意,这一刻脑中只蹦出一个词:老怀大畅。 “你们到了奥克兰之后,去找一个叫‘朱迪’的女人。她是个白种人,金发,大概三十多岁。这是她的联系方式。” “好。”陶嘉然答应着,接过岑子实手中的纸条,听岑子实接着说道。 “她当年接受过你妈妈的帮助,对你妈妈很是感激……还有崇拜。你们找到她,她肯定会很热心地帮助你们的。” 总不好对着自个儿的外甥女说这个叫“朱迪”的女人其实对你妈妈有爱意吧?岑子实心道。 “我记下了。” “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岑子实深觉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头子一样唠叨。 “您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岑子实若有所思地沉默半晌,又说道,“等你回国之后,还到‘华实’来工作吧。也该恢复你岑家人的身份了。” “好!”即使腰缠万贯,陶嘉然还是希望在“华实”有所在为,她相信自己的事业在那里。不过听到岑子实说“恢复你岑家人的身份”,她还是有着小小的顾虑。 “不过,舅舅,我不会改姓岑,或者姓江。” “知道。你姓陶,一辈子就都姓陶。” 白色的客机伴着轰鸣声,起飞,升空,直到在湛蓝的天空中化作一条小小的银线。 “走吧,老婆。”岑子实挽住季女士的手。 季女士依依不舍地看着那飞机,直到再也看不到。 “萌萌头一次自己出这么远的门。”话语中满是不舍,甚至伤感。 “还有嘉然陪着她呢。”岑子实拍拍她的手。 “岑子实,你这算是同意她们了?”季女士愤愤然甩开自家男人的手。 “老婆,”岑子实好脾气地攥住她的手腕,“你不觉得,除了她们自己,已经没有人再能让她们分开了吗?” 自从下了飞机,岑萌的一对大眼睛就不够使的了。奥克兰的风光,满街的金发美女令她目不暇接。 相较之下,陶嘉然就匆忙多了。她急于找到那间叫“刻骨铭心”的咖啡馆,还有那个叫“朱迪”的女人。 “刻骨铭心”?她也要为她妈妈的深情醉了。想到江芷言去世后,自己的母亲独自一个人守着两个人的爱情,陶嘉然也觉得心酸。她和萌萌,又是何等幸运?茫茫人海中,没有错过彼此,如今又得到了母亲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的亲人的认可。 攥紧了岑萌的手,陶嘉然深深地为自己人生的完整而庆幸。 “应该就是这里了。”陶嘉然左手牵着岑萌的小手,右手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 “刻骨铭心。”岑萌一字一顿地念出。 那是四个中国字,在这个遍地外文字母、到处是老外的异国他乡,显得格外突出,又是格外亲切。 “这是姑姑的字?” “是我姑姑的字,”陶嘉然冲岑萌一笑,“我在薛姨那儿见过姑姑写的字,她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 “你姑姑就是我姑姑。”岑萌扣紧她师姐的手。 “嗯,我们的姑姑。” 咖啡馆的生意很是平淡,只有几个角落里零零落落地坐着几个悠然自得的客人。店里室内的装修显然也有了些年头,似乎店主并没有去刻意经营什么,对盈利不盈利也浑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为了开店而开店。 “canihelpyou?”年轻的男侍者看到两位漂亮的女士,热心地凑了过来。 不等两个人开口,一个高挑的身影倏的奔到两人面前,双眼瞪大如灯泡,难以置信地看着长身玉立的陶嘉然。 “你你……岑……mygod!这怎么可能?”金发女子生硬的汉语夹杂着英语,夸张地挥舞着双手,透露出她此刻内心的讶异。 陶嘉然回想着岑子实的描述,试探着问道:“你是……朱迪?” “oh!yes!是我!是我!” “你好!我是岑子华的女儿,我叫陶嘉然。我的舅舅和舅妈,之前你应该见过的。”陶嘉然伸出手,和女子相握。 “天哪!太难以置信了!”女子还是一脸的惊诧,“你和岑长得简直太像了!” “每个人都这么说。”陶嘉然摊手。 她把岑萌拉到身前,大方地介绍:“这位是我的爱人,也是我妈妈的侄女,岑萌。” 岑萌好喜欢她师姐的介绍方式,冲着朱迪甜甜地一笑。 “哦!我的天呢!你是说你也喜欢女人?” 陶嘉然微微一笑:“可能是受我妈妈的基因影响。” “你是说,她,”朱迪说着一指岑萌,“是你的爱人?所以是你妈妈的……侄女?” “侄女”这个汉语词汇,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 陶嘉然暗笑老外的逻辑,她不会以为因为萌萌是自己的爱人,所以中国人管这叫“侄女”吧? 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她是我舅舅,之前你见过的,他的女儿,所以是我妈妈的侄女。而且,我们相爱了,所以,她也是我的爱人。” “是这样……”朱迪歪着头,思索着,努力地理解。 “所以,陶,你这次来,是要?”朱迪这时才想到最重要的事。 “我想见见我妈妈,还有我的姑姑。”陶嘉然一脸肃然。   ☆、第113章 鲁冰花 “陶,我想你们一定会喜欢这儿的。”朱迪边说着,边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哒”,清脆的声音响过,一间宽敞、干净的房间出现在几个人的面前。 “好漂亮!”岑萌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明净的落地窗前。 远处锥状的火山,蔚蓝的大海,像一幅画,飘飘渺渺,朦朦胧胧,仙境般。 “那是。”朱迪把门钥匙交给陶嘉然。 “朗逸托托?” “yes!陶,你很懂行!” 陶嘉然暗笑,这个外国人很是喜欢秀她的汉语词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一座休眠火山?”陶嘉然很是配合这个外国人,毕竟人家是地主,客随主便嘛。 “没错,”朱迪点点头,接着又调皮地眨眨眼,“越是沉默,越是可能在某一时刻爆发。” “听起来挺可怕的。”陶嘉然轻笑。 朱迪耸耸肩。 岑萌眼尖,盯上了床头上方墙上的照片。 “朱迪,这是……”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岑萌内心生出某种异样。 果然,朱迪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想。 “那是岑,和她的爱人。” 陶嘉然也被她的话语所吸引,目光所及处,是两个年轻的女子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没有间隙,没有距离,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阻隔她们彼此相爱。 泠然清冷的女子,再不复她在世人眼中的样子,如一棵藤,紧紧地缠住对方。 陶嘉然分明看出她眉眼中的熟悉感,那是她的母亲,给予她生命的人。她们流着同样的血,因着她,她才有机会见识这个世界的一切,好的,坏的,美的,丑的。 被紧紧依附着的女子,俨然江法言的女版,只是更加柔和温婉,如一缕温暖的春风,熨帖着人心。 如果是她,怕也会被这样的女子融化、吸引吧?陶嘉然想。 潋滟的双眸,穿越了时空,穿越了生死,投射在陶嘉然的身上。 那是怎样的目光?悲悯?柔情?淡然? 悲悯着世人?柔情着爱人?淡然着生死? 陶嘉然不知该怎样形容。 这是她的亲姑姑,她曾一度不知其存在的亲人。如果可以,陶嘉然希望自己能够给予这个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不为别的,只为让她知道,她悲悯着世人,但她也是被世人在意着悲悯着的。 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够在病入膏肓时决然地面对唯一的爱人,并将她远远地推开?只为不让她伤心难过,只为不成为她的拖累? 陶嘉然自问没有这个勇气。她已经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了许久,她渴盼温暖、渴盼光明。如果老天真的要夺走她的生命,她宁愿选择死在岑萌怀里。原谅她的自私,她没有她姑姑那样的勇气。 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亲爱的,你怎么了?”岑萌担心地牵过她的手。 陶嘉然摇摇头,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朱迪,谢谢你!”陶嘉然欠了欠身,“让我们住在这里,我很喜欢。” 看得出,这间屋子经常被清扫,窗明几净,甚至桌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这没什么,”朱迪摆了摆手,“你们中国人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岑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我很敬重她,很爱慕她……她很可怜……” 朱迪的眼圈也红了。 陶嘉然微一挑眉,原来是这样。她的母亲还真的是很有魅力。 朱迪不欲纠缠这个伤心的话题,顿了顿,她引着两人来到窗前。 “看!这是我们的后花园,种着我们这里最美的鲁冰花,还有岑最爱的百合。明天去看岑,我们可以摘大大的一捧,她会喜欢的。” 鲁冰花…… 陶嘉然心中一动,放眼望去,蓝紫色、粉色的麦穗状的大片大片的花海,和白色、粉色的百合相映。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陶嘉然小时候看春晚,听那个混血的漂亮女歌手唱起这首歌,一群小孩子围着她,陶嘉然就问奶奶:“鲁冰花是什么?” 奶奶怎么答得上来? 陶嘉然就又问,是不是看到了鲁冰花,就能看到妈妈了? 奶奶无言以对。 如今,满园满目的鲁冰花,尽数在她眼前;妈妈又在哪儿? 斯人已逝,徒留苍冢在人间。 “陶嘉然,姑姑她们……现在很幸福。你别难受好不好?”岑萌依偎在她肩头,同她一起看满园的繁花。 陶嘉然自然而然地环住她。 “萌萌,她们真的……幸福吗?” “真的,”岑萌软着声音,“相爱的两个人,无论在哪里,只要相守着,就是幸福的。” “你说,她们……现在相守着?”陶嘉然转过身,双手握着岑萌的双肩,眼神无比的认真。 “嗯,陶嘉然,我是个唯心的人,我相信……相信爱会让两个相爱的人,无论天涯海角,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就算是隔着时间、空间,隔着阴阳生死,隔着天大的苦难,都会有一天在一起的!”岑萌也认真地回望她师姐。 她的眼睛那么干净、那么清澈,比这世间所有的湖水都美,吸引着陶嘉然的心,只想无限地靠近她,靠近她心中的那份纯粹的爱…… “萌萌,你比我勇敢得多……” 陶嘉然的双手,温柔地,缓缓地,沿着岑萌的肩膀,划过她修长的颈,落在她的脸颊上。 “陶嘉然……”岑萌无意识地呢喃,整颗心都随着她双手的游|走而悸动、而轻颤。 “我爱你……”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却不知自己此刻正以迎接的姿态面对着陶嘉然的炽烈。 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当两个人相爱时,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小小的眼神,都代表着爱的意义。 但是,此刻,只是微小的动作是不够的啊,岑萌想要的更多,越多越好……最好是点燃她的热情,燃烧掉她的全部,什么都不要保留,什么都不要留下,只要爱…… 陶嘉然的双唇辗转,以一种纯粹的侵略的姿态,侵袭着岑萌的身与心。 热情,霸道,宣誓着唯一的主权。 “说,你是我的!”陶嘉然些许离开她的渴望,按住她急切的希求。眼前的人,她太过欢喜,她喜欢她诉诸于口的祈求和归属。 “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岑萌心头的爱意烫得她发痒、发疼。 她本该属于她,这是何等顺理成章的事?即使陶嘉然不说,她也属于她,早已属于她。 “乖……”陶嘉然喜欢她的顺从,不忍再忽略她的渴望。 这一回,是温柔的给予,柔得一塌糊涂。 岑萌已化作一滩水,无助地哼|咛出声:“嗯……” 陶嘉然心中激荡,难|耐,她的双手急切地在岑萌周身舞动。 这里存留着岑子华和江芷言刻骨铭心的爱,她要在此处、在此时,见证她的爱! 陶嘉然拦腰抱起岑萌,一步一步,笃定地,向着岑子华和江芷言曾经安睡的大床走去。 岑萌无力地环住她的脖颈,滚烫的脸颊贴在陶嘉然耳边,呼吸急|促。 “笃笃笃”,敲门声。 不管! 陶嘉然想着,扯开岑萌的衣扣,火热的呼吸喷在岑萌赤|裸的肌肤上。 “笃笃笃”。 岑萌被她点燃了,不顾一切地厮|磨她,甚至主动地解开自己的裤扣。 “陶,你在吗?”朱迪的声音。 陶嘉然像被捅破了的气球,无奈地伏在岑萌身上。 “宝贝儿,我得去开门。” “不要!”岑萌扒住她,坚决不让她离开自己。 “乖,”陶嘉然吻她嘴唇,“也许朱迪有什么重要的事。” 岑萌嘟起嘴,不高兴了。老外什么的,最讨厌了! 陶嘉然刮刮她的小鼻梁,不舍地起身。 “打扰你休息了,陶?”朱迪八卦地眼珠子往床上飘。看到岑萌通红着小脸,衣扣都系串行了,嘴角轻轻一勾。 陶嘉然也看到了,顿觉好囧。 “陶,这个,给你的。”说着,朱迪递过来个不大的木盒子。 “这是?”陶嘉然疑惑地接过。 “岑的日记。” “日记?”陶嘉然抚|摩过那个精致、干净的木盒子,显然被保存得很好。 “岑去世之前,把这个托付给我,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和她长得很像很像的女孩子来到这里,就把这个交给她。” 朱迪说着,一耸肩,“你果然来了。岑总是这么聪明!” 岑子华,她妈妈岑子华留给她的?专门留给她的? 陶嘉然的手不由得颤抖。 “谢谢你!朱迪,真的太感谢你了!”陶嘉然动情地握住朱迪的手。 朱迪忍不住打趣她:“陶,虽然你长得很像岑,不过你不怕你的小美人儿吃醋吗?”说着,咯咯一笑。 额……陶嘉然一脸黑线。 陶嘉然握住朱迪的手的时候,岑萌本来没多想。朱迪这么一说,岑萌反倒真觉得那手碍眼了。 这外国人果然好讨厌! 岑萌光顾着吃“这外国人”的醋,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扣子都系歪了。   ☆、第114章 真相是残忍的 “宝贝儿,去睡吧!很晚了。”陶嘉然心疼地拍拍岑萌的小脸儿。 岑萌困得像个磕头机,她使劲儿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陶嘉然轻笑:“我还能跑了不成?” 岑萌指指桌上翻了一半的一本日记,“我怕你一个人看,会伤心,我得陪着你。” 陶嘉然捏捏她的小下巴:“四本呢!看你困得那熊样,乖,快去睡吧!我又不是小孩儿,能有什么事儿?” 岑萌扯着她师姐的衣袖,腻着嗓子:“明天再看好不好嘛?现在抱我睡觉好不好嘛?” 陶嘉然又何尝不想抱着她睡觉?岑萌的身体是她无比贪|恋的,一如贪|恋她给予的纯净无暇的爱。然而,陶嘉然太想知道关于她身世的一切了。她隐约感知到这四本日记中一定藏着那个问题的答案,她迫切地想参透它们,越快越好。 陶嘉然柔着声音,劝说:“去睡吧,明天还要给妈妈和姑姑她们上坟。” 岑萌无奈地撇撇嘴,她就知道她师姐一旦决定什么事,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即使是她,也只能选择顺从。 小丫头悻悻地转身走开了。陶嘉然略觉歉然,让萌萌失望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 “乖,我很快就来陪你啊……”陶嘉然凑到床前,想亲亲岑萌,安慰她。 小丫头才不买账,赌气地一扭脸,只留给陶嘉然一个背影。 陶嘉然挑眉。这是生气了? 可桌上的日记本对她的吸引力更大,终究是抗不过巨大的诱|惑,陶嘉然轻轻拍拍岑萌的小屁股,又回到桌边自己的位置上。 讨厌!讨厌! 岑萌恨恨地拧着床单,难道她都没有那些泛黄的本子有吸引力了吗?好吧,那是她师姐的亲妈,也就是她的亲姑姑唯一的遗物,若是换作她自己,怕是也要细细研读的。呸呸呸,什么叫“换做是她自己”?她妈妈可是活得好好的呢。 这么一想,岑萌倒是看开了。理解万岁吧。 独自一个人,侧卧在床上,岑萌痴痴地凝着陶嘉然的背影。 晕黄的台灯光亮,把陶嘉然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岑萌喜欢她师姐即使坐在那里也腰背挺拔的样子,吸引着她,让她有种想要环住她、贴紧她的冲动。 “真好……”岑萌听到自己小小的心底里满足的喟叹声。 这样的一个人,属于她,只属于她,这是何等美好的事? 沉在自己的世界中的陶嘉然,并不知道身后有一只偷窥她的小猫儿。 她更不知道,那只小猫儿此刻正用痴迷的目光逡巡她的全身,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歪着头,脸上露出陶醉的样子。 眼皮打架。 岑萌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看不够她师姐的背影,怎么舍得就这么去会周公? 她想自己一定是爱惨了她了,爱她爱得即使失去了自我也甘之如饴。 渐渐地,陶嘉然的身影愈发模糊,直到化作一团温暖柔和的光…… 还不来抱我睡觉觉…… 这是岑萌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黑甜一觉。 岑萌迷蒙地张开睡眼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当空照了。 “陶……”岑萌习惯性地去摸索枕边人,像每个清晨醒来一样,她都要跟陶嘉然腻上一阵。 身旁是空的? “!”岑萌一惊。继而发现,身边的位置是冰凉的。 岑萌瞬间醒个通透。 “陶嘉然!陶嘉然……”她师姐呢? 胡乱地趿拉着拖鞋,拽开卫生间的门,没人! 储藏室,没人! 岑萌无助地环视整个房间,陶嘉然的外衣、鞋子统统不见了! 桌子上的台灯甚至都来不及关上,日记本散乱着。 如果不是储藏室里的行李箱,岑萌甚至怀疑陶嘉然这个人是否真的和她一起来到过这里。 窗外的阳光已经转为炽热,花园中的花努力地在微风中绽放。 花! 岑萌急慌慌地推开窗户,甚至爬上窗台,扒着窗户往下看。她太过丰富的想象力,让她瞬间脑补了她师姐被花仙掳走的画面。 她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外国花仙欺生呢? 好在陶嘉然的手机也和她一起消失不见了。 岑萌几乎是颤抖着手指按出陶嘉然的号码。一遍,两遍,三遍……没人接! 她足足打了十分钟,统统是——没人接! 岑萌是真的慌了神了。顾不得矜持,随便套了件外套,噼里啪啦地跑出房间,岑萌拼命地敲击朱迪的房门。 没人?! 岑萌眼睛直了。 难道是这俩人见她睡得太实,不忍心叫醒她直接去给姑姑她们上坟去了? 不过,接下来的声音打碎了她的猜想。 “陶的爱人?你怎么在这里?”朱迪瞪大双眼,迷惑地盯着岑萌拍打自己房门的小手。 “朱……朱迪!你怎么在这儿?” 朱迪耸耸肩,“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在这里。” 接着,又道:“陶呢?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已经十点多了。” 岑萌愣了愣,“陶嘉然,没和你在一起?” 朱迪又耸肩:“我就早上看到她了,然后就是现在看到你……难道你找不到她了?” “你什么时候看到她的?我是说今早!”岑萌急切地抓住朱迪的衣襟。 朱迪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也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拧着眉头努力地回忆。 “大概是六点过点儿?” “她去哪儿了?” 朱迪纠结了:“'w!我问她早安,她都没有理我!” “……”陶嘉然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连我都不告诉一声? 朱迪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陶的爱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迪,我们报警吧!”岑萌咬着嘴唇。 “what?” “陶嘉然失踪了!” 蔚蓝色的大海,耀眼的阳光,柔软的沙滩,嬉戏的人们。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一切却都与她无关。 陶嘉然闷坐在沙滩上,任由沙子溢入自己的鞋子,任由粗糙的沙砾擦破自己的小腿、脚背。还有那小小的寄居蟹,爬过她的脚面,似乎是在寻找适合落脚的地方,还用它小小的钳子夹住陶嘉然的肌肤。 陶嘉然呆呆地看着它的动作,不觉得疼,即使皮肤上被留下通红的血痕,仿佛那根本就与自己无关,仿佛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身体。 这小小的寄居蟹,它也是有妈妈的吧?它妈妈为什么生下它?是动物的本能吧? 可作为人类呢?生下一个孩子,把这个孩子带到人间,见识这世道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永远都不要面对这个问题。 真相果然都是伤人的。 浑浑噩噩地活着又有什么不好? “妈咪!”不远处一个两三岁的华裔小女孩儿的声音吸引了陶嘉然的注意力。 “抱抱!”小女孩儿甜甜地央求着她应得的宠爱。 她的妈妈抱起了她,还宠溺地亲了亲她白嫩的小脸。 陶嘉然看得心中绞痛。 这是何等自然的母女之爱可对她来说,却是…… 微微扬起脸,努力地,不让泪水滑落;却发现,刺眼的阳光,让人更想流泪。 “what'rwithyou?”一个警察模样的帅大叔热心地凑了过来。 “no!thankyou!”陶嘉然拼尽全身力气勾起一个微笑。她从没发现,笑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脸上的肌肉抖得发疼。 帅大叔耸耸肩,走开之前还不忘提醒她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报警。 帅大叔转身的一瞬,陶嘉然的眼泪轰然而下。 是谁说的扬起头泪水就不会流下的?只是未到伤心处。 就在昨晚,或者说这个早晨,她咬紧牙关勉力读完那一摞日记的最后一个字,就再也无法平静哪怕一丝一毫。 她只记得自己恍恍惚惚地晃出了房间,然后双脚就不听使唤似的信步游逛。她丧失了所有的意识,丧失了所有的思想,脑中唯一残留的就是那个事实。 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海边。她想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想得累了,走得累了,腿软,心跳得厉害。 瘫坐在沙滩上,任由太阳升到最高处,又慢慢西斜。 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刻已经过去,海风带着凉意阵阵袭来。陶嘉然下意识地一哆嗦。 抬眼望去,不远处潮汐一点点地侵过来。 来吧,来吧。 她想,最好淹没她,最好如此。就像,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口袋里不停地震动。 陶嘉然恢复一丝清明,掏出手机看了看。 岑萌。 她竟不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何时揣上了手机。也许是潜意识中的害怕岑萌担心,也许吧。不过,这一点,眼下显然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 岑…… 又是姓岑的! 为什么又是姓岑的! 世间的姓氏千万,为什么非要姓这个! 生下她的女人姓岑!无情地抛弃她的女人姓岑!岑子华…… 陶嘉然自嘲地轻笑。 扬手间,手机震动着,响着,逆风飞扬,“咚”—— 沉入大海深处,再不见踪影。   ☆、第115章 她恨我这张脸 月朗星稀。 “哗哗哗”,海水裹挟着海风,一步紧似一步,有那么几次,甚至浸过陶嘉然的脚面。 夜晚的大海,墨蓝色,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窥探着,似乎在等待着时机,然后,一口吞下。 陶嘉然茫然地看着不断侵过来的海水,心里疼得麻木。 人说女人的直觉很准,她的直觉也很准,只是,准得让她陷入了无助。 从知晓自己不一般的身世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就隐隐不安。他们骗她说是她小时候被人贩子偷走了,以她多年的人生阅历,实难相信。她想自己搞清楚,她不想稀里糊涂地活着。 可如今真的搞清楚了,事实却残忍得让她难以接受。 凭什么? 凭什么就因为她的长相,就可以随意抛弃她?就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凭什么就这样夺走她本该享受到的母爱? 曾经她一度觉得和她的亲生母亲靠得那样近,她甚至觉得崇拜她,因为她的母亲爱一个女人爱得那样执着。她也怜惜她,怜惜她爱得那样苦。 现在,陶嘉然明白了,她的母亲的确是苦,却还要把她也拖进痛苦的深渊。 她从小渴望的母爱,渴望的母亲,却是这般模样。 “哗哗哗”,潮汐随着月球引力涨得愈发凶猛。 陶嘉然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海水打湿自己的裤腿。 那么湿,泛着淡淡的咸味,就像某个人的泪水。 萌萌! 陶嘉然倏的睁大眼,猛地惊醒—— 之前她扔掉了手机,那是萌萌的电话! 她一定是找不到自己了。可就算是找到了又能如何? 陶嘉然心里疼得要死,只想找个大大的贝壳,躲进去,谁也不要再来打扰她。 “萌萌!”陶嘉然对着大海,喊得声嘶力竭。 继而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沙滩上,任由泪水横流。 如果注定是伤悲,她宁愿一个人默默体味。 月亮照样越升越高,海水也照样漫过沙滩,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退却,大自然从不会为人类而改变自己。 陶嘉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所在,只有那几行字在脑中盘旋。 “为什么你长得不像芷言?为什么!你是我和芷言的孩子!怎么可以不像她?别像我!为什么要像我?我讨厌这张脸!” 岑子华,你恨你的母亲,恨你和你的母亲无比相像的那张脸。 岑子华,你讨厌我像你,讨厌我……所以就可以扔掉只有三个半月的我! 可是,岑子华,我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岑子华,如果你讨厌我,为什么还要让我看到这些?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些文字?你是想要向世人炫耀你的爱情多么伟大吗? 陶嘉然宁可自己真的无父无母,远胜过这样的疼痛。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无情抛弃,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滋味? 那一瞬,陶嘉然魔障了,顿觉了无生趣。她站起身,迎着海水袭来的方向,踏着水花,一步,两步,三步……朝着大海的深处走去…… “陶嘉然!”急切的脚步声迫近。 陶嘉然浑然不觉。 “你疯了!”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不让她再往前一步。 陶嘉然身形一晃,想要挣脱束缚的瞬间,看到了岑萌满是焦虑的脸。 岑萌之前远远看到那个月光下的身影无比熟悉,她慌乱之下,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那个人面前,拼尽全力抓住她的同时,已是浑身无力、喘不过气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腰上一紧,陶嘉然本能地环住她。 刚刚看到陶嘉然走向大海深处的时候,岑萌觉得自己要死了,如果陶嘉然就此消失不见,她的世界也就坍塌了。 此刻,被她师姐环住,被恐惧、焦急压抑住的委屈感倾泻而出。 “你疯了吗……你要吓死我吗……”岑萌的脸深深地埋在陶嘉然怀里,双手无助地捶打着陶嘉然的肩膀。 咸咸的,海风、海水,还有泪水的味道。 湿湿的,陶嘉然知道自己的衣服被沁透了,岑萌的眼泪正穿过衣料熨烫她的心。 冰冷的、被冻透的那颗心,总算是感知到一丝暖意,一点一点地舒缓过来。 “你来做什么?”陶嘉然茫然着双眼,声音沙哑。 岑萌缓缓地抬头,不认识她似的:“嘉然,你怎么了?” 温柔地抚过陶嘉然颤抖的双唇、冰凉的脸颊,岑萌触到两滴可疑的液体,那应该是眼泪吧?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此刻,岑萌是最温柔的爱人。 “你为什么要姓岑?”陶嘉然的样子,陌生得让人害怕。 “?”岑萌摸不着头脑,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她。 “陶!你们快上来!那儿太危险了!”随后赶来的朱迪大声地呼喊静默中的两个人。 岑萌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下不是纠缠的时候,逃命要紧。 她拉住陶嘉然的手,“快走!潮水上来了!” 陶嘉然不动,眼中全然是迷茫无助。 她的眼神让岑萌心疼。 一串浪花狠狠击在两个人身上。 “陶嘉然!你想急死我吗!”岑萌使劲儿拽她,泪水又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陶嘉然微微动容,伸过手掌想要揩干她的泪。 岑萌猛地甩开她的手,含着泪,咬牙。 “陶嘉然!你要是想死,我陪你死!要是不想死,就别在这儿磨叽!” 陶嘉然闻言鼻腔一酸,一眼扫到了岑萌光|裸的小腿在海水中不由自主地冻得哆嗦。 双手一扬,岑萌的双脚已经离开了水面。她被她师姐抱着,顺着潮汐侵袭的势头,缓缓地朝着岸边走去。 这样的陶嘉然…… 岑萌既觉得心酸,又觉得心疼。 她想自己在陶嘉然心里还是有分量的。不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师姐都不忍心伤害自己。 朱迪的车上。 即使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岑萌还是舍不得离开陶嘉然的怀抱。 小脸埋在陶嘉然的脖颈间,贪|恋地呼吸专属于陶嘉然的气息。 “你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陶嘉然闷闷地摇了摇头,她现在,没有力气去回忆、去讲述那个伤魂的故事。 “是不是姑姑的日记里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岑萌试探着。 陶嘉然拧着眉头,看着她,不语。 “别怕……”岑萌像每次陶嘉然安慰自己那样,抱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轻声地抚慰她的不安,“别怕,我陪着你呢……” 陶嘉然微赧,被曾经孩子般的爱人像哄孩子一样对待,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朱迪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两个人的互动,眉轻挑,耸了耸肩,没做声。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 陶嘉然第一眼就瞥见了桌上散落的日记本,心中一痛。 岑萌看到了她躲闪的目光,心中了然。 “亲爱哒,去洗个澡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就都过去了。”岑萌凑过来,轻吻她师姐的鼻尖。 “为什么你要姓岑!”陶嘉然心里泛苦。 岑萌愈发觉得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姓岑怎么了?嗯?” 陶嘉然眼圈一红,她一指桌上的日记本:“姓岑就让我想到生我的那个女人!” “姑姑……她怎么了?” “你自己看!”陶嘉然颤着手,翻过那几页,递到岑萌面前。 岑萌半晌无语。 “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那时候才多大?她怎么忍心?你还那么小!” 陶嘉然猛地抬手,抹掉脸上不知何时滚落的泪。 “她恨你奶奶拆散了她和芷言姑姑,恨不能在芷言姑姑病得那么重的时候陪着她!她恨她自己长得像你奶奶!她勾|引了我爸爸,就是因为爸爸和姑姑是龙凤胎,她想生下个像姑姑的孩子,算是给她和姑姑留下血脉。我爸爸爱她爱惨了,竟然顺从了她!她生下我,却没想到我越长越像她,越长越像你奶奶!所以她就疯了!她恨我这张脸!她扔掉我之前,抱着我拍下这张照片……” 陶嘉然说着,慌乱地翻找。 这是何等的人间惨剧?岑萌的心脏抽痛。 “嘉然!”岑萌按住陶嘉然慌乱寻找的双手,“别急!你别急……” 从小无忧无虑长大的她,实难想象她师姐心里现在是何等的波涛汹涌,她真怕她师姐会因此而疯了。 “在这儿!在这儿……”陶嘉然语无伦次。 岑萌接过。 照片上的女人,很是年轻,眉眼和如今的陶嘉然太过相像。岑萌立时想到了奶奶的样子,果然,“奶奶=姑姑=你”,怪只怪,岑家的女人,基因太过强大。 岑子华的怀里,襁褓中是一个不到半岁的婴孩,大大的眼睛,很是可爱。 那是她师姐幼小时的样子,岑萌有种想要抱抱她亲亲她的冲|动。 细看下,那婴孩,哪里有一点江家人的样子? 难怪她姑姑……可那是姑姑的亲骨肉啊!怎么忍心? 陶嘉然盯着那张照片,脸色愈发铁青,双唇都被咬出了血印子。 “明天,明天我们就回去!” “啊?”岑萌还沉浸对她姑姑的谴责和对小婴孩的亲近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陶嘉然恨恨的,“明天我们就回a城!” “那我们不……”岑萌想说“我们不给姑姑她们上坟了”,可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想来她师姐此刻是不想见到姑姑了。 长叹一口气,靠在陶嘉然怀里。 “你不想看,我们就先不看……回家以后,我们就和爸爸妈妈好好过日子,再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陶嘉然下意识地环住她。当听到她的话的时候,拧着眉头,盯着她的额头,不语。   ☆、第116章 心魔 “真的要走吗?”朱迪问得不无遗憾。 “谢谢你的热情款待,朱迪。”陶嘉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也许,你对岑有什么误会。” “也许吧。” 从离开朱迪的咖啡店,一直到上飞机,再到飞机降落,陶嘉然始终一言不发。 岑萌弄不清她心中所想,生怕贸然开口徒增她伤心,一路上小心翼翼,尽量顺着她的心思。 机场外,老张倚着车等着她们。 “张叔叔!”岑萌冲他招招手,牵着陶嘉然的手走过去。 她并没注意到陶嘉然此刻面容肃然。 待到老张把行李箱安放好,打开车门让两个人上车。 “萌萌!”陶嘉然拉住岑萌的手腕。 “?”岑萌疑惑地看着她。 “你先回去吧!”陶嘉然说着,心虚地不敢直视岑萌的双眼。 “什么……什么意思?”岑萌张大了双眼。 “我的意思是,”陶嘉然深吸一口气,“我是说,你自己回家吧。” “你呢?”岑萌彻底迷糊了。 “我……我回我家。”陶嘉然不忍地撇过脸。 “你家?”岑萌几乎忘记了陶嘉然还有“自己的家”,她的概念中,岑家就是她师姐的家。 她师姐刚刚说什么?!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家? “陶嘉然!”岑萌反手拽住陶嘉然的衣袖,大着声音,“你不想要我了吗?” “不是……”陶嘉然躲闪着她的目光。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静静。” “静静?”岑萌很想开开玩笑问“静静是谁”,可她这会儿真的没这个心情。 “你想静多久?”岑萌逼视她。 “不知道……” 岑萌“蹭”地拎过陶嘉然的衣领,“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不是你,不是你啊…… 陶嘉然舌尖苦涩,痛苦地凝着她。 岑萌心里一疼,着实不忍心苛责她。 她师姐心里应该很难受吧?怎么忍心逼她逼得紧? 心里一软,岑萌轻抚她衣领:“你这副样子,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 陶嘉然拧着眉头,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萌萌,你不该这样!不该这样对我啊!你应该啐我为什么扔下你一个人回家!你应该骂我“始乱终弃”!你不该再替我着想!不该再这么善解人意!不应该啊! 萌萌,你为什么要姓岑?我不想再面对岑家人,不想再回想起那个抛弃我的女人,不想再忆及和她相关的一切……甚至,不愿再面对这张脸…… “你……”陶嘉然抿紧嘴唇,终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是我的!”岑萌凑近她,软|嫩的唇擦过她的双唇,“所以,你不许离开我!打死都不许!” 我什么都没看到!老张尴尬地掩面。 “你……”你怎么这么傻? 陶嘉然无语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 岑萌拉着她的手,不管不顾地打开车门,“张叔叔,先送我师姐回家!” “萌萌……”陶嘉然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乱得很,是怨恨岑子华?是感动于岑萌的善解人意?是无奈于自己的身世? 都有吧? “开车吧,张叔叔!”陶嘉然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按住岑萌那侧想要打开的车门。 “我送你上去!”岑萌不甘心就这么告别。 “回去吧。”陶嘉然不再多言,拉着行李箱,只留给岑萌一个背影。 “……”岑萌看着她沉默的身影,竟涌出股莫名的不安。 已经多久没回自己的小屋子了?自从和岑萌在一起,陶嘉然鲜少回来。 本来一个人住着就冷清,这会儿更少了人气儿。 换上落了一层灰尘的棉拖鞋,陶嘉然把行李箱倚在门边,习惯性地去卫生间洗手。 冲干净泡沫,关上水龙头,不经意间抬头,陶嘉然怔住了。 洗手盘上方是一面镜子,此刻,里面映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那个年轻的女人,穿着陶嘉然的衣服,她突然对着她诡异地笑了。 陶嘉然一晃神,那女人竟穿上了照片上岑子华的衣服! 陶嘉然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毛巾掉落在瓷砖上,她听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一阵紧似一阵。 壮着胆子,陶嘉然将目光移回,镜中人还是她自己。 幻觉!刚刚只是幻觉! 陶嘉然暗暗安慰自己。 当她凝着镜中的自己时,突然,镜中的不再是她,那张脸还是她,可衣服……身上穿的衣服,是旗袍,是披肩! 和岑家祠堂里供奉的岑萌奶奶的遗像一模一样! “啊!”陶嘉然惊呼一声,顺手抄起旁边的洗手液,照着镜子就抡了过去。 “哗啦啦”,破碎声。 镜中的幻象不见了。 陶嘉然却久久无法平静。 强迫症般,她冲到卧室里,拉开柜门。那里有一面一米多高的穿衣镜。 幻觉!都是幻觉! 她只想证明那都是幻觉! 她是个理性的人!刚刚那些,不科学! 心魔!一定是她的心魔作祟! 她不信邪! 当看到镜中依旧是那个无比熟悉的自己时,陶嘉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张脸,真的就那么像吗?当年的自己,何等年幼?怎么就会那么像? 陶嘉然魔怔般地盯紧自己的镜像,脑中盘旋着这个念头。 猛然间,镜中人又变成了岑子华的样子,还嘲讽般对着她冷笑,似乎在笑她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在笑她像个可怜虫! “不!”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陶嘉然歇斯底里地向着镜子挥去一拳,镜子破裂成碎片的同时,她的右手也血迹斑斑。 她不觉得疼,她只觉得害怕! 所有能映出影像的东西,所有的镜子、玻璃,甚至不锈钢的锅底……所有的都被打得稀碎。 陶嘉然浑身狼藉地,茫然地立在客厅中央。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手砸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 每一声都让她心惊肉跳。 低着头,映入眼眸的是木地板。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反射在地板上,散发着白而亮的光。 玻璃窗!地板上的光! 陶嘉然昏昏然,突地想到这世间能照出影像的何止她家里的这些镜子? 如果…… 浑浑噩噩中,她忽然抓住一丝光亮——如果这张脸不复存在了,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出现那些可怕的东西? 对!毁了它!毁了这张脸! 她疯魔地直奔厨房,顷刻间翻出一把陶瓷水果刀。 她清楚地记得,这是她买一套不锈钢厨具时候的赠品。当时,促销员说这种刀具是用纳米材料制成的,非常之锋利。事实也证明,这把刀很好用。 如果用它划破这张脸,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有困扰了? 陶嘉然用血肉模糊的右手举起刀,刀尖就停在她的双眼之间。 白色,这世间最最纯净也最最包容的颜色。它纯净,因为它不含一丝驳杂;它包容,因为它可以容纳万紫千红,让它们在自己的胸怀间驰骋翱翔。 如果,这世间最最纯净的白色,沾上最最热烈的红色,那会是如何的效果? 陶嘉然眯起双眼,手中的白色陶瓷刀缓缓地贴近她的脸颊。 “划下去!”她听到一个声音对自己说。 “划下去,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困扰你了!再也不用怕梦魇!再也不用怕被遗弃!”她听到那个醉人的声音。 这触手可及的安全感让她向往。 “把刀放下!”当头棒喝。 陶嘉然猛地惊醒,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口心痛难抑的岑萌,又痴痴地回转目光,看向手中的刀。 岑萌此刻好生后悔,她恨自己实不该就这么放陶嘉然一个人上楼。 老张的车刚刚开出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岑萌就心慌得厉害,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想到了陶嘉然离开时的样子,那眼神,太过……迷离了。 “张叔叔!掉头!回去!快!”岑萌焦虑不安地对着老张大吼。 幸好陶嘉然之前失魂落魄的,稀里糊涂的竟然忘了关上房门。 岑萌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简直要叩谢苍天了。老天果然待她们不薄,这样的疏忽,放在平时是招贼,放在此刻就使救命啊! “把刀给我!”岑萌努力地压抑着狂跳的心脏。 陶嘉然你怎么这般模样了?岑萌在心底痛苦地默问。才分别不过十几分钟,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好多血,她师姐的手上、身上好多血。 岑萌不知道她到底伤成什么样了。为今之计,先要让她放下那把要命的刀子,然后赶紧去医院处理。 “萌……萌萌……”陶嘉然在看到岑萌的一瞬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刻放松。 岑萌看得清楚,那把刀她师姐分明就是冲着那张脸招呼的。她联想到了某种可能,嘴巴张得老大,一阵阵的恐慌袭来。 “萌萌……”陶嘉然握刀的手在轻轻颤抖,一如她的唇和她脸上的肌肉。 泊好车随即赶到的老张,也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他压低了声音:“萌萌,别轻举妄动!陶小姐这是受了某种刺激了。” 岑萌何尝不知她师姐是受了某种刺激?可是陶嘉然你怎么可以残害自己的身体?你难道不知道我会心疼得要死吗? 老张还在思索着是当“谈判专家”劝说,还是当“特战队员”劈手躲刀,突地眼前人影一晃,岑萌已经冲了过去。 “萌萌!”老张惊出一身冷汗。 岑萌已经捏紧了陶嘉然握刀的手。 她红着眼圈,几乎是一字一顿、声泪俱下:“陶嘉然!你是我的!谁给你权利把你自己伤成这样的!” 因为用力太大,加之太过紧张,岑萌的手也随着陶嘉然的,狠狠地颤抖。 陶嘉然伤口中溢出的血沾在了岑萌的肌肤上,烫得她生疼。 “放手啊!”岑萌哭着吼出。 陶嘉然被她痛苦的模样激得心如刀绞,她下意识地想要松手,却又听到那个声音对她说: “你真的要放手吗?” 陶嘉然敛眉。 如果放开,是不是还要面对那个女人?是不是还要面对她的嘲笑?还有那诡异的画面…… 她一哆嗦,又紧紧地攥住了刀把。 岑萌感受到了她手中发力,心中气苦。 “陶嘉然!你混蛋!”她郁愤难平,扬起另一只手。 “啪”! 重重的一个嘴巴,抽在陶嘉然的脸颊上。 陶嘉然一个趔趄,身子一歪,险些栽倒。手掌也因为受力而松开,“啪嗒”一声,刀子掉落在地板上。 岑萌抡出巴掌的同时,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却在下一刻,手上一凉,又一疼,原来是刀子因为惯性,在她的手背上划下个半寸长的口子。 “萌萌!”陶嘉然被她的血惊醒了。 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连忙抓过岑萌的手,也顾不得自己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 “是不是很疼?”像捧着一件极其珍贵的瓷器,陶嘉然轻托着岑萌的手,满眼的心疼。 岑萌哽咽着:“这回,你满意了?”   ☆、第117章 以爱的名义放弃? 幸运的是,陶嘉然都是皮外伤。 岑萌暗暗松了一口气,没伤到筋骨就好。 问清楚医嘱之后,岑萌走出医生办公室,就看到她师姐呆呆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包裹严实的双手出神。 岑萌一惊。这是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岑萌很想和陶嘉然好好谈谈,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可又怕刺激到她师姐。老张学过心理学,说这是一种心理障碍的表现,此时最好是“顺毛捋”,不要强行拧着她来,不然她不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岑萌小心翼翼地挨着陶嘉然坐下,语气尽量轻松。 “我们回家啊,亲爱哒?” 陶嘉然的注意力被打断。从双手间抬起头,还是紧皱着眉头,扫过岑萌的右手,又把目光转开。 岑萌心理一黯,她师姐不敢和她对视?到底在想什么啊,陶嘉然? “手,还疼吗?”陶嘉然盯着地板,声音闷闷的。 手?岑萌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她之前光顾着陶嘉然了,竟忘了自己手上的小伤口。 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岑萌凑过来,在陶嘉然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不疼,小伤……亲爱哒,你真好!” 离得近了,岑萌才发现那五个指印还隐约可见。就算是她力气小,可那么抽下去,也够陶嘉然受的了。 岑萌心疼地想要抚一抚那指印,转念一想,又生生忍住了。陶嘉然现在敏感得很,她怕再勾起她的伤心事。 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岑萌的吻落下的时候,陶嘉然联想到了清凉油,凉凉的,软软的,让人觉得舒服。 可是…… 陶嘉然深觉自己没用。她知道自己有心魔,用医学术语这叫“心理障碍”。纵然她是个理智的、信奉科学的人,终究也是血肉之躯,有血有肉有思维就逃不开心理的波动。 她清楚得很,一切都是自己的心理作怪,人死如灯灭,无论是岑子华还是岑萌的奶奶,都不可能死而复生,但是她现在逃不开、避不掉,就像她之前被刺激得甚至想要毁掉自己的脸。 这样的她,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她一向自以为是个自立、自强的人,却干出“毁容”的丢人事,陶嘉然开始鄙视自己。 心结不去,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摆脱这种无力感。她甚至不敢闭上眼睛。只要合上眼睛,岑子华那张冷笑嘲讽的脸就映在眼前。 陶嘉然害怕,又耻于诉诸于口。她甚至连医院墙上的玻璃窗都不敢看,她怕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画面。 当岑萌的吻落下,陶嘉然硬撑着自己不要躲开。在岑萌看不到的地方,她攥紧自己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捏得伤口钻心的疼。 萌萌那么美好,那么好……这样的自己,不过是个拖累。 陶嘉然黯然。 “我们回家吧!”岑萌挽住她师姐的胳膊,柔声道。 “回家?”回哪个家?陶嘉然没动,她仍旧是不敢面对岑萌的目光。 “你想回哪个,就回哪个,”岑萌替她整整褶皱的衣襟,“你的房子,我已经让张叔叔找人拾掇干净了……” 岑萌不敢说她已经让老张把能照见人影的物事都清理得一个不剩,她小心地措辞,唯恐触到陶嘉然的雷区。 “我给爸爸打过电话了,我们的房间也收拾好了……如果你都不喜欢,我们就去住酒店。”岑萌把选择权完完全全交给了她师姐。 岑子实…… 岑…… 岑子华! 陶嘉然下意识地握拳,克制着内心涌上的恐惧与不安。 低头不语。 岑萌靠近她,不顾来往的人流,捧着陶嘉然的脸,和她额头相抵。 “你想去哪儿,嘉然?我们就去哪儿……我会陪着你。” 那双眸子,那么干净纯粹,满满当当的都是自己的影子。陶嘉然无处闪躲,不由自主地被那两泓清澈吸引,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我家。” 老张果然尽职尽责,陶嘉然的房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值得怀疑的物事都被移走不见了踪影。 岑萌对陶嘉然几乎是寸步不离,这让陶嘉然更觉恐慌,她觉得自己像个病人,对,像个精神病人,还是分分钟不让人省心的那种。 她深恨这种无力感。 她想对岑萌大吼“你别管我了行不行”,可看到那人认真的诚惶诚恐的样子,陶嘉然就觉得自己哪怕对着她大声说话,都是一种罪过。 她陶嘉然一个人敢走夜路,她陶嘉然一个人敢和一群老爷们儿拼酒,她陶嘉然一个人敢对付一群混混…… 她陶嘉然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怂样?! 关上卫生间的门,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陶嘉然坐在坐便器上,包裹着纱布的双手用力地锤头。 累赘!累赘!她现在就是个累赘! “妈妈……我还好……她啊?”岑萌瞥了眼紧闭的卫生间门,压低了声音,“不太好……嗯,我也觉得是某种心理障碍……王叔叔的朋友?嗯,最好是最权威的……我也觉得她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来陪我……我能应付得了……” 挂断季女士的电话,岑萌心虚地又窥了眼卫生间的门,陶嘉然应该是听不见刚刚的话吧? 到底该怎么和陶嘉然说,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呢?岑萌犯愁了。 “睡吧。”岑萌的眼皮打架,都快睁不开了。可是枕边人显然不是如此。 黑暗中,陶嘉然平躺着,睁大双眼,盯着漆黑一团的天花板。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不用眨眼。 暗夜似乎把一切可怕的事物都激活了。忽而岑子华,忽而岑萌的奶奶,划破黑蒙蒙的一片未知,在她的眼前闪现。 陶嘉然想大喊“你们走开!走开!”,却不敢开口,因为萌萌在身边。她已经够没用的了,还要吓着萌萌吗? 她的身体僵硬地绷直,冷汗一颗一颗地往外冒,身体另一侧的手大力地拧着床单,拧得褶皱不堪。 岑萌的手臂搭上她的腰间,吓得陶嘉然一哆嗦,使得她的身体更加僵直,唯有如此,她才不至于惊呼出声。 岑萌也发觉了她的异样,惊诧中连瞌睡虫都消失不见了。 “嘉然,你怎么了?”岑萌说着,按开了床头的台灯。 此刻的陶嘉然,表情像是见了鬼。牙关紧咬,额头上、脸颊上,都是冷汗,连睡衣都被沁透了。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怜,呼吸粗|重,像是费了极大的气力。 岑萌连忙起身。 “嘉然!嘉然!你魇着了?你仔细看看,是我!我是萌萌!”岑萌轻拍她师姐的脸颊。 陶嘉然一惊,看清了眼前人。有了光亮,她才觉得稍稍安心。 猛地坐起,她呆呆地看着被上的花纹。 岑萌再难忍住,她真怕陶嘉然就此疯了。 “嘉然,你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陶嘉然一滞,忽的挣脱开岑萌的手臂。 “我没事!”说着,拉开被子,蹬上拖鞋,疾步出了卧室。 岑萌呆住了,陶嘉然从没这么粗|暴地对待过她,即使在最初拒绝她的追求时也没有这样粗鲁的态度。岑萌有点儿委屈。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吧?岑大小姐从来不是个乖乖女,只有在面对陶嘉然的时候,她才把最最温柔的一面给予。 半晌,岑萌倚在床头。她很是担心陶嘉然,这人去干吗去了?然而自尊心作祟,又不允许她死皮赖脸地八着陶嘉然。 这不是两个人黏糊的时候,陶嘉然从没如此冷脸对过她,岑萌不喜欢。 也不知过了多久,岑萌忽然觉得刺鼻。抽鼻闻闻,烟味? 循着烟味飘来的方向,岑萌披着外衣,眼睁睁看到陶嘉然就那么直接坐在厨房的地砖上,所有房间的灯早都被她点亮,灯火通明。 陶嘉然面对着阳台,垂着头,裹着纱布的右手掌上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棵烟。烟已经燃掉了一半,挂着约有两厘米长的烟灰,显然它的主人抽得很是心不在焉。 地砖上,零零落落几个或完整或燃尽的烟头。 这是岑萌第一次看到陶嘉然吸烟。如果放在平时,这样的陶嘉然岑萌或许会花痴一句“好酷”。可是此刻,陶嘉然在她眼中是那么的……颓废。 陶嘉然在岑萌的心中,一直以来都是干净的、阳光的、自制的,到底是怎样的内心世界让她师姐变成了这样? 灯全被打开了。她是怕黑吧?岑萌想。 “嘉然,”岑萌蹲下|身,轻轻地把陶嘉然手中的烟蒂抽|出,“别坐在这儿,地砖凉。” 陶嘉然这次没再拒绝她,像个迷路的孩子,把无助的目光投向岑萌。 这样的陶嘉然…… 岑萌心里又酸又涩,拉着她起身。 “告诉我,你怕什么?” 陶嘉然像被烫着了,猛地抽出岑萌环住她的双手。 岑萌眉头紧皱。 “你乖乖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岑萌柔着声音。 她却不知,这样的步步紧逼更让陶嘉然紧张。 “那些都是幻觉,都是假的……嘉然,”岑萌抓住几要逃脱的陶嘉然,“我们可以去看心理医生,妈妈已经联系了王叔叔的朋友,他是省内最权威的心理咨询师……嘉然!” 陶嘉然已经甩开她的手,快步逃开了。 “嘉然!嘉然你开开门啊!”岑萌呼喊着,敲打着卫生间的门。 已经沦落到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了? 陶嘉然听着岑萌急切的呼喊声,茫然。 就在若干天前,她向萌萌求婚,她说要给萌萌幸福,要陪着她、呵护她…… 自己现在这副样子,除了拖累,还能给她什么?幸福?陶嘉然苦笑,别逗了。 原来她不过是个懦弱的人,懦弱到连自己的心魔都制不住。是啊,她何尝不是个懦弱的人呢?她早就被抛弃了,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以爱的名义——抛弃了! 如果不能给予幸福,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的给予? 陶嘉然忽的拽开卫生间的门。 岑萌倒被吓了一跳,还有陶嘉然猩红的双眼,那眼中曾经的爱意,都去哪里了? “我们……先……先分开吧!”陶嘉然越说越没有底气,她深恨自己的懦弱,羞愧地扭开脸。 刚刚是她幻听了吗?岑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刚才说话了吗?” 陶嘉然深吸一口气:“我刚才说,我们先分开吧!” “为什么?!” “我,我……”陶嘉然嗫嚅半天,她想说“我现在是个累赘”,又觉得这样太过矫情;她想说“我们不适合”,又觉得会伤着萌萌。 笨蛋!她暗骂自己。 “‘我’什么!”岑萌很想再一个嘴巴抽在她的脸上,“你说不出口吗?我替你说!你觉得你拖累我了!对吧?” “萌萌……”陶嘉然瞪大双眼,愕然地看着她。 “陶嘉然你不是说死也要死在我怀里吗?你的豪言壮语呢?都被狗吃了!这才多大点儿事儿?还没让你要死要活的呢!你的志气呢?” 陶嘉然动了动嘴唇,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能呆望着她。 岑萌之前的压抑再难控制,一股脑地喷了出来。 “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么懦弱的人!一点点伤心事就让你动刀动枪的了?你真的是我爱了七八年的人吗?” “你不懂!”陶嘉然也火了,“你根本就不懂!被亲生母亲抛弃了,你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滋味!” 岑萌咬着牙:“我是不懂。但我爱你,我想走进你的心,我想开解你,我想告诉你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既成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如果我无法做到,我还找了心理医生,他们是专业的,他们能帮你走出困境。可你呢?你只会说你是在拖累我!陶嘉然,你是想自己一个人死扛到底吗?你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根本就不把我当成最最亲近的人?” 陶嘉然怔住了,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也许真的是她的自卑心理在作怪?她是当真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在她的内心深处,岑萌是“美好”的代名词。岑萌什么都不缺,不缺钱,不缺爱,如果她喜欢,全世界都可以爱她,她有这样的资本。可就是这么个近乎“完美”的人,偏偏爱上了她陶嘉然这个“穷光蛋”。陶嘉然自觉什么都没有,没钱,没地位,连父母都没有,甚至在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之后,父亲过世了,母亲还是当年抛弃她的人。这样的事实,实在让她自信不起来。 当她是健康的、完整的时候,她可以给予岑萌自己的全部,所有温柔的、体贴的,所有精神的、生理的照顾;但是现在,她的精神已经是残破的。如果此时还赖着岑萌的呵护,她的自尊心无法接受。 岑萌见她不言不语,怒气稍平。 “如果我是你,如果我现在处在你的状态,嘉然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难道会弃我而去吗?” 陶嘉然动容。如果岑萌是她现在的处境,她定会拼尽全力、找最好的心理医生让她恢复曾经的样子,哪怕走遍全世界,哪怕要花费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也要让她康复。 岑萌稍松一口气,幽幽地道:“我们不要再重复姑姑她们的悲剧了,不要再以爱的名义放弃彼此了。” 陶嘉然别过脸:“别提她!” “好,我不提她!”岑萌答得爽快,“那你明天,和我去看心理医生。” 陶嘉然抿着唇,眉头紧锁:“如果我不去呢?” “你!”敢情她之前都白费口舌了? 岑萌怒气冲冲地扒开陶嘉然的睡衣领口,捏住她脖颈上的那块玉的系绳,那是岑萌亲手为她系上的。 猛一用力,“啪”的一声轻响,系绳被挣开,那块玉已经被握在岑萌的手掌间。 陶嘉然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脖子上留下一道红色的勒痕,一丝血渗了出来。 “如果你不去,”岑萌沉声,扬起手中的玉,“你真的以为我不敢跟你分开吗?” 说罢,转身就走。   ☆、第118章 幸福的味道 一年后。 “幸福的味道?这口彩好。”红发女子点指着菜单。 “姐你真有眼光!”嘴甜一向是陶小破的专长,“这是咱家招牌。” “嘴挺甜啊?”盛之樱勾着唇。 “承您夸奖!”陶小破欠了欠身,“主要是咱家企业文化好,老板教育得好!” “哈!”盛之樱轻笑,“冲你这句话,就得让你们老板给你加薪。” “嘻嘻!那盛总您给反映反映呗?” “去去去!”盛之樱嫌弃地摆摆手,“个小丫头片子,屁大点儿小孩儿,就混上大堂经理了,还不知足!赶紧滚蛋!” 陶小破涎着脸皮蹽了。 “老婆哇,”盛之樱接起电话立马换了一副狗腿嘴脸,“我在陶嘉然这儿呢!哎哟,你就别过来了……万一碰到那货咋整?你是我老婆!” 盛之樱还在巴拉巴拉地磨磨唧唧,突然发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又挂我电话……”她小声嘀咕着,继而又做花痴状,“挂电话都挂得这么有个性,我喜欢!” 须臾间,她点的饮品已经端上来了。还是“大堂陶经理”亲自给端上来的。 “这大姐有来头啊啧啧啧……回回都是陶经理亲自给服务啧啧啧……”小服务员们忍不住暗地里八卦。 “盛总,您慢用!”陶小破把个蛮精致的陶杯子放在盛之樱面前的桌子上,后退半步,双手交叠于腹前,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 “嘛玩意儿?”盛之樱疑惑地探头瞧了瞧杯子里的白色不明液体。 “幸福的味道。”陶小破回答得简洁又专业。 “就这?” “嗯,就这。”陶小破点头。 盛之樱抽鼻闻了闻,没什么刺鼻的味道,牛奶?陶嘉然搞什么东东? 小小地抿了一口。 “擦!陶嘉然个黑店啊?牛奶酸了!”盛之樱“呸呸”两声,琢磨着要不要去“消协”举报。 她的大呼小叫引来邻桌的观望。 陶小破嘴角直抽,姐我们还做生意呢?你敢不敢不这么大声啊?话说我都不好意思说您土鳖。 “盛总,牛奶没酸。您细品品。”陶小破恨不得掩面。 盛之樱个孬货,真就又抿了一口,吧嗒吧嗒嘴。 “咦?变成甜的了?” “……” “陶嘉然弄的什么东西?这么怪的味儿?”盛之樱三口两口吞下,“还挺好喝的。” 说着,还冲着邻桌扬了扬空杯子,“挺好喝的!要不要来一杯?” 陶小破再次无语。 “这就叫‘幸福的味道’。我们老板说,要想尝到幸福的甜味,就要先经历酸涩,挨过去了,才可能看到甜蜜。”陶小破是个好员工。 “啧啧啧,陶嘉然还真是……矫情,”盛之樱做牙酸状,“不过这狗屁道理好像也有点儿道理。” 盛总我能说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吗?陶小破忍不住默默吐槽。 敢说她姐姐不好的,都不是好人! 陶小破暗暗把盛之樱划到了“坏人”的圈圈里。 “话说,你们老板呢?”盛之樱无聊地敲着桌面,“回回来都见不着她。她这么忙吗?” “老板有事儿出去了。”陶小破答得官方。 “孩子你能换个说法吗?回回都这套嗑儿。”盛之樱犯愁地看着她。 “盛总找我?”陶嘉然一身干练,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艾玛!你吓死我了!背后灵吗?”盛之樱做惊悚状,夸张地抖搂身上的鸡皮疙瘩。 陶嘉然翻个白眼。 “放冰箱里收好。”把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交给陶小破,陶嘉然旋即坐在了盛之樱对面。 早有有眼色的服务员小妹端来了她喜欢口味的咖啡。 盛之樱左打量右打量她半天,“话说自从我回来,就基本上见不到你人影。你忙啥呢?” “治病啊。”陶嘉然抿了口咖啡,答得自然而然。 “病?”盛之樱瞪大眼睛,“你有病?啥病?” 陶嘉然挑了挑眼角,故意靠近她,压低声音:“精神病。” “噗——”盛之樱刚入口的拿铁立马冲口而出,喷了陶嘉然一脸,一点儿都没糟蹋。 这是自作孽吗?陶嘉然眼角快抽筋了。她是真的只想逗逗盛之樱来着,却没想到给自己招来了无妄之灾。 “对不住!对不住!哈哈哈……”盛之樱实在忍不住大笑,抽了几张纸巾塞到她怀里,“快擦擦,快擦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踢场子的。” 陶嘉然的脸都黑了。 “我这会儿杀了你可不用负法律责任。”陶嘉然虎着脸。 “哈哈哈,知道知道,我好怕怕……”盛之樱欠欠的。 “……” “盛之樱你踢场子呢!欺负我的人!”立马就有人替陶嘉然出头了。 盛之樱看到来人,目光滑向陶嘉然,挤眉弄眼的,那意思:看吧,我就知道。 “没事儿。”陶嘉然回了来人一个温柔的笑。 “还说没事儿?看这脸,弄得跟花猫儿似的。”岑萌接过陶嘉然手中的纸巾,细心地替陶嘉然擦干净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陶嘉然很自然地轻贴她的细腰。 擦完后,岑萌仔细端详了会儿,才略觉满意。她师姐无论哪个角度,都那么好看。 四目相对,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眸子里自己的影子,两颗心都不由得柔软了。 “靠!受不了!”盛之樱无奈地撇过头,能不能不在她面前秀恩爱啊?她也是有老婆的好吧? 岑萌拉起陶嘉然,故意对着盛之樱:“盛总,不好意思,我得陪我亲爱的去换衣服了。” 还抚抚陶嘉然的衬衫领口,那意思,都怪你把我亲爱的衬衫都弄脏了。 “祝你一个人待得愉快啊!”岑萌说着,朝盛之樱促狭一笑。 不气人能死啊? 盛之樱使劲儿瞪她,个死丫头还特意把“一个人”三个字咬得那么重。 淘气!陶嘉然宠溺地看着岑萌。 岑萌回看她师姐的目光能柔出水来,如果不是顾忌陶嘉然的老板形象,她真的想吻上去。 回到陶嘉然楼上的房间,岑萌就忍不住抱住了她。这个女人,她爱了那么久那么深的女人,怕是这一生一世她都抱不够。 “怎么了?”陶嘉然觉察到她的异样。 “没,”环得更紧了,岑萌满足地喟叹一声,“就是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傻……”陶嘉然心疼地拥住她。 半晌无言,只有温情在两个人之间流动。 “上午高医生说我以后不必再去他那儿了。” “嗯。”岑萌点点头。 “不替我高兴吗?”陶嘉然轻勾着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高兴。”岑萌喜欢她师姐此刻眼中的专注。 陶嘉然深吸一口气,再次拥她入怀。 “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 “我们说好彼此之间不说‘谢谢’的。”岑萌的声音响起在陶嘉然的颈边。 “嗯,不说‘谢谢’。可是,萌萌,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不会有今天。” 岑萌扬起脸,认真地看着她,陷入了回忆中。 一年前,当岑萌说出那句“你真以为我不敢和你分开吗”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果。 她劝也劝了,激也激了,却不敢再逼陶嘉然。 陶嘉然迷障时举着刀子的样子,她不是没见过。岑萌深怕,真的逼急了,陶嘉然会走极端。 岑萌这一生是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放过她师姐的,既然陶嘉然有心结,觉得自卑,觉得自己成为了负担,那么,岑萌想就给她些许空间吧。反正一年也好,一辈子也罢,她是不会对她师姐放手的。 但是,岑萌也很是担心。万一陶嘉然从此之后不再理自己呢?万一陶嘉然遇到别人呢?万一…… 那一瞬,岑萌做了最坏的打算。 她舍不得强迫陶嘉然,就只能用点儿小心思。那块篆着“卿安”的玉,是陶奶奶留给陶嘉然唯一的念想,岑萌知道陶嘉然绝不会弃之不管。 于是,她以决然的姿态夺下了那块玉。即使退一万步,两个人暂时分离了,岑萌相信握住这块玉,她就会一直握住陶嘉然的心。 后来事态的发展,让岑萌每每想起都忍不住为自己当时的果决以及急中生智大赞特赞。 就在她握着那块玉,转身离开的一瞬,陶嘉然如爆发般突然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岑萌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心却跳得欣喜而狂|乱。她听到陶嘉然用那因为吸烟而沙哑的嗓音对她说:“我去!我去!萌萌,我去,你别走!” 岑萌头一次发现沙哑的嗓音可以性|感如斯,她忍不住默默地应和她师姐:我勒个去! 之后,岑萌曾问陶嘉然,到底是什么促使她做了决定? 陶嘉然开始的时候抿着唇,忸怩着不回答。直到去高医生那里做心理疏导一个月之后,陶嘉然终于可以安然入睡。第二天早上,岑萌睡梦中被火烧火燎的吻弄醒。陶嘉然个色|中饿鬼不知何时将她剥得赤|裸,正狂|热地膜拜她的全身。岑萌甚至来不及多想,就不争气地陷入了迷|乱中。 两个人太久没有亲热,哪怕是轻微的碰触都让岑萌不堪重负,很快就在陶嘉然的热情中绽放。 云|收雨歇。岑萌如初生婴儿般赤|果地靠在她师姐怀里,呆呆地出神。 “那天,你转身要走的样子,让我突然想到了她……她的日记。”陶嘉然突然开口。 自从知道岑子华遗弃自己的事儿,陶嘉然对她亲妈的称呼就是隐晦的“她”。 “嗯?”岑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才明白她师姐说的是什么。 “她在日记里说,姑姑骗她分手的那个夜晚,就是这样,决然地,转身走开,”陶嘉然深吸一口气,像是积攒气力般,“姑姑说:‘子华,你这么缠着我有意义吗?’姑姑还说:‘你真的以为我不敢从此对你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老死不相往来吗?’然后姑姑就决绝地转身走了。” “你怕我像你姑姑一样吗?”岑萌轻抚她肩头,那里有自己刚刚失控时留下的牙印。 陶嘉然满眼的伤悲:“她说,后来姑姑弥留之际,她终于能够在她最后的时刻陪伴她。姑姑那时才说,其实当年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难受得快要抑制不住眼泪了。” “你那时候怕我转过身,在哭?”岑萌动容地看着她。 “嗯,你一难受,我就更觉得难受。”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和陶嘉然的龃龉起于岑子华的日记,也终于岑子华的日记。如此也算完满了。 岑萌暗叹口气,搂紧了陶嘉然。 心理治疗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焦虑,有不耐,种种。岑萌时而化身幼儿园老师,循循善诱、连哄带骗地让陶嘉然小盆友就范;时而化身大学辅导员,苦口婆心、掰开了揉碎了连讲带劝成破厉害……好在陶嘉然知道心疼她,即使有时候焦躁不安,有时候对毫无进展心烦不已,但都勉力承受下来。 如果说陶嘉然最大的收获是终于摆脱了困扰她的心结,那么岑萌最大的收获就是越来越像个大人的样子。 对此她妈季女士倒是不以为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个大号的茶杯犬。你说小崽子越来越懂事了吗?那是间歇性的!该幼稚还是照样幼稚。” 岑子实倒是蛮想得开:“老婆,萌萌还是有进步的。再说了,孩子再大,在爹妈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今天爸爸的生日,我们得早点儿回去……哎呀,还有蛋糕!”岑萌猛然想起重要的事,从回忆中惊醒。 “放心,老婆!我已经订好了,让小破放冰箱里了。”陶嘉然安慰道。 “你刚才,叫我什么?”岑萌促狭地挤挤眼。 “……”陶嘉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跟盛之樱学的,觉得这称呼还是挺有意思的。” “跟谁学也不许跟她学!她不是好人!”岑萌虎着一张脸。不愧是陶小破的“小嫂子”。 “哦。”陶嘉然心虚地缩缩脖子。 “不过,这个称呼还是蛮不错的。” 敢情您大喘气。陶嘉然嘴角微抽。 “薛姨不是说她能赶回来吗?”饭桌上,陶嘉然没忘了薛锦昆的邮件上提到的返程日期。 “估计是和小男友玩嗨了。”季女士抿了一口红酒,嗯,今儿这酒味道不错,醇得很。 小男友?陶嘉然没敢接茬儿,明明是个混血大叔好吧? “岑子实啊,小昆有男朋友了,你高兴吗?”季女士斜了一眼自家男人,问得意味深长。 “高兴啊!”岑子实正襟危坐,回答得像个标准的好哥哥。 季女士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 岑萌现在是个极有眼色的,她瞧了瞧眼下的局势,聪明地端着酒杯站起身。 “爸爸,生日快乐!我从小到大没少让你们操心,我以后会好好和嘉然过日子的,你们放心!” 一番话说得岑子实几乎要老泪纵横,激动地一口干下了杯中酒。 陶嘉然忙殷勤地为她舅斟满。 她也站起身,郑重其事地端起杯:“舅舅,我之前让你和舅妈没少操心,尤其是这一年来,包括萌萌,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善言辞,就以这杯酒祝您生日快乐!” 说完,就要一饮而尽。 忽听季女士嘀咕着:“挺会说的。” 陶嘉然心里一惊,她这位舅妈一向是她的克星,可不敢祝酒的时候忘了她。 想罢,她又冲着季女士一举酒杯,“更要祝舅妈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和舅舅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岑萌忍不住掩嘴偷笑,瞧她师姐那一脑门子白毛汗。 岑子实也不禁莞尔。 季女士挑了挑眉,略满意。小抿一口酒,算是意思意思,接着就开腔了。 “嘉然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付出也罢,接受也罢,也不必太过客气,”顿了顿,又幽幽地道,“我和你舅呢,慢慢也老了,人老了呢,就特容易寂寞,一寂寞就盼孙子……” 没等听她说完,陶嘉然的汗又下来了。 “所以啊,你和萌萌,你们抓紧要个孩子吧!” 季女士说完,悠然地盯着陶嘉然不语。 岑萌头回发现她妈说话这么在点儿上,也炯炯有神地盯着陶嘉然。 一大一小母女俩两张相似的脸,就这么直不隆冬地盯紧了她,陶嘉然瀑布汗—— 不会……不会真的要生吧?   ☆、第119章 番外一宝宝和贝贝 孩子是上天赐给人间的天使。 可是,同时赐来两个,还真是挺让人……措手不及的。 医生点指着屏幕上黑、白、灰模糊不清的一片,“看,这是一个。” 又移了移手指:“还有这儿。” 陶嘉然眼睛有点儿抽,双胞胎……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几个月前岑子实的生日宴上,她丈母娘兼舅妈一声令下,加之岑萌一脸的期待,陶嘉然不得不从。反正她和萌萌也稳定下来了,养个娃就养个吧,岑子实夫妻俩都不嫌麻烦,她们年纪轻轻的又怕什么呢? 两个女人当然是生不出孩子的,人工受|精是一定的。那么,问题来了,谁来生? 岑萌自告奋勇。她对生娃娃,生她师姐的娃娃情结颇深,想想未来的某一天亲自生下属于她和陶嘉然的孩子,岑萌就觉得好幸福。 陶嘉然可不看好她。虽然岑萌已经比过去长大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不过在她眼里还是个被照顾的。而且,现今医学发达,生孩子虽不至于像古代那样是女人去了一趟鬼门关,可一想到要经历的痛,陶嘉然就忍不住哆嗦。尤其是在去过几次医院,见识过那些孕妇、产妇之后,陶嘉然果断不许岑萌去遭那份洋罪。非要生?还是她来吧。 不过,这事儿还真不是她俩能决定的了的,还得相信科学。 可把季女士忙坏了,托人找关系地给两个人全面检查了身体,唯恐哪里出了差错。 结果,医生建议,岑萌更适合怀孕。 陶嘉然不服,表示自己可以。 女医生刚刚回国不久,在国外还真遇到过这种两个女人要孩子的。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着陶嘉然,一脸的职业范儿认真劲儿。 “你的子|宫有问题,容易影响胎儿的发育。” 陶嘉然一呆,继而表示自己连大姨妈都来得健康又愉快,怀孕也不会有问题的。 女医生依旧严肃脸:“那不一样。我们要对孩子的健康负责。” 陶嘉然被她的扑克脸打败了,人家是权威,除了听从还能如何呢? 从确定岑萌怀孕,陶嘉然就紧张死了。几个月来,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人整个瘦了一圈。唯恐岑萌饿着、冻着、热着、闪着,整个一二十四孝老妈子。 岑萌可心疼呢。她一边大嚼特嚼香辣牛肉干,一边歪着头看忙前忙后的陶嘉然。 “亲爱哒,你瘦了好多!” 陶嘉然瞥了眼岑萌日渐圆润的脸蛋,还有往白胖了发展的身材。 “你胖了好多……我都抱不动你了……” 岑萌泪目:“我也不想啊,可是为了小崽子,得吃啊……啊呜——” 说着,又吞下一大块牛肉干。 牺牲好大……陶嘉然无语。 “少吃点儿那个,吃多了烧心。”陶嘉然把每日例行的叶酸片递给她。 “我饿……胃好像成了无底洞。”岑萌也很幽怨。 “真可怜!”陶嘉然摸摸她的脑袋。 知道是双胞胎的那一瞬,陶嘉然算是明白了,难怪萌萌那么饿,原来人家是一个人吃仨人的饭,不饿才怪! “那个……是男是女?”陶嘉然问得忐忑,老天爷不会赐给她两个臭小子吧?不会吧? “现在还看不出来呢,”女医生答道,“别太紧张,放轻松就好。” 岑子实夫妇知道是双胞胎的时候,简直乐疯了。一下来两个啊,多好啊!他们现在全心全意地就是盼孙子,两个孩子虽然会累点儿,不过也是双份的幸福。 陶嘉然可没他们那疯劲儿,她是加倍谨慎小心了,这是俩娃啊,就要双倍的呵护了。 劳累了一天之后,小心地拥着岑萌入睡,陶嘉然什么过格儿的事儿都不敢做,连亲亲都不敢,怕再擦|枪走火伤着孩子。 岑萌容易累、容易困,偎在她师姐怀里,呼吸着她师姐的味道,很快就会睡着。 陶嘉然睡不着,她就胡思乱想。 真如当初萌萌说得那样,她的卵|子被植入岑萌的体内。女医生说这样怀孕的几率更大,而且极有可能生出的孩子是真正的两个人的结晶。 陶嘉然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激动。 她和萌萌的孩子!是不是性格和外貌都遗传了两个人的特点?而且她和岑萌是表姐妹,孩子无论如何都会像两个人。 从此之后,这世间会有两个孩子是她们两个人真正的血脉延续。 陶嘉然紧了紧自己的怀抱。此刻,她觉得自己环住了整个世界。 她不是没担心过两个人是表姐妹这一事实。把顾虑咨询了女医生,女医生摆摆手,说这没问题,你们又不是一男一女,两个卵|子不会真的结合,所以没必要担心。 看着对面女医生一张知性的脸,张口闭口卵|子、精|子、子|宫的,陶嘉然想掩面,话说做产科医生也蛮有挑战性的啊。 两个小天使降生的那天,岑家人神经全都绷紧了。岑子实把商业谈判都推了,只留下一句“孩子生下来请你们喝喜酒”就蹽得无影无踪,徒留下手底下一群小弟和谈判对手干瞪眼。 陶嘉然戳在产房外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足无措地踱过来踱过去,真不如这会儿她躺里面生孩子,也强过这么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 她舅岑子实比她强点儿不多,好歹没溜达来溜达去,不过两只手搓来搓去一会儿揉脸一会儿挠头的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没事儿,我自己的闺女自己清楚,你们一个两个的,亏得还是大老板呢,都给我淡定点儿!”季女士显然比谁都淡定。 她的话音一落,甥舅俩果然不那么慌乱了,虽然还是心急,不过倒是能消消停停地坐下了。 姓岑的果然都这么没出息,还是老娘能稳住阵脚。季女士默默吐槽。 陶嘉然深深地服了,要说最厉害的当属她丈母娘兼舅妈,看人家这淡定范儿,说萌萌没事儿,那就真的啥事儿没有。很快,结束了,母女三人安然无恙。 不错,母女三人,纯纯的女女三人组。 岑萌在看到两个小家伙光|裸的下|身之后,深觉自己可以闭眼安然睡去了。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生一个像陶嘉然那样的女孩,现在是生了俩,她会幸福地看着她们快乐地长大。 陶嘉然看到两个小宝贝儿的时候,眼泪都止不住流了下来。曾经,她哪能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人生?她现在有了家,有了爱人,还有了孩子,两个可爱的孩子,轮廓中能看出她的影子的两个孩子……陶嘉然这会儿充分理解了什么叫做“喜极而泣”。 “谢谢你!” 陶嘉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荡,顾不得岑家夫妇在场,还有她的一双女儿“众目睽睽”之下,忍不住俯下|身,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岑萌的额头。 我什么都没看见。季女士别扭地撇过脸。 岑子实则假装低下头逗两个宝宝玩。 岑萌这会儿倒是真没法回应她师姐,她早就会周公去了。 岑萌是个粗心的妈妈,经常是丢三落四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 好在孩子们还有另一个妈妈,加上季女士这个亲姥姥+亲奶奶坐镇,总不至于失了分寸,宝宝们没冻着、没饿着,被照顾得很好。 陶嘉然细心地收好宝宝们的脚印、手印模,还有胎毛制成的胎毛笔等等各种,并且继续坚持每天写亲子日记。只不过,岑萌怀孕的时候写的是孕期日记,现在则更多地记录两个宝宝每天的变化。 “等她们长大了,我就把这些都给她们看,让她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怎么成长的。”陶嘉然某一天写完最后一笔日记,不无骄傲地对岑萌说。 岑萌刚给两个宝宝喂完奶,就甩给她妈去换尿不湿了。她幽怨地看着她师姐一脸的灿然,“陶嘉然你都不爱我了……” 哎哟好大的醋味!陶嘉然默。岑萌你能出息点儿吗?跟你的娃争宠有意义吗? “你这样我会得产后忧郁症的……”岑萌就差含着一包眼泪对手指了。 哟,还来真的了? 陶嘉然个妻|奴赶紧凑过来,拥她入怀:“傻子,你跟俩小孩儿吃哪门子醋啊?她们是你的亲生女儿。” “那也不行!你不许爱她们比爱我多!”岑萌双手双脚并用,八住她师姐。 “好吧,好吧,最爱你……”陶嘉然闻言道。 你俩够!季女士恨恨地给两个宝宝换完尿不湿,不忘了教育隔辈人:“老大老二,别学你们妈,多大人了,那么没出息!” 额……岑萌和陶嘉然同时默。 说到两个宝宝的长相,更像陶嘉然一些,这也是岑萌盼望的。不过要论性格,则是各有千秋了。 老大好静,喜欢自己闷着琢磨玩具,经常是给她个玩具就能玩半天。陶嘉然觉得大女儿更像她,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安静的孩子,经常窝在某个角落里不声不响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老二则不知道一天天唧唧咕咕些什么,就没有消消停停安安静静的时候,看到个小鸟“扑棱棱”的从窗口飞过,就“啊啊”的要去看;忽而听到烧水声,就忘了小鸟那出了,拧头又“啊啊”的去找水壶。 老话说“三岁看老”,季女士可犯愁了,这丫头活脱脱和岑萌小时候一个德行。 “乖宝贝儿啊,咱们可不能像你妈似的那么没谱儿啊。”季女士很是担心。 “妈你说啥呢?我怎么没谱儿了?” 季女士回瞪岑萌,把被二丫头抱在怀里啃的手指头抽|出来。 “我说你俩,该给孩子起名字上户口了。” 陶嘉然一拍脑门,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 岑萌也犯愁了,她当初设想的生个娃就叫“陶萌萌”,小名儿就叫“豆沙包”,可这会儿超额完成任务了,咋整?总不能小姐俩叫一个名字吧? 岑萌一向是个嫌麻烦的,不耐烦地小手一挥:“老大就叫陶大萌,老二就叫陶小萌。” 陶嘉然和她丈母娘同时直了眼。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就听岑萌又说:“小名也好取,把‘豆沙包’掰开,老大叫豆豆,老二叫包包。” 陶嘉然的嘴巴张开,半天合不上,她怔怔地看着正学着她张嘴专心致志吐泡泡的老大,还有蹭到老大脸侧啃得不亦乐乎的老二,这是要让豆豆“杀”包包,亲姐俩演绎相爱相杀的禁|断伦|理剧吗? 她丈母娘可比她行动力强多了,早一巴掌拍在岑萌肉|呼呼的小屁股上:“让你胡说八道!那是你亲闺女!” 岑萌尖叫一声:“我也是你亲闺女!你还打我!” 陶嘉然无奈地撇撇嘴。 她的俩闺女听到岑萌的尖叫声,先是一愣神,继而有了不同的表现:老大一愣之后,继续专心致志心地吐泡泡;老二则已经看着她那出糗的妈“咯咯咯”笑个不停了。 直到几个月后,经过了几番较量几番挑拣,两个宝宝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老大叫陶斯卿,小名叫宝宝;老二叫岑慕然,小名叫贝贝。 季女士听到这两个名字,就觉得寒——话说你们俩,孩子的俩妈,不秀恩爱、不这么肉麻行不行? 宝宝们长得很快,季女士一手抱一个已经有些吃力了。 “宝宝贝贝,你们长大了要乖,要听奶奶爷爷的话,不要学你们的俩妈。” 孩子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宝宝正专注地研究着季女士衣服上的花纹,胖乎乎的小手揪起来又放下,好像是在研究一片古瓷。 贝贝已经开始冒话了,说的第一个词居然是“姐姐”!虽然“接接”“接接”地叫不清楚,不过任谁听了都知道她在喊“姐姐”。她这会儿正歪着脑袋研究宝宝,忽然嘟囔了一句“接接”,“吧嗒”一口亲在了宝宝的脸上,留下一大团口水印。 宝宝则浑然不觉,依旧研究她的花纹。 第120章 番外二包容 小孩子长得很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陶嘉然也渐渐回归了工作中。岑子实还是极力邀她回“华实”工作,陶嘉然终究是架不住“诱|惑”。回到“华实”之后,岑子实渐渐对她委以重任,更是不断地给她加担子。陶嘉然隐隐感到他的退隐之意。 一次晚饭后,她陪着岑子实散步。陶嘉然隐晦地提及此事。 岑子实笑笑:“这世界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您才四十多岁。” “老喽,老喽,快五十岁的人了,黄土埋半截了,”岑子实笑着摆摆手,远远凝着刚学会走步就恨不得满地乱跑的岑慕然,“以后的日子啊,只想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了。” 说罢,双手一拍,“贝贝,来,让爷爷抱抱!” 岑慕然听到呼唤,立刻迈着两条小胖腿儿,一路“格格”笑着,跟头把式地扑到岑子实怀里。 “乖宝贝儿!”岑子实把她举起老高,贝贝更是笑得欢畅。 陶嘉然看着祖孙俩的互动,心中颇为感慨。她想“华实”属于她的时代就要来临了,她也不会辜负这个时代,“华实”会在她的手中走得更远。 陶嘉然回归“华实”之后,宝宝们也已经断了奶,岑萌便接手了陶嘉然的咖啡店,老板娘变成了老板,倒是和店名l&m更相衬了。 l&m,即love&meng。 咖啡店的生意并不是特别火爆,陶嘉然当初经营它或许只是为了寄托对岑萌深沉的爱。把一家咖啡店送给爱人,陶嘉然也算是在不经意间演绎了一回浪漫。不过岑萌可不这么认为。 “还不是因为我是她孩子的妈?”岑萌不满地嘟嘴,以此表达陶嘉然疼爱双胞胎女儿多过她的不满。 “她们是我们的,而你是我的唯一。”陶嘉然难得说回情话。 岑萌立时就被感动了,她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 咖啡店有陶小破盯着,所以并不需要费太大的精力打理。岑萌也因此每天都过得规律:早上陪着双胞胎吃过早饭,到店里转转,没什么事中午就回来和两个宝贝吃午饭,哄她们乖乖地睡午觉,然后再到店里看看。朝九晚五,就像个普通的上班族。她也因此有更多的时间陪女儿。 反观陶嘉然,便不像她这么悠闲了。岑子实交给她的担子越来越重,岑萌都担心会不会把她师姐累垮。每每陶嘉然都安慰她,说自己还年轻,得努力干事业,等过得几年,在集团里站稳脚跟,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她们的生活也会渐渐步入正轨,慢下节奏来。 岑萌于是又担心陶嘉然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嫁给”了工作。 生活呢,就着这样,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解决一个问题就会出现新的问题。 这才是最最真实的日子。 因为忙碌,陶嘉然就少了很多陪伴家人的机会。每天早早地出门,来不及等到宝贝们醒来和她们告别,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是很晚,宝贝们已经睡着了。 虽然如此,大女儿陶斯卿还是特别喜欢亲近陶嘉然。这个只有不到两岁的小家伙儿经常是困得睁不开眼睛,还要吵着“等妈妈回来再睡”,虽然每次她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对这个性格像自己,又随自己姓的亲生骨肉,陶嘉然也格外疼爱。只要有时间,带着一家人出游,陶嘉然就会常常抱着她。母女俩都是不喜多言的,陶嘉然会耐心地回答她偶尔问的问题,她发现这孩子思维能力很强,也很容易专注于一件事。于是着力培养她某一方面的兴趣,陶嘉然相信只要是宝宝感兴趣的事情,她是一定会作为一生的事业坚持下去的。 不过,她也担心宝宝内向而执着的性子会让她未来在感情上吃亏。 对此,岑萌倒是有自己的看法,她反问她师姐:“你不内向吗?不执拗吗?还不是照样遇到我?所以,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上天注定会安排一个人来爱你。” “是来克我吧?”陶嘉然轻笑。 “切!身在福不知福。”岑萌表示鄙视她。 两口子讨论这事儿的时候,刚巧看到贝贝凑到宝宝身边,摆弄起宝宝的玩具。宝宝压根就不理睬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姐姐!姐……姐!”贝贝讨好地叫着宝宝。 宝宝抬头看了看她,又继续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我倒是担心二丫头。”岑萌忧心。 “贝贝性子开朗,只要不学坏,就会活得很开心。”陶嘉然难得看到岑萌犯愁,不到二十八岁的人做出八十二岁的人愁眉苦脸的样儿,却也有趣。 “你不觉得,”岑萌压低声音,一副唯恐让两个孩子听到的样子,“不觉得贝贝对宝宝……太好了吗?” “啊?”陶嘉然一时没懂,心想妹妹对姐姐好是天经地义的啊。 呆望了岑萌几秒,陶嘉然一拍脑门,明白了,妹子你是怕你的闺女演绎新版的“妹子,别这样”吗? 陶嘉然觉得好笑:“宝宝是她的亲姐姐!老婆,你想得太多了。” “还笑?”岑萌嗔怪她,“你还是我表姐呢!” 陶嘉然想了想,拥住她:“她们有她们的人生,我们只能影响她们,却没权利为她们做决定,或者要求她们改变什么。宝贝儿,你要相信,我们的孩子,是聪明豁达的孩子,她们会慢慢懂得怎样好好生活的。” “但愿吧。”岑萌答得忐忑,这世间怕是没有不忧心子女的母亲吧? 夜晚,把孩子们哄睡着了。岑萌披衣而起,看到陶嘉然还在书房里伏案。 “还在忙?”岑萌把一杯热牛奶放在陶嘉然的手边。 两个人的相处越来越像老夫老妻,醇厚而彼此融合。 陶嘉然从书案上抬起头,对她轻笑一下。 “在看什么?”岑萌觉得那本子格外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日记。”陶嘉然轻轻拍拍翻开的本子,还有旁边的三本。 岑萌一惊,心中警铃大作。 “陶……陶嘉然,你不会……不会吧?” “想什么呢?”陶嘉然像热恋时一样,亲昵地摸摸她的脑袋。 “那……那你翻姑姑的日记干吗?你现在可是有老婆有娃儿拖家带口的啊,不带作妖的啊!”岑萌快要语无伦次了。 “瞎担心!”陶嘉然搂她入怀,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已经多久没这样了?岑萌很是贪|恋此刻的温馨,放任自己在她师姐怀里。就算她已为人母,可还是迷恋这个女人的怀抱,那么迷恋…… “说,你现在在想什么?”岑萌还是担心,她不信她师姐无缘无故地会翻出姑姑的日记。 “我在想那句老话儿,‘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岑萌歪着头看她,不解。 “宝宝和贝贝出生之后,我的心境变化很大。看到她们一点点长大,我甚至觉得感激上苍,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你,感谢上苍把她们赐予我们……” “嘉然……”岑萌听得动容,心疼地摩|挲她的脸颊。 “你生她们的时候,我等在外面,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当时就在想,只要你们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只要上苍能够让你安然无恙地出来,能够让她们都健健康康地降生、健健康康地长大,我愿意用任何东西去交换,包括我的生命……” 岑萌捂住她的嘴:“不许说这么渗人的话,赶紧‘呸呸呸’!” 陶嘉然笑,听话地“呸”了三声,又接着说道:“直到看到你们都平安无恙,我就想老天一定是公平的,让我前半生吃了那些苦,后半生终于让我收获了你们。我在想,如果她当年没有遗弃我,是不是我如今就不会这么幸福了?是不是就不会拥有你们了?那一刻我甚至庆幸自己是被她抛弃的。” “你真傻!”岑萌缓缓靠在她师姐胸口,闭着眼睛听那熟悉的心跳——那是幸福的节奏。 “你不恨姑姑了?” “无所谓恨,无所谓不恨,”陶嘉然的手指穿过岑萌的发丝,触感轻柔,“曾经种种,俱是过往云烟。” “嗯。”这样醉人的夜晚,让岑萌微醺。 “包容,或许是最好的救赎,对自己,对别人,都是。”陶嘉然在她耳边淡然道。 “抱我去卧室吧。”岑萌深觉这样的夜晚不应该用来讨论哲学问题。 “我抱得动吗?”陶嘉然故意逗她。 “试试不就知道了?”岑萌愈发的柔|媚动人。 陶嘉然心中一动,拦腰抱起她,像热恋中那些旖|旎的夜晚般,朝着两个人的卧室走去。 于是,一室馨香。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